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礼堂(1 / 1)

开家政公司后我暴富了 鹿三幺 2927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7章 礼堂

  ◎舞蹈◎

  云安意识世界的天台之上, 没有人拦住这些一心要用生命去报复、去反抗的孩子们。

  他们成功了。

  失重感传来的那一刻,有人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后悔的情绪蔓延。

  可是他们已经抓不住什么,脚下已经没有了能让他们立足的结实地面。

  不过瞬间, 对他们而言却好像拉长了。

  也有孩子在笑。

  他们想象着爸妈得知他们真的死了以后大哭的样子, 觉得心里特别开心, 特别解气。

  不让他们看电视, 不让他们玩手机打游戏,逼着他们上学、写作业,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哼, 晚了!

  某种得意洋洋的情绪充斥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对坠落一点儿都不恐惧。

  不曾明白什么叫做死亡, 只把这当做一种报复手段的他们,对那两个字没有任何的敬畏。

  他们只知道, 网上说,所有爸妈都怕自己的孩子受伤,怕孩子出事。

  如果孩子出事了, 父母会特别特别难过, 特别特别痛苦。

  他们就是要处处管着他们, 这个不让他们做,那个不让他们做的人痛苦!

  越痛苦越好!

  那样以后就没有人管他们了,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以一直看电视,看到天很黑了很黑了都不用去睡觉。

  可以玩手机, 玩到手机没电了还可以换个充满电的继续玩。

  可以不去上学,不写作业, 可以早上睡懒觉, 不想吃饭就不吃。

  那是多好多好的未来啊。

  砰——

  一声声巨响, 一声声尖叫后, 孩子们期盼的未来并没有来。

  来的是流淌的鲜血,失去生机的身体,以及哭到晕厥的父母亲人。

  以及让他们不愿意再回忆的剧痛。

  好痛。

  原来死亡那么那么痛。

  他们后悔了,他们不想死了。

  可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听着死亡的宣判,听着震天的哭喊。

  那个让他们痛恨的,要用生命去报复的母亲或者父亲,病倒了。

  那个之前处处管着他们的家,破了,散了。

  “他们”变成了灰,被放进冰冷的坟墓之中。

  他们的名字渐渐的不再被人提及,他们想做的不想做的事情,此刻都无法再完成。

  孩子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阻止不了。

  原来,死亡不是用来争取看电视自由、睡懒觉自由、玩手机自由的好办法。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过他们。

  一切的好与坏都和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一时间,原本喊着口号要惩罚家人的孩子们都哭了。

  “妈妈,以后我再也不偷吃冰淇淋了呜呜呜……”

  他会去天台,是因为昨天他偷偷吃了五个冰淇淋后被妈妈发现挨了打,还被拉去医院扎了针。

  他很生气,觉得妈妈对他不好,所以就来了。

  网上说,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还是个小学生的他不是特别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听见了视频里的说法,那就是如果他要死了,妈妈就会为之前的事情向他道歉,并且答应让他随便吃冰淇淋。

  他想让妈妈道歉,想吃冰淇淋,想以后随便做什么都没人管。

  但是现在,他不想偷吃冰淇淋了。

  他想回家。

  以后再吃冰淇淋,他会好好和妈妈说,让妈妈同意。

  妈妈要是不同意,就去找爸爸。

  他不死了。

  他不想死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孩子也都哭了起来。

  他们在手机上看视频,看那些“你要是不给我玩游戏我就去死”的话,也说那些话,可那天真的走上天台,是被一股膨开的情绪推着催着。

  那个情绪让他们急切地想要争取自由,想要用性命去威胁去报复。

  如今,那股情绪散了,他们后悔了。

  云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和三观已经成形的成年人不一样,他们许多人还不懂得怎么去辨别网络是纷杂的信息,不明白不管是书本上的还是网络上的东西,都不能全信,都需要加以自己的思考再去做出判断。

  他们看见那些嚷嚷着“读书没用”的话,就相信了读书真的没用,是在浪费时间。

  他们听见那些“爸妈应该无条件地爱孩子,应该给孩子百分之百的信任和自由”的话,就认为只要父母不顺着他们,不让他们打游戏、吃冰淇淋,就是错的,就要报复要反击。

  他们相信着他们想相信的一切,并且被那些言论推着更相信他们做的都是对的。

  在那样的认知里,死亡是他们最锋利最好用的武器,可以帮他们达成一切目的。

  这个认知,就算解决掉他们身上的积秽,也没办法完全消除。

  所以云安把他们拽进了这个复刻版的现实世界,更深刻地让他们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死亡,而不是把这当做一个绝对不能谈论的、避之不及的话题。

  她知道,这么做不一定能让这些孩子以后都不会再做如此极端的事情,但至少,他们了解了什么是死亡,也许不会再随便把宝贵的生命拿来随便使用。

  意识世界散去。

  天台上,孩子们睁开眼睛。

  他们还保持着要朝天台边缘跑的动作,但在此刻纷纷收住了脚步。

  跌坐在地,哇哇大哭。

  “妈妈……呜呜呜……妈妈……”

  云安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把他们都带下天台,并告知了他们的班主任。

  很快,天台这边的门就被再度加固,确保不会再有孩子随便打开。

  那些锁秽符也都落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唉,我们明明只是一个家政公司来的,怎么现在接的工作越来越不家政了?”

  下楼后,云安向松羲感慨了一句。

  松羲抬手替她整理了微乱的头发,温声道:“扫除心上的尘埃,也是清洁。”

  且,这是只有云安家政才能完成的清洁。

  积秽横行之下,这样的清洁弥足珍贵。

  不可或缺。

  “好吧,我接受你的安慰了。”

  云安抱着西瓜杯吨吨吨喝了小半杯水。

  拉人进意识世界而且要确保感受真实符合逻辑,并且不伤害到他们,挺累人的。

  先休息一下下。

  松羲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两个桃子给她。

  现在已经不是吃脆桃的季节,但管理局那边还有美味的桃子。

  是之前酿桃花酒的那个妖怪种在管理局的桃子树结的果子。

  那棵长在窗边的桃树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果子却是很多,味道也很好。

  云安一口一口地啃完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分给了松羲。

  “你也吃,很甜的。”

  “好。”

  松羲接过桃子,站在她身边一起吃。

  食物的美味冲走了繁杂的思绪,云安把桃核种进泥土里,再次精神奕奕地投入到工作中。

  靠谱的同伴已经把大部分学生都过了一遍,贴出了许多张锁秽符。

  只剩下少量不好分辨容易出现错漏的,需要云安再去看看。

  他们负责打辅助。

  云安照着表格里的名字,一个个地排。

  不是。

  没有。

  很好。

  虽然他们的情绪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但那只是积秽气息,很快就能消除。

  尽管气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如今的情形下,的确算幸运。

  排查暂停在一个小礼堂里。

  这里和许多学校的礼堂一样,一般会在特殊节日或者开学典礼时使用。

  下面是一大片空地,方便学生老师们带着小板凳就坐。

  上面是一个大舞台。

  今天学校没有活动,这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儿天光从外面漏进来,显得很黑很昏沉。

  但舞台上有人。

  是云安在找的那个六年级的学生,卢春羽。

  因为网络的发达,现在的六年级学生和许多年前的六年级学生已经不一样。

  他们知道很多事情,也有了更多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现在是放学时间,孩子们都已经背上书包朝外走。

  只有卢春羽一个人在这儿。

  他穿着校服,脚上是一双芭蕾舞鞋,立着绷紧的脚尖,跳跃,旋转。

  优美又有力。

  卢春羽跳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到空荡荡的小礼堂里来了观众。

  云安站在舞台之下,没有出声,静静欣赏。

  他跳的是《吉赛尔》女主角的部分。

  六年级的小学生,有很多高难度的动作还没办法完成,却也跳出了他的理解,和他自己。

  光明与黑暗。

  云安不太懂芭蕾舞剧,但戴着太初的她却看得见那些情绪的丝线。

  那里有一根彩色的丝线。

  她第一次看见彩色的丝线——除了她自己有的那些外。

  舞蹈中的卢春羽,彩色的情绪丝线闪闪发光。

  云安想,他是真的热爱着芭蕾。

  舞蹈结束,她送上了她的掌声。

  单纯地作为观众给出的掌声。

  卢春羽僵了一下,朝舞台下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别人。

  看装扮,那是学校做保洁的工作人员。

  他的心被捏紧。

  她会出去乱说对吧?

  阿姨们总是喜欢聚集在一起,说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什么话都能传得沸沸扬扬。

  明天全校的老师,连食堂的大妈都会知道,他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偷偷跑到礼堂里跳舞。

  他喜欢芭蕾。

  每一次在舞台上的时候,他都觉得他像是鸟儿一样高高地飞在天上。

  在还小一些的时候,父母愿意送他去学习。

  年幼的他会觉得累,常常偷懒,找借口不去上课。

  只是学着学着,他开始每天都期待上课的日子。

  但,现在他长大了,要升学了,被叫做小男子汉了,芭蕾舞课被永久暂停。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还在继续跳舞,不然以后上下学会有人紧紧盯着他。

  让他在眼皮子底下进学校,再在眼皮子底下出学校,他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卢春羽换下舞鞋,在老地方藏好。

  他不能把舞鞋带回家,会被家长发现。

  穿上上学时候的运动鞋,卢春羽一步一步走到台下那个人面前。

  他朝她露出一个孩子的天真的笑。

  “姐姐,你想青春不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