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首辅宠妻手札 悬姝 278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2章

  探春与阿莺对视一眼, 神情愕然。阿莺率先回过神来,可还不等她开口,便有人来?禀, 说是圣上有旨。

  除沈观衣身子不适, 圣上特允外,李家阖府上下皆去正堂接旨。

  二人走后, 沈观衣觉着屋中闷热,便去院中的软榻坐下乘凉,不多时,探春与阿莺疾步回来?,瞧见的便是沈观衣一人斜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 手中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在胸脯上。

  “少夫人, 太医方才说的话您都忘了是不是, 如今您还未出月子, 见不得风,日?后身子若有个病痛可如何是好。”

  沈观衣眼都不抬的道:“有便有吧,我还能长命百岁不成。”

  探春顿时急了?,“呸呸呸, 少夫人您这是什?么话,您命长着呢,定会比奴婢活得久。”

  “行?了?, 说吧,圣上都说什?么了?。”

  微风徐来?,落叶从树枝松落, 晃晃悠悠的停在沈观衣发间, 探春上前?将其拿走后,咽下因沈观衣方才那番话而心酸的情绪, 牵起嘴角道:“圣上说夫人此?举形同抗旨,但念在李、岳两?家乃是朝廷肱骨的份上,是以薅褫夫人封号,将其送回祖家,吃斋念佛,终生不得入京。”

  听了?这话,沈观衣沉默许久,沉默到探春与阿莺都两?股战战,觉着沈观衣下一瞬便要起身,攥着刀子去找岳安怡拼命时,却听她悠悠道:“知道了?。”

  探春犹豫问:“少夫人,您不觉着罚的轻了?些吗?”

  “觉得。”沈观衣睁开眼,手腕有些酸涩,将团扇递给了?阿莺。

  “那您……”

  沈观衣瞧了?一眼探春,知晓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心中想法全都摆在脸上,让她不由得笑了?笑,“我还能动手杀了?她不成。”

  从前?倒是可以,毕竟她无牵无挂,大不了?玉石俱焚,可如今她想要这条小命了?,如何能与人换之?

  说来?也?好笑,她不想要的时候偏偏让她重?活一回,待她想要之时,却又不知在哪一天会被夺走。

  不远处,奶娘抱着孩子缓慢走来?,满脸笑脸,“少夫人,小小姐来?了?。”

  沈观衣盯着奶娘怀里的孩子,这么热的天儿,那小小的一团仍旧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白?白?嫩嫩脸蛋儿上,眼睛眯成一条又细又长的缝儿,小嘴扁着,咕噜咕噜的往外吐着唾沫。

  奶娘见沈观衣一双眸子盯着孩子不放,可却没有半分要伸手将孩子抱过?去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一旁的探春和阿莺。

  探春回过?神来?,唤道:“少夫人,您不抱抱小小姐吗?”

  沈观衣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将自己糊了?满脸口水的崽,犹豫不决,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伸出手从奶娘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

  说来?也?巧,她刚将人抱入怀中,方才还安静的孩子顿时也?不咬肉乎乎的小手了?,小嘴一撇,哭声嘹亮,吵的沈观衣面色阴沉,连忙将孩子还给了?奶娘。

  “少夫人,这……”奶娘手忙脚乱的将孩子抱稳,这下神情更?懵了?。

  沈观衣也?不知为何,在见到孩子时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激动,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如今瞧见这块肉,她却有些没有实感,甚至并不觉着这是她自个儿生下来?的孩子,只觉得一点都不乖,又吵又脏,长得还不好看。

  奶娘知晓沈观衣的想法后,哭笑不得,“少夫人,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皱巴巴的,长长就好了?。”

  “少夫人头一回生孩子,还没适应做母亲,是正常的,日?后我每日?都将孩子抱来?给少夫人带带就好了?。”

  沈观衣点点头,觉着奶娘说的颇有道理,不过?……

  她扫了?一眼仍旧哭个不停的女儿,蹙眉道:“带下去,烦死了?。”

  “那夫人给小小姐取个乳名吧,孩子的大名少夫人可以与公子商议一番,但乳名……”

  “就叫吵吵。”沈观衣挥挥手,示意她赶紧抱下去。

  奶娘:“……”

  她短叹一声,这才抱着孩子离开,一边走一边轻声哄道:“乖啊,不哭了?,不哭了?……”

  待哭声渐远后,阿莺走至沈观衣身后,熟稔的替她按揉着太阳穴。

  探春一心都记挂在沈观衣身上,连带着孩子都没看几眼,沉默片刻,她跪坐在沈观衣身旁,替她垂着腿,“夫人那边,少夫人之后有什?么打算?”

  探春平日?里瞧着虽然心大了?些,可到底陪在她身边多年,知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俗话说杀人诛心,既杀不了?人,那便诛心。”

  岳安怡为何给她下毒其实不难猜,她与她之间并无仇怨,且她在上京得罪的那些人与岳安怡之间只是泛泛,她不可能为了?那些人将自己儿媳毒死。

  想起先前?在张府的一幕幕,岳安怡相看张宝莹时的目光,想来?那才是她心中有家世?学识还乖巧懂事的儿媳。

  因为不满意,所以想要换一个?

  若她这一生都无法如愿,赔了?夫人又折兵,待年老时,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吗?

  奶娘抱着孩子刚走上长廊,便在转角处遇见了?得知沈观衣醒来?,从府外匆匆回来?的李鹤珣。

  “见过?公子。”

  李鹤珣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奶娘走来?的方向,“她如何了??”

  “公子是问少夫人吗?”奶娘晃着怀里的孩子,回道:“少夫人醒了?,方才还给咱们小小姐取了?乳名呢。”

  “乳名。”李鹤珣的目光这才移到孩子酣睡的脸上,“叫什?么……”

  “吵吵。”提起这个名字,奶娘就忍不住埋怨道:“就算是乳名也?没有这般随意的,方才小小姐就哭了?两?下,少夫人觉着吵,便取了?这个名儿,也?不知小小姐长大后会不会见怪。”

  李鹤珣并未回话,吩咐她将孩子抱回去后,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广明院走去。他刚跨过?月亮门,瞧见熟悉的枝杈与不远处坐在院中的几人,忽然便停了?脚步。

  犹如近乡情怯,瞧着不远处那好端端坐着的女子,先前?那些担忧与痛苦尽数化为了?胆怯,他此?时才发现,他竟不敢见她。

  如若不是他向圣上提出赐婚,若不是他没有早些察觉,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日?头正好,风携带着尘沙吹进了?李鹤珣的双眸中,他仍旧眼都不眨的站在那处看了?许久,久到沈观衣忽然回眸,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

  往日?的书房摆置规整,一尘不染,空中被多年的书墨香气浸染,肃穆庄严,不忍亵渎。

  而如今,那些久远的气息被酒气覆盖,屋门处书卷散落一地,而角落断裂的琴弦上沾染着未干的血渍,李鹤珣坐靠在软榻旁,脚边是散落一地的团纸,墨点挥洒,与倒下的酒水融为一体,化作黑色的水流,缓慢的向前?漫延。

  沈观衣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看着坐在地上,双手环膝的男子,抿唇一步步朝着他走去,他好似睡着了?,将头埋在臂弯中,一声不吭。

  沈观衣从未见过?他这副脆弱的模样,好似一根被掏空了?心的树干,一折就断。

  方才归言来?与她说时,她还以为是归言过?于夸张,她无法想象前?世?她那般对他,都依然不显山露水的男人,会因为她身体中的一味毒,而落到这个地步。

  可当她真正亲眼所见之时,竟会觉得心中翻涌出来?的情绪,比酸果还要难挨几分。

  掌心轻柔的落到男人的发上,沈观衣一点点的为他束冠,整理乌发,不过?转瞬,手腕便被人抓住。

  李鹤珣双眸通红,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般凌厉。

  熟悉的眼神将她瞬间拉回了?前?世?,原来?这样的眼神下,掩藏着的是装满悲拗的深渊万丈。

  “李鹤珣……”

  话音未落,他的手微微用力,便将人拉进了?怀中,紧紧抱住。

  下颌抵在沈观衣的肩窝,他酒量不好,喝的不算多,淡淡的酒气伴随着声声道歉传入她的耳畔,“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沈观衣察觉到肩窝处湿漉漉的,她猛地怔住,在明白?那是什?么后,指尖轻动,缓缓将手抬起,搭在他的颈后,如从前?的千万次般,揉捏安抚着。

  李鹤珣喉咙发出一声哽咽,他忽然从沈观衣肩上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目泪意朦胧的盯着她的唇,不给她片刻喘息,虔诚又小心翼翼的吻在了?她的嘴角。

  冰凉的软意拉回了?沈观衣的思绪,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庞,包裹着无数的不安与愧疚,令沈观衣轻而易举的便能察觉。

  不知为何,她原本坚定的心似乎也?有了?一些松动,像是陷入了?某种粘腻的撕扯之中,一边是为自己,一边是为李鹤珣。

  就在这时,李鹤珣突然在喃喃着什?么,沈观衣有些听不清。

  “你说什?么?”她将人推开了?一些。

  “我们离开上京好不好……”

  “他答应我,替你解毒,答应了?的。”

  沈观衣下意识问道:“谁答应你了??”

  李鹤珣目光紧盯着她,“魏莲。”

  原来?是他,如今的魏莲还只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萨,前?世?她无意中救过?他一次,那时的他早已闻名天下,医术卓绝。

  只是如今的他,医术可有后来?那般高?超?

  “我们离京的话,去哪儿呢?”

  李鹤珣如今酒意未褪,半醉半醒,思索了?半晌,才动了?动唇,“漳州。”

  秦家先前?管辖之地,亦是李鹤意身死之地。

  沈观衣不知李鹤珣为何要去漳州,但比起留在京城,漳州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地儿,更?何况早些时候她便准备与探春离开这处,若不是因为没银子,又与李鹤珣成了?婚,或许她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