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问起,赵器微微一愣,回道:“贺娘子中途醒过,却又昏迷了,娘子她,据闻不是太好……”
府邸上下皆知大公子之死,犹如炽炽烈焰,将贺娘子可谓焚烧至皮销骨熔。于他,自不难想象,只是现下逼仄,他自身亦只能受着石磨水淬,不得不化而为刃。
“大公子,”赵器吞吐,“大夫已说,只怕娘子捱不下去……”
成去非的面色有一瞬而愈发苍白,心神一时好似被扯裂,忽冷忽热辗转交错,直撞得胸口发疼,启口时却淡漠到不带半分情绪: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赵器闻言只觉一阵寒意,如覆冰霜,再看成去非:他那一双眼睛,犹如竹挂残雪,如何也消融不得。
斗室又独剩成去非一人,他慢慢抿紧了薄唇,起身吹灭灯盏,除去衣裳,卧于床榻,复归沉默,他永远给不了的仁慈,此刻讳莫如深——
那些因他而起的哭声,那些因他而起的伤心,他不可有一丝动容。
至于他所亏欠者,所辜负者,如定要凋零,他唯一可寄托可偿还,不过他年春生,愿为其冢前锄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