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Chapter10

　　支离破碎。

　　这就是艾达·劳伦特现在的状态。

　　记忆支离破碎,家庭支离破碎，生活支离破碎。

　　这就是她应该受的，对背叛着的恶毒诅咒。

　　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艾达的梦境。

　　艾达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因为久睡,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飞船要穿越虫洞了。还请您提前准备,多加注意。”舰艇机组人员提醒道。

　　艾达抬头看了一眼舱顶上的广播设备,眉头微蹙。

　　这种消息，根本不需要舰艇工作人员一个乘客一个乘客的提醒。舰艇内的广播系统可不是摆设。有人来敲门，还说出这种意有所指的话……

　　“有什么要注意的？”她上前贴近舱门，“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保护好您的人生安全,小姐。”

　　门外的脚步顿了一下,渐渐走远。

　　艾达贴在门背，眼帘微垂。

　　这一次的行程,是约翰安排的。工作人员中有约翰的眼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正常情况下,他大可不必接触自己，既然冒着暴露的风险来了，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跟来了。”艾达眼睛一眯。

　　手一翻，蓝青色的光芒闪烁。

　　前往码头之前，她潜入第六局，取回了随风。

　　机甲已经修复完毕，只是艾达担心机甲暴露她的身份，一直没有使用。

　　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必担心身份暴露的事情了。

　　青色的光芒闪烁,随风化作一把细长的窄刀。

　　不是‘夜鸦’。

　　艾达抬手拂过刀身，反手将刀收起。

　　“随风。”

　　“主人。”随风的声音透着激动的上扬。

　　“你储存的信息最早到什么时候？”

　　随风的声音顿了：“本机存储？”

　　机甲的拟人程度更高了,除去修复酸溶液的侵蚀，它又进行了一次升级。

　　“是，最早的本机储存。”

　　“主人，最早一条存储是盘古时间6644年3月份。信息内容是，我进行了一次全面检修。”

　　3月份。

　　艾达掐着时间算，那时候自己尚在高科院接受治疗。

　　“没有更早的了？”艾达蹙眉。

　　“抱歉，主人。这是最早的一条，这条信息保存后，在接下来一条，我就与您建立了连接。”

　　“知道了。”艾达应一声。

　　这架随风不是以前的随风。

　　她曾经驾驶的随风经历过净土航天局的改造，拥有一把‘夜鸦’武器。而这架机甲，很显然，没有。

　　艾达曾有过那么一瞬间怀疑这架机甲是否来源于高科院的其他人，于她是否有监视监控的作用，但想到卓越，她的心顿了一下。

　　有卓越的把控机甲有问题的可能很低。

　　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机甲损坏和击毙霍桑。”艾达眯眯眼睛。

　　剩余的记忆无比关键。

　　“希望这一次，能到给我一些灵感。”艾达将耳钉形态的随风扣在耳朵上，下令道：“确认一下登舰的旅客身份。”

　　约翰的耳目一定发现了什么。

　　随风很快给出答案。

　　新登船的人中，有一队来自盘古的商队，领头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随行人群中还有一位坐轮椅的女性。

　　艾达大致看过，并未发现其中的问题。

　　随风解答道：“信息有改动过的痕迹。”

　　“有人冒名顶替？”

　　“是的，主人。盘古正在戒严，很多商人的出行都收到制约。这队商人选在如此特殊的时候前往净土进行贸易，说不通。”随风提醒。

　　联盟贸易管理中心虽然不限制商人对外贸易，但关税比例极重。尤其近些年来，联盟与净土的关系紧张，很多领域贸易停滞，剩余的领域，也很难讨到好处。

　　“联盟与净土现在最大的贸易物品就是营养液，主人。”随风回答，“这就是疑惑点二，如果是运输营养液，为何要带着一个身体有残疾的Beta，另外主人，营养液出口本就靠薄利多销，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劳工来加大负担。他们的随行人员是实在是太多了。”

　　艾达思索片刻：“先注意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舱室的窗户前。

　　窗外，偶然有大小不一的陨石掠过。

　　各方势力都在赶赴净土。

　　这可算不上好消息。

　　接下来的一日还算平稳，艾达待在舱室内不出门，随风一直监视着船舱内的商队。

　　直到舰艇停泊在净土Ⅱ星D区的舰艇码头，一切安稳如常。

　　这是艾达最愿意看到的场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艾达一直在舰艇上等到全部的人离开，才扮成男性离开。

　　她的一张脸，几乎印刻在净土每一位居民脑中，无时无刻都得小心。

　　至少，在搞清楚一切之前，她不能死。这样的她，轻易的死去，她根本毫无颜面去见霍桑·劳伦特。

　　Beta的气息平平无奇。

　　艾达混杂在人群之中，搭乘码头大巴离开D区。

　　她的目的地，是迦百农之心。

　　D区码头距离迦百农地区较为遥远。艾达选择达成城际快车。公共交通工具混杂的人群是她最好的掩护。

　　使用随风黑入售票系统，艾达很快就获得用虚假身份购入的车票。

　　Omega取出车票，核对一下信息正确。她抬起头，借着售票机两侧的金属条反光，一眼就捕抓到两个身影。

　　随风明白她的意思，数据波动到停止甚至不到一秒钟。

　　“是舰艇内那支商队的人。”它肯定道。

　　艾达自然地转身向着两人的方向而去。

　　随风不解：“主人？”

　　“走不了了。”艾达将车票收进口袋。

　　不知道哪一方的人，已经盯上了她。

　　在净土，第六局艾达的身份，足以成为威胁。

　　但这也是一件好事。

　　艾达很清楚，盯上她的这一方人，一定是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

　　两个监视者看着艾达朝他们而来，两人对视一眼，确认过对方的眼神之后，决定撤离。

　　两人得到的命令，绝不打草惊蛇。

　　见人要走，艾达加快步伐，一个利落的转身挡在其中一人面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这位兄弟，走这么快，是有什么事情吗？”

　　视线中，俊秀的青年露出和善的笑容。

　　监视者却清感觉脊背发凉。

　　“跟了我一路，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补偿呢？”艾达露出笑容，俊俏男性Beta的伪装，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温暖而明媚。

　　但暗藏在之下的杀机，在两位监视者之间萦绕，随时都有可能化成实质的利刃，割断他们的喉管。

　　这种感觉……

　　离得稍微远一些的监视者抬头打量艾达。

　　不会错的，与尊贵的主人，出于同源。

　　“你们的老大不是想见我吗？”艾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按，自然而然地走在监视者之前，“走吧。带路。”

　　自然是想见的。

　　枯萎看着眼前的屏幕，露出笑容。

　　艾达转身时的一颦一笑，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自己。

　　“她倒是聪明。”轮椅上的女人操控着轮椅，眼睛看向黑暗深处，“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弟弟，二号先生。”

　　“你给的暗示够明显了。”高大的男人往前走几步，在黑暗的映衬下一双眼睛绿的渗人。

　　“艾达·劳伦特体内的生命之树细胞已经超过50%，她对外界的感知已经无限接近你了，枯萎女士。”二号有条不紊整理好衣袖，走上前拥抱枯萎入怀，“若是连两个小虫子都发现不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安排这一出了。”

　　枯萎娇羞一笑：“还是你懂我。”

　　被唤做二号的男人低头亲吻枯萎的额头：“上千年时光，我与你同生。”

　　“她会是第二个我们吗？”枯萎将视线移动到屏幕上。

　　看似单薄的青年，隐藏着属于Omega，属于艾达特有的身段。

　　二号的眼眸忽明忽灭，并不回答。

　　“命运这个东西。”枯萎自嘲地笑一声，“谁能说得准呢？”

　　艾达见到轮椅上的女人时候，确实有一瞬间的惊讶。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坐在轮椅上女人的身份。

　　“久仰大名。”枯萎率先开口，“艾达·劳伦特小姐。”

　　女人包含深意的话语，使得艾达短暂一怔。

　　她眯起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我才是。久仰大名，枯萎女士。”

　　“客气了。”枯萎始终保持着笑容，“你该叫我一声前辈，或者说，姐姐。”

　　她的话提醒了艾达。

　　眼前的女人，是甘道夫计划的第一个实验品，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想到这里，艾达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比普通人看上去虚弱一些。坐在轮椅上单薄的模样，隐隐约约能看出几分卓越的样子。

　　想到卓越，心脏不由得抽痛一下。

　　思绪又一次飘远，越过上年光年的距离，落在了穆公馆的莱安娜身上。

　　艾达咬住舌尖，迫使自己回神。

　　她越来越不像个优秀的特工了，记忆带给她的东西，让她不再是冰冷的杀人机器，而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类。

　　可同样，这些感情成为了她的弱点。

　　不！

　　艾达捂住心脏，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霍桑的面庞。

　　“艾达从不是我的弱点，而是我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