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五 逃离绝命区
休息片刻, 位处地图东边的森林三人行动了。
他们在林外寻到了辆越野车——准确来说，是一枪打爆了开车者的脑袋，然后抢了过来。
变异兽被捆在了车顶的盖子上，小男孩也在车顶, 不断和已经听不进任何人语的变异兽说着话。
在这之前, 苏绮从小男孩口中打探到了一些有关于一号实验基地的情报。
基地在沙漠的正中央, 到处都关押着跟小男孩‘母亲’一样的变异兽, 它们也正是他口中的‘大家’。不定时会有员工给他们喂食、在它们身上做实验, 而员工似乎是由一位名为X博士的人所统辖。
“你为什么叫它‘母亲’呢？”
小男孩挠了挠头, 不明所以，只道：“因为它告诉我它叫母亲啊。”
而此时此刻, 在第四次全区扫描之后，苏绮三人顺利和灵邪会师。
明明可以化作鬼魅的灵邪当前的状态却并不算好。他的身上鬼气沉沉, 身影近乎有些透明，影子则是完完全全不见了, 像是下一秒就会化成一只真正的鬼。
与专注于支线任务的众人不同，灵邪一心扑在临时任务上。
指引玩家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临时任务, 可以让战队获得大量的积分。
苏绮顿感欣慰, 她拍了拍他的肩。
“幸苦你了，三师弟。”
灵邪的神色并未有太大起伏, 也并不抱怨，声音略轻的四字从他嘴中流出。
“为了冠军。”
苏绮一滞。
怔愣的神色浮现于面, 她讶异地侧首望向灵邪。后者神色不变, 与她直直对望。
半晌, 苏绮微微笑了笑，干净温婉的面容中有与灵邪一般的坚定之色，重重颔首，她道——
“恩。”
“为了冠军。”
‘一支连人都凑不齐的草根战队要在一众俱乐部战队中脱颖而出，夺得秋季赛、亦相当于全年度的总冠军。’——这听起来只像是玩笑般的话语，在不知不觉中放在了队伍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哪怕是一直嚷嚷着他们获得冠军的几率无限接近零的观火，也是一直为此而奋斗、努力着。
机会渺茫。
不代表不可能。
所谓拼搏。
是一种哪怕可能性仅有百分之一，也誓要将其送上巅峰、云端的决心！
‘冠军队’
虽然在外看来可笑且愚蠢，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陪跑，他们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
——拿下冠军。
*
第四次的全区扫描除了让他们和灵邪汇合后，也更让他们确认了一个事实——观火和兔子或许被控制住了。
四小时之前和此时此刻，他们在地图上的绿色光点依旧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移开过半分。
视线扫过了依然在地图中部偏西位置活跃着的汤圆、后在视界中的两点绿光上徘徊不散，仿佛能想象到观火和兔子那边是如何光景的苏绮不由出声催促。
“快一点吧。”
“恩。”
应声过后，原淮文直接将踏板踩到了最底，顿时掀起了一阵烟尘滚滚。
载着数人的越野车横冲直撞，一路颠簸直行，终于在下午二时左右抵达了位处玉米市南边的沙漠。
此时的日光正值最猛烈的时刻，在毫无遮挡的沙漠之中，天上的烈阳形如能将人炙烤出肉香味。
放眼望去，视界里尽是漫漫的黄沙和尘土，荒芜与凄凉在这一片区域满盈。
“走吧。”
许是知晓即将会迎来一场大战，原淮文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轮廓刚硬分明的脸上多了几许严肃却懒散的意味。
小半瓶矿泉水从他头顶直直倒下，颇凉的水略略打湿了他的头、沿着他的脸颊划下，落在了暗绿浅碧交杂的迷彩服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湿印子。
这一幕看得直播间里小迷妹们的心脏砰砰跳动。
【弹幕】莫名A爆。
【弹幕】糟，是心动的感觉。
【弹幕】woc，居然看得老娘一阵心肌梗塞！！！
仿佛可以想象到直播间内的骚动，苏绮瞥了原淮文一眼，一句话突然从嘴中蹦了出来。
“其实你可以再傻一点。”
“……？”
【弹幕】哎哟，我金妹吃醋了。
【弹幕】放心，酷哥是你的，从心到身体都属于你，我们抢不走的！
正当两边隔空交互之时，连着小男孩，苏绮一行四人朝观火和兔子在地图中的位置无声无息地进发了。
由于变异兽‘母亲’的不可控制性，众人并没有带上它，只依旧把它留在了越野车的车顶。
且保佑在众人返回之前它不会被晒成沙漠风味的香薰肉干。
这一边。
由于为了避免引起警惕，众人停车步行的位置稍远。此时，一直往西南方向在黄沙纵横的沙漠中徒步了约莫半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有了发现。
当不属于沙漠的存在突然撞进视界，走在最前方的原淮文当即脚步一滞，右手微微抬起，示意众人伏低身子。
一行五人谨慎地匍匐在黄沙之上。
遥遥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大概千米的位置上有一面金属围墙，在炎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寒冷的银白色泽。有普通建筑三四层左右的高度，犹如一个精致且高端的羊圈。
无门，且无人看守。
而这时，专业战队的素质在他们身上突显了出来。
没有人交流。
仅仅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叮嘱了小男孩必须要注意的事项后，灵邪便迅速地向每人发了一张咒符、使众人进入半隐身的状态。
之后，他们朝着金属墙面直直前进。
直至站于银白色的金属墙之下，他们也仍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当在墙面上摸索了一阵、没有寻到任何机关后，他们也不再在这方面下功夫。
突然，只见金刚芭比扛起了苏绮和灵邪！
她一手抗了一人，身上的肌肉亦是随之胀起！狠狠一使劲后，她竟是将两人投向了上空！
这一动作许是有经过反复的训练和磨合。被金刚芭比投掷入空中的两人不慌不忙，调整了姿势后，他们稳稳当当地在金属外墙的顶端落下，没有惊起一丝声响。
四处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异常后，他们向下抛去三根粗砺结实的绳索。
余下三人顺其爬上。
如此，没有惹起一分骚动，众人稳妥地潜入了一号实验基地中。
金属墙上视角不错，可以将这一处漏天建筑中的大部分景象收入眼中。
只见——处处皆是牢笼。
一个个铁笼中关押的尽是身形强壮健硕、模样凶猛骇人的变异兽。它们或饥饿地朝天嘶喊，或因病毒和实验的折磨而痛苦地放声喘息，一个劲儿攻击铁笼围栏的也不在少数。
纵各有不同，但有一点不变——
他们很痛苦。
活着，对这一群受本能支配的怪物们来说，只形如折磨。
看见这一幕，小男孩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牙关颤抖，像是快按捺不住自己化形的冲动。
直至被原淮文冷冷地斜了一眼后，他才冷静下了下来。
四人比了几个手势，是以交流。
金刚芭比：‘一起？分开？’
灵邪：‘无所谓，听你们安排。’
苏绮：‘一起行动，以救人为首要任务。’
原淮文：‘芭比打头阵，我殿后。’
无声的沟通过后，众人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从墙上一跃而下。
之后，没有多作停留，一边躲避着四处游走的实验基地工作人员，他们一边快速地移动了起来。
半隐身的状态大抵对变异兽们无效。
当敏锐的嗅觉闻到空气中属于食物的芬芳后，它们的双眼更涌现出了点点猩红，带有腐蚀效果的口水也是不停从嘴缝中流下，在沙地上响起嗞嗞的声响。
但这样的情况也只持续了一小会。
察觉到他们不安分的异样反应，小男孩忽然双唇翕动、人类难以听闻且明了的声波从嘴中传出。
不多时，那些本似个个要吃人的变异兽们全都安分了。
不经意间瞧见这一幕，苏绮别有深意地看了小男孩一眼。
未过多时！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一处空地找到了观火和兔子两人。
他们当前的状态有些糟糕。
二人被分别绑在了一张铁椅之上，直直受艳阳洗礼。由于长时间的暴晒和缺水，他们的皮肤干瘪了下去，嘴唇更是龟裂发白，声息薄弱，奄奄一息。
他们为战队寻到了两条珍贵的线索。
只是这代价于他们而言，太过残忍。
见此一幕，虽然心头着急，可众人一动不动。
——他们在等第五次的全区域扫描过去。
行动之前，他们必须要确认附近不会有来自于玩家的威胁。
终于！
第一日下午四点正，涵盖全区的第五次扫描开始了。
扫描的绿色光线慢慢从地图左上角滑至右下角。
战队的第七名临时成员汤圆依旧在距离他们稍远的位置，而现下，在一号基地中并无红色光点。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准备部署营救计划。
可这时，不远处同样看见地图上玩家分布的观火却是抬起了他那颗橄榄球一般的脑袋。
望向苏绮等人的方向，他的嘴巴轻张轻合，像是在说话。
“过…来……”
勉为其难地辨别出他的唇语后，一番思量，为避免四周有来自NPC的陷阱，他们保持着队形向他缓步行去。
所幸，没有伏击。
苏绮在观火身上轻轻拍了拍，后耳朵贴近他的嘴侧。
观火的细微近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畔。
“有一支血清，唯一一支……是清除病毒的解药，在、南边的房子里。”
“旁边帐篷里有一部电脑。电脑里面……存有血清的解析代码。”
“不要管我们。”
“先去……把东西拿到手。不要、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只有完成足够的支线任务……我们、才能赢。”
众人一时之间沉默了。
若是只将观火和兔子营救出去，他们有至少八成的把握。但如果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完成前者，成功率只怕仅有三成。
思忖片刻，到底，他们还是决定不能辜负观火的一番苦心。
苏绮：‘先进帐篷把里面的人干掉，然后灵邪去偷血清，如何？’
灵邪：‘没问题。’
计划开始实施。
如观火所言，隔壁帐篷中除了一部可以制造凉风的冷气机外，还有一部超级电脑。手起刀落地将三名实验人员就地格杀后，苏绮向着被留下来、心防最弱的NPC发出了命令。
她的声音轻柔，却携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将血清数据源拷贝出来。”
NPC实验人员的双眸一瞬陷入了迷茫。
在一旁的原淮文随时警惕着在他放声尖叫以前将他当场处理之时，后者却是微微颔首，形如傀儡一般接过了苏绮递来的存储器。
“……好。”
“我知道了。”
他开始行动。
不多时，电脑屏幕中出现了数据传送的界面。
见此，灵邪也动身了。
“我去了。”
“小心。”
“恩。”
应声过后，仿佛被冷风轻轻吹起，帐篷的帘子露出了一道缝隙，仍然处于半隐身状态的灵邪悄然溜了出去。
金刚芭比和小男孩守在帐篷的门边；苏绮和原淮文则站在电脑旁一动不动。
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顺利地向终点迈去，有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在他们心头。
——太顺利了。
系统从来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达成任何目的。
谨小慎微，四人戒备着随时可能生起的任何异动。
纵然他们早有预备，可他们没有料到……这一回，系统并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的机会。
文件传输进度从30%到60%，再到90%，一直没有任何出现问题。
可就当数字从98%跳到99%的瞬间！
异变突生！
一个临时任务在众人的视界中刷新！
【临时任务三（0/1）：
完成‘血清’源数据的传输。】
系统直接肯定了文件的真确性，但另一方面，它也是在通知众人——一旦完成数据传输，将会有祸及所有人的祸事发生！
临时任务三在99%进度时才刷新，哪怕苏绮和原淮文两人的反应已是极快，他们仍是没有办法在这最后1%的时间里中止传输。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数据传输已完成。】
【临时任务三已完成。】
【希望你们能活着将源数据带离一号实验基地。祝你们好运。】
【:)】
下一瞬！
只听‘呜嗡——呜嗡——’的警报声从超级电脑响起，霎时间，比夕阳还要刺眼灼目的红色警报器在基地的上空闪烁！
这一刻，身处基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收到了警报通知。他们连忙离开了工作岗位，有秩有序地从最近的安全通道撤离。
同一时间，每一间关押着变异兽的牢笼之中，皆有一管紫黑色的液体从角落射出、扎在了它们的身上。
随着液体注入身体，它们的外表发生了改变。
更扎实的肌肉！
更尖锐的爪牙！
更强悍的力量！
更疯狂的欲望！
仅仅是铁笼再也不能束缚它们了！
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它们朝同一方向露出了充满喜悦的嚎叫和神情。再是一晃神，它们已全数消失在了原地、往苏绮等人的位置急速奔去！
当察觉到有所不对，苏绮三人和小男孩的反应也是极快。
顾忌已除，他们连忙解放了被束缚在铁椅上的观火和兔子。
不过下一秒！堪堪一抬头，他们的周围便已是被铺天盖地围困而来的变异兽所填满了。
看到这一幕，小男孩眉头皱起，他上前一步，以人类不能明了的语言说道——
“大家怎么了！”
“我们不是敌人！他们才是！那些穿着白色衣服、将一剂剂病毒送进我们身体里的人类才是！”
不似方才，这一回，没有任何一只变异兽回应他的声音。
它们牢牢盯着视界中的人类，似生怕煮熟了的鸭子会飞走。
如此形势之下，苏绮接过了一直被金刚芭比背在背上的机关枪。
原地架起后，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原淮文。和婉的面容中不仅毫无惧色，反倒更是燃起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比不比人头？”
原淮文亦是摩拳擦掌，两手各握了一把中等长度的匕首，他望向变异兽的目光满是兴奋与狂热。
“比。”
“但……你忘记自己已经连输三局了吗？我不觉得第四局你会赢。”
浅笑浮面，本是对准敌人的机关枪当即拧了一个方向！
——苏绮的第一发子弹赏给了他。
枪声之中，战斗拉开序幕！
原淮文在最前锋作战；苏绮则在金刚芭比贴身保护下狂放冷枪；孱弱的兔子偶尔施以支援；观火则是尽力提醒众人难以察觉的死角。
他们的战斗力已是不俗，可被注入第二管病毒的变异兽们不仅实力急升，就连自愈能力也是强了一倍不止。
众人陷入了苦战。
见双方突然交战，小男孩一霎茫然。
可当看到深紫色偏黑的鲜血从不知死、不畏死的变异兽身上流下时，他当即放声痛喊。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它们了！它们都是无辜的！”
苏绮勉强抽出了空当应了他一句。
“如果不还手，死的就是我们了。”
小男孩咬牙。
下一秒，他突然站到了两方交战最激烈的中心。
看着眼前熟悉的变异兽们，他泪眼模糊。
“叔叔、小大人，快醒醒！不要被病毒控制！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打斗吧！”
没有变异兽将他的话语听到耳里。
哪怕小男孩的面容直直倒映在它们眼中，这仍是无法激起它们心中的任何一点柔软。此时此刻，它们只是一个个失去情感、理智的嗜血怪物们。
见小男孩在群起攻之的攻击中不躲不避，苏绮暗叫一声不好。
纵然她的反应已是极快、将小男孩身前的变异兽击退了些许，但这仍是无法护前者周全。
就在小男孩闭上了双眼、泪水自眼角滑落、放弃了挣扎之际，突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它的前方。
下一秒，带着腥臭味的黑紫色血液溅了小男孩满身。
他迷茫睁眼，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倒在了他的面前。
是‘母亲’，是126号实验体。
在小男孩即将遭遇意外之时，是它以身相当，隔去了那些残酷无情而又致命的攻击。
“母亲！！”
小男孩痛苦地惊喊。
‘母亲’咬牙撑起了自己庞大而又沉重的身躯。它半跪在地面，将小男孩紧紧抱在怀中，竭尽全力用肉/体为他挡去可怕的伤害。
这一刻，许是理智战胜了本能，人类的语言从它口中流出。
“快逃……它们已经疯了。”
“虽然是假的，但被你叫了这么多次的母亲，总得……做一些、对得起身份的事情。”
“小男孩，快逃吧。”
“你是带我们脱离苦海的唯一希望。”
见‘母亲’在其它变异兽的围攻下逐渐失去生息，众人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而正当这时，灵邪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