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方宅十余亩[系统] 宁雁奴 307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8章

  几个“连只鸡都杀不死”的怂货, 琢磨起了如何走屋顶逃跑的方案。

  至于出去后,逃不逃得走……

  还是先解决怎么掀开屋顶这个问题再说罢。

  “嘶——我的头发, 你的脚往边上挪点!”这是胖子客商的嚷嚷。

  “忍着, ”周昉祯憋着气,压着嗓子道,“我都快站不稳了, 再挪一下就怕摔下去了。”

  伴着说话声,是“哐嚓哐嚓”,试图从内里捅开屋顶时弄出的声响。

  喜爱抱怨的谢东官忍不住絮叨起来:“你动作轻点,这么响,迟早得引来外头人的注意。”

  周昉祯反驳:“到底是谁一直在吵吵嚷嚷的, 少说几句,万一引来了人……”

  和谢东官、阿难一起, 当着底盘“柱子”的郁容不由得黑线。

  这两个动静都不小, 只不过……

  暗叹了口气,他没阻止两人的埋怨——说到底,是自己牵连了这三人——之前兑换疫苗和药材,剩余不到两百点为以防万一的贡献度, 根本没办法再换什么能让他们摆脱困境的东西,好在, 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临时开启了系统自助服务, 可以使用十二个时辰的“活点地图”功能。

  没别的用,就是能查看周围有没有人。

  现在,屋子外方圆几十米内, 都没有人在看守。

  所以那几个家伙搞出这些动静,郁容没有提醒,毕竟,“牢房”里乌漆墨黑的,空气也不流畅,加上现在这种情况,谁都觉得憋闷得慌……周昉祯与谢东官看似吵架,其实不过是发泄心底的惶恐与不安。

  郁容时刻留意着活点地图的变化,同时小心地护着周昉祯的腿脚,别让这人踩空了摔下。

  得幸亏这个时代的房屋,普遍不算高,两个大男人身高一叠,够到屋顶绰绰有余。就是,站在地下当柱子的人,有些吃不消;爬到上面的人,又站不稳,相当危险。

  没什么工具,想捅开屋顶,着实不算易事。

  要不是郁容提供了他的防身武器短厹,光靠周昉祯的手,拿屋顶根本就没任何办法。

  就算有锋锐的短厹,费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撬掉几根小椽木,还不定再花多少时间才能捅出一个能让他们几人通行的通道。

  思索着,郁容眼神放空,盯着“活点地图”,不自觉地蹙起眉。

  一个时辰前,守在这边的官兵离开后,就一直没人再过来。“活点地图”能标识的范围有局限,在这限定的范围内,他能看到有人一直往西南的方向去。

  前前后后,有起码几百人朝那边去了。

  让人纳闷,更是……

  不安。

  周昉祯忙活得太累了,脚下踩着几人的肩膀,手上抚着椽木,暂且作歇息。

  谢东官忍不住又念念叨叨了,忽然,他轻呼了声:“这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郁容心不在焉,一时没留意他在说什么。

  周昉祯累得直喘气,粗声道:“能有什么味道?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谢东官辩解:“真的有人在烧什么……啊,是烤肉!”

  郁容听了,便问:“谢先生可是饿了?我这还有几块点心。”

  谢东官道:“哪里吃得下。”嘀嘀咕咕,“我们在这受罪,那些家伙不知吃什么好的,差点忘了,今天六月六。”

  六月六?

  郁容想了想,道:“是洗晒节?”

  洗晒节,顾名思义,洗晒衣服的日子。在雁洲一带,嫁出去的女儿常在这天回娘家探亲,也有人在这个日子去上香什么的,甚至在这天,南河上有人划龙舟。

  谢东官却道:“什么洗晒节?今天是天贶日,要祭神的。”

  周昉祯插着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东官回:“每个地方习俗不一样,天贶日是堰海这一带的大日子。”

  郁容闻言接了话:“在书上看到过,是祭祀山神吧?”

  “传统是祭祀山神,”谢东官说明道,“现在有个什么罗教的,从天督传来的,也是这一天祭神。”

  郁容不自觉地念道:“天督?”

  “南蕃小地,”谢东官语气不屑,“那地方听说饭都没得吃,天天搞什么神啊教的。”

  周昉祯抢嘴道:“僧教不就是从那边传进的吗!”

  谢东官听了嘲笑:“还读书人,你太无知了吧,僧教是尼婆罗的,天督专跟他们对着干的,搞出个神神道道的那什么罗教,好长的名字,记不住。”

  郁容听罢,不由得笑道:“谢先生懂得真多。”

  咋咋呼呼的胖子客商被夸得高兴,语带嘚瑟:“哪里哪里,我走南闯北跑的地方多了,接触的人也多,当然就晓得多了。”

  周昉祯哼了声:“僧教罗教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还是赶紧出去再说。”

  一行人抛开扯远了的话题,继续吭哧吭哧地忙着捅屋顶。

  忙忙碌碌,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居然真弄出了个通道。

  郁容留意着“活点地图”,确定暂且安全,便跟几人费着九牛二虎之力,钻出了屋顶。

  体力比较虚的周昉祯跟谢东官累趴了,扒着屋顶一点儿也不想动。

  一时无法确定往哪个方向走,郁容便也不催促他们,有夜色掩护,光明正大地借屋顶之高,查探四周。

  周昉祯压着气声:“什么味道,好刺鼻。”

  谢东官给出回答:“烤肉烧糊了吧。”

  鼻翼翕动,郁容也闻到了——烤肉烧糊,似乎还夹着胶啊布燃着的气味——味道有些冲,不由得皱起眉,这时视线转到西南。

  天黑得很,又是山林遮掩的,原该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然而……

  显然,勉强爬起身的周昉祯也看到了那边,疑虑地出声:“那边……起火了?”

  谢东官嘟囔:“那群官兵就爱烧烧烧。”

  原本眯着眼望着那头熊熊火势的郁容,听到胖子客商这一声抱怨,心里忽是一凛。

  “哎,你跑什么,这里是屋顶,小心摔……”

  要不是担心引来官兵,周昉祯差点叫出声了。

  摔了一跤的郁容,倒是被摔冷静了。

  没一会儿,屋顶上其余几人也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了。

  在“活点地图”的指引下,郁容领着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没有官兵的地方。

  “小郁大夫你怎么了?”

  郁容强忍着起伏的心绪,道:“起火的那边,好像没房子也没树林。”

  周昉祯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郁容不由得握着拳头:“你们说,他们在烧什么?”

  谢东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能烧什么,不就是……”猛然顿住,半晌,他惊恐地张大眼,浑身发抖,“不、不会是尸体吧?难道那些生病的人全被砍了?”

  周昉祯忽地抽了个口气,少刻,恶狠狠地道:“他们……还是人吗?真是无法无天了!”

  谢东官吓得声音发哽:“我、我们怎么办?对,跑跑跑,赶紧跑。”

  郁容盯着活点地图,无奈低叹:“外围至少上千官兵把守,反而这里暂时更安全。”

  周昉祯闻言冷静了下来:“我们……就躲在这?”

  谢东官尖着嗓子,好不容易才克制没叫出声:“不然呢?我们四个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跟成百上千的甲胄官兵搏杀?”

  鼻间,缭绕着谢东官所说的“烤肉烧糊了”的气味。

  郁容垂目,没犹豫多久,轻声道:“我去西南边看看,你们在这藏好了。”

  周昉祯当即劝阻:“太危险了。”

  郁容勉强微笑:“没事,我一个人不容易被发现,而且……”他若有所思,“既然那些人只是把我们单独关在一边,想必还是顾虑到我钦赐的医官身份。”

  谢东官牙齿打颤:“有必要吗?反正你跟那些人不认识。再说,得病的,本来能活下来的可能就不大。”

  郁容摇了摇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以他一人之力,不知能做些什么,但……若是贪生怕死,真的装作什么不知道,他怕以后再也睡不成一个完整的觉了。

  周昉祯干脆道:“那就一起去看看,人多也好照应。”

  谢东官立刻拒绝:“我不去……”蓦然,他又改口,“一起就一起。”

  郁容不想拖累他们,原想拒绝,忽而意识到,他一走,没了“活点地图”,老实说,这几个人躲在这还真不是万无一失的……不去西南心难安,倒不如一起。

  万一真的不幸,撞到了那群官兵,对方要杀他们,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逃路的底牌。

  思来想去,一起行动,照着活点地图的指引,小心避开官兵,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没时间再优柔寡断,连最胆小怕事的谢东官都下了决心,郁容自也不再婆婆妈妈。

  几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翼翼小心地循着最安全的路线,朝西南靠近。

  之前在屋顶上看着烧火的地方好像很近,真走过去,距离其实相当远。

  在去往那边的途中,他们看到好几座连在一起的大土屋。

  郁容借由系统,知道四周有官兵把守,便不太敢靠近,不过……

  从“活点地图”上看得出,几座大屋里全是人,不由得推测很可能是被驱赶过来的村民。

  密密麻麻代表人的黑点,郁容大概数了数,心里倏然松口气——至少,绝大多数的人,目前还活着。

  西南方向的烟味一直飘向这边。

  看了眼土屋,又不得靠近,稍微犹豫了一下,郁容便决定先继续按照原路线走。

  在烧火的地方,围绕其四周是比这儿森严了几十倍的重兵。

  他也没指望能潜过去,就是……

  一种直觉,在催促吧。

  一行四人继续谨慎地穿在林木间。

  忽而,几人同时驻足。

  周昉祯惊疑不定:“是我……听错了?好像有人在嚎叫?”

  谢东官伸手捂着耳朵,死命摇头:“我不要过去了不要过去不要……”

  郁容深呼吸了一口气,瞄着“活点地图”,心知再往前半里,可能就遇到官兵,竭力冷静道:“不能再前进了……”

  他的耳力,不比另外几人差,那交错起伏的嚎哭,如魔音灌脑,震得耳膜发疼。倏地抬头,看着不远,足有好几丈高的老树。

  周昉祯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了悟:“对,可以爬树顶,或许就能看清楚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个季节,老树枝繁叶茂,大晚上爬树顶上,藏身也安全。

  不多久,几人互相拉扯,在老树树冠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树足够高,往西南,少数枝叶遮挡,对视线基本上没太多影响。

  起火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山林中央的位置,现在树木树木的被清理干净,也没有建筑物,隔了这么一段距离,看个大概没问题。

  巨大的火堆前,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蹦蹦跳跳,跳着十分诡异的舞蹈。

  “他们!”

  周昉祯第一个受不住,要不是一旁阿难伸手护着,恐是直接摔下了树冠,便抱着树干,狂吐。

  郁容忍着恶心感,他没有吐,满心的怒火却比那焚烧的火焰更要高涨。

  谢东官真的被吓哭了,不敢相信地尖叫出声——

  “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