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那塔中的妖魔,正是巫师奶奶死去的孩儿。她当年在塔中养下双生子,其中一人是白铠。她怕事情败露,刺杀替她接生的师父,酿成那塔周围惨剧。她不知使什么法子,瞒过所有人,堂而皇之的继任巫师之位。这巫师原来并非怎样神圣无瑕的职务,即便心怀鬼胎,罪行累累,也并不触怒鬼灵天神。
这般看来,族中千百年来信仰,又是何等可笑?那些谨守规矩,一辈子孤苦的女子,岂不是受人愚弄,葬送幸福,毕生受罪么?
小默雪本对巫师之位推崇备至,向往已久,得闻真相,不由得心头恼怒,深感不平:既然这巫师可弄虚作假,天神也听之任之,那自然是可有可无的了?如若这样,我又何必当甚么巫师?
她见靡葵巫师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并非作伪,对她并不憎恨,反生出同情来。可在这刹那间,她一生信仰分崩离析,不愿将自己生命拘束在这荒唐可笑、愚昧无知的地方。
盘蜒劝了几句,将巫师放在地上,道:“既然相好的这般识相....”
巫师黯然道:“你别...这般叫我成么?我....我是贪欢恋欲的罪人,可今后不想再破戒啦。”
盘蜒正色道:“既然你这般识相,我吴奇一言九鼎,就当此事从未有过。咱俩此后再无牵扯,我也不来扰你。”
靡葵喜道:“好,多谢你放我一马,只是我师父遗书,你....能否交还给我?”
盘蜒笑道:“哪有什么遗书?我信口开河,你当真信了?”
靡葵大怒道:“你骗我...骗我身子?骗我....什么都说出来了?原来都是假的?你这王八蛋,老狗贼!”
盘蜒道:“你非贞洁烈女,先前行事,你难道不快活么?你就算守口如瓶,我慢慢深究,其中隐秘,我自个儿查不出来?”
靡葵稍觉心动,可立时尖声问道:“那其中隐秘,你又如何得知?”
盘蜒道:“那塔中死婴妖魔被我杀了之后,他死时所见所闻,钻入我脑中。”
靡葵闻言,险些崩溃,泣道:“我那....那苦命的孩儿传心思给你?他这些年怎样.....他恨我么?”
盘蜒道:“他岂能不恨?当年他死时刹那,将恨意传到你心里,你受他蛊惑,身不由己,六亲不认,这才犯下弑师大罪,就如不久前道儿一般。此灾实则并非全因你而起,否则老夫焉能与你这歹毒婆娘同眠?早将你一剑杀了。”
此言一出,真令靡葵如蒙大赦,多年来折磨她那愧疚之情,霎时减弱不少,她擦着泪,喃喃道:“真是这样?难怪我...我虽对不住孩儿,对不住师父,可我...本心并非十恶不赦?”
盘蜒道:“你拾掇拾掇,早些回去吧,莫让人瞧出破绽来。”
靡葵恨盘蜒欺骗自己,逼她破戒,又爱他亲密关怀,解她心结,冲他白了一眼,暗想:“此人....哼......此人好不可理喻,罢了,罢了,他总对我好处多些。我与他也算一夜夫妻,既有情分,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吧。”不理盘蜒,匆匆逃离。
盘蜒捶捶腰,捏捏腿,擦擦汗,骂道:“这老骚娘们儿,好在识趣,若硬缠上老子,老子焉能拒绝她?非将老命送在她床上不可。”将这风流老生扮得十足逼真,这才摇摇晃晃,身体虚浮,离了竹林。
小默雪散去那牛灵之躯,感到精疲力竭,几欲崩溃,仰躺在地,心想:“原来白铠公子....我该不该告知他此事?不,我这人见识短浅,若贸然说出,不知会有何等后果。”
她一贯对靡葵敬若神明,对吴奇视若慈父,可目睹两人言行,心目中这两人形象毁坏,不复往昔:原来这靡葵并非圣洁崇高,德行无错的圣人,而吴奇也非清心寡欲,德高望重的老者。
吴奇做错了么?
当然有错。
他为一己私欲,强迫女子献身于他,又不顾公道,隐瞒一场大罪,这等行径,万万算不上侠义正气。
可为何巫师奶奶与他搂抱时如此高兴?
因为她寂寞太久,积郁太久,吴奇先生拯救了她,除去她心中重压,巫师奶奶离开时,看着吴奇先生,像是看着多年的好友一般,心底自无怨气。
他虽做的是错事,可最终却像是行善积德。
巫师奶奶做错了么?
断然无疑。
她追求自由,与人相爱,那...或情有可原,杀了师父,乃是因毒咒驱使,也不能怪她。
然则她隐瞒秘密,当上巫师,享尽好处,备受敬爱,其实谎话连篇,当真好生虚伪。
然而若不是她,谁又有资格当上巫师之位,令旁人心服口服?
她上位二十年间,才德服人,公正严明,化解不少危机,将寨子整治的好生兴旺,她过的清苦日子,却一力抚养众多孤儿长大成人,衣食无忧。
她虽做的是错事,可结果却力挽狂澜,造福寨民。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小默雪想不明白,只依稀想到:这世道之事,只怕不是非对既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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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平凡淡泊显锋芒
小默雪回道儿家中,见道儿正等她,道儿问:“你可是出去会小情郎了?这般迟归?”
小默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练功入了迷。”
道儿见她欲言又止,好奇心起,摇她肩膀,连连追问,小默雪抵受不住,又自小与道儿蜜如一人,只得答道:“我....瞧见巫师奶奶与....吴奇先生在林子里....私会。”
道儿“啊”地一声,面红耳赤,兴冲冲的问道:“他俩可是亲嘴了?摸东摸西了?”她自己与阳问天独处,到情浓时分,也忍不住动手动脚,以己推人,不禁纵想当时情景。
小默雪害羞至极,仿佛连呼吸都如热火一般,她低声道:“还....还不止如此。”
道儿一蹦老高,却死死掩住嘴巴,压低声音,惊喜道:“他们...他们做夫妻了?”
小默雪点了点头,其余事不再泄露,道儿也已心满意足,只是追问两人那时丑态,小默雪啐道:“我压根儿就不敢多看。”
道儿熟知凤依族族规,却从不将其放在眼里,又对巫师极为敬爱,得知她老来有伴儿,反而替她高兴,笑道:“巫师奶奶孤苦伶仃一辈子,吴奇先生也是一位奇人,两人既有如此福缘,咱们当替两人好好守着秘密才是。”
小默雪低声道:“你莫告诉小王爷。”
道儿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虽是我心上人,可我又如何能吐露本家大事?”
两人兴奋过度,躺在床上,叽叽喳喳,畅谈不止,小默雪忽然道:“姐姐,我不想...当巫师了。”
道儿一凛,暗想:“她要与我抢小王爷?”忙道:“你可是看吴奇先生拿巫师奶奶当老婆,自个儿也心动了?”
小默雪摇头道:“我只觉这巫师....并非我所想象那般美好。我想出寨子走走,瞧瞧外头模样。”
道儿也早有这念头,听她一说,心下雀跃,道:“小王爷说,这花花世界,广大无比,咱们这小小凤依族,即便算上抑天山,也不过是九头牛中的一根毛。莫说大山大海,天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