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圈,过山川河流,一刻不停,赶着回国去了。
盘蜒等诸人散去,心头生出些许恐慌,他抬头望着那羽皇巨象,见他身披羽毛般的铠甲,容貌受风吹雨打,早已模糊蚀损。
但此物极为古老,内蕴天地灵气,可做阵中枢纽。
盘蜒闭上眼,凝神感知方圆三十里的情形。他借助军队砍树搬石,在外头树林中布下太乙迷魂阵,以之困住俦国夫人同党,让他们团团乱转,暂且抵达不了此处。而除此之外,他仍有多处大阵,用以查探外敌袭来。
如是凑热闹的百姓,受困阵法,决计无法来到这山谷中,但如果是冥坤,情形就大大不同了。
他是什么时候猜到冥坤身份的?
盘蜒记得在军营之中,自己的匕首刺入冥坤心脏,刀刃刺破胸腔,确确实实扎入要害,冥坤并非心脏位偏,而果真并未死去,有什么东西在延他寿命,不让他丧命。
所以盘蜒盗走此人书信,便是为了弄清此事。
其后冥坤再度现身,行动如常,那致命重伤竟只稍稍阻碍了他。盘蜒由此确信无疑,那师海便是阎王,冥坤则是阎王的化身。
阎王乃来自聚魂山的大魔头,若非天象特异,时刻古怪,比如魔猎之刻,不可在凡间长久逗留。
故而有的阎王费尽心机,找寻化身,压抑妖力,来到这凡世之上寻欢作乐,就如同饕餮之徒品尝佳肴,好游之人踏遍山河一般,他们在聚魂山上待的腻了,自然要外出走走。
阎王们各司其职,有的收死于兽口兽爪之下的死灵,有的则偏爱殉情而死的哀魂,有的喜好丑陋恶毒的心魄,有的则独好纵欲身亡的风流鬼。
而这师海嗜好令人发指,他专收死在酷刑之下的魂魄。他引诱冥坤前往妖国,担当狱卒刑吏,催他丧心病狂,便是为了寄魂于此人身上。
盘兜了一个大圈,胡乱忙活,四处征战,平息妖祸,日子过得糊里糊涂,颠三倒四,实则在混乱之中,他一点点儿接近目的,终于在此刻完成了他的布局。
冥坤不过是阎王化身,但他脑中是不折不扣的炼魂。
属于阎王的,芬芳可口的,千年难遇的炼魂。
他的食欲几乎沸腾爆炸,正是这疯狂痛苦的食欲,让他激发出无穷潜能,屡屡料事如神,算无遗策。
盘蜒又哭又笑,几乎想放声痛骂:你是多么卑劣悲惨的畜生祸胎啊,你这猪猡、馋虫、喂不饱的毒蛇、死有余辜的杂碎,你为了填饱肚子,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
但事已至此,他已不能退缩了。
他感到师海来了。
盘蜒手指一颤,立时解开了密林中的法术,于是幻象消失,那赵杰的兵马由此脱困,众人欣喜若狂,大声呼喊,那赵杰望向山谷,哈哈大笑,说道:“就在里头,给我杀进去!”
众将士早憋了一肚子火,无不奋勇争先,迈步冲锋,不多时走入谷中,只见盘蜒坐在巨象之前,周围并无旁人。
赵杰骑马上前,指着盘蜒喝道:“使妖法的小贼,你这会儿还能逃到哪儿去?”
盘蜒不答,抬头望向山顶,只见一青袍人随风起落,轻巧落下,站在盘蜒身前数丈远处,面带冷笑,神色残忍。赵杰等人见此人身手奇高,以为是盘蜒强援,不禁骇然,可仔细查看四周,并无其余援手,这才放心。
盘蜒说道:“冥坤,你果然听话。”
冥坤眼现恼怒,问道:“你怎知我要来?”
盘蜒笑道:“我刺你心脏一剑,令你险些变作死狗,你心胸狭窄,记恨不忘,我难道瞧不出来么?我散布消息,说我在此建庙,便是为了让你知晓。你消息果然灵通,不出十天,乖乖赶来,万鬼难道准许你越过那冰墙么?”
冥坤微微一惊,见盘蜒身后有大军蠢蠢欲动,却也不放在心上,道:“我早不受万鬼约束,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取你性命。你即便有所防备,找来一群乌合之众,在我眼中,又有何用?”他武功高强至极,在数万人中取人首级,毫不为难,何况盘蜒就在近处,早难逃他手心。
盘蜒蓦然仰天大笑,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冥坤惊疑不定,全身紧绷,森然道:“你笑什么?这又是什么邪法?”他感知盘蜒内力并不浑厚,此时境况诡异,并非妖力仙气所至,而是另有秘术。
盘蜒说道:“你有本事杀我么?你到来试试看?”
冥坤手指一抖,轰隆一声,盘蜒所坐之处顿时烟尘暴起,裂开一个大洞,但盘蜒身影消散,消失不见。
冥坤脸上变色,望向那大军,见众兵卒神色也一头雾水,他登时醒悟:“原来此人躲在大军之中,刚刚那不过是幻术!为何以我的眼力,方才竟不能立时拆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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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心烦意乱遁入梦
本来以冥坤深厚内力,若他全神贯注之下,盘蜒所使障眼法术实难有成效,然而此处有一古皇神像,盘蜒以其为枢,吸纳灵气,布下大阵,纵然冥坤亦难逃此术。
冥坤心知有异,不敢怠慢,正想撤离此处,忽听大军中有人说道:“冥坤,冥坤,你可曾记得你曾经做过的梦么?”
冥坤回过头,心中思绪涌动,他喝道:“什么梦?我从不做梦!”
盘蜒声音缥缈无踪,却总能传到他耳朵里,他笑道:“是啊,是啊,自从那以后,你便不再做梦了。你在梦中杀了她,她的父母,由此获得无上神通,是么?你还记得杀宫苑时的情景么?她有没有求饶?有没有痛哭?她答应嫁给你了,对么?”
冥坤勃然大怒,他手指点出,指力所及,霎时杀了十数人,血流如注,染红沙土,赵杰大军自也震怒,赵杰喊道:“将此人杀了!”于是大军涌上,将冥坤团团包围,刀枪剑戟,似磨盘般朝冥坤碾去。
冥坤受万军包围,奋力冲杀,顷刻间身旁尸骨堆积,血流成河,盘蜒话语仍不停传入他耳中,令他狂怒难遏,盘蜒说道:“那是梦吗?冥坤,你问问自己,那天醒来时候,你手上可曾染血?啊,是了,自然有血,你难道不曾怀疑么?你定然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告诉自己那是梦境,你未曾真杀了宫苑,她仍好端端的待在家里,等候你迎娶她,是么?”
冥坤大声咆哮,那梦境如巨浪般卷来,令往昔惨剧重现,他抱住脑袋,大怒欲狂,如濒死野兽般来回冲杀,顷刻间杀人无数,赵杰大军人心惶惶,正想退去,但空气中血雾弥漫,杀意洋洋,众将士也渐渐为之沉迷,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鼓荡胸腔,他们沦为野兽,乃至沦为屠夫,似乎如能杀了冥坤,便是无上快乐,如杀不了他,毕生都难释怀。
盘蜒嘶哑的大笑,言辞如鬼魅般传来:“假的!你蒙受神启,屠杀那妖城之后,可曾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