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哆嗦。
“嘴巴倒是挺甜。”宁南忧冷嗤一声,又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晓宋宗是我父亲身边得力之人...既是如此...方才为何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说出‘宋宗此人,广州百姓人人得而诛之’这种言论?”
宋宗沉寂两秒,不语。
“怎么...怕了我么?认为自己说错了话?”宁南忧挑了挑眉,冷道。
“秉主公...属下并未觉得属下说错了话。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况且...属下相信,您对宋宗亦是厌弃入骨,今日将属下招来,所行之事也同宋宗有着密切联系...极有可能是想让属下前往广州查找宋宗多年来在广州犯下的种种恶行罪证。”宋阳此刻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大着胆子说道。
千珊讶异,坐于案边的宁南忧亦有些诧异。
“哦?说说看你为何会这样认为?”青年神色微冷,一双眸盯着宋阳不放,目光更犀利了些。
“主公与女君身侧叠放着的卷册上,略翻开了些,属下无意间瞥见宋宗、走私、拐卖这零零碎碎几个字...女君又言有任务需我去执行....且主公方才话中询问起属下对广州地势地形是否了解。综合以上种种,属下斗胆猜测,主公与女君是想命属下前往广州...调查宋宗多年来走私或贩卖人口一事。”宋阳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看所想说了出来。此刻所有的话都言毕,他的心中反而有些扑通扑通的害怕起来。
于是乎,这个独眼少年的额上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这个坐在江呈佳身边的青年,心思细腻、气势威严,比他心目中冷傲不羁的阁主还要厉害几分。让他只是跪于堂前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让汗湿了内裳,湿了手心。
“啪啪...”堂内传来几声清脆的鼓掌声,独眼少年微愣,略略抬起眸子望过去。
便见那青年展出笑颜对身侧的姑娘道:“你挑的人果然不错,观察如此细微...我们在他来之前下得功夫一点也没有白费。”
这独眼少年才意识到,原来案桌上摆放的卷册,是故意翻开,目的便是考验他。
江呈佳莞尔笑道:“君侯既然看着合眼,我也放心了。”
“嗯。”宁南忧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宋阳,你方才所猜测的那些...只对了一半。我的确有意命你替我查探宋宗罪证一事,只是....今日唤你来,则是有另一桩事。你若办得好,我才能放心将调查宋宗罪证之事交到你手上。”
“但请主公吩咐。”宋阳听到上头这么说,心中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敢平平的放下来,重重地松了口气。
宁南忧随即从怀中掏出蒋善交给江呈佳的那枚印章,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千珊。再由千珊递给了前面跪着的宋阳。
“此物...还有另外半块。而这另外半块的主人...如今人在郁林郡,你若能够将他的人带回这里...便算此次的考核成功。”
第两百三十章 枫树林
宋阳接过半块玉石印章,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向江呈佳与宁南忧行了礼,表情严肃道:“属下定不辜负主公与女君之期望,将另外半块印章的主人带回来!”
他预备起身,宁南忧又补充了一句道:“十日内必须回来,若十日之内无法赶回,便算你任务失败。”
宋阳半跪半起,听到这话稍稍一愣,脸上流露出一丝犹疑,但只是瞬间闪过。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之后,千珊亲自将宋阳送出了红枫庄。季先之为他备下一匹健壮快马,又做了几声嘱咐。望着这独眼少年疾驰而去,渐渐在尘土飞扬中消失了身影。
庄内的四人开始了为时十日的等待。
“这少年如何?”江呈佳与宁南忧归了厢房,两相依偎靠在软垫上,闲适地聊天。
“根底倒是不错,观察力亦是极好,若此次前往广州,利用他探查宋宗拐卖人口的证据,的确是个极佳的选择。”宁南忧慢悠悠的说着,搂着她的腰身抱在怀中,声色低沉。
“可...我有一个忧心之处。”江呈佳顿了顿,面色犹豫不安。
“什么?”宁南忧眼神一滞。
“他的确是探查消息的好手,可终归年纪太小。我...希望你能在他周围布下些人马...若是他有危险,能及时将他救下来。”江呈佳轻声道。
“这个自然。既然是你身边的人,他的安全,我必会保证。”宁南忧低声温柔道。
这话入了江呈佳耳中,化成了暖暖的一股风。她扬起唇角,喃喃地“嗯”了一声。
青年放在她腰际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上,笑着道:“我听千珊说...你极其喜欢海棠?”
小姑娘一怔道:“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宁南忧小声在她耳边轻语道:“昨日你坐牛车睡着时,我特地问的。问你喜欢什么,她说,你很爱海棠。还曾让她寻些种子,想在府院里种起来?”
江呈佳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道:“春夏时...一片海棠花盛开的模样...是极美的。”
“只是...临贺这天气潮热得很,眼下虽到了秋季,却不似洛阳。这里全年温热,又多雨潮湿...恐怕并不适合海棠的生长。”宁南忧轻轻锁着眉头道,“我亦极喜欢海棠,只是...怕临贺难以种植,便不曾让季叔去买它的种子。”
“可...我记得临贺驿馆外便有一片海棠花海...”江呈佳也不是不知这里的天气并不事宜种植海棠,但她总记得驿馆外头的那片海棠花开得甚是漂亮,心中便又惦念起以前在神宫里,覆泱与她细心种植并一手打造的海棠园了。
宁南忧一怔,他倒是未曾留意临贺驿馆外头有海棠花,只是瞧着怀中这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双眼,他登时有些心软起来。
“阿萝...你为何会这么喜欢海棠?”他好奇起来,江呈佳从来不曾向他要过什么。他还未曾见过今日她提及海棠花时,眼中闪闪发亮的模样。
“因为这个。”小姑娘抬起手,露出藏在袖子里的那枚刻有海棠花的手镯道,“自你赠我这个镯子后...从那时起,我思慕于你,见不到你的人,又成天随着兄长到处跑...总没有惦念。于是...约莫十二三岁起,我每到一个地方,便要种一片海棠花。只是...这些年我去的地方也有沙漠,也有沼泽...也有像临贺这样潮湿的地方。虽并不是每次都能种得成功,但有了这些海棠种子,我总有盼头,盼望着海棠花盛开的哪天...你能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双眸凝望着手腕上的海棠手镯,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宁南忧能看出,她的眸子里都是对这镯子的欢喜。他听着这番话时,心里都是感动。从前,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世上竟有一人对他这般想念过,这一念想一藏便是十几年,到了今日,以物睹人,依然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