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方宅十余亩[系统] 宁雁奴 318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42章

  郁容觉得些许微妙, 还有几分惊奇。

  遂下意识地打开储物格,看了一眼闲置在里头, 想是再没机会派上用场的一套现代行头, 当初穿越时穿戴的衣鞋等……嗯,确定自己没有臆想,他是直接带着身体穿越过来的。

  话说回来, 就算他没穿越,在现代能称得上是亲人的,唯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祖父一家子,如何存在上门认亲的事情。

  郁容第一反应就是骗子,转而又有几点疑惑:

  一是骗子怎的跟聂暄一起来的;

  二是他不过是暂时落脚旵城, 有聂昕之的“严防死守”,如何被骗子盯上的?

  “容儿意欲何为?”聂昕之征询着问。

  郁容沉吟了少刻, 遂对男人微微一笑:“既是二公子的美意, 怎敢推却?”

  聂昕之语气是理所当然:“有甚么不敢,聂暄当敬重你如兄长。”

  闻言,郁容囧了囧,聂暄好像比他还大两岁吧?

  遂是语气一转, 他表示:“还是去看看罢,我很好奇, 我还有什么‘亲人’……毕竟, 这可是我自个儿都不清楚的事呢。”

  反正有兄长当靠山,任凭什么样的魑魅魍魉,直面亦是无所畏惧。

  聂昕之没再说什么, 微微点了下头。

  嘴角噙着浅笑,郁容一边朝前厅走去,一边温声与传话的郎卫搭着话,提前了解一下他那两个“亲人”。

  郎卫将所知道的一一告知。

  原来,那对自称是郁容亲人的父子,居然找上了他在青帘的家,由于他许久未回,二人前后去了两趟青帘也没找到人。这回是第三趟,赶巧碰上了突然登门拜访的聂暄。

  聂暄听说了二人是郁容失散的亲人,便好心将他们带到了旵城。

  不过,为免郁容尴尬,聂暄寻的是别的由头带着那对父子,倒没直说他们要找的人在这。

  郎卫道:“二公子托我转告,说他此举冲动了,小郁大夫想如何对待那二人,无需顾忌。”

  郁容颔首,他知道聂暄是好意,想必对方一时没多想,现在回过味便觉得冒昧了。

  对聂暄之所为,郁容不至于介怀。

  若真如郎卫说的那样,便是聂暄这回没将人带到旵城,日后自己总得归家,怕也迟早会遇到这上门寻亲的“失散亲人”。

  届时,完全没个心理准备,恐是比现在更觉措手不及。

  不过……

  郁容还是觉得奇怪:“二公子可查证了他二人的身份?”

  按理说,聂暄再冲动,也不可能不经核查,就将来历不明的人带在身边罢?

  郎卫顿了顿,道:“只因那二人与小郁大夫您,面貌有些相像……”

  郁容微讶:“真的假的?”

  骗子的准备工作做得挺到位啊。

  郎卫稍有犹疑,才说:“确有一两分形似。”

  就算心知世界之大,总不乏容貌相像者,郁容仍是被吊起了好奇心,偏头看向聂昕之,笑吟吟道:“兄长,待会儿你可得看清楚了,看看我和他们到底有多少肖似。”

  聂昕之神态平静如常,没有半点儿兴致的样子,漫声道:“此间唯一,何人能与容儿相媲美?”

  郁容默然,半晌后,无奈一笑——

  兄长就可劲儿吹吧!

  交谈之间,几人抵达了前厅。

  然而,郁容只看到聂暄。

  他迫不及待想见一面的“亲人”却不知在哪。

  寒暄了两句,郁容疑惑地看向病弱的青年:“二公子不是说,有对父子想跟我认亲吗?”

  聂暄咳嗽得厉害,苍白的面容上泛出不健康的红晕,好似有几分尴尬:“肯定弄错了,还是别见了。”

  郁容:“……”

  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哪有这样玩的?

  纯粹吊人胃口。

  聂昕之像是知晓某人难受得抓心挠肝,以命令的口吻,道:“聂暄,将人带过来。”

  聂暄一脸心虚的表情,弱弱地开口:“可……可他们是因罪籍没的官奴。”

  郁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纳闷,官奴怎么了?

  聂昕之闻言,冷肃地盯着自己的胞弟。

  聂昕之连忙解释:“我,咳咳,我也不是故意的……昨儿看到那对父子带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长得和小郁大夫特别像,病歪歪的样子很可怜。他们说是寻亲的,我一时没查就……”

  聂昕之淡淡道:“耳食任目,然则目大不睹。”

  郁容以手掩嘴,轻咳了声,忍不住想笑。

  听兄长说话,有时候忒有意思了,譬如此刻,说聂暄拿耳朵吃饭,眼睛大却看不见东西……好像略毒舌?

  聂暄看着特别怂的样子,小声道:“确是我昏头搭脑了。”

  郁容敛起纷杂思绪,忙出声安慰:“二公子本是好心。”

  在这两兄弟的对话间,他已经回过味了。

  为什么认亲的人尚未碰到面,聂暄果断表示弄错了。

  问题就在于,那对父子“因罪籍没”官奴的身份。

  按理说,旻朝已经没了所谓“贱籍”的存在。

  唯一例外的是,获罪被剥夺良籍……说句难听的,罪奴的地位,只比得上畜产,无身份、地位可言。

  根据律法,一般罪行严重落到籍没的地步,基本上是三代亲族以内,逃不开刑罚牵连。

  意味着,若那对父子是郁容的至亲,郁容便是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按律也可能被剥夺良籍,从而变身为奴。

  听起来挺无理取闹的。

  其实相对前朝,旻朝的律法在连坐方面,已经把控得相当严格了。

  若非罪大恶极的,或是涉及谋逆之类,一般的刑罚,不至于连带亲族籍没。

  ——当然,律法规定如此,执行者毕竟是人,其间总有些猫腻不可避免,所以在事实上,因罪籍没的情况不算稀少。

  回归当下。

  聂暄的意思很明显。

  不管那对父子是不是郁容的亲人,既然对方是罪奴,无论如何,最好不与之有牵连。

  尽管,以郁容的情况,就算真有至亲是罪奴,他也不会真的被剥去良籍。

  麻烦却必然难免,至少会严重损伤到声誉,加之其大小是个有品级的官,这件事的影响还真说不太准。

  聂暄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这才选择“包庇”,让郁容直接不要“认亲”。

  虽说,原是他做事不周,将人带到了这里。

  郁容心宽得很。

  心知这个时空,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亲人,所以十分淡定。

  正因此,他愈发想弄明白,这凭空冒出的“认亲”,到底有什么隐秘……才不信,仅凭面貌的相似,那对父子就贸然登门,想与自己“相认”。

  郁容遂看向聂昕之:“此中定有蹊跷,我想见那对父子一面。”

  聂昕之浅声道:“不出一日,我会查明真相,无需容儿费神。”

  明显,他是不想让郁容见到那对父子的。

  郁容心领了自家兄长的好意,但……

  他神色坚持:“毕竟说是我的‘亲人’,不去看一看他们,难免觉得心神不宁。”

  听了聂暄的说明,让他觉得这事愈发诡异了。

  郁容觉得,定有“幕后黑手”在对付自己……可不是“被害妄想”。

  想想,首先是那对父子的身份,罪奴啊,如果真的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想而见麻烦有多少;另一方面,既是罪奴,行动原不该如此自由的。

  且,除却行医出门,作为一只家里蹲的宅,名声传得再远,罪奴如何知晓他的面貌,又怎么敢肯定自己是他们失散的亲人?

  当然了,也不是没法解释。

  或许罪奴无意间看到他一面,才知他的长相,或许纯粹是胆大妄为,想攀个官亲。

  猜测归猜测,种种谜题,看到那父子二人,许是即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进而抽丝剥茧,弄清楚真相。

  聂昕之拗不过他家容儿,最终默许了他的做法。

  遂传人,将那对父子带到厅内。

  看面相接近五十岁的男人,饱经风霜,已是两鬓斑白。

  其子乍一看挺老气的,至少也在三十以上。

  郁容仔细观察着两人的面目,心里推定,长者也就四十出头,其子可能只有二十岁上下。

  一看就知,这二人长年做重体力活的。

  再端详他们的面貌,父子二人长相如出一辙,尽管气色不好,又黑又老,从脸部轮廓、眉形与眼睛,倒真与郁容有起码三分的相像。

  就在郁容暗自打量这二人时,其中长者的那位也看到郁容的脸了,一瞬间没了诚惶诚恐,痛声道:“大……大侄子!我是你伯伯……”

  情不能自已,潸然而泪下。

  单看这激动到热泪盈眶的长者,真真的感人至深。

  郁容:“……”

  有点囧。

  得承认,自己与这家人长得有些像,但……他那管生不管养的生父,在他穿越时,还活得好好的,在天朝某农场经受劳动改造教育呢!

  何况他这副长相,大部分是遗传自母亲的。

  场面霎时有些不尴不尬。

  惹出这一遭的聂暄,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偶尔轻飘,不敢看向他家老大。

  聂昕之气势镇压全场,简短说了两个字:“噤声。”

  情绪激昂的长者顿时打了个哆嗦,当真噤若寒蝉。

  郁容稍松了口气,思维纠结成一团乱麻——

  怎么感觉,这两人不像骗子,似乎真的相信,自己就是他们亲人?

  “这位……老先生,”郁容想不通,干脆直接问,“不知您为什么觉得晚辈是你失散的侄子?”

  被问话的长者压抑着一丝激切,急声道:“你爹是不是叫郁大宝?他原本是不是住在东岭白山村?那年大灾,他跟着村子上的人一起逃去了外地,我就没再见到过他的面了。”

  郁容默了默。

  真是不巧,他爹……错了,是生父,名叫郁大发。

  不对。

  郁容扶额,差点想左了,他是穿越、穿越的!

  长者继续说:“后来我老父,就是你爷爷打听到了,大宝随船上了海。”语气带着悲痛,“听说那艘船一直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

  郁容:“……”

  被这一提,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编造身份时,给官方的说法就是,他是流落海外的旻人之后,因心慕故土,历经千难万险,渡海回了国。

  虽然挺扯淡吧,有里长和乡官作保,户籍身份办得比较顺利。

  这长者的一通说辞,如不是谎言,也忒巧了。若他不是当事者,搞不好真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够了。”聂昕之忽地开口,“你们认错人了。”

  长者住了嘴,眼神却明显带着不相信。

  聂昕之语气平淡:“容儿是御笔亲封的保宜郎,恶意冒充官亲,重者当处以极刑。”

  长者闻言急了,不管不顾地说:“我、罪奴不敢说谎,大人你明察啊,他、保宜郎大人真的跟罪奴小弟小时候长得一个样!”

  郁容哑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尽管对方是口说无凭,但感觉,不像在撒谎……也说不准,许是他耳根子有些软。

  于是……

  就是这么一桩极偶然的巧合,恰恰被他撞上了麽?

  与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不但长得相似,连姓氏都一样。

  郁容不由得纠结。

  仍是聂昕之开口,听不出喜怒的口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

  一句话决定了那对父子的结局。

  “押下质审,如再有攀诬,刑以截舌。”

  郁容瞬时回了神:“兄长稍待。”

  一言不合就割人舌头……

  未免太凶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