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外的小黄门卑躬屈膝、好声好气的说道:“睿王殿下...此乃陛下之嘱咐,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奴婢们。”
“本王身为一国使臣,若不能得到汝朝公正的对待,岂不是同时损了汝朝与大魏朝的威严?若事情传出去,九州大陆会说中朝待使臣不尊,欲意挑拨战事,使天下不宁。届时,到底伤的是何人之利益,需得本王一字一字说明白么?”
中朝国君——刘潜,乃是个极好面子之人,每每兴战都需寻找正当理由。他从不会在明面上攻伐任何一国,要么暗地里抓住旁人的把柄威胁讨要土地,要么便悄悄促动九州内乱寻机征伐。
他倒是装得一派贤明豁达、爱民如子、厌战弃武的模样。天下臣民对他皆有好感。然则但凡九州以内,不论大国还是小国,各国君心底对此人的品性却是一清二楚。
宁南忧曾多次与中朝交战,晓得这个国家的军将有多么奸诈狡猾,更对刘潜的真实面目心知肚明。
车外小黄门光是听他说出这番话,便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可见刘潜平日里是多注重颜面,不愿有一丝一毫的丑闻从这内宫中传出去。
宁南忧坐在马车上不肯挪步,浑身戾气萦绕,周身气压低极,叫人不敢随意靠近。廖云城牵着马匹在一旁站着,眼瞧着自家主公如此刚烈,压制着的唇角便忍不住上扬,心里暗暗叫爽。
两个小黄门僵持在外,脸色苍白青冷,抖着肩膀不知所措。
“睿王好大的阵仗,这里毕竟是中朝不是大魏,你这样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到底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朕可不是你那劳什子堂弟,不会看你父亲的脸色行事。”
就在气氛愈发沉闷怪异时,车驾的左侧缓缓行来一顶銮轿,在长椿街的正南向停下,上座的郎君挺直肩膀端正坐着,远远的传来了一句话,声色利落干脆,言语间满是讥讽嘲笑。
宁南忧单挑眉梢,瞥眼朝窗外看去,眼瞧着那銮轿上的一抹明黄色盛气凌人的朝他这边投来目光,他才动了动身子推开车门,弯腰几步跳至车下,朝南向停着的仪仗拱手作揖,微微躬身行礼道:“大魏睿王宁南忧拜见中朝陛下。”
刘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见到朕前来,便肯挪步下车了?那么方才刻意为难朕的殿前内侍是为何意?”
宁南忧作揖后,便昂首挺直了身躯,冷静自若的回答道:“即是使臣,见到一国之君又怎好失仪?只是中朝陛下这招待外臣的礼数...也实在有些刻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您见不得大魏好,恨不能再与我朝起战事呢?”
刘潜坐在銮轿上听着他这话,瞬即拉下黑脸,斜眸冷剜向他道:“睿王慎言。此等兴战之论若从你的口中传出去,九州贬斥憎恶的不会是我中朝国,而是汝之大魏。”
宁南忧哼笑一声道:“陛下倒是好心计,这便要将祸水栽赃到小王的头上来了,殊不知...真正欲起兴战之心的...正是陛下您?”
刘潜冷冽望去,森森冷的呵斥道:“你浑说些什么?在我中朝地界说这种话,真的以为朕会顾忌大魏而不敢惩治你么?”
宁南忧抬眸直勾勾的盯向他道:“陛下害怕什么?难道真的被小王说中了不成?也对...陛下连我朝大鸿胪都敢直接扣押在皇室内牢之中,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刘潜一惊,实没想到这睿王乃是个不怕死的,竟就这么大剌剌的将此事说了出来。付沉被他扣押在内宫大牢之中,只有少数几个内臣知晓,就连他贴身侍候的侍婢也不清楚。他虽没有指望瞒住与付沉同行来使的宁南忧,却也没想到此人知晓的这么快。
【三百四十五】与帝周旋
“睿王!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有些话说出去难免让人误会!”刘潜厉声呵斥道。
宁南忧则不顾遮掩,莽莽撞撞的继续说道:“陛下,您当真觉得小王所说的乃是让人误会的话么?既如此,小王也就不同你客气了。小王的车驾上,整理罗列了不少卷宗文书,本想今日在崇文殿内呈给陛下看...如今看来小王在这长椿街便可递于您细细一览了。”
刘潜不知他所言何意,冷眼瞧着这郎君,见他眼底浮着一丝讥笑,便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他竟不知,一个小小的睿王,周身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卷宗文书?”
宁南忧浅浅笑道:“自然是与小王此次出使前来的真正目的有关。”
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引得刘潜再次投来目光。此次运送鹧鸪的尸骨至建宁,两国之间并未挑明,九州众人皆不知那灵柩内到底是何人,也不敢胡乱猜测,这也是为何刘潜敢直接扣押付沉的原因。正是因为没有挑明,所以即便押下了来朝使臣,传出去也有说辞应对。
可现下,眼看宁南忧就要将此事宣之于口,刘潜也慌了神,立即说道:“既然是两国要事,在这里怎能说得?睿王,且随朕前往崇文殿仔细商议吧?”
宁南忧挑眉笑道:“小王还以为陛下真的要在这里与小王商议此事呢?”
刘潜面色不佳,一言不发的招了招手,命抬着銮轿的内侍们调转方向,沿着长椿街的南边往内宫行去。
宁南忧转身重新上了马车端坐,引路的两个小黄门面面相觑,瞧着皇帝的銮驾越来越远,便急忙招呼车夫跟了上去。
廖云城在侧骑马随行,一脸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却暗自爽悦。他早就看不惯这中朝皇帝刘潜了,可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如今见他被自家主公呛得无话可说,自是万般高兴。
使臣的车驾随着銮轿行至崇文殿前的修和街停下。前面的刘潜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宁南忧才步子缓慢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稳脚步,弯腰浅浅作揖。
刘潜斜眼瞥他,阴沉着一张脸,垂头负手甩袖,径直往大殿内行去。中朝国的宫宇大殿与大魏全然不同,没有威严森冷的气势,比起洛阳皇城的辉煌大气,这里更显精致小巧、宁和安静。
宁南忧不慌不忙的跟上去,没有半点着急惧怕之意。
内侍为刘潜推开了崇文殿的大门,屋内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传来,对安抚躁郁之气有着奇效。
刘潜登上那九龙金漆的圣座,抚过长袍转身一看,便见宁南忧昂首挺胸的站在殿中,没有丝毫行礼的意思。
见此人如此傲慢无礼,刘潜本要发作,扭头看见跟在宁南忧身后的那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