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囚灵(十一)(1 / 1)

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伏地·猫 2724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9章 49.囚灵(十一)

  灯突然亮起引发骚乱,却又突然熄灭。

  院子里恢复安静,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惴惴不安地等着云妍发话。

  云妍沉着脸问:“父亲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

  不能见光,否则就要发狂,一身烂疮越发严重。

  云夫人疯了以后,内宅管事的就成了云妍,连云兴祖的妻子都压不过她去。

  云妍看似好脾气,其实说一不二,雷霆手段,家中仆从没有敢冒犯不敬的。

  她骤然发怒,“扑通”一声就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

  先头说话的那个小厮颤巍巍回话:“回禀小姐,半年前就这样了,老爷不能见光,否则就要咬人,不是小的们知情不报,是大少爷他,他不许您知道……”

  云兴祖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又为何瞒着云妍?

  妙果想不明白,看三姐吓得不轻,捞了一把她的手没捞到,才反应过来妙杏没套木头身体,于是把她收回木头小人中,揣在自己心口,拍拍。

  妙杏感受到妹妹沉稳有力的心跳,才慢慢镇定下来。

  云妍深深地呼吸,召来贴身丫鬟问道:“可听到兄长归家的消息了?”

  “大少爷昨日出门,至今未归。”

  “好得很,”云妍扫视一圈,笑了两声,冷道,“既然你们这么听大少爷的话,以后就由大少爷房中支月钱,不必再来我面前哭诉了。”

  云府花销的财政大权捏在云妍手里,大少爷只顾着自己花天酒地,哪里会管下人死活?

  一时之间求饶声不绝于耳,云妍发了话就不容更改,拄着拐杖走了。

  到了自己住处,妙果在她书房显出身形,云妍才松了口气。

  “我竟不知父亲已经病得这样厉害,症状实在奇怪,以前闻所未闻。”

  妙果道:“我见识少,也不知那到底是什么病。”

  可惜红毛狐狸又去厨房偷鸡,不然说不定它能知道什么。

  云妍忧心忡忡,描画得很精致的眉拧起:“恩人,怕是不用等到明日找借口出行了,咱们连夜出发,不然我那好兄长不知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妙果自然同意。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厨房捉狐狸。

  红毛狐狸倒是好找,妙果赶在厨房管事锁门之前兜着这小馋嘴兽跑出去。

  它还舔着嘴意犹未尽,叫妙果不要提着它跑太快,颠来颠去都快吐了。

  妙果驾着马车,听妙杏与红毛狐狸讲述自己在云父房间所见,红毛狐狸抬爪挠挠耳朵,表示无能为力。

  “我也不知啊,听起来只觉得不像凡人的普通病症,更像其他力量导致的。”

  毕竟人身上烂成那个样子还能活蹦乱跳,属实少见。

  到了云山附近,云妍解开身上华丽的衣裙,换上了与妙果衣服类似的齐膝棉袍,钗环也尽数取下。

  夜色深沉,一轮惨白的月悬挂在空中。

  山路清晰可见,不影响人正常视物。

  妙果她们沿着山脚绕行,穿过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树林,走得全身冒汗发热时,接近了曾经看见过的那片黑色的湖。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所谓的“湖”并不是想象中深不见底的寒潭,一根树枝很轻易地就戳到底,约摸最深只有妙果的小腿高。

  搅弄两下,黑乎乎油状的水面倒映出的月亮被一同搅碎,呼吸之间嗅到的味道不是很好。

  原来这就是油田。

  “这便是石脂水了,恩人不要沾在衣服或者皮肤上,不好清理的。”

  云妍提醒道,妙果赶紧丢开树枝,不消说她也不想碰的。

  红毛狐狸耸动着鼻子,狐疑道:“我觉得不太对……石脂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和……这么像?”

  它含糊着,妙果没听清。

  油田边的房屋都燃着灯,劳作的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妙果和云妍猫着,没看见云兴祖的身影。

  “咱们用隐匿符过去,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碰到人,我拉着你,不要害怕。”

  妙果对云妍叮嘱道。

  云妍紧张地点头,听妙果低声念了两句什么咒语,惊奇地发现自己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身影了,如果不刻意找她,根本注意不到妙果在哪里。

  自己是不是也不会被人看见了?

  云妍的心脏彭彭跳动,越靠近房屋,越觉得新奇激动。

  捧着瓦罐从油田边回来的人同云妍擦肩而过,她紧张地屏住呼吸,那人毫无察觉。

  太神奇了!

  云妍被妙果抓着的手反握住她。

  恩人闯荡江湖的日子难道每一天都这样刺激有趣吗?

  妙果探头看一眼路过那人的罐子,里面晃里晃荡装着半个瓦罐的石脂水。

  他们怎么不装满?

  悄悄改变方向跟着那人进屋,简陋的土胚房里立着很多简单的晾杆,每个晾杆都搭着白麻布,隔着一段距离的地面燃着油灯,烧出来的油烟将白麻布熏得漆黑。

  刚进来的那人一一添了灯盏里的油,就拿个长长的汤匙从怀中瓦罐里舀出石脂水往灯盏里添。

  屋子里原本就在的两三个人各自拿一柄小刷子,从熏黑的白麻布上轻轻往下刷黑色的灰,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新的瓦罐里。

  那劲头仿佛手中捧得是金子掉的渣。

  妙果摸不着头脑,云妍却一眼看出,他们这是在取制墨的材料,由石脂水燃烧熏出浓烟造出的墨锭,成字黑光如漆,颇受文人追捧,市价半金才得一小块儿,获利极其丰厚。

  一连十间屋子,其中七个都是在烧油制灰,成效缓慢,更多的人在外面不眠不休地用雉鸡尾羽收集石脂水。

  剩下三间用作他们睡觉休息的地方。

  没有云兴祖的踪迹,他不在此处?

  可妙果感应到木蝴蝶就在这附近,只是她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红毛狐狸四爪轻快到处跑,在油田边蹲了一会儿,回来同妙果说:“你不知道,原来石脂水是飘在水上面的,薄薄一层,所以他们才用野鸡尾巴毛一点一点刮,我还道怎么不直接舀,原来是有这层讲究。”

  妙果接住后腿发力跳到自己怀中的狐狸,不怎么关心石脂水到底怎么收集,云妍说油田出了岔子,如今看来这里的作坊井然有序,并未出什么问题。

  那么云兴祖为何来此,人又去了哪里?

  她们蹲在水缸后头悄悄说话,妙果问云妍有什么发现。

  云妍看了一圈,小声道:“没有岔子便是最大的岔子了,一年前妾身父亲病倒,就是忧心油田枯竭,石脂水即将被采尽的事,如今这里依然在运转,就很不正常了。”

  “石脂水是哪里流出来的,还能枯竭?”

  “据说此地曾经发生过地动,地动之后,有一泉眼流出脂水,与沙石泉水混在一处,形成如今的油田。到父亲这一代,已经采油两百余年,泉眼枯竭,也不奇怪。”

  妙果摸着狐狸的头琢磨事儿,也不晓得这东西到底怎么形成的,枯竭以后还能自己冒出来吗?

  想的正入迷,突然觉得缠着自己不动的沈钰安开始缓缓游动,好像是要从袖子里钻出来了。

  不是,他不会此时要变成人吧?

  妙果想到自己那天早上起来看见床前落了一地的男子衣物,脑袋都要冒汗了。

  不能啊!没穿衣服先不要变成人啊!

  急急忙忙与云妍说让她先待在此处,妙果爬起来往房屋后面跑,她捂着袖口不许小蛇钻出来,沈钰安就到处试探,慢悠悠的也不急,好像是平时逗弄她一样。

  红毛狐狸趴在她头顶问怎么了。

  妙果急道:“师兄醒了,他想出来……但是他没穿衣服……”

  红毛狐狸:“……”

  它跳下去,没再跟着妙果。

  晃了晃大尾巴,闲的没事干,又摸进这小作坊搭造起来的简易厨房,爪子拨拉锅盖嗅嗅,发现里面是煨着的肉汤。

  不爱吃熟肉的狐狸失望地把锅盖扒拉回来,又迈步去嗅其他的瓶瓶罐罐,月光下,一道黑色的影子慢慢覆盖了红毛狐狸。

  它警觉地要跑,却一头撞上看不见的网。

  “嗷——”

  红毛狐狸痛得哀鸣,又试图从其他地方逃离,皮毛被灼得焦黄,一道看不见的笼网兜头罩下,它被困住了。

  抓它的只是个作坊的伙计,他定定地看着它,缓缓咧开嘴。

  “果真抓到了。”

  “……”

  待妙果跑到没人的地方,沈钰安从袖口钻出来一下,又被冷风吹得钻了回去,并且再不出来了。

  妙果戳一戳他,喊师兄,他用尾巴尖勾住妙果的手指表示听到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没有办法,妙果只好把刚从小荷包里取出来的衣服给他放回去。

  她走出来,就看见云妍到处摸索打转,还小声喊恩人。

  她迎上去拉住没头苍蝇一样的云妍:“怎么了?”

  云妍先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瞧了半天才确认是妙果,她道:“我看见一个伙计抱着笼子从厨房出来,里面隐隐有个活物,但是看不真切,他往那边去了。”

  云妍指着云山后面稍微矮些的山头,远远还能看见伙计走时带着的灯笼。

  妙果左右看了一圈,发现红毛狐狸不见了,后背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抓住云妍问:“你看见笼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了吗?”

  云妍道:“红色的,与猫狗形似。”

  妙果立刻拉着云妍去追夜色中微弱孤独的那一点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