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1 / 1)

春心动 顾了之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她听。

郡主听着那些美好的故事,在沈少将军离开以后第一次展露那个年纪的少女本该拥有的笑颜。

有人曾问郡主,这故事可是真的?郡主摇头,说不过是世人的妄想。

从那天起,郡主每日都要听她念话本,让她每日念一章回,念完之后便从头再念,不过郡主只听开心的上卷,不听难过的下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清观里的人几乎都能将这话本倒背如流,偶尔她嘴快念错一句什么,还有人在旁指正。

郡主便更不必说,有时听着听着打个瞌睡,醒来一时恍惚,还会分不清现实梦境,与她说起话本里的词儿,问阿策哥哥来了吗?

她看着郡主期待的脸,不知如何才能开口说,这世上已经没有阿策哥哥了。

不过也不必她说,郡主在一瞬恍惚过后总会清醒过来,然后什么话也不说,拄着盲杖,继续去三清道祖神像前祈愿。

朝暮轮转,四季更迭,郡主在太清观住到了第七年。

永宁七年隆冬,见微天师在太清观走到了大限之日。

郡主恨了见微天师七年,却始终不敢将沈家的秘密说出来。虽然沈家已无人,可玄策军里尚有当初替沈家保守秘密的人,郡主不能连累他们。

如今见微天师将死,将死之人不会再泄露秘密,郡主终于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当年的谶言多么可笑愚蠢。

那日,郡主在见微天师榻前坐了半日,将一切尽数告诉了他。

见微天师于临终之际悔不当初,至死不曾瞑目。

郡主做完了最后一件事,自己也像开败的花,在那个冬天无可挽回地枯萎凋零下去。

二十五岁的年华,郡主青丝半白,枯木般的身体已然腐朽。

郡主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一月,连清醒着听话本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直到有一天,郡主一早醒来神志清明,有了下榻的力气,说想再去一趟三清道祖的神像前。

她知道,那就是真正的最后了。郡主撑了七年,是时候去歇着了。

这样也好,郡主不必再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这看不见光亮的人世间踽踽独行。

她陪着郡主去了道观的殿堂,郡主跪坐在蒲团上,靠着她,听她最后念了一遍依依和阿策哥哥的故事。

郡主笑着听到结尾,说如果有来生,她想做话本里那个心无杂念、满腔赤诚的依依,再也不管什么面子什么架子,就去全心全意地喜欢他。

如果有来生,她要早点认出他,早点坚定地选择他。

“郡主只说来生,那今生呢,郡主可还有什么心愿?”她忍着泪问郡主。

“今生啊,”姜稚衣靠着惊蛰轻声说,“我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姜稚衣慢慢闭上眼,黑暗里忽而现出久违七年的光亮。

她看见自己置身于长安街头的一座茶楼,坐在三楼雅间听着窗外鼎沸的人声。

吵嚷声中忽闻踏踏马蹄如雷震响,接着“啊”一声惊叫和着“喵”一声惨叫响起。

她回过头一惊,看见自己的狸奴掉出了窗外,连忙起身探出窗子往下望。

茶楼底下百姓夹道,玄甲骑兵开路,通身金黄的肥猫高高坠落,在风中四仰八叉炸开一身毛,眼看就要摔成一块肉饼。

忽然银光一闪,马上少年反手抽出身边士兵长|枪,手腕一翻,长|枪在半空扫过一道虚影,斜向上去一挑。

朝阳灿烂,万丈金光皆凝于枪头一点锋芒。

猫被枪杆接到,肚皮贴着枪杆滋溜一路滑到尾,四只爪子惊恐地扒住了少年的手。

漫天花枝雨里,少年抬首朝她望来。

一阵迷人眼的风吹过,她轻轻眨了下眼,看清了少年的脸,一瞬间热泪盈眶。

裴雪青×沈元策·庄周梦蝶(一)(“相国家的女儿脑子是挺...)

兴武八年, 初春时节,潋滟春光映照在碧波荡漾的湖面,粼粼金辉透过窗棂投落进湖心的水榭, 在书卷上碎裂成斑驳片影,眼下的白纸黑字模糊得宛若幻梦。

裴雪青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 专心致志读着手中的医书, 翻页间隙听见一旁的婢女竹月开口:“姑娘, 这都等了半个时辰了,沈郎君今日怕是不会过来了。”

裴雪青慢声细语答应:“他有伤在身,许是行动不便, 不急,再等等。”

“奴婢看沈郎君这些日子照旧成天打马过街,一瞧便是从天崇书院翻墙逃学出来的,压根儿没将那点伤当回事,哪儿有半点行动不便的样子……”

“他当不当回事, 是他的事,他既是因我受伤, 我便不能不当回事。”

“奴婢是担心您与沈郎君来往太多,回头他与那些狐朋狗友胡吣,损了您的名声。”

“他不是这样的人——”裴雪青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想替这位臭名昭著的沈家公子辩驳一句,又想到他恐怕不需要这样适得其反的辩驳,临了止住了话头。

竹月似乎还在等她往下说,裴雪青的思绪却慢慢飘远了去。

沈元策,河西节度使之子, 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连在天崇书院那等纨绔扎堆的地方都是数一数二的混世魔王, 三天两头翻墙逃学不服管教,斗鸡走狗流连赌坊,难得安分在书院的日子也是一翻开书就睡得不省人事,课上练习博戏掷骰子,出口顶撞气晕教书先生——

“沈家独此一子,家业难继,实乃将门不幸也!”满京城都这样评价这位沈家公子。

从前她只从世人传言里听过这个名字,也曾以为兄长这位同窗是恶迹斑斑,无可救药的顽劣之徒,是她路遇时应当避着躲着的人。

直到上月开春那日,她去城外上山采药,意外遭遇了一头野狼。

狼是昼伏夜出的群居动物,那日天气晴好,她又身在本不该出没野兽的浅林,所以当她前一刻还在弯身采药,后一刻忽然听见一阵诡异的兽喘,一回头看见草丛里惊现一头皮毛带血的孤狼时,第一时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直到身边婢女惊声叫起,她方才回过神来,转身想跑却记起书里说背对狼逃奔更易激发狼的兽性,于是努力冷静下来与那狼对视着,拉着婢女的手缓缓一步步朝后退去。

却不料那狼似乎不久前才受过惊,已然被激发兽性,她们这一动,狼四爪一蹬便猛扑上来。

浓烈的兽腥气扑面而来,她张皇失措地跌进草丛,眼睁睁看狼直冲面门,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忽然破空而至,嗤地直直射中了狼肚子,那狼在半空中一声哀嚎,重重倒地。

她心怦怦跳着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一位身形颀长的锦衣少年手握长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