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方宅十余亩[系统] 宁雁奴 267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5章

  请聂昕之吃宝塔糖不过是戏言。

  即便名字里含有一个“糖”字, 配料亦是以砂糖为主体,宝塔糖到底不是糖, 而为药。

  是药即非症情况下不能乱吃。

  聂昕之的身体内外是怎样个状况, 郁容了如指掌,他家兄长健康得很,无需“打虫”。

  开完了玩笑, 该做的还得做。

  覃安那边送来的蛔蒿阴干花蕾,说多不多,一斤四五两;说少,培植成功之初就有这么多的收获,却也着实不少了。

  说着制宝塔糖, 郁容当真上手开始了准备工作。

  当然,他没打算将这好不容易获得的蛔蒿, 只有斤半左右的干花一次性用掉。

  从实用性考虑, 蛔蒿是一种对蛔虫病有特效的药物,患有蛔虫病者配合服食芒硝,直接喝下过滤后的蛔蒿药液即有强力驱虫之效。

  旻朝毕竟远不如现代,制糖工艺再发达, 砂糖对普罗大众来说,仍属于相对奢侈的消费, 在蛔蒿产量未得提升的前提下, 将药制成糖其实没什么大必要。

  郁容制备宝塔糖,纯粹是出于个人兴趣,研究之心发作罢了, 毕竟宝塔糖也算是天朝数代人的童年情怀麽!

  蛔蒿是为君药,便取半斤左右的干花碾末浸入白酒,泡上一夜。

  再以回流提取法对药物成分进行提取,所得滤液通过隔水蒸法蒸去酒精。

  制备宝塔糖,除却砂糖,为调和口感与药性,配料必不可少。

  遂取橙子皮与甘草等制成香料。

  橙子皮性温,气味清香,作香料之余,兼具散肠胃恶气、利膈宽中之用。

  甘草毋需多说,其性平味甘,止痛之时亦可治气虚乏力,关键功在和中,是诸多方剂皆不可少的一味药。

  除却香料,另加些许艾片,有杀虫抗菌之效。

  便进入制糖工序。

  砂糖放入适量的水,化开同时入锅煮沸,经由滤液,取少许的明矾搁入,与蛔蒿药液混匀,进而熬制成糖坯。

  拌入一点自制的明胶,增强黏合效果。

  糖坯初成,加香料与艾片搅匀后置放糖板上冷却。

  遂捣臼打气孔,使之形成螺旋花型。

  切块之后,即成宝塔糖。

  因着这是郁容第一次制备宝塔糖,手艺有些不熟练。

  自制的宝塔糖比现代市面上的宝塔糖“胖”了一圈,形不似宝塔,容易让人想歪,联想到“便便”……咳!

  好在颜色和谐,极浅淡的橘色隐约带着些许绿意,看着相当顺眼。

  闻起来是淡淡的芬芳,郁容忍不住拿起了一枚宝塔糖塞入嘴里。

  细细咀嚼。

  甜味不算浓腻,些许的橙味,透着艾片的苦香,口感十分殊异……挺好吃的。

  好容易才没将嚼碎的糖咽入腹中。

  是药三分毒。

  制成宝塔糖的君药蛔蒿本就带着毒性……当然,便是没有蛔虫,吃一两颗也不至于立马就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不过,还是慎重为好。

  像现代许多小孩子那样,喜欢拿宝塔糖当糖吃,是绝对不可取的。

  宝塔糖制成后,妥善放置于干燥处,保存一两年不影响药性。其不仅是打蛔虫的特效药,驱蛲虫的效果也十分不错。

  就是有一点,可能让有些人受不了。

  蛔蒿所含成分山道年,对蛔虫强力的兴奋作用,进而使其发生痉挛性收缩,无法继续粘附肠道。于是,患有蛔虫病的人,吃了宝塔糖后,排泄出的虫子俱是活体……

  感觉有点恶心。

  恶不恶心的,郁容毫无压力,反正他和兄长无需顾虑这个问题。

  制成的宝塔糖,差不多有两斤重,分装成两罐,其中一份按照习惯,送予匡万春堂,经营之事他不懂,全权交由那位匡大东家,随他怎么处置。

  “这一罐就交由兄长,说不准你那几个弟弟需要。”郁容笑吟吟地说明。

  宝塔糖什么的原就是让小孩子们能自愿吃药,聂昕之的弟弟那么多,据说有好几个年龄才几岁的,年底了,他作为长嫂……咳,口误,是哥夫,得表示个一二嘛!

  那些个皇家子弟,什么珍奇好东西没见识过,他一乡野大夫没多少稀罕物,唯有发挥己之所长,另辟蹊径,弄些新鲜玩意儿……算是“见面礼”?

  聂昕之沉默地收好装宝塔糖的药罐,未就此表示什么。

  心情正好的年轻大夫,面上笑意渐淡,目露疑惑,打量起男人的神态,若有所思。

  聂昕之问:“怎了?”

  郁容复又弯起嘴角,反问:“应该我问你吧,怎么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何止兴致不高,对于极熟悉男人的每一个反应的他而言,对方就差没直接说“我很不高兴”这句话了。

  当然了,按照这男人的行事作风,是绝对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聂昕之淡声道:“并无。”

  闻言,郁容微微抬眉,盯着这男人的眼睛,端详了半晌,再问:“兄长因何不豫?”

  聂昕之这下没再否认了,沉默不语。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郁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容我推测一下……”

  聂昕之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笑颜。

  “可是因为,我本说请兄长吃宝塔糖,结果‘言而无信’了?”

  不仅食言了,还意欲将亲手制好的宝塔糖送给别人。

  郁容问:“可被我说中了?”

  聂昕之不予置评,只浅声表示:“我不会与容儿置气。”

  郁容转动了一下眼珠,忽问:“我有个谜题,不若请兄长猜一猜……说,什么眼比针眼儿还窄还小?”

  聂昕之配合着应答:“不知。”

  郁容笑了,乐不可支:“小心眼儿。”

  聂昕之听罢,神色淡淡。

  边笑着,某人边故意问了声:“兄长以为如何?”

  聂昕之语气平静,回道:“尽皆如容儿之言。”

  郁容:“……”

  这家伙,一本正经的真是不经逗,反显得自己特无聊的感觉。

  无聊也罢,“取笑”够了,郁容遂正了正态度:“这宝塔糖是驱虫药,可不好瞎吃乱吃。”顿了顿,语调温柔,“我与兄长已是一体,何必斤斤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何况是连细枝末节都谈不上的极小的一件事?

  老实说,郁容很认真地觉得,他家兄长……有病。

  不过,算了。

  谁让他就认了这么个人?

  遂不再絮絮叨叨,郁容凑近他家男人,主动地吻上去。

  有病不可怕,只需有良方。

  对症下药,则药到病除。

  ·

  接连数日大晴天,树枝、房顶上薄薄一层的雪屑边不声不响地融解了。

  趁着天气好,郁容收拾起了行李,跟着他家兄长一起,终于踏上了返家的旅程。

  毕竟,堰海再好也不是家。

  两年过去,郁容对青帘小院彻底有了归属感,多日不归,着实牵念。

  一辆马车两个人。

  不像来时那么“赶”,晃晃悠悠的,车马走着不疾不徐。

  虽是冬日,沿途景致却各有风情,遂在赶路的同时,顺带游玩了。

  幸而天公作美,边走边玩行了七八日,都是朗日清空的好天气。

  然而好运迟早会用完的。

  晴朗天的,正适宜赶路,马车却坏了。

  出城已有大半天了,再折回去有些费事,好在他们不赶时间。

  其实没有马车也不碍事,大件什么的早先被逆鸧卫运回去了,现在就是七七八八的小东西,不占空间。

  只是天冷风寒的,没个遮挡,到底还是冷。

  偏偏,郁容依旧没学会骑马,路途太远,共骑什么的不大合适。

  “小郁大夫——”

  郁容刚收拾好马车里的零碎小物件,就听这一声几分耳熟、略显尖锐的嗓音。

  一时没想起是谁,转身便循声看过去。

  老马慢吞吞地踏着步,拖行一辆又破又小的车子。

  坐在车前的人,矮墩墩、圆滚滚的,像是只大号的馒头。

  郁容有些惊讶,这世界也太小了。

  没一会儿,总让人担心随时要断气的老马,踱步停在了坏掉的马车前。

  “原来是谢先生,”惊讶完了,郁容遂挂上了笑容,道,“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

  谢东官道:“我家在甸塘啊,这条路是必经之道。”

  郁容恍然大悟,瞄了瞄马车空荡荡的车厢,继续寒暄:“谢先生这是要回家了?”

  谢东官点头点到一半,改成摇头。

  郁容被他弄得迷糊。

  却见胖子客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小郁大夫和这位……”瞥到静默待在骏马之旁的聂昕之,语气弱了些,“这是打算进城?”

  郁容颔首:“马车坏了,得回城重新置办一个。”

  谢东官听了,热情邀请:“不如坐我的车吧。”

  郁容默默地瞅着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马车。

  谢东官又说:“回城可不折了好远的路?我这车破是破了,遮风挡雨完全没问题。”

  郁容没直言拒绝他的好意,好奇地问:“谢先生不打算进城吗?”

  谢东官指了指他来时的路:“往南三十多里,有个镇子,我刚想起来有事得过去一趟。小郁大夫你们不如随我一起走,正好也是去小雁京的路……放心,镇子有家木行,马车做得可好了。”

  那倒是顺路又省事了,不过……

  瞥着胖子客商隐含殷勤的表情,郁容心知,以这家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这般热切的邀约怕是“别有企图”。

  遂与聂昕之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道着谢:“便麻烦谢先生了。”

  谢东官面露喜色:“不麻烦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