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知道朝廷官员轮换的事?
“要我说,那肯定是卸职辞官了嘛。”
他露出男人的神往之色,给晏倾和刘禹一个“你们懂得”的眼神:“只看我们现在刚死了的这位木言夫人,就知道她的前任必然风华绝代。前刺史金屋藏娇,哪里还有心思当官?必然是携着美人归老天涯了。”
晏倾不懂。
刘禹非常懂,连连点头:“我的映娘若是不去争那木言夫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带着她一起归家了。映娘真是的,干嘛非要当什么木言夫人,我又不会亏着她。”
徐清圆微微笑一下:“女子不将命运寄于男子身上,似乎是一件值得褒奖之事。”
在场几个男人对她这话都不知如何应答,而正有衙役路过,听他们大剌剌地讨论前刺史的事,警告道:“莫要非议朝政,小心祸从口出。”
徐清圆便趁此机会,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刘郎君,你当真愿意让我观瞻一下你买的画作吗?”
刘禹道:“自然可以啊。只是我的画还留在小锦里,我们恐怕得回小锦里取一回画了。”
他回头看眼府衙大门,眼睛露出一点哀伤,叹气道:“我好多次来小锦里,都是这位木言夫人招待的我。好端端的人,说杀人就杀人,说自尽就自尽。太可惜了。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呢?”
晏倾慢慢开口:“你可知她为何欠债?”
刘禹摇头。
刘禹和徐清圆商量起画的事,开始吹那画如何好。徐清圆心动无比,她回头看晏倾。
日光落入晏倾眼中,清黑光亮,深渊幽静。更多的,却看不分明。
徐清圆怔了一下,因他看起来很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但晏倾没有让徐清圆疑问太久,那位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插入话题:“你们要回小锦里啊?正好,我也要回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了。不瞒各位,我是个商人。”
他这才摸着肚子向几人介绍自己:“我叫原永,认识的人叫一声‘老原’便是了。说起回这小锦里,我就想起他们家的酒实在香甜,这一想还有点馋。”
他们便这样一起回小锦里,各有所求。徐清圆观察原永和刘禹,刘禹一直念叨着他的映娘,偶尔话里抱怨的意思,是映娘身份低微,他家不让映娘进门;原永则是一肚子生意经,呼朋唤友,觉得晏倾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便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
他们都忘了尸骨或许尚未冰寒的木言夫人。
等他们离开后,风若摸进了县令府后面的牢狱里,张文在外抓住那仵作,装作外乡人,问路攀谈——
“这位壮士,我听不懂你们方言啊,这段路该怎么走啊?”
“你们不是当官的吗?为我这个老百姓解释解释嘛。”
不管仵作如何说自己不属于官职,张文都摆出糊里糊涂的外乡人模样,拉住那仵作不放手,还经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张文将人弄走的这段时间,风若快速查看了一下木言夫人的尸体。
木言夫人的尸体从牢狱搬了出来,摆在一温度极低的木屋中。尸体上蒙着白布,风若闪进来后,掀开白布——
女尸头发乌黑凌乱,双眼紧闭,嘴乌脸青,身上没有伤痕。
仵作匆匆离开之前,记录死因的本子落在旁边长桌上。风若拿起来看,见仵作记录的死因是服毒自尽。
毒的名字叫“浮生梦”。
风若眸子微微一缩,他认得这种毒。
当年那老神医被南国皇帝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给太子羡治病。老神医最终留下了两副药,就溜之大吉,不愿再掺和他们的事。
一种药叫“浮生尽”,断续服用是治病,连续服用四次则灭绝生机,至此终亡;
另一种药叫“浮生梦”,只服用指甲盖的一点,便当即死亡,再无药可治。
风若之所以知道这两种药,是因为当年,太子羡闷死棺中前,太子羡为自己准备的药是“浮生梦”,却被他们换了药。他们不愿意太子羡赴死,他们想要太子羡活着。
风若对“浮生梦”印象深刻——这是南国王宫才有的禁药,是老神医为了研制“浮生尽”而中途意外研究出来的至毒。
这种毒只在南国王宫中流传,如何此时会出现在蜀州?
风若心口砰砰跳,口干舌燥:要么是老神医在蜀州出现过,晏倾的病也许还有救;要么,另一种阴谋,需要晏倾去解答了。
风若悄悄地将屋中被翻动的这些摆回原状。门外仵作的脚步声渐近,他翻上了横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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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里一夜之后,楼中气氛已经不同于昨晚。
他们寻了一长案坐下,原永对晏倾好奇十分,拉着晏倾问东问西。
晏倾稍微想了下,说:“让老兄见笑了,竟然没有瞒过老兄。说实话,我也是一经商者。”
旁边和刘禹商量看画的徐清圆扭头,看晏倾白面无暇的模样,她愕然:晏郎君真是的,撒谎也不会撒。他的样子,哪里像个商人?
谁知那原永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我看郎君面相,就觉得你不一般,和昨晚拍卖会其他人都不一样。不知道老弟做的什么生意,要这副打扮?”
晏倾随口:“字画买卖生意。”
原永:“原来如此……那你肯定很赚钱吧?之前南国灭的时候不是烧毁了很多有名字画嘛,留下来的都变珍贵了。老弟你的生意肯定比为兄的赚钱。”
晏倾道:“你看我像是赚钱的人吗?赔了倒是不少。这一次不过碰碰运气。”
原永目光闪烁,笑而不语。
桌上的花生米下去了不少,他边聊天边倒酒,还向晏倾介绍这小锦里的剑南春如何地道,如何醇厚,在别处都喝不到。
徐清圆那边,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晏倾好几次。她听他们那边在喝酒,便更加担心地不停回头看。
晏倾面色如常,原永给什么酒,他就喝什么酒。
原永是个酒鬼,来了兴致,让小锦里的侍女上了许多不同的酒,拉着晏倾品尝。晏倾有求必应,可他这么一杯杯喝得淡定,徐清圆却越看越心惊。
刘禹在她耳边大声:“别看啦,你老看你兄长做什么?我带你去看画,我怕画再丢了,就藏在映娘那里了。”
徐清圆被刘禹拉走后,原永这边倒是尽兴无比。
原永很惊讶,晏倾看着如此一个面白书生模样,竟然这般能喝,这般懂酒。上来十几种不同的酒,晏倾都能品出来……难道他真的走南闯北,才见识甚广?
原永放松下来后,话匣子也打开,开始抱怨起如今生意难做。
晏倾胃里翻滚无比,灼烫似烧。
他身上一直在出汗,还要强忍着和这商人攀谈。他平时很少饮酒,但舍命陪君子的事,他从来很有经验。今日哪怕喝死在这里,他也要从原永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话。
风若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