着铜铃般大的眼,眸中怒火熊熊,仿佛要将眼前这个青年生吞活剥,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他朝跪在最右侧被城防军压制着,无法抬起头的邓元,气得七窍生烟,憋着一股阴森森的气许久才道:“老夫只怕寿命不长...无法同江大人同审,这便回去了。”
江呈轶也毫不客气道:“即是如此...还请太尉大人一路走好,天色暗沉,当心磕到台阶。若是摔了一跤,那边连明日的早朝也不能去了。”
邓国忠还从未这么受过气,听他看似客客气气却处处扎满了尖刺的话语,他气得吹飞胡子,差一点跳着脚走出东府司。
景汀与常玉见邓国忠高视阔步的来,怒发冲冠的回。便双双替江呈轶担忧起来:“江大人如今一举...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尉,如此一来,日后您在朝堂之上...”
江呈轶道:“我本任职东府司,吃的便是得罪人的俸禄...无需在意这些。更何况,即便我如今不得罪太尉大人,他也未必不再朝堂之上针对于我。”
他说得确是实话。
即便江呈轶奉水阁阁主之命,归顺魏帝。在众臣眼中,也只是个寒门子弟,且出身江湖,卑贱下等,不可与士族相提并论。邓氏、付氏虽都是魏帝一党的核心权势,却不约而同的鄙弃江呈轶。哪怕他于大魏文坛小有名气,又广布门生,一旦入了朝堂,令寒门侵犯了士族之权益,便也只是个“贪慕虚荣”的伪君子罢了。
景汀与常玉亦明了此事。
如今的大魏国朝,乃士族皇亲当道。寒门与庶民无力争上游的资格,即便入了仕途,也只能被士族子弟打压,不得翻身。
倘若江呈轶背后没有水阁这样拥有强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几乎垄断大魏大半边商路的江湖帮派。魏帝根本不会冒险把江呈轶推上世代由士族子弟承位的东府司主司之位。
江呈轶处理了东府司的这一场闹剧后,便与景汀、常玉拜别,带着薛青归了江府。
一路上,他总觉得邓国忠今日一举,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于是嘱咐薛青道:“明日,命千机处调出扬州送往京城的各类货船来源的在案记录。尤其命人仔细搜寻从扬州刺史府苏刃处转存,并送出的货物。”
薛青面色一怔道:“公子调查这些是为何?”
江呈轶道:“邓元府中消失的那八个木箱,总让我有些在意。邓国忠或许正是因为常玉、景汀二人查到了这里,才着急将汪鹤推出来顶罪。既是如此,我们自然要查清楚他到底在遮掩什么。”
薛青点点头应了一声,想到汪鹤便又忧心道:“只是...公子,那汪鹤该如何是好?他既然是被太傅推出来顶罪之人,岂不无辜?”
江呈轶却不为动容道:“那汪鹤手上也有人命案子,且不在少数,此刻虽被邓国忠推出来,却也并不值得同情。若他当真因此事被陛下处置,也算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薛青听罢,不再多问。
第二日,江呈轶早朝归府,薛青便匆匆前往了房四叔处取千机处调阅的案卷。
东院中,江呈轶正挖着灶房外埋着的酒坛子,打算偷偷小酌一杯,却让沐云捉个正着,被她追着跑了大半个府宅,躲避暴打。
最后,他提着包袱,盘腿坐在紧闭大门的江府前,一脸郁闷的盯着太学府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薛青匆匆抱着卷宗驾车奔回江府时,却见江呈轶可怜巴巴的抱着一个小包袱,撑着头沮丧的坐在门前,便立即迎上去问道:“公子这是怎得了?怎得在府外?这天寒地冻的?您...”
江呈轶颇有些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将我藏酒的地方告诉了夫人?她怎么...这么凑巧便寻到了我?”
【二十四回】木箱暗阁显贪欲
薛青一怔,遂即哭笑不得道:“公子这是...被女君轰出来了?”
江呈轶抿了抿干裂的唇,委屈道:“我只是口渴,想饮些小酒罢了。她便...便将我轰出来。你瞧瞧,放眼望去,满京城那家夫人像她这般蛮不讲理。”
薛青险些绷不住,人忍着笑意道:“公子若是觉得口渴...饮茶或者清水便是,何必饮酒?公子是酒瘾犯了罢?夫人也是怕您的身子再因饮酒伤了...这才不允你饮酒...”
江呈轶狠狠朝他瞪了一眼,非要强词夺理道:“什么饮酒伤身?我从前的伤早就好了...我本就是口渴,是她骄横无理,将我赶出来。薛青你竟然还替她说话?”
薛青忍俊不禁道:“公子...您这番同女君争吵,日后还要哄她,让她消气,又是何苦呢?”
江呈轶咬咬牙,恨恨道:“谁要哄她?谁爱哄谁哄去!”
他正愤愤的叫嚣着。
却猛然听见后头传来一句凉飕飕的话:“听说...有人不愿意同我和解?还说我蛮不讲理?”
江呈轶背后发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马上因为这句话僵直了身体。
他抬起眸子,眼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薛青也苍白了脸色,登时觉得不妙,弹簧似的挑起,脚下轻轻一旋,转过身朝不知何时从府内走出来的沐云,面皮上挂着尴尬的笑,紧张道:“阿依...阿..阿依,你听我解释?”
沐云瞪了他一眼,瞧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转眸愤愤道:“进来说,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她遂即转身朝府内行去。
江呈轶连忙追上去,在沐云身边兜转着哄话。
薛青忍不住笑出声,眼瞧着夫妻二人走远了,这才将牛缰绳交给小厮,抱着一大卷从东府司搬来的案卷入了府。
江呈轶入了府,一路跟在沐云身侧说着好话。
沐云冷着一张脸,始终没理他。
等到她带着江呈轶入了内堂,去了侧屋。
江呈轶瞧见堂屋中摆放着两碟小菜以及一个土陶制的小酒壶,心中登时来了劲儿道:“你...你...你许我饮酒?”
沐云面无表情道:“那是我用时令果实酿的酒,饮着酒味并不浓,亦非伤身之物。我本想将你赶出去,替你做两个下酒的小菜,再将这果酒拿出来,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料到...你坐在府门前正说着我的不是。看来...这酒菜是准备错了。”
她说着,便作势要将酒菜放在食案上端走。
江呈轶立即挡在她面前,讨好似地说道:“别别别...千万别。阿依,好阿依,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小心眼。你最好了...”
他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沐云嘴角一抽,哼哼道:“瞧你这德行,给一点好处便立即没了尊严...真不知这凡间怎会有那么多人仰慕于你?”
江呈轶严肃道:“也不是什么人给的好处,我都这般欢喜...”
沐云内心窃笑,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道:“年节将至...今日是朝议最后一日,你便在家好好歇一歇罢。成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