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学历 听说她另一半学历不高?
于佩是个守时的人。
约好了九点钟, 她不会太早过去。
她料想王展延和她一样也是个守时的人,不会一大清早过去等在那儿,索性慢慢悠悠回魏春兰小区, 打算一起吃过早餐再出发。
魏春兰向来起得早,到她这个年龄,睡眠比年轻人少, 天微微亮就要起床忙活。
所谓的忙活, 也就是为家里人准备早餐。
因为要同于佩一起出门的缘故, 谢雪容难得在周末早起。
她工作有时候要加班,只在周末有时间睡懒觉,平时好朋友约她一大早出门她都不乐意,就怕耽误了瞌睡。
今天倒是起得挺早, 没什么怨言。
于佩从锅里盛了一碗咸白粥, 端着魏春兰刚摊好的鸡蛋饼, 坐在桌子边, 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一边抬眸打量谢雪容。
谢雪容挑了一件粉色的圆领长袖, 配一条发白的阔腿牛仔裤。
头发用带着彩色纱带的皮筋盘在头顶,手上戴了一条银质的镶着亮晶晶亮片的手链。
看得出来, 精心打扮过。
难得啊。
能让谢雪容这么上心也是少见。
上次被魏春兰押着去咖啡馆相亲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心过呢。
于佩小喝一口粥,心里有点复杂。
难不成谢雪容真对王律师抱着好感吗?
她眸子一转, 想要试探一番。
一边招呼谢雪容过来吃早餐, 一边装作自然地说:“你要穿这件衣服过去?”
听到这句话,谢雪容立即皱起眉头, 她疑心于佩要挑她的毛病, 一副防御姿态, 戒备地望向对面的人, “怎么了,这件不行?”
于佩嘴里向来没什么好话,谢雪容已经提起心思。
但凡于佩敢挑她一句毛病,她今天就要跟于佩吵起来!
哪知于佩只淡淡扫了一眼,说:“衣服挺漂亮的,不过我好像听说王律师不怎么喜欢粉色,他比较喜欢白色,觉得白色纯洁,其他颜色都花里胡哨,也不知道真假。
谢雪容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管他喜欢什么颜色,我喜欢不就行了,我穿衣服不都是为了自己高兴?”
看着对面的人一副坦然模样,于佩眯起眼。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也没这么上心?
她没再说话,只埋头吃早餐。
谢雪容也坐在她对面开始吃早餐。
用餐完毕,于佩准备出发,催促还在磨蹭的谢雪容,“咱们该走了。”
再不走恐怕要迟过约定时间。
“等等,我放下碗。”
谢雪容将自己的碗放进厨房,片刻之后,一声急切的“哎呀”在厨房响起。
于佩等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过去要查看。
还没靠近厨房,看到谢雪容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直奔卧室。
半分钟后,谢雪容从卧室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
于佩脚步一顿,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抱臂望着她。
“怎么换衣服了?”
谢雪容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去厨房放碗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油溅到身上了,正中心的位置,太明显,我只能随便换一件。咱们快走吧。”
看到于佩靠在门框上不动,谢雪容纳闷:“刚才不是一个劲催我吗,现在怎么不走?”
于佩盯着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针织长袖衫,扬起嘴角,轻笑。
唉……
不得不说,谢雪容这人从小到大没怎么变。
一张嘴比全身上下哪个地方都硬。
明明自己想换衣服,非得装作一副被迫的样子,死也不承认是自己主动。
不过……
看来谢雪容对王律师的印象没有太差。
于佩心里再度变得复杂。
她抬了抬脚步,在谢雪容注视的目光中出发。
金双门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呢,要带着谢雪容一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提前通知王律师,不知道王律师看到谢雪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应该会一眼明白带谢雪容出来的用意吧。
于佩还忧心王律师会不会介意,事实上,王律师现在遇上了更麻烦的事情。
王展延望着面前神色异常的吴羽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一大早拎着公文包提前二十分钟过来。
原本想着于佩大概是个守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到,又怕于佩心急,想早点看到孟东的行踪,他这才提前了行程。
哪里知道一过来就在金柱子底下碰见吴羽乐。
他本着都是律师所同事的心理,上前去打招呼,没想到吴羽乐一通话把他说懵了。
什么玩笑不玩笑的,他只是正常打招呼而已啊!
王展延沉默片刻,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
反思一阵,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一本正经地望向吴羽乐,“吴姐,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在开玩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的地方?”
听到误解两个字,吴羽乐双眸一颤。
不可能,她不可能误解啊!
这个时候的吴羽乐也顾不上难为情,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是答应了我的邀请,才过来的吗?”
王展延懵了。
“不是啊,吴姐,我看你真的有所误会。”
王展延这句话让吴羽乐大白天里渗出一身冷汗。
站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小吃街入口,站在温暖的骄阳之下,吴羽乐只觉得浑身发颤。
对方一句话彻底将她推入冰窖,一股寒气从她四肢百骸中窜出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连牙关都在发颤:“王律师,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纸条?”
“没有。”王展延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纸条你给我之后我夹在资料夹中忘记看了,里面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还是说和现在的情况有关?”
王展延不傻。
从刚才吴羽乐的只字片语以及种种异常的行为,他已经推断出事情始末。
“吴姐,难道你纸条中,是让我过来金双门?”
他没看过纸条上具体写了哪些内容,也不知道吴羽乐是要和他约会,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想着,吴羽乐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商量。
丝毫没有联想到约会的层面。
但吴羽乐不同。
瞧见王展延已经将整件事情猜出来,以为他全部知晓,羞得满脸通红。
若不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将目光瞟过来,她真想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强撑着站稳身子,一脸愤懑地瞪着王展延,质问:“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纸条!你为什么不先看看我的纸条!”
闹了这一出乌龙,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王律师啊!
以后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吴羽乐气恼,捧着脸,欲哭无泪。
在捂着脸绝望悲观的那瞬间,吴羽乐突然回过神。
不对啊,如果王律师没有看过纸条,不知道她要约会的话,那她可以现在问问他的意见啊。
收起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吴羽乐揉揉眼睛,恢复之前的神态,昂着脑袋问王展延:“对,王律师,你猜的没错,纸条中我是约你过来这里,既然纸条你没看,那我不如直接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接受我的约会?”
听到“约会”一词,王展延隐藏在眼镜框下的双眸微微颤动。
他没料到吴羽乐会这样直白地提出这件事。
他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敏感。
学生时代,如果有人这样赤条条地和他表白,都会得到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那时候最烦别人来骚扰他学习,所以拒绝的话通常说得又狠又难听。
可惜现在不是学生时代,社会上有社会上的规则。
吴羽乐是他律师所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还是李勤年的小姨子,沾亲带故的,话说狠了,之后没法交代。
王展延斟酌措辞,“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约了别人谈事情。”
这委婉的拒绝,吴羽乐不是不懂。
但她心里始终抱着一丝期待,期待王律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才没办法同意她。
她昂着脑袋,睁着一双充满希望的亮晶晶的眼睛问他:“那王律师下个周末有空吗?”
成年人之间,有时候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
说得太直白,容易闹得不好看。
王展延以为自己委婉的话语对方能够听明白,哪里料到吴羽乐并不死心,还想着要约他下次出来。
看来不说明白,对方不会死心。
“吴姐,我恐怕有时间也没法答应你的请求。”
一句话让吴羽乐的脸色当场冷下来。
“为什么?”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问出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王展延支了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轻咳:“其实……”
刚说两个字,一道突兀的清脆的女音插进来。
“王律师?吴姐?你们怎么会……”
于佩带着谢雪容走到金双门的大柱子底下,一眼瞧见不远处的两人,顿时惊呆了。
怎么王展延和吴羽乐会一起站在这里?
王展延不是和她约好了时间吗?怎么把吴羽乐也带了过来?
于佩一脸纳闷的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啊,吴姐,你怎么在这里?”
在于佩出声的一瞬间,吴羽乐看到熟悉的身影,脑海里闪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于佩,明知故问:“难道和王律师约好的人是于律师?”
于佩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我前两天就和王律师约好了一起过来,不过吴姐你怎么在这里?巧合吗?你过来了,李老板和羽欢姐有没有过来?”
听着于佩一连串的问题,吴羽乐一句未答。
她抬眸去看王律师,哂笑:“那我知道了,原来王律师喜欢的人……”
王展延看着她脸上疯狂的神色,心里一跳,未等她话说完,连忙接过话头,“既然吴姐你想知道,那我只能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准备要交往的对象。”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王展延径直走到一旁的谢雪容面前,沉声对吴羽乐介绍:“这位叫谢雪容,是于律师的小姑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愣住。
包括谢雪容。
一片寂静之中,是吴羽乐先沉不住气。
今天的她已经豁出去好几次,也丢脸好几次,这次实在没能撑住,一张脸憋得通红,强忍着没让泪水当着众人的面滚滚流下。
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转身就走。
等人走后,王律师收回含着歉意的目光,向于佩和谢雪容解释事情始末。
其实不用解释,于佩和谢雪容看着吴羽乐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大半。
毕竟这样的戏码,之前她们遇见过。
之前谢雪容和陈阿辉在咖啡厅相亲的时候,谢雪容不也是拿了王展延过来做挡箭牌么。
这次倒是还回来了。
谢雪容觉得好笑,乐呵呵地对王律师道:“得,我利用你一回,你利用我一回,现在算是扯平了,咱们谁也不欠谁!”
——
这天回家,谢雪容觉得这事好玩,拉着魏春兰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魏春兰听得起劲,在一旁起哄,“嘿,你俩这缘分也是不错,你看怎么就这么巧,他帮助你一回,你帮助他一回,也算是有来有往,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这话听得谢雪容心里舒坦。
她好笑道:“我也觉得蛮神奇,或许吧,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可能真有缘分呢!”
两母子聊得起劲,于佩没插话。
这趟出行对她没什么收获,在烧烤店里看了半天,没看到孟东,走过去询问,烧烤店老板说是前些天生意好,雇了几个小伙子做零工,现在找不到人。
也不知道对方真是孟东,还是王律师眼花看错了人。
没什么收获的她神情恹恹,王律师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经历了吴羽乐这么一出,王展延比她更没精神,两人都没心思继续逛,很快各自分开。
谢雪容是有很精神劲的,奈何没人做陪,只得回家。
回了家,有全家人做听众,她兴致勃勃开始讲述白天里的种种事情。
魏春兰很捧场,一茬接一茬地搭话。
相比之下,谢屹这个听众显得太过淡然。
和于佩一样,他只静静听着,始终未发一言。
吃过晚饭,于佩要回去休息,她还得花时间去看看资料。
谢屹跟着她一起出门,临走前他特意去了一趟谢雪容的房间。
谢雪容没想到谢屹进房间找她,诧异:“怎么,二哥你有话对我说?”
从前谢屹要是想和她说什么悄悄话,通常会在房间里堵她。
谢雪容已经见怪不怪,拉住一张椅子请谢屹坐下,满怀期待地问:“哥,你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谢屹目光淡淡扫过椅子,没坐下。
靠在墙上,抱臂望着她,直直地问:“你对王律师有好感?”
这话问得突然,又是这么隐私的问题,谢雪容没防备,愣了一下,脸上泛起薄薄一层红。
她怒瞪谢屹:“二哥,你说什么呢?”
谢雪容嘴硬的性子能骗骗外人,骗不过谢屹。
他这妹子是什么心态,他看一眼便懂。
沉默片刻,谢屹直奔主题:“他不行。”
谢雪容愣了。
她以为她二哥进来要和她谈什么事情,原来是谈王律师的事情,谈王律师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一开始就来否定王律师呢?
谢雪容起了逆反心理,梗着脖子问:“为什么他不行!”
人家王律师看上去条件也不错啊。
起码比那个什么陈阿辉好多了!
因着上次相亲闹出来的笑话,以及对隔壁郑红的厌恶,谢雪容已经没办法客观地评价陈阿辉。
在她看来,现在是个男人都要比陈阿辉强一百倍!
“王律师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不行?人家身高长相职业,看上去都和我挺相配的。”
谢雪容嘴硬,喜欢和人对着来,谢屹知道她不一定是多么喜欢王律师。
现阶段,谢雪容可能只对对方抱有一丝好感而已。
对优秀的人抱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点好感也还不足以发生感情。
谢雪容的这番质问,纯粹觉得不服气而已。
谢屹心里明白,直接道:“他有喜欢的人,不是你。”
这句话听得谢雪容气血上涌。
“不是,我说二哥,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我?”
谢雪容来了气性,她今天非得问个明白!
她自己条件也不差啊,和王律师在各个方面都挺相配,两个人学历职业外貌条件都在同等的地位,怎么就不能有机会呢?
她二哥把话说得这么死是做什么呢?
谢屹轻轻叹了一口气。
良久,才道:“男人不主动便是不喜欢,你们认识这么久,你瞧见过王律师找借口来联系你吗?”
谢雪容一听,气笑了。
不服气地朝着谢屹撇嘴,“那这么说,你肯定不喜欢于佩了,她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也没瞧见你主动去联系她。”
这话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
谢雪容说出口,立即就后悔了。
就事论事,她不该拿他二哥的婚姻打趣。
但她正在气头上,又放不下面子道歉,梗着脖子不吭声,拿余光偷偷去打量谢屹。
谢屹脸上情绪淡淡。
半晌,才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联系过她?”
这一句堵得谢雪容再无言语。
——
于佩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才瞧见谢屹从谢雪容房间里出来。
两人走下楼道的时候,于佩好奇:“你们兄妹还经常这样聊天?”
感情真好啊。
她和她两个哥哥几乎没怎么聊过天。
其实有时候想想,她是有点羡慕谢雪容的吧。
谢雪容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还有两个可以时不时给予关心、帮助和建议的哥哥。
谢玉溪那个好老人的性子,对外人好,对家人更好。谢屹虽说是个话少的,该关心的时候也没落下。
相比于她,同样是有两个哥哥,带给她的却是一堆烂摊子。
起初她也是和谢雪容有着相同的家庭,只是每个人的际遇完全不一样。
谁能想到她父亲这么早过世,母亲又走得如此决绝。
唉……
命运不相同,之后的路也完全不相同。
于佩陷入思绪,没注意到旁边谢屹的神情。
两人各怀着心思回到家。
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于佩开始复习资料,为考试做准备。
紧张的复习持续一个月,转眼便到了考试时间。
彼时已经进入十月,天气微微有些凉。
阳光也不如夏日那般灼人眼球。
最早一场定在早上八点半,地点是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于佩规划好时间,六点半不慌不忙起床,洗漱完毕还不到七点,悠闲地去魏春兰那边吃早餐。
从家里坐车过去,不到半个钟头就能到达。
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出发,一个小时用于路途上,绰绰有余。
于佩自觉这样的规划没什么问题,坐在家中悠闲吃早餐,等吃完早餐,出门倒垃圾的魏春兰一脸焦急地跑过来送信。
“佩佩啊,不好啦,前面路段那边发生车祸啦!”
于佩一愣,“有人员伤亡吗?”
魏春兰也是倒垃圾的时候听到门卫大叔闲谈,聊起刚才有救护车过去救人。
“不清楚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佩佩啊,你得赶紧动身了呀,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于佩不慌不忙地接话:“没关系,一个小时,还来得及。”
魏春兰道出自己的担忧:“可是我怕那边的路段堵车,你来不及啊!”
这番话也不无道理。
前方一段路出了车祸,路上肯定有点堵。
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万一真赶不上,得不偿失。
于佩收拾收拾东西,很快拦了一辆小车,坐上去,直奔考场。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前方出车祸的路段封了一小段,所有车辆得绕路过去。
原本正常的路段遇到大量车辆改道,也变得异常拥挤。
盯着前方长龙一般动也不动的车辆,于佩沉着脸出声询问:“师傅,你看看这情况,过去得要多久?”
出租车司机皱着眉头看向前方的路况,不太乐观地估计:“这恐怕得要一个钟头,形势不太乐观啊,姑娘,你赶时间吗?”
于佩:“……赶,非常赶!”
——
在于佩被堵在路上的时候,谢屹正好回来,进门就听到魏春兰唠叨:“哎哟,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佩佩已经出发了!”
谢屹皱眉:“怎么提前出发?”
魏春兰一拍大腿,“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前面路段发生了车祸,不早点去,恐怕得赶不上考试呢。”
“发生车祸?”谢屹脸色沉下来。
恐怕现在坐车过去,也难以赶上。
谢屹眉目一凛,转身飞快下楼。
魏春兰追在他后面:“哎哎哎,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里啊?吃过早饭再走啊!”
楼道里已无声响,谢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堵在路上的于佩看着前方不太乐观的局势,心里着急,开始思考另外的办法。
干等在车里也不行,照这个速度下去,她非得迟到不可。
现在返回去也困难,花掉不少时间不说,最后想不出新办法,也没法顺利到达考试地点啊。
难不成骑自行车过去?
自行车速度慢,一个小时都不够用。
要是有摩托车就好了。
这年头,路边怎么没瞧见有人用摩托车载客做生意呢?
于佩探着脑袋往路边四处张望。
一定眼,视线中一辆拉风的红色炫酷摩托从非机动道疾驰而来。
带着头盔的健壮男士双手捏着车把手,两只大长腿跨在车身两侧,稍稍俯着身子,潇洒地从她面前飘过。
于佩眼睛一亮,没舍得挪开视线。
不得不说,难怪摩托车会成为风靡一时的产物。
骑摩托车看起来的确有股潇洒的气质。
从思绪中回过神,于佩痛呼错过好机会!
她应该拦下对方,和对方商量商量,价格不是问题,要是对方能够同意载着她去考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总比坐在车里干等着要好。
于佩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自己下了车。
认真站在非机动车道旁,等待着下一辆摩托车的到来。
哪料到刚才从她面前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突然返回来,不偏不倚重新停在她面前。
于佩:?
难道她脸上看起来写着“生意”二字?
在她好奇的眼光中,摩托车上的人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是你!”于佩满脸惊讶。
她上下打量谢屹,不可置信:“你会骑摩托车?”
谢屹没多话,重新将头盔带上,也递给她一个。
简短两个字:“上来。”
于佩二话没说,立即跨坐上去。
扶着谢屹肩膀的时候,她想起重要的事情,怔了怔,不放心地问:“你有考过摩托车驾驶证吧?”
谢屹没回,叮嘱:“抓紧。”
于佩顿时下意识抓紧他肩膀。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街道两旁。
在一众停滞不前的小汽车面前,一辆摩托车迎着早晨的清风,迎着秋日的朝阳,迎着芬芳的花香,一路越过几条街道,直直驶向东华大学的老校区。
摩托车的确挺快,唯一缺点,噪音太大。
于佩一路坐在后面,被送到老校区时,感觉耳朵受过一阵痛苦的摧残。
她摘下头盔,看了看时间,还剩余半个多小时。
她将头盔还给谢屹,没着急进去。
站在老校区外面,上下打量谢屹。
笑着调侃:“没想到啊,你还会骑摩托车,真是意外。”
这次得亏谢屹出现,不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也得去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
这么一看,路上要是发生堵车事件,摩托车实用多了呀。
“感谢。”于佩道谢完毕,支使谢屹回去,“我考试要两三个小时,你先回去吧。”
谢屹“嗯”了一声,却没动。
于佩交代完,进了考场,等她考完第一场出来,瞧见谢屹还在原来的地方等她。
她诧异:“你没回去?”
“回了,刚来的。”谢屹淡淡说。
于佩没疑心,坐上摩托车高高兴兴回家去。
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这两天于佩的行程几乎被谢屹承包,四场考试都是谢屹亲自接送。
第二天考完的那个下午,天气已经微微变凉,太阳也要下山。
于佩出了考场,一眼看到站在校门口等她的谢屹。
她准备走过去打招呼,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突然挡住她的道路,热情开腔:“是于佩吗?”
于佩微怔,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面前人戴着一副眼镜框,学者模样,身上与谢玉溪的气质类似,看上去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
于佩没什么印象,愣了一愣,没接话。
对方很识趣,“是不是不认识我了?嗐,你从前读书的时候就没把别人放在心上过,现在一晃都分别好几年了,肯定更加没印象。”
于佩有点窘。
若是女同学她可能还有点印象,男同学嘛,那她可能真没什么印象。
见她实在想不起来,对方也不为难她,自报家门:“我是周健啊,以前咱们一个高中,你是班长,我是数学课代表。”
于佩终于想起一点回忆,“是不是以前数学考试没考好,会哭鼻子那个男同学?”
往事被重提,周健尴尬地笑两声,“咱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你不能这么揭我短啊!”
两人站在学校里空旷的场地上聊天,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目光瞟过来。
周健热情邀请:“不如去我们学院接待处坐坐吧,我现在在这所学校任教,咱们班之前的李敏也在学校里任教,她和我上了一所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了,她现在就在学院接待处办事呢,咱们过去聚聚怎么样?”
于佩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
周健挑眉,“班长,咱们好歹也是相处那么久的同学,你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留啊,你看,我都还能叫你一声班长,虽说你去国外之后没了联系,现在见面聊聊几句的机会难道你也不给啊?”
“也不是,”于佩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我丈夫在外面等着,我把他也叫过来吧。”
周健神色一愣,下意识向校门口张望。
当初于佩的婚事他是有所耳闻的。
于佩是他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同学,能够全额去国外留学,是多少人满心满眼羡慕的事情啊。
不过后来听说于佩出国留学前成了婚,和一个没什么学历的男人领了证。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在于佩出国之后归于沉寂。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健推了推眼睛框,望着校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笑着道:“那好啊,把他一起带过来,不碍事的。”
于是乎,在一场没有预料的重逢下,于佩带着谢屹来到学院的接待处。
李敏在接待处里瞧见于佩的身影,高兴得起身相迎。
“哟,真是巧啊,这是咱们以前的老班长是不是?”
于佩从小做班长,一路做高中,从不换职位,大家私底下送她一个老班长的绰号。
这声“老班长”中多多少少含着同学们对于佩的敬意。
虽说于佩有时候做事难免不近人情了些,但她公平啊,她从来不会偏帮谁,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很多同学都服她。
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敏很敏锐地猜测:“老班长啊,你这次是不是过来参加律师资格证考试的?咱们学校设了考点,我猜你肯定是过来考试。”
之前听说于佩去国外修了法学,李敏一下就猜到于佩来此的目的。
于佩点头:“对。”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是猜嘛,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国了,咱们老同学都知道消息呢,可是也没个牵头人将咱们老同学聚在一起,我看老班长你该做这个牵头人,咱们以前的同学好久都没聚了,你是不是该组织一下?”
李敏自顾自说着,一抬头,瞧见站在于佩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
眯起眼,“哟,难不成这位就是咱们老班长的另一半?”
起初听说于佩嫁给一个高中辍学的人,大家都很意外,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气质也卓越,不像是没什么文化的人。
李敏热情地请两人入座。
学院接待处是个十多平米的小地方,里面塞了一张办公桌子,摆放一套木沙发,旁边壁柜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茶叶罐。
等人落座后,李敏指着壁柜,支使周健去泡茶。
周健会意,从壁柜里捧出一盒常招待人的茶叶,拎起暖水瓶给两人倒茶水。
他端着两杯茶水,一杯放到于佩面前,一杯放到谢屹面前,目光一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这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周身气度不凡,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撑面子,还真是有这样沉稳的心态。
周健起了试探的心思,他捧着茶叶罐放回壁橱,开始唠嗑。
“谢先生,咱们老班长是国外留学回来,这么高的学历,找的对象想必也很有文化,不知道谢先生毕业于哪所院校?目前从事何种工作呀?”
听起来算是平平常常的唠嗑,落在众人眼中,都有些别样的意味。
于佩结婚的事情,老同学们都该是知道的,这会儿只怕是故意给人难堪呢。
在坐的各位都是高学历,只有谢屹一人有些格格不入。
那一瞬间,于佩不知道谢屹是什么想法,只看他神情很是淡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一旁的李敏挺有眼力劲,赶紧打圆场道:“嗐,学历只是一张文凭,有本事的人不用这个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周健瞟她一眼,哈哈笑起来,“李老师这话有点不对吧,作为老师,你说出这样的话,平时该怎么教导学生?”
“要是学历不重要,那所有同学不努力上课也没有关系咯?那让咱们的老班长说说,学历到底重不重要。”
这话是对着于佩问的。
于佩面上没什么情绪,先下定论:“学历当然重要。”
话音一落,一直云淡风轻的谢屹这会儿终于起了情绪。
旁人怎样的言语他不在乎。
但于佩的想法他在乎。
他扣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一双眸子沉下来,侧耳静听身旁人接下来的言论。
他也想知道,于佩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听到于佩的言论,周健赞同地竖起大拇指,“李老师瞧见没,咱们老班长说得对,学历就是重要!”
于佩望了他一眼,淡淡补充:“学历的重要一点在于,能够摆脱唯学历论的狭隘目光。”
众人一愣,接待处里气氛静下来。
谢屹放下水杯,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
在于佩看不到的方向,他静静看着她半张弧线完美的侧脸,听到自己如鼓擂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