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之意,低下头若有所思着什么。
邓国忠喘着气,从地上费力站起,一边有气无力的咳嗽着,一边轻轻推开魏帝的手臂,双臂摆平作揖,向他道:“陛下...臣垂死之躯,担不起陛下亲自来扶...”
“且...臣有罪。”
魏帝还未同他说上几句话,邓国忠便再次朝他跪了下来。魏帝不禁头疼:“邓太尉...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有话便好好说,何必如此多礼?朕允你,即便有罪,也可站着回话。太尉...快起来吧。”
正说着,魏帝便弯下腰去,预备再将邓国忠扶起,谁知这老头却宁死不肯,执意要跪着,口口声声道:“陛下...臣有大罪!若不跪于殿前,于心难安...”
魏帝瞧他固执己见,便不再阻拦,任由他跪着,自己则慢悠悠再往九阶上走,边走边问道:“不知太尉到底有何罪,要这样求着朕?朕听崔迁说,您今日乃是为了邓情身上的案子来的,既如此...怎么入殿之后,不先论及汝孙之案,反倒要说自己有罪?”
“陛下...臣之罪,与吾孙邓情身上背负的案子...息息相关。”
邓国忠如此说道。
跪在一旁,始终不敢抬头看的邓情,听到这句话,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不祥之感:难道他的祖父根本没有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而是要...
这想法还未在脑子里过一圈,殿上便响起了邓国忠诚恳真诚的话语声:“陛下...苏刃在东市被劫逃狱的案子...是臣在背后一手谋划操纵的。此案与吾孙并无半点关系...还请陛下明鉴。”
这话一出,邓情心中那点忐忑便彻底坐实了,他紧紧闭上眼,暗自懊恼起来。邓情想都没想到他的祖父,会亲自前来殿上替他顶罪。
殿上,江呈轶听了邓国忠的答话,仿佛并不意外,反而将双手藏于袖中,默默站在一旁看戏。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林木,心中却掀起了海浪惊涛。他与邓情一样,未曾料想到邓国忠会上殿认罪。此时此刻,他心内的决定动摇了,若此事会牵连邓国忠,他宁愿自己担下所有罪名,保下邓国忠。
正想着,殿上众人便听见一阵清冽的笑声传来,皆寻着声源追去,便发现是魏帝站在阶梯上笑得前仰后合:“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朕竟然完全不知,邓氏一族卧虎藏龙啊,居然都是些藐视王法、藐视皇权的存在?
邓太尉,难怪啊难怪,你手底下的这些子弟们各个都是胆大包天之徒,原来是受了你的影响,果然应了那句话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邓国忠的身子本就虚乏,听见魏帝这么一笑,心里端着的那点稳重,便被狠狠击中,险些震碎。猛然之间,他的背后冒出了层层冷汗,虚的他喘起气来。
魏帝笑完,那阴森如寒气般的笑声便在南殿之中徘徊,过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这位年轻的帝王也重新登上了九阶,坐在了座榻之上,长袖一挥,双手搭在膝上,冷冷说道:“说说看...你如何策划的这一切,朕倒是想瞧瞧...你所说的,与朕所知晓的,到底有没有重合之处。”
于是乎,这邓国忠,便按照入宫之前想得那一套说辞,在大殿上仔仔细细的向魏帝交代了起来,所说之辞竟与林木所说一般无二,只是这其中的主使人从邓情换成了他。
林木惊诧难抑,他不知邓国忠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些谋划的,明明他与邓情的筹备是瞒着邓氏所有人的,包括邓国忠,他当是不知才对...怎会?
江呈轶望着地上跪着的老头,心中也有些诧异,但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一丝奇怪之色,心里想:难道这邓国忠...是候在宫外的阿萝...替他找来的?或许...水阁在各地筹谋的一切已然达成,故而阿萝才将这老头逼入了宫中,为了在今朝彻底瓦解邓氏这棵擎天巨树?
他暗暗想着,心中多少有了些定数。
正如他所想,彼时彼刻,皇宫之外的局面又有了新的突破。水阁多年布局,不仅仅是为了在朝堂上瓦解邓国忠的力量,更是为了在适当之时一举击垮邓氏全族。
京城之困,原本就是暂时,江呈佳与江呈轶两兄妹,在入京布置棋局前,便已一步步挖出了邓氏这棵擎天之树下腐烂的树根。自汪阕放出了那封汪鹤手书开始,水阁在大魏各地设下的天罗地网,便已开始对邓氏各处的势力进行攻击了。
只是,这场偷袭,进行的极为缓慢,因为不能让远在京城的邓氏一族,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只能从釜底抽薪,一点一点挖空邓氏的根基,从腐烂处下手,慢慢砍断这棵苍擎之树。
此事,不论是江呈轶还是江呈佳,都未曾向任何人提及。因为所涉之法,复杂多变,多牵扯一个人进来,此局的胜败便多一份不稳定的因素。
京城内外的配合,需恰到好处、天衣无缝,方能一气呵成,解决问题。
【一百三十七】殿堂引案
因此,江呈佳在宫墙之外,除了要让所有不利邓氏的因素全都集中起来,还要攻破邓氏在大魏各地的防线。京城之内的所有行动与准备,都是在为攻破邓氏防线而拖延时间。
南殿之内,局势似乎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起来。邓国忠入宫,只是为了替邓情顶罪。这样,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此一来,就算江呈轶于心不忍,不想就这么攻破邓国忠的心理防线,让邓氏这对祖孙于殿堂之上反目成仇,也不大可能了。
江呈轶默默站于一旁,暗自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妹妹啊,到了紧要关头时,是半点软心肠也没有,比他还要狠上三分,不打算给殿上的人一点活路。
魏帝观察着殿上的每一个人,无意中瞥见了角落里的江呈轶正自顾自摇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于是他出声问道:“江卿,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江呈轶正慢慢的理清自己的思路,忽然被点名,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望向了魏帝。两人对视几秒,江呈轶才平臂作揖向魏帝道:“臣...人微言轻,不敢随意乱评。一切全凭陛下神断...”
“朕能有什么神断?”魏帝见他此刻仍在不合时宜的拍马屁,便有些忍不住脾气,语气微 冲道:“江呈轶,这事本就与你息息相关,你想要逃避?岂有这般简单?”
“陛下...”江呈轶转了转眸瞳,刚准备将拟好的说辞讲出,谁知就在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林木忽然挺身而出,改变了供词。
“陛下!草民有罪...草民犯了欺君大罪,还望陛下明察。”
江呈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朝林木望去,满眼的不可思议。林木自然不敢抬头看他,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