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婚礼“车祸”现场
竞技场外舰流涌动, 场面杂乱，人声鼎沸，场内透过数据层罩顶, 能够观察盛况一二。
面前，萨菲罗斯臭着脸接过木子堰递送的镭射枪, 转头就满脸带笑, 穿过保镖群，面呈金星空相，请大人物面察。
木子堰歪头盯着。
空相，三相之一。
其余两相分别为，陆相、海相。
九星时代, 各星设政府最高统帅陆海空三相, 原则上岗位可空悬, 但不可不设岗。
常规行星自然三相满员, 继任者竞争激烈。却也有例外。比如, 地球三相齐全，却只有陆相有人头，其余双相均是摆设。
三相司掌全星球大小事务统筹, 其中各星的【舰队国际】及宇宙战略事务大多归于空相管辖。
远远地，金星空相似乎晃了晃胖脖子, 一丁点走过来瞧瞧木子堰二人的意思都没有。
感觉微妙的木舰长：“……”
“你说, 这算是重视我的危险程度呢, 还是轻视？”她问道, 手掌伸进身旁星盘中, 调整全息数据。
星盘中呈现着一副全息战舰模拟图，分毫毕现，宛如解剖图。
李伯劳揉鼻子，神情冷淡，一星首领在面前，也不见他眉毛多弹一下：
“轻视。”
“别自作多情。”
木子堰点头：“我也觉得。”
李伯劳：“……”那你问个屁。
竞技场门口舰影穿梭，时不时有谈话声传来，人声躁动，听上去激情又激动，李伯劳听在耳中，片刻，问道：“门外什么情况？”
木子堰笑笑，说话藏一半露一半：
“不知道。”
“可能是凑热闹看空相的吧。”
李伯劳不置可否，转头望去，外面过半星舰都披红挂绿，装饰喜庆洋洋，舰门挂横幅写着：
#祝贺太白星港同胞新婚大喜#
#新人长长久久#
#兄弟咱们来捧人场乐#
#满月酒记得再来请我们鸭#
这类内容比比皆是。
其中混杂着一些金星本土时政媒体的小招牌，花红柳绿中，别提多寒酸了。
李伯劳：“……”
“你确定他们是来看这胖子的？”
“金星空相难道打算三婚了？”
这话简直槽多无口。
木子堰心中暗笑，面上一本正经道：“首先，那叫富态。”
“第二，你说我才知道，原来空相大人婚姻状态为二婚。”
……
这女间谍可真是插科打诨一把好手。
李伯劳审视她，目光带着刺穿人心的冰冷：
“你并不紧张。”
“一小时前厄斯号内，我们还在讨论出逃事宜，结果现在舰群都塞车到官航道堵死了，也不见你着急慌乱。”
“我再问一次，门外怎么回事？”
木子堰装模做样，“祖宗饶命。”
“我可紧张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星球首脑。”
你再装。
李伯劳冷嗤：“呵。”
“我多年捕捞情报，你认为我看不出一个人紧张真假吗？”
“劳哥英明。”木舰长假笑恭维，死不开口。
要是让李伯劳这狡诈毒蛇知道了我发帖的内容，指不定怎么爆炸挖苦我呢。
木舰长腹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李伯劳此人最擅长在情报不足时，复盘深挖，进而组织信息链。
没一分钟，他就问道：“你前天用白银珠的账号发了什么内容？”
木子堰：“……今天天气真不错。”
李伯劳见她敷衍，随即掏出通讯器，登陆白银珠的账号，检索历史纪录。
木子堰：“……”
木子堰：“你怎么会有白银珠账号密码？”
显示屏的荧光蓝幽幽，倒映在李伯劳苍白的面孔上，令人不寒而栗，他义眼转动，睨木子堰，刺她：
“白银珠是个色胚。”
“美色当前，她什么都说。”
木子堰：“……”
木子堰：“哥您夸自己长得好看还挺拐弯抹角的。”
李伯劳：“闭嘴。”
木子堰：“好哒^-^”
随即木舰长沉心静气，等待李伯劳火山爆发。
片刻后——
李伯劳面色平静关闭通讯器，“方法不错。”
“知道利用本土民众压制巡逻队无所顾忌的攻击。”
“但是门外这些，不仅是志愿者吧。”
木子堰挑眉：“……不生气？”
李伯劳瘫着一张死人脸，和木子堰对视：“生气什么？”
“因地制宜，应有之义。”
“你不觉得和我扮演新人夫妇是我占你便宜，我何必难堪。”
木子堰：“……”
报丧鸟祖宗，您这话可有点直男啊。
看时间走过约定的婚礼招募时间11：20了，木子堰在旧贴中振臂一呼：
[感谢兄弟们仗义相助！]
[今天的太白港热闹远超想象，大家小心照看好自家星舰，别刮蹭了！]
前头萨菲罗斯第六次哒哒哒跑过来，木子堰瞧着都替他累得慌，只见他神情得意，“空相大人说，你进献的武器还算能入眼。”
木子堰温顺低头，微笑：“这真是我的荣幸。”
她看一眼腕表，时间已到11：25.
“不知交换我这些武器，金星国际能给出什么条件呢？”
萨菲罗斯扶住腰间警棍，表情倨傲：“你想要什么？”
木子堰笑了笑，“没什么，想要一笔银钱，还有金星国际暗中的帮助。”
“比如，帮我阻拦一下水星的追兵。”
“再比如，金星国际不会转头就通缉我。”
萨菲罗斯嗤笑：“你想的还挺多。”
木子堰表情恭顺：“没办法，在水星国际被追怕了。”
“金星的上层，总归是要可靠些。”
——这是明晃晃的说水星上层废渣了。
萨菲罗斯被这记明晃晃的马屁，拍的头脚舒坦。
“水星追兵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拦过一批了。”不然，按照水星空管本杰明的速度，今天木子堰就得和水星国际来个二次空战了。
“后续要不要接着拦，得看你的诚意。”说完，萨菲罗斯离开，向空相汇报木子堰的要求。
木子堰温顺微笑，目送他走远。
李伯劳细数场外星舰数量，隐约心惊，“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很简单。
我要争取金星国际的支持，来预防水星反水。
之前谈的交易是借助水星国际的背书，深入冥王星盗取情报，来偿还当年走私水星情报的罪过。
这一出双面间谍的计策极其考验双方的信任程度。
可是，别忘了，木子堰本就是冥王星间谍，
若水星国际不忠，大可以转头就通传冥王星高层，说木子堰是个“双面人”，冥王星肯定分分钟砍了这不忠不义之人；
若木子堰不忠，那么水星国际给她的背书，本质就是放虎归山，让一个了解水星的人跑回了边疆星带，贻祸无穷。
所以，双面间谍这一招，需要双方具备极高的默契和信任，才能完美施展。
可是，水星国际和木子堰之间，哪有丁点信任可言？
此刻，要想算盘再打下去，就需要第三方来钳制。
木星是不可能的，格林两位主持的交情也不过是娱乐层面的“猪饲料”，于政治层面，毫无价值。
况且木星离初星带太过遥远，无法对水星在此事上形成有效威胁。
但是，金星可以。
只要木子堰透出口风，施以利益，那么，金星未必不愿意牵扯进另外两星的谍战。
退一万步讲，木子堰职业工种特殊，卖情报，卖一份是卖，卖两份也是卖。
卖给水星是答应好的。
卖给金星……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对金星来说，木子堰价值何在呢？
一，现有的木星轻武器。
二，她脑海中掌握的水星卫星级战舰模型。
前者今日就要交割，换取金星国际稀薄的好感；
而后者，则是木舰长“功成身退”的最大倚仗。
李伯劳还在等着她回答。
木子堰狡黠道：“等你和我一条绳了再告诉你。”
这厮根本不清楚我和水星国际的勾当，现在说也白说。
萨菲罗斯又回来了，一脸臭屁：
“空相大人同意给钱，但是，你这点东西换不来金星水星协同抓捕的取消。”
木子堰摸摸鼻子:“不是，萨菲罗斯队长。”
“咱不是约的面谈吗”她比划了一下和空相胖肚子间这么————长的距离，“这叫面谈？”
萨菲罗斯不为所动，理所当然：“当然。”
木子堰光速变脸：“好吧，多少钱？”
萨菲罗斯皮笑肉不笑，狮子大开口：“让我们先看看你上缴的卫星战舰成色如何。”
木子堰眉头一挑：“稍后就能带您去看看。”
“不过，我要求先给个口头承诺。”
“金星国际今时今日，不会出尔反尔，拿了我的东西再来绞杀我。”
“如果空相答应了，我保证，金星国际一定会觉得回报物超所值。”她笑容冷淡有自信，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萨菲罗斯狐疑盯着她。
“稍等，我去禀报。”说完又跑了。
看他走远，木子堰闲谝道：“劳哥，你说我像不像母星上古等着被皇帝传唤的穷举人？”
“停止你无谓的想象。”
李伯劳不搭话，“刚才的话，录音了吗？”
“当然。”
木子堰举起手，食指上的环状通讯器隐约光芒一亮。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咋还没开始？
张吉吉站在舰顶上，手搭凉棚望向竞技场里，雾蒙蒙一片数据层顶棚，什么都看不清晰。
旁边舰群连绵，一望无际，姹紫嫣红。
兄弟们都揣着手，冥思苦想祝福语，等着见新人道喜领钱呢。
真鸡儿慢。
张吉吉砸吧嘴。
作为是太白港的“游兵散勇”头子，张吉吉混迹各大竞技场，赌赛挣钱，闲了就做做志愿者回报社会。
前几天看到木子堰发的婚庆志愿者招募，他心算这一千币来得容易，便立刻伙同兄弟们拉帮结伙，来捧人场。
不打砸抢，还能落喜气，又有钱，何乐不为？
一大早太白港就人满为患，媒体一堆喀喀喀拍照，婚礼志愿者更多，大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逢人便道贺几句，共同期待一对璧人的结合以及……一舰一千币的酬劳。
闲散汉子们凑在一起，就爱闲聊，都没坏心，就讨论起来这不知名原因汇聚起来的媒体舰群：
“啥情况这是？”
“不知道啊，咋这么多小报儿？”
“还小报儿？我都瞧见《金星星立报》了。”
“呵，有本事你给我瞧见一个地海的《太阳日报》。”
“嘿嘿，没那本事。”
张吉吉摸下巴，吐露心声：“你们说，今天这对新人出手这么阔绰，再看看这些个媒体……是不是政商界的啊？”
这谁知道啊。
兄弟们面面相觑。
“吉吉哥，要不你……问问媒体？”
张吉吉立刻摆手，啐道：“鬼才去。”
“妈的，这些小报天天写我们孬事儿，看不着我们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
“和他们见面，不揍一顿就算轻的。”
“——不是，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新娘新郎咋还没影子呢？”
正说着，众人通讯器齐齐响起来。
小弟喊道：“大家看！”
“帖子更新了！”
张吉吉一拍大腿，爽快道:“念！”
“好嘞！”
“感谢各位光临，新婚舰已部署现场。”
“舰名厄斯号，舰身喷漆彩虹色，主色为红蓝绿三调，醒目无比，停靠位置在太白竞技场附近。”
“请大家自觉靠近并降落，稍后新婚舰即将起飞，巡场完毕现场结款。”
“再次感恩大家！新郎敬谢！”
小弟大声念出来。
众人鼓掌欢庆，口哨声不断，都开心不已：“好啊，终于来信儿了！”
“兄弟们，走着！耍起来领钱喽！”
一时间，停机坪几百艘私家舰闻讯而动，蜂群般腾起，遮蔽恒星的光芒，场面壮阔，吓得在场媒体仪器拿不稳，劈里啪啦碎了一地镜头。
见此，竞技场安保力量顿时一阵骚乱。
结果，没等做甚动作，这些舰又落了下来，密匝匝围在厄斯舰周围，众星拱月般绕着，带着祝福之意，美美妙妙，毫无敌视，不少人直接爬上舰顶，砰砰砰开始放炮，红纸落了一地，浪漫又炫酷。
安保力量：“？？？”
咦？
今天空相结婚吗？没收到消息啊。
很快，竞技场大门打开，一男一女先走出来，他们挽着手，看着挺亲密。
两人直接朝厄斯号走去——
在场志愿者们赶紧伸长脖子瞪大眼，直勾勾盯着，就看他们上不上舰。
上了舰，就一定是新郎新娘！
近了近了！
噢他们在厄斯号前面停下了！没错！
紧接着，又一拨人走出来，中央藏着一个胖肚子老头，太阳不大还打着黑伞，看不清脸。
志愿者们又噢一声顿悟：
这可能是新人家长。
看着外面舰群密集的壮阔场面，萨菲罗斯热情赞扬道：“索罗大人您看，这满场的私家舰，都是为了见您、沐浴您的教诲才来的啊。”
空相点点头，神情有些愉悦。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随后，萨菲罗斯不客气地冲木子堰喝道：“刚说的事情都答应你了。”
“舰呢，赶紧给我们拉来！”
木子堰背着手，将通讯器中编写好的一条信息发送，笑容热情：“马上，这不就来了吗。”
“亏不着您。”
此时厄斯号内，紧盯着事态发展的白银珠赶紧开启舰门。
舰外木子堰收好录音指环，冲她眨眼，拉着李伯劳快速跳上厄斯号。
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这是要演示一下吗？
随着两人跳上厄斯号，广场上爆发出一阵巨大欢呼声，轰轰烈烈，接着掌声连绵，如雷贯耳，震得在场的抓瞎政府人员寒毛直竖，两股战战，仿佛地震了一般。
这是咋了？
空相没动弹啊！
嘤！
只听这帮混子志愿者齐声喊道：
“新——婚——快——乐——！”
“长——长——久——久——！”
“早——生——贵——子——！”
“三——年——抱——俩——！”
话落，礼炮齐鸣，奏乐顿起，漫天红纸纷飞飘洒如花雨，整个太白竞技场洋溢在一片欢乐中。
萨菲罗斯：“……”
空相：“……”
安保力量：“……”
懵逼树下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萨菲罗斯望着在场杂乱的舰群，模糊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这好像不是来看空相……的？
金星空相也想通了，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旋即，数百艘私家舰三息之间起飞，盘旋在高空中，嗡嗡作响，庞大的体积连绵一处，遮天蔽日，它们个个比着做特技动作，有的好有的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场欢腾的气氛着实令人心动。
安保力量当即就要举炮射下这些危险分子，被旁边眼尖的媒体拦下:
“别啊！”
“这些舰我认识！是太白港本土混子！”
“不能动！不能！”
安保巡逻队：“……当真？”
记者群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我们写过不知多少他们的烂事儿！”
“怎么会不知道？”
“你要击落本土民众吗？”
巡逻队：“……”
听起来你还怪自豪的。
射不了打不得，只能封闭航道等着他们落下来。
一圈环视广场，舰群没落。
两圈彩纸满天飘，舰群还是没落。
三圈空中特技骚断腿，高空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
等到第十八圈了，萨菲罗斯忍无可忍，勒令治安巡逻队鸣炮示警，哄散舰群，他举着大声公喊道：
“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再干扰公共秩序，抓进去蹲局子！”
关键场合，都在这儿闹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彩色旋风般的舰群中忽然传出一道女声，很明显被舰载广播放大过。
是木子堰的声音。
“感谢各位捧人场，也感谢萨菲罗斯和某位大人的热情款待。”
“——尤其感谢您对我要求的满足。”
“别想反悔，答应插手就绝不能出尔反尔，我录音了，保证不会上传网络，给你们销毁的机会。”
“卫星战舰的一级模型我留在竞技场里面了，对，就在本来约见位置旁的那个星盘里，我做了全息展示，可惜啊，大人不肯屈就来和我握手，我也就没法现场给您讲解了。”
“后续的几级模型，我会在安全逃离后，看时间报偿给金星国际。”
“最后，非常感谢各位友善的同胞，来参加这场婚礼志愿活动！”
“说好一舰一千币，大家接好了!”
最后一句，木子堰喊得掷地有声，随即厄斯号舰载炮发射，由太阳币密匝匝包裹团实了的“金钱弹”轰隆一声被射向高空，啪的炸开，顿时天空飘满了红红绿绿的票子，满目钱雨，涨满了天空，也落进了地表瞠目结舌人们的嘴巴里。
金钱大雨。
现场撒币。
看，多美啊。
有什么雨能比得过撒币呢？
舰群顿时一窝蜂在空中抢起来，队形杂乱，萨菲罗斯在地上喊得嗓子都要哑了：
“别抢！大家不要乱！留出空域视野让我看看逃犯！”
“卧槽！队员不要抢钱了，去抓人啊！”
“妈个蛋！——日了，一千一张的给我留点儿！”
“放屁！一帮混子！今天的交易全都让你们毁了！”
等到美丽的钱雨落地，一切平静下来，再看高空，空空荡荡，只剩遥远太空的星光，根本不见厄斯号的影子。
萨菲罗斯：“……”
萨斐罗斯简直要气地原地爆炸，浑身发抖。
他甚至晕得来不及知会空相，便发布指令:
“立刻封闭太白港所有航道。”
“陨石雨将至，这帮逃犯能跑出去就怪了！”
“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金星的乱流天象，陨石流分分钟砸死他们！”
“呸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