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1)

君心燎月(重生) 白清溪 3960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七十二章

  陆迁油腻的手掌死死捂着江眠月的嘴, 江眠月使劲用脚踢那灌木丛,灌木丛发出不自然的沙沙声。

  随即,灌木丛的一旁发出一声,“喵……”

  江眠月瞪大了眼, 努力发出“呜呜”声——那只猫!

  “闭嘴!”陆迁凑近, 疯了一般的怒道, “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来到国子监, 我会走到今日, 都是因为你!”

  江眠月瞪大了眼睛,看到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黑影。

  “是谁在那儿?”祁云峥温和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 江眠月感觉到陆迁呼吸一窒, 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瞳孔中流露出紧张与恐惧。

  “小猫, 过来。”祁云峥轻轻叫那猫儿,看着那灌木丛中的黑影, 脚步缓缓靠近,眼眸中流露出冰凉的杀意, 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整个人如同一个割裂的整体, 将温润和煦与锐刀杀人之气完美的融合为一身。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陆迁吓得浑身发抖,他死死掐住她,咬牙低声说, “你若敢说出去, 你自己也好不了!”

  “我会一直缠着你。”陆迁最后威胁了一句, 才狼狈不堪的连爬带走的跑了。

  江眠月喘着气,眼眸通红。

  不过一会儿,脚步声终于靠近。

  祁云峥伸手撇开灌木丛,便看着江眠月衣衫不整,眼眸低垂,浑身颤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上满是泥污,头发也散乱在肩膀,衣裳被扯碎了一些,她无力的将自己被扯开衣裳归拢到一处。

  她想站起身,却又陡然跪倒在地,在灌木丛旁捂着嘴干呕起来。

  虽然江眠月的衣裳还未被完全扯开,陆迁也没占到什么实质上的便宜,可仅仅是想到他那黏糊糊的手指碰到她的脸,以及他想要达成的目的……她便觉得恶心得浑身上下都在打颤。

  江眠月捂着胸口干呕了许久,呕得眼眶泛红,胃里翻腾,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祁云峥看着她干呕的狼狈模样,眼眸深黑一片,缓缓上前。

  却见她听到声响,猛地瑟缩了一下,捂着衣裳躲在了一旁。

  祁云峥缓缓闭上眼,压抑着胸腔里肆虐翻滚的怒意和杀人的冲动。

  “发生了何事?”祁云峥一面递上帕子,一面柔声问。

  “……”江眠月红着眼看着他,“祭酒大人没有看到吗?”

  祁云峥递上帕子的手指微微一滞,“没有看清。”

  江眠月喘着气,接过他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擦拭自己的嘴,将嘴唇附近以及被触碰的脸都擦的泛红,她才罢休,却仍旧有种深深的恶心感。

  祁云峥看着她皮肤上泛起的红色,心脏仿佛被什么锐物揉捏,他低垂眼眸,掩藏下心中汹涌的恶念。

  “不管如何,多谢祭酒大人相救。”江眠月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如何说明如今的状况,她缓缓道,“祭酒大人不问,方才这儿发生了什么吗?”

  “事关你的名节,我不便多问。”祁云峥声音温柔如月色,“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说。”

  “祭酒大人,学生想问一个问题。”江眠月眼眸中蓄了淡淡的泪水,拼命忍着,咬牙问道,“若有女监生……被人玷污,指认了那罪魁祸首,那女监生……在国子监,还能继续上学吗?”

  “读书考学,与名节无关。”祁云峥声音暗哑,缓缓道。

  江眠月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他,刚要开口,却听到祁云峥补充了一句,“可人言可畏。”

  江眠月心中被重重一锤。

  “那女监生,以后恐怕不会太好过。”祁云峥道。

  江眠月红着眼眸看着他,掉下一滴泪来,“祭酒大人不觉得,这样……对那女监生来说,太不公平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祁云峥看着她的泪珠,睫毛微颤,“正如所谓君子,往往斗不过小人。”

  江眠月喘了口气,拼命忍着眼泪。

  “你手上伤了,我那儿有药。”祁云峥说。

  “不必了。”江眠月搂紧了衣裳,跟他勉强行了个礼,捏着他给的帕子,“多谢祭酒大人。”

  看着她略带疏离的模样,祁云峥并不多说什么,只开口道。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多谢祭酒大人。”江眠月踉跄着离开,走到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时,却脚步一滞,浑身微颤。

  摇晃的黑暗树影,像陆迁。

  角落的灌木,像陆迁。

  就连那路边光秃秃的大石头,都像有陆迁躲在背后。

  她呼吸颤抖,死死捏着祁云峥给的帕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鼓起勇气往前走,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凉风吹着她光秃秃的脖子,她咬着牙,却不敢前进。

  瞬时间,有温暖的衣裳裹在她的身上,带着一抹熟悉的墨香之气,他轻轻地,极为温柔的,将自己的外衫披裹在她的身上,“我送你到勤耘斋。”

  江眠月仰头看着他温和的面容,泪珠滚落。

  “祭酒大人……”

  “不必多说。”祁云峥缓缓道,“回去睡一觉,明日起来,安心读书。”

  “是。”

  黑暗的道路两侧,寒风吹过,树影晃动,江眠月浅浅的跟在祁云峥的身边,月光下拉长的身影之下,两个影子并排而行。

  江眠月心中的恐惧和恶心渐渐平息了许多,至少她知道,祁云峥目前是极为可靠的。

  抵达勤耘斋的时候,江眠月忽然顿住脚步,仰头看着他。

  “祭酒大人,学生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祁云峥道。

  “该如何对付小人。”江眠月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祁云峥道。

  “可是……”江眠月根本想不出这种办法,他做的事都为她心中所不齿,那是畜生所为,她如何能够因为要报复他,就成为跟陆迁一般的人?

  “去休息吧。”祁云峥打断她的话,温和笑了笑,“襕衫又要换了。”

  江眠月心中颤了颤。

  她想要将他的外衫还给他,祁云峥却已经转身离开。

  离开勤耘斋后,祁云峥缓缓走在寂静的路上,路边黑影交错,他却仿佛成了黑影的一部分,脚步极轻,仿佛没有声音。

  此时,他脑子里没有其他,满是她方才捂着胸口干呕的模样。

  还有她被那畜生扯破的衣衫,和她被生生捏红的面容。

  祁云峥收紧手指,面容冰冷。

  江眠月踉跄回到五号厢房,尹楚楚正在专心看书,兰钰睡着了正在打着小呼噜。

  江眠月没有惊动她们。

  她将祁云峥的外衫和帕子叠好放在衣柜,刚放进去,便看到了他上回给自己的帕子……

  这都几次了……

  江眠月有些无奈,心中又对他有几分感激。

  今日若不是祁云峥恰好路过,她恐怕早已……

  江眠月想到那可能性,又开始作呕,她立刻去弄热水清洗,将那令人恶心的感觉用皂角搓了十几遍。

  也许是这件事对江眠月的影响太大,她睡着以后,便开始做起了上辈子的梦。

  上辈子的陆迁,虽然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在她的世界里,却并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

  因为上辈子的陆迁,很早就死了。

  那时她刚被送去那间宅子不久后,祁云峥极少的,还会带她外出。

  那是个大晴天,风和日丽,江眠月被祁云峥带到城郊的偏僻野地之中,只见山脚处的阴暗角落里,立着一块木头刻的墓碑,上书陆迁二字,简单的孤坟,周围长满了野草。

  江眠月捏紧了衣角,心中震惊。

  “他,他死了?”

  祁云峥冷冷回应,“不慎摔下山崖,坠崖而死。”

  他静静看着那木碑,似乎有些不满,他迈步上前,将那牌子拔了出来,扔在了一旁。

  江眠月惊异的看着他……祁大人与这陆迁,有什么私仇吗?

  不过,坠崖而死……

  陆迁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城郊的山上去?

  临走时,江眠月听到祁云峥轻轻说了一句,“便宜他了。”

  她打了个寒颤。

  江眠月猛地睁开眼睛,想到那梦中的孤坟,心中总算觉得找补了些,起床时看到尹楚楚要走,她顿时喊出声,“楚楚!”

  尹楚楚吓得一颤,“你吓死我了。”

  “别走。”江眠月立刻爬下床去,“等我,一会儿就好!”

  “怎么了?”尹楚楚见她这样有些意外,江眠月平日里时常一个人早起出门,今日这是怎么了?还需要人陪着了。

  “我害怕……”江眠月讪笑道,做了个梦。

  她飞快的换了衣裳,梳洗之后,尹楚楚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和擦伤,皱眉道,“你怎么,又摔了?”

  “……嗯。”江眠月将头发束紧,抱着书小跑上前,“走吧走吧。”

  床上的兰钰翻了个身继续睡。

  到了中午,江眠月又拉着兰钰不放,让她陪着自己提前去会馔堂领饭,兰钰无奈,只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

  平日里江眠月独来独往、忙东忙西,都是兰钰粘着她,怎么今天就跟沾了胶似的,一沾上就甩不开了。

  “眠眠,你到底怎么了?”兰钰觉得很奇怪,“平时你不这样啊。”

  “没什么,就想有人陪着,你不想陪着我吗?”江眠月讪笑道。

  “愿意啊。”兰钰巴不得能跟江眠月一块儿,“可是你晚上要排演怎么办,我们又不准去看。”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

  昨日便是排演导致自己回去那么晚,就快到寿宁节了,他们正是紧张的时候,今日恐怕结束的也不会太早。

  江眠月一整天都有些恍惚,心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一面想着祁云峥昨日所说的“人言可畏”,一面想着要不要将陆迁的事情捅出去。

  若是不说出去,任由他呆在国子监,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畜生所为。

  下午到学堂上课时,司业大人忽然来了一趟,带着几分不解,转达了祭酒大人的意思。

  “咳咳,诸位监生,是这样,你们三堂,从国子监入学以来,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依照惯例,我们会在年中,进行大考。”

  在座的监生们听到“大考”二字,都是头皮一紧。

  “这次大考是突击考,明日便开始,当然,月考还是要继续的。”司业大人扣了扣头皮,“但是这次突击考,关系重大。”

  在场的诸位监生一个个的表情都非常难看。

  “考试的内容呢,大概是四书五经等,大家……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直接上场随意发挥 ,若是考不好……”

  所有监生都咽了口唾沫。

  “若是考不好,不合格,便要驱逐出国子监,并将不合格者在国子监外榜张榜一周。”

  “嘶……”整个学堂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这么玩的!

  司业大人硬着头皮,顶着各异的目光离开了学堂,他也十分恼火,祁云峥与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轻松如马上要去吃饭一般,似乎极为期待,司业大人眼睁睁看着他迅速的、随手的出了个考题,拿去刻印题纸。

  有这么突然的大考吗?

  突然就罢了,作为摸底无可厚非,可是考得不好便要驱逐出国子监,还要张榜,这不故为难人吗?

  司业大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却拿祁云峥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照做不误。

  广业堂内,兰钰听闻这个消息,脸都白了。

  “祭酒大人是不是突发恶疾?”她麻木的看向江眠月,“我完了,眠眠,他一定是针对我,看我都是临时抱佛脚,便给我玩这么一出,我完了啊眠眠!”

  不仅是她,在场的其他人也慌得找不着北,有的疯狂翻书,有的叽叽歪歪骂骂咧咧,有的痛苦哀嚎。

  “什么意思啊,驱逐出去,还张榜?”

  “祭酒大人这是要我死啊!”

  “我要是被驱逐,还上榜,我娘非得用刀削成水煮肉片。”

  “赶紧看书吧废什么话啊!”

  这消息在国子监广业、崇志和正义三堂仿佛平地一声雷,江眠月正好以此为借口跟排演那边请了假,跟着尹楚楚和兰钰在舍中拼命背书。

  第二日,国子监内一片寂静。

  三堂的监生到了学堂中才得知,今日大考并不在学堂中进行,而是在彝伦堂外的露台上。

  江眠月顿时想起考到那日,也是如此,当时也大抵是这些人,人数还多些,也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桌椅,一样的……卫官。

  江眠月许久未见到这些卫官了,这些卫官似乎并不住在国子监中,只有在考到和长跑赛时见过,应当只在国子监举办大型的事务和活动时才会出现。

  江眠月和尹楚楚、兰钰一起到了露台,由女卫官搜身之后有序进场。

  她进场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安的不止她一个,在场的监生们都颇有几分不安,兰钰在隔壁抖腿,紧张的不停转笔,崇志堂的监生们进场后,尹楚楚也是脸色难看的坐下,屁股上跟长了刺似的,坐立难安。

  轮到正义堂进场。

  各位都有条不紊进来,正在此时,祭酒大人和抱着题纸的司业大人也缓缓从彝伦堂中出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监生们,司业大人皱眉,正要与祁云峥说什么,却听台下传来一个惊恐地吼叫声。

  “这不是我的!这是江眠月的!”

  江眠月听到这个声音,便是神经一颤,转头便往卫官处望去。

  只见两个卫官死死擒着挣扎的陆迁,面露厌恶。

  其他人看向江眠月,江眠月不安的站起身,不知道这陆迁又想做什么。

  却见那卫官手中拿着一物,高高举起,“发现舞弊。”

  江眠月看到那物,浑身的血都微微一凉。

  那红色的小东西,着实是眼熟……正是那日考到,陆迁当时送给自己的,那枚小小的祈福袋。

  作者有话说:

  祈福袋:还记得我吗?待机到现在了才让我出场,作者没有心。

  肥章!今天没有二更了,最近天天四点睡八点起,不行了撑不住了,心脏难受。

  休整一天明天继续双更!爱你们!千万别养肥我!我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