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草丛树林。
青壮年与军汉们走在老弱妇孺的边上,相护抵着形成一条屏障,保护着更弱小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因路滑而跌倒滚落。
这接近五六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更上头的山腰爬去。
约莫行走了半个多时辰,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山头上。
季先之带着几名军将在小山头处寻到了一片平地,并瞧了瞧周围之势,确认无险这才命整个大部队停了下来。
跟在最后头的宁南忧瞧着前面的人都渐渐停下了脚步,便也顿住了脚步,以为是前面出了什么事。
千珊忍着手臂的酸涩,仍旧保持着手中扯着帘帐麻布为江呈佳遮雨的姿势,站在泥路旁。
忽大忽小的雨洒在这片林子中。
突然,黑压压的天际传来轰然一声惊雷,银白色的闪电迅速将天空劈出一片青绿色,又即刻消散而去。
许是这声雷响,惊动了昏迷沉睡的江呈佳。
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她,终于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
她虚弱无力的趴在宁南忧身上,气若游丝般唤了一声:“覆泱....”
雨声虽大,将许多杂乱的声响按压冷下去,但江呈佳脆弱呢喃之声却清晰的在他耳边响起。
覆泱....覆泱?
覆泱究竟是谁?宁南忧眉头紧紧锁住,心里升起许多疑惑不解,为什么江呈佳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这个人的名字?
覆泱...听起来,便是男子之姓名。
难道在她嫁给他之前,还有一个男子值得她如此挂念于心?
宁南忧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酸涩难忍之意。
这种涩然,犹如万只蚂蚁在他心头撕咬,叫他十分煎熬。
他迫切想要知道覆泱是谁,迫切想知道此人在江呈佳心底是什么地位,竟让她如此虚弱昏迷时还一直念叨着。
江呈佳被锁在深沉的噩梦之中,千年来的那些亲眼所见亲眼所看的血淋淋的场面在她脑中一遍一遍的回访着。
她记着每一世覆泱如何惨死,忘不了每一世的绝望,因而时常被困于这种梦魇中,无法破除束缚。
前头的队伍停滞不前,宁南忧便一直站在山坡上,用尽力气想让江呈佳舒服些,身体尽量往前倾斜。
此时,黑煞一片的天际再次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随着而来的便是一声轰隆巨响。
正是这声巨响彻底将恶梦中的江呈佳惊醒。
“啊!!!”她惨烈尖叫一声,从宁南忧的背上纵起。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与力气让紧紧托住他的宁南忧心下一惊,猝不及防的被她之纵身跃起所牵扯,朝山坡下连退了好几步。幸有千珊小翠在后头,及时伸手将他扶住。
江呈佳醒过来,剧烈的喘息声在宁南忧的耳边响起。
他好不容易稳住脚步,见小姑娘如此,以为她是被那惊雷所吓,便急忙安慰道:“阿萝莫怕,我在。”
第两百零二章 他的嫉妒 【赠源千陵】
【兑现与我最最最最亲爱的读者们的承诺:今日这三更赠与我的新粉头子——源千陵,感谢你为我写了那么长的书评,汴梁说话算话!必须加更!】
江呈佳烧的厉害,整个人的神智混沌又迷糊,听不清宁南忧在说什么,只觉得背脊的伤口粘合着血液与雨水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紧紧搂住宁南忧的脖颈,呢喃痛苦道:“覆泱...我难受。”
听她再次提及覆泱二字,宁南忧的脸色再次沉了一沉。
一旁的千珊也听清了自家姑娘最终呢喃所说,不由大骇,黑暗的夜色中,她看不清宁南忧的脸色,但预料到此刻的君侯心中定是极为不爽的。
只是江呈佳迷糊烧着,就算她提醒,估计也是无用,不由在心中祈祷,期望接下来自家姑娘莫要再提及覆泱这个名字。
宁南忧耐下性子温柔的哄道:“再等等,马上就好了,马上我们就有地方可以休憩了。”
江呈佳挣扎在自己的那片黑暗中,远远的听见那个令她无比留恋与喜欢的声音无比温柔同她说着,安慰着。这许多年挤压于心的委屈,使她呜咽着小声哭泣起来:“这么多年!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才来!覆泱....呜呜呜,你是混蛋,大混蛋!”
她骂着,涕泣着,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多想...多想回到从前。”
千珊听到江呈佳说着这样的话,双眼瞪大了看着自家姑娘,脸色煞白不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话落入宁南忧耳中,令他整颗心都凉透了。
他心中有股剧痛,十分难忍。只觉一股心酸扑面涌来。
原来,在她心中有一个名唤覆泱的人竟比他还要重要。
她期盼着他归来,心中存着同他的回忆。
这份回忆,不属于他。
只是,属于小姑娘同旁人单独的记忆。
宁南忧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压制着心底的冷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警告自己不能在此时发作,他不断告诉自己:她还病着,或许那些只是烧糊涂了的瞎话。
但这样的瞎话,往往最为致命。
人在最迷糊、最艰难时,口中所念总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人在死亡前,在闭上双眼,与世告别时,眼前浮现的也是同最重要的回忆。
覆泱,在江呈佳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必须承认,此刻他的心中满是嫉妒,嫉妒得发狂。
漫天酸醋在宁南忧心口打翻,一颗充满妒意的种子在他心口迅速冒出了嫩芽。
此时的江呈佳,跌倒在自己所营造的黑暗之中,本能的想抓住响在她耳旁的那一丝希望之声,却忽然发现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再一次陷入了新一轮沉重的昏睡。
时光如梭。
她在梦魇中重新尝过了这一千年所有经历的苦痛,最终在一阵刺痛中慢慢缓了过来。
江呈佳苏醒,已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那天夜里,季先之带着难民们在寻到的小山头扎了营,又替宁南忧一行人扎了单独的帐子,一番折腾已到了后半夜。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未停。
宁南忧便抱着她坐在营帐里,一夜衣不解带的细心照顾,才使她伤口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第二日日中,这骤雨妖风才渐渐平息下来。
一行人在山头又停留了一天一夜,几人轮番照顾着江呈佳,等着山路上的积水都慢慢散去后,才敢返程往山下行去。
等到江呈佳因背脊剧烈刺痛而苏醒时,她已躺在了指挥府北院自己的卧房之中,宁南忧和衣睡在她身侧,满脸疲惫不堪,修长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际,仿佛害怕她出什么事一般,小心翼翼护着。
她动了动,便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