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方宅十余亩[系统] 宁雁奴 261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9章

  再看这人, 长相与聂昕之倒没什么相似之处,却有几分聂暄的感觉——哦, 不对, 应该是聂暄像对方——同样是看起来不太健康,宿疾在身的感觉。

  郁容觉得寒毛直竖,他其实不怕鬼的……

  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适时响起:“陛下来此有何贵干?”

  陛、陛下?

  浮想联翩, 脑海里正上演着各种鬼故事的郁容:“……”

  “咳咳。”自称“勺子他爹”,其实是当今圣人的中年男人,偏头看着来人,“禁中太热了,便欲出城消消暑, 路经此地,想看望一下你。顺带……”说着, 视线又转向站在旁边一脸懵忡的少年大夫, 笑得和气,“瞧瞧你藏的小桃花。”

  郁容眨了眨眼,与圣人的目光相对,背心慢慢渗出冷汗——这一回想到的不是鬼怪邪祟什么的, 而是,陡地意识到这位的身份, 及其身份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意义, 便是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多少对皇权敬畏的意识,可当真遇到这样一位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了些许忐忑。

  真正让他不安的, 是那一声“小桃花”的说法……尽管圣人用的是戏谑之言,不代表他就察觉不出其中隐含的信息。

  后脊更凉了。

  到这时,郁容真真切切意识到聂昕之不只是“昕之兄”而已。

  虽然他们之间没真正如何如何,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同吃同住,不经意地,彼此间就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然而,他怎么忘了,以聂昕之的身份,怎么可能被允许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当成娈物的那种——既不娶妻,又如何延续子嗣?何况,岂止单单是子嗣问题。

  聂昕之确实没有父母管束,可头顶上有一个说话比父母之言更具权威性的帝王,关键在于这帝王还是他的至亲长辈。

  郁容觉得,不只是背后发寒了,脖子间也凉飕飕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断了袖子又断头……真真的凄惨。

  怕不会就是他的下场吧?

  郁容看似神态镇静,脑子已被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压得快要炸了。

  聂昕之根本没搭理圣人的说法,走到他身边,声音沉静,及时地将他从惶恐中拯救出来:“容儿,这一位是陛下。”

  脑子发懵的少年大夫,终究被自己的脑洞“吓”傻了,全然忘了像正常人那样见到天子三拜九叩行跪礼,反倒是脱口问出:“原来圣人竟是昕之兄的爹?”

  语气好像还很冷静。

  “……”

  聂昕之难得露出了怔忡的表情。

  圣人哈哈大笑,赞道:“是也是也,我确是勺子他爹。”

  郁容听到了笑声,便是陡地一个激灵,瞬时囧了——糟糕,这下子自己怕不得真要玩完了!

  “还请官家自重。”聂昕之冷声道。

  圣人闻言,反而笑得更厉害,然后就呛到了,边咳嗽边笑个不止。

  郁容:“……”

  莫名的熟悉感……啊,是了,聂暄也是这个样子,笑点特别奇怪又特别低的感觉。

  聂家的人,真是一言难尽。暗想着,郁容偷瞟了聂昕之一眼,感觉他这位昕之兄,是唯一一个正常的,基因突变吗。

  半晌。

  圣人总算笑完了,目光复又投到少年大夫身上。

  郁容暗自紧张,好歹这一回脑子没短路,想到刚才自己傻站了半天,忘了行礼,现在补上不知来不来得及……问题是,他该怎么行礼,下跪吗?理智上能理解,感情上着实不习惯。

  圣人像是感觉到什么,那头少年大夫刚要行动,抬手便是一个虚扶:“私底下无需多礼。”

  聂昕之同时伸手握着了郁容的手腕,将他扯到身侧让他站稳,转而又问向圣人:“陛下既是路过,臣侄正好有要事禀报。”说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人去往他办公的西院。

  待到聂昕之与圣人都走了,郁容留在清暑亭发愣。

  半晌,渐渐醒过神。

  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圣人当真只是来看一眼勺子的小桃花……不对,他不是什么桃花,咳。

  囧囧的感觉。

  “吓着了?”

  郁容:“……”

  这人神出鬼没的,要不是自己心理素质好,没吓着也会被吓了一跳。

  腹诽完毕,郁容又想到了刚才的一遭,心里还在打着鼓:“他……官家走了?”

  聂昕之微微颔首。

  郁容犹豫又犹豫,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莫怕,”聂昕之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官家不会对你如何。”

  郁容惊悚了,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圣人原本还真准备对他如何如何吗?也……太无理取闹了吧?旋即想到之前的失礼,蓦然意识到,圣人若要治罪,他早先便脑袋搬家了。

  聂昕之补充说明:“无需多思。”

  郁容默默地看着他,忽是出声:“我想回家了。”

  聂昕之默然,少刻,说:“近日公务繁忙……”

  又是这句话。郁容难得赌气:“我可以自己回去。”

  龙血竭什么的,昕之兄什么的,圣人什么的,爱咋咋地吧!

  “容儿。”聂昕之一贯不含情绪的语调,此刻出奇地低沉,让人感到一种安心,“有我在。”顿了顿,道,“尽可做你自己想做的,勿须有任何顾忌。”

  郁容只道:“我明天回青帘。”

  聂昕之这一回没再推脱:“好。”

  郁容注视着神色淡淡的男人,心中难以言明的焦虑忽而淡去了一些,倏地升起一种歉疚。

  “那个……”

  聂昕之静静地看着他,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郁容犹疑了半晌,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不由得暗叹,他真是从没有过这样纠结过。只是,原本想着顺其自然,甚至有些意动的事,因着圣人的突兀造访,让他不得不产生质疑之心。

  尽管优柔寡断,可有些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容不得他随随便便地作选择。

  “为什么圣人喊你‘勺子’?”

  话一问出口,郁容就囧了,他是想转移话题,可怎么就问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吧,也不是莫名其妙,他确实挺好奇的。

  聂昕之有问必答:“出生之初取的贱名。”

  郁容恍然大悟,旋即想到了聂暄:“所以二公子也叫瓶子?”

  聂昕之淡声道:“缸儿。”

  哎?

  聂昕之解释了句:“他嫌缸儿难听,自己改了。”

  郁容默了:缸儿是难听,可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听起来都是厨房里的东西?”

  “小辈之中尚有铲子、碗儿、锅子、盏儿、杯子等厨用物什。”

  郁容一下子被逗笑了,满心的纠结随之散去大半:“一家子‘餐具’啊?”

  聂昕之略是点头。

  郁容见状,乐不可支,半晌,忽地叫道:“勺子兄。”

  聂昕之微怔,随后,居然应了声。

  郁容笑得更厉害了——不妙,他的笑点也越来越诡异了。

  不过,真的好好笑,“餐具”就算了,昕之兄竟然还是勺子。

  笑着笑着,忧愁向来存不过一刻钟的少年大夫,心情便豁然开朗。

  “昕之兄。”

  “嗯。”

  “多谢了。”

  这人故意在逗他开心吧,尽管有些拙笨,但他确实被逗得开怀了。

  聂昕之凝视着郁容的笑颜,伸手在他的发上碰了碰,以着陈述好似不带情感的口吻,说:“你还小。”

  郁容一愣,继而又微微笑了,点头表示赞成:“我还没成年。”

  所以,再等等吧,他一定考虑清楚。

  不能辜负昕之兄,但也绝不辜负自己。

  “勺子兄……”

  之前憋狠了,郁容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

  一直“逆来顺受”的聂昕之忽而在他眉眼边摸了摸:“叫兄长。”

  笑意卡在喉咙,郁容不由得张大双目:啥意思?绝不承认又想歪了。

  男人重复:“叫我兄长。”

  郁容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兄长?”

  “嗯。”

  突兀地想起匡英,以及跟他曾有一面之缘的弟弟匡秀,郁容微微勾起嘴角,学起匡秀对匡英的叫法:“大兄?”

  聂昕之依然应声:“嗯。”

  郁容又笑喷了。

  简直像是被笑点低的聂家人传染了。

  万一他被笑死了,谁来继承他的猫儿,和大熊猫?哦,还有大公鸡小红,以及实际上已经归属他的梨花。

  ·

  说定了回青帘,第二日,郁容便带着他的猫儿们,坐着马车回去了。

  ——引得他去京城的龙血竭,拿到了足有十斤多。

  聂昕之仍是他的“专用司机”。

  着实过意不去,郁容已经推辞了几遍,可对方一个轻描淡写的“公务顺路”,就让他没话了。

  炎炎夏日,在自家里当然没有王府别苑舒适了。

  刚回家的头两天,郁容被热得有些小后悔,分外想念起别苑的清暑亭,转而便想到了那看着和气、心思不明的圣人,顿时打消了惦念之心。

  算了,京城水土不服,他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窝在青帘这个小村子里吧!

  反正处暑已过,天气将会一天比一天凉,家里也不算待不住。

  很快,郁容没时间纠结有的没的了。

  何蛮子忽然上门。

  前不久成功栽培并取得收获的半夏,在这第二季才播种没多久之时,遇到了严峻的情况。

  不光是半夏,春季播种尚未到收获季节的丹参,甚至是原本长势良好的桔梗、白术等,或多或少遇到病虫害。

  虫害成灾,若不及早救治,届时怕是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