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木、石
三楼的灯光较一楼暗上很多，灯火零星，大致能看清楚商品，基本上是摆的一个个摊位，有的是要花费金银，有的则是，以物易物。
玄羽环顾四周，有些许摊位前有不甚清晰的人影坐着，坐着也是闭目养神，显出一股浅浅的超脱之意。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老者认为他们适合三楼，这里有个别几个人的实力，甚至就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山，压的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她通身流泻出一股清然来，在这样的一楼，依旧卓然不凡。
一时间玄羽似乎微微明白了老先生那样判断的原因。
他走到一处摆满了袋子的摊子前，有若有若无的药香弥漫鼻间，他虽来了面前，那摊主也是坐的极定，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玄羽感觉眼前的男子有些高人风范，便是恭敬的问道：“敢问前辈，这里面可有空间袋？”
闻言，那人略略抬了下眼皮，并未回答。
玄羽有些无语，“就是那种装东西的，不过袋子里自成一方空间……”话出口，便自觉失言，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道空间袋的。
“这大陆上，开辟空间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所以空间袋实则是珍贵的物品，鄙人这里皆是药材，并无你所求之物。”那男子也不看玄羽，开口低声说了一番，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雪却是走了上来，指了指一个平淡无奇的布袋，“这位大叔，他也应该没招你不快吧，这不就是吗，何必骗人呢。”她的声音是有些清冷的。
玄羽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复又看了几眼。
对方的眼神盯向他的眼睛，好像在说：你看什么看。
“哈哈，好眼光，鄙人做生意有个毛病，就是要你自己识货，而能识得这个空间袋，不得不说，你是让我佩服了。”男子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大放光芒的看着她。
“空间波动这么明显，不好认么。”听了这话，雪话里含着些得意与笑意。
“好了，知道你厉害，前辈，敢问怎样才能将这袋子易与我。”玄羽随即抱了抱拳，入界恰好夹杂着天地灵气运转了一下，他对着坐在地上的男子，声音平和。
“既然她都认出来了，且这袋子在我这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一顿酒钱，我就给你。”见玄羽礼貌相对，又全然不失气度，通身散发出了的气息好像如同天地的本源，他即是增了些好感，笑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玄羽也笑，偏偏此时戴着面具，但笑意还是从话音里冒出，渲染着气氛也是轻松了不少。
“咳，冒味的问一句，这空间袋能装活物吗？”
“什么？活物？花花草草吗？”
“不是，就是动物灵兽之类的。”
“想的美啊，你不看书的？”
玄羽眼皮跳了跳，“我知道的，就是想确定一下。”他看了看雪，似乎能瞧见她面具下的表情略带着些得意。
“好了，知道你是小天才中的小天才了，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他眼中带着一片灵气，笑望着她。
雪的眸子落向他，不由觉得玄羽周身仿佛笼了一层光，让她难以再看其他。
……
黑袍内，玄羽腰间挂了个布袋，边淡然的走着，边四下观望周遭的物品，想替他也替她找些“天上的宝贝”。
他在一个脏兮兮的布摊面前微微停留了一下，谁料宽大的黑袍直接被一只手给抓住，玄羽一愣，看向坐在地上的人。
“兄弟真乃天下第一慧眼，这斩天剑，乃我至尊祖师集宇宙之神兵灵气，穷尽心头之血，九九八十一天方才煅铸而成，但无尽岁月，难有识得此物之人，只有兄弟您，火眼金睛，目光如炬，洞若观星，一眼万年……”地上的老头嘴巴向连珠炮一样，与这安静的三楼完全是格格不入，他手持一把破烂一样的木头剑，眼中的精神无比强烈。
玄羽面庞狠狠的抽搐了几下，雪也奇异的看向这个怪老头：“大爷，你成语用的不对啊。”
“啊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斩天神剑，只要得到，你就能叱咤风云，斩断天空，跺一跺脚，这天羽帝国，就是你……”
老头声音激昂，唾沫星子乱飞，却是突然被什么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抱歉，二位，这家伙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不小心把他放进来了，还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竟是先前一楼的老者，他从一团阴影中走出，手掌浮动，一道光影如化实质，压住了怪老头的嘴。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那怪老头很快挣脱，而后从坐上跳了起来：“你个老小子，多管闲事，你才脑子不好使！”
“我不过是看不下去了，还斩天神剑，能不能砍个豆腐都不一定。”
“切，你就是那种有眼无珠的！有眼不识泰山！”
“我发现你现在热衷于成语，显得还极度二缺。”
“狗屁，我哪一个不是用的恰到好处，恰如其分！”
玄羽听见这两人俨然非常熟的对话，面部肌肉都要变形了，这是个什么鬼？
“二位见笑了，我得带他去开个颅才行。”老者转而对玄羽二人笑道。
“滚！！”
玄羽向老者行了礼，目光却望向了木头剑边上的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这木头剑和石头都看上去像是随便捡的破烂，他刚刚，细微地感受到了石头上流转的一丝生气。
那怪老头见玄羽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某处，即刻一探手，就把石头抓了起来，“别看是个普通的石头，你可不许乱拿啊。”
“哟，刚刚不拼命想卖那个烂剑，现在为了个破石头，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者斜睨着他，嘲讽道。
怪老头当即瞪了老者一眼，后转向玄羽：“你还是挺识货的，想要它，得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
玄羽在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他确实没什么好玩意，“你既然那么想卖那把木头剑，那我就收了它，至于这个石头，当作赠品如何？”思索了一下，他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臭小子，你想的美！你出多少钱买剑也不能把它当赠品！”
闻言，玄羽干咳一声，“那罢了吧。”他说着便看向雪，“我们去吃点东西？”低语出声。
然而她却是幽幽地扫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
“大爷，这个给你，石头和剑给他。”她抬起手，一枚小小的玉佩趟在了她雪白的手心里，玄羽见之，顿时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清明。
那怪老头瞳孔骤然一缩，“这是……”
“那柄木剑与大爷你的气脉不和，会加重你的病症，但因为它比较珍贵，所以你就想要卖出去，不舍得丢掉，我说的对吧？”她顿了顿，“我这枚小玉佩，可以缓解你身上的病，大概看一看，你最少的话也可以多活数十年，多起来就是数百年。”
她转目对着玄羽：“赶快拿着吧，我在旁边呆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来是这么回事。”
那怪老头也是沉默了，他接过那玉佩，把木剑和石头一并递给了玄羽。
玄羽恭敬的接过，随即两只眼睛聚焦在她的面庞上。
“你不要吗。”过了半晌，他方才轻声开口。
“这玉佩我有好多呢，就当是随便帮你一下。”她摆了摆手，颇有些洒脱的意味。
后面两个老头听见，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目中看到无限震惊。
“谢谢……”玄羽憋出两个字，旋即只听咕噜一声，从他肚子里滚了出来。
“得了吧，走，你不是要吃饭的吗，修炼到这份上还饿，服了你了。”她语罢，直接拉住玄羽，向楼下走去。
“我不过是习惯吃饭了，咳，慢点慢点。”玄羽由她拉着，也来不及研究那石头，就是把两个平凡的东西收进了空间袋。
光天化日之下
南羽都街边，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袍身影，一矮一高，一前一后的走着。
玄羽走在后头，一边环顾着四周，诚然有几家不错的酒馆。
“喂，我说去吃饭，我们也要捂成这样？”雪忽而转过身来，对玄羽不满道。
他听了，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反正这面具可以活动，不会完全盖住嘴，不影响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她问。
“你呢？”
“……我以前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其实哪里都可以去，我也是有点想吃了。”她闻着食物的香味，吸了吸鼻子。
玄羽便笑着，拉着她进了近旁一家相对热闹的馆子。
“哎哟，是二位吧，来来来，里面请。”店小二见这二人打扮神秘，但分毫不掩盖气度，便是热情的上来招呼。
玄羽挑了个僻静的位置，与她相对坐着。
“招牌的菜，给我上一份，另外随便加俩小的菜，再要碗面……嗯，两碗面。”玄羽挥了挥手，简略的说了一下。
“好嘞，客官，要酒吗？”
玄羽看了看她，低声问：“你能喝的惯酒吗？”修炼之人倒不是怕醉，就是怕难喝。
“嗯……不知道。”玄羽隔着面具，隐约能看出她脸色有些发愣。
“来一瓶，要味道好的。”他对小二笑着说。
小二屁颠屁颠的跑走了，玄羽的肚子又咕噜了一声，招来了对面女孩的笑，他也是有些尴尬，感觉黑袍和面具蒙的有些热。
“我就说不要蒙着，我都看到你的汗了。”
玄羽不置可否，运起入界，沉心静气，他听着周围的喧哗，丹田则极为安静。
“酒来了！”一壶的热酒送了上来，玄羽睁开眼睛，他以前只喝过一点点，不能说喜欢，但更不讨厌。
酒的醇香散发出来，引人唏嘘，玄羽闻了闻，谁料得对面这丫头直接把壶拿了起来，“好香啊！”
她纤细如玉的手捏着瓶子，仰头便对着嘴饮了下去，玄羽见她下半脸包括雪白的颈项露出，抬手饮酒之姿显出绝美的风骨，一时间呆了一下。
“啊咳咳咳，什么啊，难喝！”她旋即一把将瓶子放下，咳了几声，打破了方才的画面。
玄羽陷入了极度无语中，他同时发现许多道炽热的眼光向这里瞟过来。
额头上的汗增多，玄羽心下叫苦，这时面也上来了，他便推了一碗给她，女孩立即被面的香味吸引，瞬间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
“啊，烫！”她惊呼一声，小嘴大张，塞进嘴里的面回到碗里。
玄羽见她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烫的还是因为自己的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他叹了口气，“你用灵气能量包裹着，或者吹一吹。”边演示了一番，当下四方的目光也是更多了。
见她气鼓鼓的坐在原地不动不吹不吃，玄羽只得好言安慰，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大半给她。
她夹起肉放进嘴里，嚼了嚼，便是又夹了好几块，“先前只是因为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她有些涩涩的说，不知是解释还是干嘛。
“专心吃，别说话。”
这时又上了几个小炒，玄羽拿着酒倒进碗里，喝了几口，心想味道还不错啊，她怎么觉着难喝呢。
“招牌菜，红烧灵兔腿！”
小二端了一大盘暗红的肉上来，上面撒了些粉，混合着兔肉香，灵气十足，令人食指大动。
玄羽看了看这道菜，只觉得吃下去可能对修炼都有好处，他看着她，女孩两眼好像有星星冒出，确实，这菜太香了。
“……虽然香，但这好像是灵兔，那种动物，嗯，我还想养只呢……”
玄羽听了，干咳两声，“灵兔不算异兽，没什么生命价值，何况偶尔吃一吃，没大碍。”
他晃了晃脑袋，“要不，我去问老板要两只给你？”
见女孩瞪着他，玄羽扶额，“烧都烧了，不吃浪费。”说着他就夹了一条腿到碗里，即刻咬了一口，一时间满嘴留香，这家店，真是不错不错。
雪也吃起来，吃了一条便难以忍住，再又吃一条，一条又一条，玄羽看她那馋样，目中的温柔笑意几乎要涌出。
太阳偏移，玄羽已是酒足饭饱，两人笑对着，这顿，吃的很愉快。
正当这时，店门口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二少二少，我绝对没看错，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一个模样很是狗腿的人说着便快步往里走。
“要是看错了，你试试。”面如冠玉的男子跟着他，声音冷淡，他前前后后还有好几个高大的人影，簇拥着，开辟出一条道来。
玄羽见此，眉头紧锁起来，他就觉得刚刚引了太多人注意，没好事。
王二少见到两个披着黑袍，带着面具的人，且很容易看出是一男一女，眼睛微微眯起来，便不住向前了，在原地观望着他们。
玄羽和雪自座位上站了起来，皆是目光冷淡。
王二少把目光紧紧的放在她身上，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给你两个选择，自觉和我走，或者强行带你走。”
玄羽见她目中迸射出了剑光般的寒芒，微微上前了一步，“阁下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他的声音更为冰寒，这馆子里的其他人听见，都不由自主的退远了。
王二少皱了皱眉，他还得确定一下是否认错了人，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当即两个高大的人影便冲了上去，手上一个拿着矛，一个拿着锤子，汹涌的攻了过来。
玄羽大致感觉了一下，这二人应在初入地黄境的样子，他比他们高了近三阶，以一敌二，哪怕不用白针，也是不费事的。
玄羽两手抬起，黑袍涌动，顿时温度陡升，两道火分身刹那间迎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二人的攻势狠狠一滞，猛撞在火分身上，后者却岿然不动。
玄羽保持着双手推出的动作，更多的火焰从他身旁涌出，染着金白之色，向这二人袭卷而去。
二人见此，都有些骇然，手中的兵器挥舞，风声翻动间，夹杂滚滚音爆，玄羽的火焰却气势依旧，令他们各自都有所狼狈。
王二少也在此时变了脸色，后面又是两人冲上来，手上捏着劲气，直向玄羽攻来。
然而一根白针，突兀舞动着冲出，两人脚步立即停止，见那白针极致锋利且速度如虹，恐怖无比，赶忙用出十二分的力，抵抗起来。
王二少已是瞪着双目，极致的震惊，没想到四个地黄境，都没能抗过这家伙，若不是他晓得玄羽的声音，恐怕要笃定自己认错人了。
一个毛头小子，竟有这样的实力！
王二少压下强烈的惊意，旋即衣衫鼓动起来，身形扭曲了一下，竟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玄羽眼睛微眯，真是，找死。
后方，王二少突然出现，衣衫猎猎生风，手掌成爪，直接对着雪的面具狂暴的抓了上去。
在手指触上面具的前一刻，他嘴角上扬，看来，她的实力没多强，等确定了你的真面目，你就是我的了！
但即刻，他面色狠狠一变，因为这一抓，居然抓了个空。
瞳孔收缩之际，他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险，随后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推出，他看到打在自己腹部的一只看似柔弱的小手，当下只感觉一阵剧痛，而后鲜血从肚子里剧烈的向上冒，他倒飞出去，且向着玄羽飞去。
望见王二少口吐鲜血的向着他飞过来，玄羽敛了敛眸，而后一个转身，“碎阳手！”
他一巴掌，拍在了该拍的地方，诚然王二少这种人，比玄风更适合被碎一下阳。
“啊！”
王二少大叫一声，嘴大张开，伴着不断涌出的鲜血，狠摔在了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
玄羽嘴角抽了抽，这一幕，简直不晓得太熟悉。
那四个王二少的打手当下都傻了，远处围观的人也是傻了，见这南羽都的少爷昏在地上，身上都是血，一个个面色也白了几分。
玄羽脸色实际也不太好看，他不晓得她方才的一下重不重，这万一闹出人命，他们两个只能桃之夭夭了。
玄羽掏出几张银票，往掌柜那一塞，身如一阵黑风，拉着雪，便飞快的卷了出去。
“干嘛啊，他先找事的，我们跑这么快干嘛？”她被玄羽拉的不稳，气道。
“这人估计在这座城里背景不小，我们要躲一阵子！”
他声音也有一丝无奈，以他们目前的态势，还远远不能在这南羽都里横着走。
估计不久的将来，就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