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中,唤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若非那场谋逆之案,兴许疼爱他的父母还健在、兄长不必忍受宫刑之苦、妹不会惨死青楼,兴许他不必改姓,还是母家本姓——慕容。
周源末的恨意远比宁南忧强烈,也比宁南忧更加坚定复仇之意。
这个青年目光中透出阴沉之色,双手亦握的更紧。
他在这个山丘对面站了许久,仿若石雕般,怔怔的盯着对面的墓园。
渐渐地,对面的山腰上露出太阳小小的额头,满天红云,满海金波,红日像一炉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
指挥府。
季先之起身前往书房时,已过辰时三刻。但宁南忧寻常起身的时辰,乃是卯时。
他的本意是想让昨夜有些醉酒的宁南忧睡个好觉,打着这样的注意,他才选择在这个时辰往书院赶去。
只是还未踏入院内,便听见李湘君温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昭弟,我做了些开胃菜。你这几日身上的伤总是反复,胃口定也不好...”
屋门大敞,宁南忧与李湘君互相对坐于案前,一旁三位婢子候着。
她笑颜展开,手中端着瓷碗,正从中盛出一勺汤羹向对面的青年喂去。
季先之见这场景,眉头一皱,只觉有些恼人。
这大清早,李氏便巴巴儿的贴上来,还当真一点面皮都不要了。
他心中不喜,但也无奈,只害怕李湘君揪着女君昨日送来的食盒作什么文章,便匆匆入了宁南忧的书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他换洗的衣裳以及放在案几前原封未动的食盒从书房里带了出来。当他提起那雕花实木的食盒,忽觉得它较之昨晚不知为何轻了许多。待他踏出屋子,走到院门照壁前悄悄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才发现里头的茶餐早就被一扫而空。
主公嘴上说着不吃,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嘴馋,竟吃的这样干净。季先之忍不住笑起来,将这些东西亲自送到连通着书院的后厨中,命人清洗后,便绕了路重新回到书院。一转眼又瞧见李湘君与宁南忧十分亲昵的样子,只觉十分厌弃,本准备离开,却见江呈佳带着千珊与小翠提着食盒朝书院这边行了过来。
季先之心中不由猛地一惊,朝里头望了一眼,便急忙朝江呈佳迎了上去。
“女君今日这么早便来了?”他无意搭着话,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赔了笑容。
江呈佳有些奇怪的瞅了他一眼道:“如今这个时辰?很早么?季叔莫不是拿我开玩笑?”
季先之一顿,脚步急匆,三两步挡在江呈佳面前道:“平时这个时辰,女君一向于院中习武...今日怎会?”
江呈佳冲他一笑道:“昨日,母亲与季叔说的那些话,我细细想过了,觉得有理,也觉得我不该如此心急。如今我既然是君侯的妻子,更应该从饮食居住上,好好照顾他...也...愿意在他想做之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她略有些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暗暗松了口气。
季先之听她这么一说,更觉得不能在此时让她入了院子。
主公与女君二人之间,本就存在了太多误会,这些误会都还未彻底揭开,昨日主公又爽了她的约,若再让女君瞧见主公昨夜不曾动她亲自送来的夜宵,现在反而同李氏如此亲密的用着早膳,岂不是让她更加恼了主公?
“女君...”季先之再唤道,“老奴有事禀告,昨日,主公同我提及红茶与清河之事...今日晨时,老奴亦唤人在千珊屋中置放了两架木榻...正预备询问女君...可还需准备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振旗鼓
季先之这三问过后,江呈佳便觉察了不对,于是顿住了脚步,盯着他看。
“季叔左右三问...难道是不愿我前往书院?”江呈佳挑眉一顿,询问道。
季先之面露尴尬之色:“呃...”
“主公正有要事...与...与吕寻...以及周公子相见...女君恐是不便前往。”他撒起慌来,但这谎话也说的结结巴巴。不知为何,到了眼前这个小女娃面前,一贯老成的自己也变得有些慌不择路起来。
江呈佳瞥了他一眼道:“吕将军与周公子当真在书院?”
这提了半个语调的询问叫季先之有些心虚的垂下眸道:“老奴自不敢欺瞒女君,他们二人已来了半个多时辰。”
江呈佳立于风口,吹了一阵凉风,便忍不住咳了几声。千珊一听,三两步上前,展开手中拿着的披风,为她披上担忧道:“姑娘...若主公忙着,不如我们先归去,稍等片刻再来?”
院前满地的枯黄落叶被轻轻卷起,小姑娘静默无声的站着,卷衣粉裳飘飘,轻裾随风远,攘袖见素手,正悄悄紧握,似是在犹疑决定什么。
正当季先之以为,江呈佳信了他的话,大概是不会再往书院去时,这个立在院前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突然朝院里冲去。
季先之慌忙上前阻拦道:“女君...女君,您别进去,您不能进去。”
“季叔,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吕将军与周公子根本不在书院。”她十分肯定的说道。
江呈佳冲进院内,奔到屋前,远远便瞧见李湘君正与宁南忧一起用着早膳。
果然如她所料,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心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意来。
季先之追至院内,见她停在屋前怔怔的向大敞屋门的书房里望去,便忍不住拍了拍脑门,责怪自己没能将她拦住。冷静片刻,又预备上前,替主公解释些什么。
只是江呈佳却抢先他一步开了口:“季叔,您不必同我解释什么,我知道,我也懂。这两月,我一直逃避,不想面对他。只是现在,我不想再逃了。”
季先之还没能明白她要做些什么时,便见这浅裳粉衣,素裹堕马髻,柳腰玉容的姑娘提着裙摆,气势冲冲的朝屋子里行去。
他未来得及拦,江呈佳先开了口,朝屋子里喊道:“真是巧了...君姐亦在这里?”
双双素手轻轻提着裙摆,姿态优雅的上了台阶,面带微笑的朝屋内的两人看去。
李湘君与宁南忧听见这声音,都不约而同的僵持一瞬。李湘君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瞧瞧宁南忧的神色,却见对面的青年迅速将目光投向了屋门前。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当以此句来形容眼前的她。
宁南忧望得有些滞愣,只觉她今日与寻常不太一样。
她一向不喜施粉黛颜色,只淡淡梳了妆,挽个简单发髻,身上亦是素衣白裳,从不喜什么旁的颜色。
可今日的她,虽说穿着打扮依然素净,却不知为何比寻常更多了一丝娇媚,若不仔细瞧,怕是瞧不出来,她今日的妆其实做的很精致,秀靥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