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我的边疆(1 / 1)

望烟娇[先离后爱] 草笙日笠 3668 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8章 是我的边疆

  不知道是不是人长大到一定年纪, 不再容易煽情。

  席烟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拿张小板凳坐在老房子门口,等爸爸妈妈轿车的小女孩了。

  她和薄望京聊到这个事, 有些感慨, “我好像没什么很感动的情绪,也没什么歉疚的心思,是不是不太好?”

  薄望京在视频里眉眼清疏, 他思索了一阵,态度很温和,启唇道:“生命注定有许多遗憾, 譬如你,你会是你父母的遗憾,这是他们命运之中必经的路,我不赞同世人对遗憾的消极态度,事实上,它会让你们之间的记忆更加美好。”

  席烟举一反三, 开玩笑说:“那薄老板一辈子单相思好不好?”

  视频里女人坐在地毯上,瞳眸清亮, 唇角弯弯, 在他们的房子里, 水晶吊灯温馨明亮,薄望京心口暖意丛生。

  他笑了下,顺着她话往下接, “好啊。”

  席烟本以为他又要威胁她或者胡言乱语, 结果他就这么应了。

  她捧着手机看着屏幕愣了两三秒, 低下头假装挑拣衣服上的线,扯开话题, “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回酒店?”

  她另一只手挂在沙发上,没再看手机。

  薄望京嗓音低沉,陈述道:“因为昨天你说我打电话吵到你睡觉了。”

  席烟心里软了一小角,干巴巴接了句:“哦。”

  “烟烟。”薄望京突然喊她的名字。

  “嗯?”席烟依然低着头。

  “这件衣服在外面不要穿。”他淡声吐字。

  席烟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发现薄望京眉头微蹙,好似不大认同。

  这是她新买的春秋款,颜色也是显白又挑肤的嫩绿,领口大V字,开到肩胛骨的位置,还能露锁骨,随便搭条白色系的下装都非常显气质。

  薄望京很少插手她穿衣服的事。

  席烟也没打算听他的,回了句:“你不懂,而且这也没什么呀。”

  他唯一一次动手,是把她外穿的小吊带给扔了。

  起初席烟以为记忆偏差被自己放哪里去忘了,又买了一条,结果没两天,薄望京当着她的面扔了出去。

  气得席烟要扔他衬衫,薄望京摆出一副“你随意”的姿态看她闹,反正他在家一天,她就不可能穿成那样出去。

  薄望京将手机从手机架上拿起来,“领口太低了。”

  “哪儿低了……”席烟小声咕哝,垂头看了一眼。

  她买来之前也担心领太深穿不出她想要的效果,但是照镜子试了以后发现压根不用担心,只是适当露肤。

  她手边没镜子,点开视频右上角,扬起手臂忽上忽下各个角度看,过了一分钟,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平时她不做动作是没关系,但是一旦姿势随意起来,抱膝或者弯腰,比她高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胸,极易联想到触手生温的羊脂玉,色泽白至上品,弧度线条柔润,因而让人觉得软得像海绵。

  她切回小窗看到薄望京转着手边的钢笔,一动不动地瞧她,他下眼睑用了些力,顶出卧蚕的弧度,漂亮的眼尾勾起似有如无的笑意。

  算不上多良善,像是在看猎物。

  起心动念时他瞳孔显得特别深。

  别的席烟不好说,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眼皮跳了跳,镇定自若地放下手机。

  两个人都没说话。

  薄望京嗓音低徐,柔声哄:“我让人接你过来,嗯?”

  那不行,现在他要起来没个度,席烟的体力只能维持他以前公式化的夫妻义务,再多她就吃不消了。

  刚开始他略微强制,席烟咬牙不肯吭声,他领悟力极强,像摸索一张未知的地图,知道哪儿是宝藏,搓奖似的搓开。

  薄望京追求极致,他很喜欢听她哭,不是弄疼她,而是刺激她的感官到极限,当强崩起的弦忽然被拉断,那声儿止也止不住,又甜又娇又勾人。

  到那时他愉悦得发笑,眼眸殷红染水,深处隐隐贲发的本能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却比她从容,享受一切礼崩乐坏的混乱。

  但席烟不得不说,在薄望京为她搭建的欲壑难填的世界里,他们是孤岛外互为浮木的关系,永远不存在抛弃和漠不关心,在那个时刻他们丢掉所有杂念,心意相连。

  这是她是喜欢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席烟觉得一晚上有一两次就差不多,薄望京频次太高,她一回忆起来就想躲,得提前做足够的心理准备。

  恰恰此人性致一来,根本不管你防不防备。

  席烟装模作样板起脸,“不去,有本事今晚你回来。”

  她料想薄望京不可能回来,才敢开这个口,车程来回五六个小时,第二天他还得工作,但凡用脑子想想都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没想到薄望京真回来了,隔着夜色摸进被窝,席烟严防死守,惊慌地问他:“怎么回来的?”

  他半跪在床边,眯眼看她这副不守承诺的样子,淡道:“坐飞机。”

  这么晚了航班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席烟拽了被子将自己裹得死死的,“你那架不是在北港机场吗?”飞过去接也不可能这么快。

  越遮越严实。

  防贼么?

  薄望京带了气性冷笑,“我不能再买一架?”

  “疯了吧你。”席烟瞪他。

  她黑长的头发披在枕头上,脸显得特别小,眼睛跟小鹿似的灵动娇怯,薄望京捏了捏她的耳垂,随性道:“我觉得挺值的。”

  他看了一阵,眼神变了,薄唇暗示性磨她颈窝,“非得让我将就你,嗯?”

  席烟很怕痒,立刻缩了进去,“你可以不回来,没逼你将就。”

  “是,我乐意。”薄望京言语上让着她,长指却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脚踝,往自己那边拽,席烟来不及反应,腿一下打开了。

  席烟被吓到,不满嘟囔,“这么用力做什么!”

  薄望京眼尾带勾,挑开布料,里头空荡荡的,睡觉没穿,恰好给他方便,不客气地掂了掂,反问她,“你说做什么。”

  这一晚上席烟明白了什么叫取索无厌,也明白了不能随意和薄望京开口,别人不一定办到的事情,他可以。

  -

  自从老太太出了疗养病房,席烟过去看望的频次比以前多,她父母别墅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地方,有湖有树,当时席宜民看中的也是这点,没管会不会升值,直接买了。

  这两年市二医拆掉重新选址,搬到了这边,虽然没评上三甲,但不知道新来的院长哪儿来的能量请回一个心血管方面的专家,一下子提高了许多知名度,分散了市一的压力。

  周边的商铺以及设施紧跟着起来,还搞了个广场,有大爷大妈在这边跳舞下棋,比以前有活力。

  席宜民经过上一次那一遭算彻底退休了,李云心陪他去澳洲散心之后精神气养回来不少,但话还是不多,不知道怎么的,喜欢上养鱼。

  席烟去看外婆的时候听李云心念叨好多次,说他整天鼓捣那个鱼缸,迟早给他砸了。

  这天他不知道和李云心怄什么气,去花鸟市场没开车,席烟半路听说他在那边就让司机拐过去稍他。

  路过市二等红绿灯的时候,席宜民看着某两个人,又露出直勾勾盯着不动的表情。

  席烟直觉不对,街角有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一边一个搀扶中间的老人,看起来像是父子。

  走在外边那位太阳穴到唇边有道可怖的疤,看起来很难相与。

  另一位戴着鸭舌帽,身形清瘦有股书生气。

  车子没停太久,到绿灯就开走了,席烟没看清,她总觉得那人像周岳。

  回到家,席烟拿着一盒鱼食站在席宜民旁边。

  席宜民笑眯眯看着新买的小鱼很是满足。

  席烟试探道:“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席宜民嘴角僵了僵,没敢转头,弯腰视线追随鱼儿,说:“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人?”席烟不信。

  席宜民指尖点了点鱼缸,“没有,你看岔了。”

  席烟本来不想过问,但她担心历史重演,忍了忍,没忍住,语气不太好:“您要是遇上什么事提前说,别什么都不商量,到时候又让我们给您收拾烂摊子。”

  席宜民在她面前本来就抬不起头,家里粉饰太平这些天他也不好受,见席烟爆发出来,倒是松了口气。

  他看了席烟一眼,沉默地接过她手里的鱼食,拍了拍她的手,帮她弄干净。

  “饿吗?”他问。

  席烟把人拉到室外的走廊,双手环胸,“不饿,说吧。”

  “当时我急用钱,有人说只要有本金,他的路子可以帮我翻倍,结果没想到是个地下赌.场。”席宜民思及此悔不当初,烦闷地靠在柱子边,“我心想来都来了,要不试试,就少押了一些。”

  “赢了?”席烟问。

  席宜民点头。

  他缓了缓继续说:“那会儿我真没脑子,赢了几场瘾头上来,再加上那人一直在耳边叨叨说我要翻盘,没见过这么好的运气,我就跟毛头小子一样热血沸腾。”

  他陷入回忆,眼睛空洞思绪飘远,“但那里乌烟瘴气,我想快点结束,就把全部都押上,结果……输得……惨不忍睹……”席宜民说出来之后很痛苦,蹲下来,两只手抓着头发使劲扯了扯,扯得耳朵都动了,“我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想着可能下次就好了,刚好那边有人提供借贷服务……”

  席烟之前已经猜到几成。

  她这个爹,能有今天的成绩多半因为他野心,也正因为他的野心,在不正确的道路上,没人劝一劝,很容易犯错。

  譬如这件事。

  席宜民冷静了一会儿,灰头土脸继续说:“后续我关注过那个场子,不知道谁举.报的,已经端了。”

  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般这种钱是追不回来的,案子破了以后,那笔钱原封不动打回了我账上。”

  “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帮我一样。”

  席烟脑子里在想那张刀疤脸,收回思绪问:“薄望京和我说你那些窟窿他来填,会不会是他打的?”

  席宜民有些羞愧,“他一次性帮我们公司还清了所有欠款,还投资了在建的那块地,那笔钱没打回来之前,他已经往我私人账户里打了一笔。”

  “说是让我和你妈妈放心养老。”

  席烟垂下眼睫没说话,薄望京为什么出手这么大方,他们心里都清楚。

  席宜民深深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我和你妈妈确实很对不起你,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所以你无论以后你怎么对我们,我们都不会生气。”

  “当年我把你交到小薄手里,一是他能给你优越的生活条件,即使哪天我和你妈妈不在了,也能生活得很好。”

  “二是当时你太喜欢他,太开心,我们不想泼你冷水。”

  席宜民看了眼席烟,又转向远处的月季,“兜兜转转这些年,他居然也会因为你下心思筹谋,别人不了解他,我跟他父亲做生意这么多年,知道他性子。”

  “他做事狠,也无情,正是水中捞月,怕一场空,无情的源头,反而是在意。”

  席烟顺着他视线看那一丛丛玫红,听他声音充满风烛残年般沧桑的疲惫,慢慢继续说:“你们都年轻,在情感中,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对方。”

  “他这样的人,很难说爱,甚至察觉动心那一刻会先否认。可一旦真确认,又飞蛾扑火。”

  说着席宜民笑了声,看向席烟,“你们是同类人,只不过,一个计较得失,另一个,不计得失。”

  那件事后席烟一直没和席宜民聊过,她原本以为爸爸会讨厌薄望京,没想到反而撮合他们,她不解:“为什么帮他说话?”

  席烟心思都写脸上。

  席宜民说:“刚开始我想找个理由为自己脱罪,是怨过他,但后来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和他没关系,这也是他厉害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说:“烟烟,活到爸爸这个岁数,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

  席烟打断他,“爸,服输也需要勇气。就像您说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和妈妈,情感最难分辨对错,您能从低谷走出来就好。至于别的,劝劝妈妈,别给我发那些消息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交给时间。”

  席宜民蓦然被夺走主动权愣愣地“哦”了一声,看着她,仿佛叹息,轻声笑说:“小公主长大了。”

  回家前席烟特地让司机去市二医门口转了一圈。

  席宜民看那人的态度让她不太放心。

  她只是随便查一查。

  没想到真让她蹲到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跟在刀疤脸旁边的那位,确实是好久不见,不知道被薄望京外派到哪里的周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