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噤若寒蝉。
舟底。
被那条裂缝沉入水中的剑晨,此刻正被一张坚韧的大网缠得死死不能动弹。
那大网的一端正接连在小舟底部,随着小舟远去,他也连带着越走越远。
突遭暗算的惊惧早在落入水中的那刻便已消去,他在网中,奋力挣扎不已,但却不知,这网是以何物所造,不仅越挣扎,收得越紧。
便是用千锋化作的孤星银匕割去,也是毫无用处。
逐风剑倒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可惜他情急之下也只是将剑身抽出极小的一段,随即全身一颤,又重重插归鞘内。
心中那道坎,即便是在生死悠关之时,仍未放下。
只是他这一犹豫,大网已然收得极紧,全身上下立时被禁锢得全然不能动弹分毫。
他落水时本就突然,毫无准备之下,胸中之气并不太多,又是一番大动作下来,此刻胸腹间那股气闷憋屈感几欲炸裂而出。
大惊失色,心想莫不要淹死在湖中?
不敢再有多余动作,师父教授的闭气法门运了起来,能多拖得一时,便是一时。
由此,缠在网中的剑晨无奈之下,只得由着小舟拖拽着他渐渐远去,又再坚持了一柱香的时间,胸中气息终于耗尽,意识一沉,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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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
一片狼籍的湖岸边上,除了几匹被吓得肝胆俱裂而毙的马尸之外,所有因水月府现世而赶来的江湖中人,一个也不见。
就连暴怒的雷虎与邵阳三雄,也早已离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中,三匹快马疾驰而来。
不一会儿功夫,三马来得近了,只见马背之上,却是两男一女。
两男之中,有一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络腮胡,状似野人,身背一条齐眉短棍。
而另一人,却是个翩翩俏公子,手中折扇一摇一摇,倒是潇洒自在。
而那少女,空有一副曼妙身姿,面容却实在普通,此刻即便骑在马上,小手也是不自觉往脸上摸去。
三人行到湖边,勒住马头。
那大汉讶道:“咦?不是说水月府在此吗?怎的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俏公子眉头一皱,跳下马来,望四处张望一番,面上自得之色收敛而去,郑重道:“奇怪,以此处的情景来看,之前确实有大量人马在此齐聚,怎么……”
“难道是我们来得晚了?”
那少女骑在马上,眸子里透着失望,责怪道:“都是你,非得跑去办什么事!如若不然,咱们就赶上啦!”
刷――!
俏公子折扇一收,摇头道:“以水月府往年惯例,此刻还远不到离去之时,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突发之事。”
“那怎么办?”少女急道:“本来说想来找水月府消息,现下怎生是好?”
“怎生是好?”俏公子笑笑,目光望向远方,“衡阳在即,依原计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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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梦境?
夜色来临。
一身白衣的女子立于房顶,极为显眼。
她双手背负,螓首轻抬,静静赏着月色。
清冷,寂寥,与月争辉。
啪――!
一声轻响,房顶上,顿时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也是一身白衣,不过从身形看,倒是个男子。
他似乎天生不喜说话,上了房顶,却只是垂手立于白衣女子身后,不发一言。
好在白衣女子对他也是了解,并不以为忤,轻飘飘道:“事情办妥了?”
“是。”
白衣男子嘴唇未动,似乎从喉咙里硬挤出这个是字。
若非此刻房顶上就他两人,说不得,还得仔细分辨一番,这话,到底出自谁口。
女子得了答复,点点头,继续看着月色。
良久,那男子终于抬起头,艰难地又吐出两个字:“为何?”
这两字没头没尾,难得白衣女子却也明了。
轻轻叹道:“玄冥有三,剑晨只得其一。”
“咱们若要谋他机缘,总得先送他一场机缘。”
白衣男子定定看着她,目中有着迟疑,艰涩道:“府主?”
此两字一出,白衣女子豁然转身,月华洒了满地,清冷的声音冷冽如刀,“你想去告密?”
“不会。”男子平静如常,并不为她气势所动,却是摇了摇头。
白衣女子看着他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冷冽的气势骤然冰雪消融,宛如春回大地。
她一边笑着,一边道:“其实你要去告密也没什么,师父他闭死关已有十年,如今是否仍在人世也未可知。”
“就算在,那闭关之地,你也进不去!”
白衣男子的手,在她目力不及之处,紧紧地握了起来。
“去吧,多盯着些。”
女子吩咐一声,再度转回身去,眼眸中,重又迷蒙上皎洁月光。
“冠绝天下有玄冥?我水月府隐世多年,如今也是到了重出江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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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好黑!
这是……哪里?
咦?
有光!
黑暗中,一点萤火之光有如指路明灯,登时给人带来希望与期待。
他努力挪动身子,一点点往那微弱的光芒爬去。
初时只如米粒般大小的光芒,待他爬到近处,已放大到碗口般大。
透过光亮,他竭力往外望去。
却不想,光亮之后,竟然现出一张妇人的脸。
这妇人……看不清面目,只觉甚是焦急,双手挥舞着,似在对他说着些什么。
“晨儿,晨儿……你,可得躲好了!”
将耳朵凑得近了些,终于,听到妇人口中不停呼喊的话语。
“啊――!”
剑晨猛得一声大叫,身躯一仰,坐了起来。
白灼的光线狠狠刺进他双目里,令得才睁开的眼眸,又猛得闭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虚起一条缝,迷迷糊糊地往周遭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四面皆是墙,无桌,无椅,无门,无窗。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再度瞪大眼睛放眼望去。
无门,无窗。
他隐约中,只觉哪里不对。
再抬头一看,光秃秃的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突然大惊。
这无门无窗的,连根蜡烛也没有,这光……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他又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颓然坐倒于地,脑海中,昏迷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涌来。
湖心小舟,白衣女子,突然裂开的船仓地板,还有那张……将他死死捆缚住的大网。
明明他被困于水底呼吸不得,而此刻,竟然未死?
心中一凉,连忙伸手往背后摸去。
还好,千锋与逐风,都还在。
只是……东西还在,人也未受半点伤害,那水月府主突施暗手,将他擒了来,却是为何?
再度站了起来,挥起一拳,重重往墙壁上轰去。
咚――!
一声闷响,显出此墙的厚度竟也不低。
既然无门无窗,他又是如何进来?这间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定然有着某种机关。
想到这种可能,剑晨提成精神,顺着墙边一寸一寸摸去。
才走了几步,他突然一顿。
他那侧的墙边上,离地约摸两三寸处,竟然有着一个如同碗口般大小的孔洞。
光线似乎便是从这孔洞中钻入屋内。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洞,竟然令他生出无限熟悉的感觉来。
梦,是的,是那个他做了十三年的梦。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