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来与去(1 / 1)

我将不败 谑海丰年 1 万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60章 来与去

那两人明显被他的气场弄得慌了,然还是铁了张脸,硬着头皮道:“你地甲门……想要勾结魔人,结果反而害得自己副门主惨死,楼阁被破坏——做出这等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持有此门?”

说到最后,他们好像有了支撑,话语间也变得义正言辞,乃至掷地有声。

夺风听得,皱眉,这两家竟能如此快地得到消息,还如此快地找来,难道……是他们在自己这安排了眼线?!

“这么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吗?”夺风神色却是平静。

魔人?他倒不信那对青年少女,会是魔。

虽然,一言不合就把副门主宰了,确乎有点魔的味道,但不排除为一时的失手,不是吗。

闻了这波澜不惊的一言,那两人对视一眼,便像来劲了般,快速取出了一枚光洁的镜子,举过头顶。

“怎么的,随身带着这玩意,想当女人了?”夺风见之,毫不客气,直是冷嘲热讽。

这话说得对方脸色铁青,他们克制着没回怼过去,只兀自举着那境。

随即,夺风看到了境上映出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正是那烧毁地的一部分。

接着,一丝漆黑的魔气,就在这境中,聚集,凝实,逐渐鲜明。

瞧到夺风变化万千的目光,两人嘴角挑起:“如何?这是正宗的诛邪镜,一切的邪祟,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然而,门主还是门主,片刻就恢复了正常,语中依旧威严:“一缕魔气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你们,你们的眼线既然能观察到魔气,自然能看到燃烧在这里的火焰,那么浩浩荡荡的纯正的金白,怎会是魔所为?”

夺风冷静地话语堪称天衣无缝,对方一时间被噎住,难以反驳。

“……不管怎么说,你掌管之下,害得你的副门主死去,本就是失职。”他们于是另立了一个说法。

“所以,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坐在无乱天宗五门门主的位置?”此语字字如刀,咄咄逼人。

夺风眼若金刚,身若泰山,前踏一步,那两人与他们后头的手下,都不由自主地后退。

“我没有资格?你们就有资格?!”

“你们两在地乙门和地丁门,连副门主都不是吧,谁给你们的胆子,和我这样说话?”

天地间似有雷声滚滚,狂风怒啸,两人在夺风的逼近下,背后霎时施了一片。

他们再度齐刷刷倒退一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正宗已经决定派人来了,你到时候,就和他们解释吧。”

“出了这么大事,你作为门主,可别想独善其身。”

“就算现在我们不接管,你地甲门也会因为这次冲击越来越弱,只能在我们的夹缝里生存,那时我们再将你……”

“砰!”

最后说话的一人被夺风一掌拍飞了十几米。

“撤,都撤。”

那人咬牙站起来,挥了挥手,这大帮子人,呼呼啦啦朝天际飞去。

“正宗可不会听你三言两语,他们只讲证据,而且,你可别忘了,乱天刃,有一招叫破邪!”

乾坤回荡着其人之声,夺风的眼睛里若有火舌飞舞,好半晌,才被压制下来。

如果,谕羽能回来,就好了。

………

无乱天宗。

一处高耸的大殿内,光色通明,桌椅规矩,一堆年纪较长的家伙静静围坐,显出一股宽大的恢宏来。

“不就这么点小事吗,至于让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过来啊。”

一眯眼老者拍打了下手中的蒲扇,伸了着懒腰呼道。

“这个事虽然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咱们还是得去几个人弄明白的好。”侧位上的一老人说道。

“没错,几位,谁愿意去?”主位上的宗主点头,发话问。

此音一落,底下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黑须黑发的宗主揉了揉额头,他就知道,这群老家伙,没一个是愿意管事的主。

“父亲,我们愿意去。”

一道沉稳朗淡的声音,突兀传进了这方殿内。

宗主倏然站起来,就见两道修长的人影,一前一后,迈入殿门。

“影小子,风小子,哈哈,我觉得可以。”眯眼老者扇子一挥,两眼一亮,笑道。

“你们两……”宗主默了许久,方无奈地摆了摆手,“好吧,好吧。”

“去的话,注意安全,还有,把情况了解清楚。”

“会有人跟着你们,向我这汇报的。”

扶影扶风自高殿的阶上飞下,后者随之偏头望向前者,道:“哥,我说你这回居然愿意管事?”

扶影未言,淡淡瞅了他一眼,笑了笑。

扶风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道这家伙从妖魔鬼域回来后闭了个关,怎么就抽风了。

两人落地,身子还没站稳,一道火般红的影,乍然奔来,随即一下子,把扶影抱了个满怀。

“扶影哥!”

扶影扶风:“”

把小师妹拎下来,扶影后退一步,那燃烧的红色有些灼了他的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师妹,还请你下次不要这样。”

扶风抽出折扇,风流倜傥地笑起来,“艾,扶影,别口是心非了。”

师妹撇撇嘴,道:“你们两要去地甲门是吧,可别想丢下我啊!”

扶风嘴角抽了抽,“说真的,我们去办正事,你去添什么乱啊。”

“什么?!我怎么可能添乱!我偏要去,就要去!”

扶影听得,轻叹:“罢了,去就去吧,怪我们把你宠坏了。”这刁蛮的丫头啊

“宠坏了,不正好吗,没人要我,我就是扶影哥你一个人的了。”师妹听得,叉腰,娇声道。

“我的天云柳,你就饶了扶影吧。”扶风直作捂胸状,翻着白眼道。

“你,扶风!”

几人的打闹吸引了许多远处年轻男女的目光,其中意味,艳羡极多,这三位,可都是无乱天宗少辈的佼佼者。

此际,遥遥苍穹之上,一道身影凭空浮出,其眉面稚嫩,竟样似孩童,然一双眼,偏偏如星辰苍海般深邃。

“呀,这三个小娃,都长这么大了啊。”清嫩的娃娃音,语气却宛然个年长老头,诚然,有所滑稽。

犯与援

夺风没有想到,他没有等到谕羽,没有等到正宗的来人,反而等到了,嚣张的来犯。

他站在半空中,冷眼望着立在首位的地乙门、地丁门门主,汹涌的刀意气势,在背后升腾着。

抬手,指了指地下昏厥过去的两个门人,夺风言语仿佛压了万千雷霆烈焰:“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夺门主,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地乙门门主是个面色如水青年,他嘴角挑起抹邪肆的弧度,出语道。

“地甲门守护的宗门之物,你随意给与他人,那么,你,你们,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地丁门门主是个面相严厉的老者,声音沙哑得好像卡了一把沙子,说得夺风面若寒铁。

这两个家伙,还有后面的那波人,堪称虎视眈眈,看来,他们打算来硬的。

两门齐齐进犯,地甲门这一回,怕是凶险了。

夺风的心持续下沉,说话则气力浩荡:“比起我离开这,我希望你们,能早些滚。”

“哈哈!”地乙门门主猖狂大笑。

“轰!”

巨响骤起,他身化长虹,刹那间撞到夺风面前,一拳,爆炸了空气,冲击而出。

凶劲袭目,夺风抽出了绝长的钢刀,以刀刃横击上拳,当下风雷滚滚,空间如被锋芒所劈,寸寸皲裂。

两人钢刀重拳相对,身子的每一处都像蕴含着无匹力量,同时将这力量毫无保留地勃发出来,那观望者若不是有点实力,必要被此种拼抗震得飞去十万八千里。

异样的破风声灌进耳朵,夺风背后一刺,没想到地丁门门主竟伸掌对来,掌中喷出一大团奔腾的蓝黄色烈火,烧得人脊柱灼烫。

夺风陡然色变,这两个人的水平都与他旗鼓相当,如今前后夹击,实在难以抵挡。

“地怒!刀斩!”

即刻一声大吼,狂风霍然暴起,天地蓦地进入了呼啸肆虐之中,无穷无尽奔腾的锐芒,裹挟在风中,澎湃非常。

夺风的身影,也一下子化作了数个,每个手中都持着把明晃晃的钢刀,掀起阵霸道汹涌的劲,朝地乙地丁门门主,蜂拥劈去。

对于这作为宗门大术的夺风绝招,两人丝毫不敢怠慢,青年双手齐出,翻飞出道道拳影,仿若千手浮屠,霎时打得乾坤歪曲,天摇地晃。

那老者掌中的蓝黄火焰,则凝成了两只巨大凤鸟,嘶鸣着波动了空气,其中一只朝刀影撞杀过去,一只扑向夺风。

瞳孔一缩,他当即控制分身将钢刀迅猛飞舞,在半空划出无数道流华火星,结出一偌大束网般的阵势,包裹而上,直令得黄蓝火凤疯狂挣扎起来。

然自己这里,前边以数分身的风与刀之力扛着拳劲,后头,则有逼近的炽热。

面对地乙门主的攻击,他根本抽身不得,更别提挡下背后的火浪和撕咬了。

夺风心愈发沉然,他的衣衫已被烧出了几个破洞,方欲侧闪,却不料青年的拳风如龙卷,扩散四方,封堵六路,显然是尽了十二分的力,只为逼得他寻不到躲闪的机会。

他们两人,是来真的?他现在好歹是地甲门门主,如此明目张胆来要他的性命,就不怕正宗怪罪吗?!

后背依旧是火烫的,但几秒过去,夺风并未等来预料中的撕裂之痛,随即就见那地乙门主目露惊骇,拳路也慢了许多。

钢刀猛振,带起剧烈之风,打得他后退数十米,夺风起臂的同时,看到了钢刀刀面上反射出的一片金白,明亮、璀璨。

他回头,便望到那若奇花盛开的火团,铺展似神的手掌,把那蓝黄凤鸟,握住,吞没。

而一道身影,则长身玉立,淡漠在万千金白火光之中,风骨如剑,卓绝凌世。

赫然,是并未迟到的玄羽。

看到那浩瀚的金白之焰,地乙地丁门门主登时心头一颤,紧接着面若寒霜。

金白的火色就是这东西把地甲门一部分的楼给烧了?

夺风眨眼间飞到玄羽身边,长吐一息,心下也松了口气。

“羽兄弟,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玄羽定定望着他,目中闪过一抹诧异,旋即道:“风门主说笑了,既然我承诺在先,自然不会不顾地甲门的危难。”

“只是,你不怪我所行之事吗?”

听得,夺风犹豫了半刻,方说道:“说不怪那是假的,但你方才的出手,又怎样让我去怪你呢。”

玄羽“嗯”了一声,扫过已站到一起的青年老年,进而问:“他们是什么人?”

“地乙门和地丁门的门主。”夺风答。

皱眉,玄羽低喃:“你们都属于无乱天宗,他们此番来攻,是疯了吗?”

听此,夺风摇头,他方才也思量了一二,“我想,他们更多的是针对我个人,想把我杀了,到时候宗门问及,只说是意外。”

前方的两门主将他们的传音对话看在眼里,投向玄羽的目光更饱含思绪,这青年,莫不是所谓地甲门勾结的“魔人”,但为何身上气息纯粹通透,没有半点邪恶之意?

“阁下,我们无乱天宗的自家事,您何必要来插手呢。”

沉面青年阴郁着表情,却是有礼地向玄羽喊话道。

“我为何不能插手?自家事究竟如何我确实管不着,但这位夺门主是我的朋友,他有危险,我怎能袖手旁观。”

玄羽眸色清淡,落在两人身上,偏偏让他们感觉,一座十万大山自前方碾压来。

一个人的强大与否,不仅看气息、看实力,还要看气势气场。

眼前这人的气势气场,竟比夺风还剩上无数倍,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就是你,烧了地甲门吗?”那老者不屈发问,随之拿出块镜子,后方的魔气虽散去不少,但仍然被映出。

“若是你做的,那这魔气,如何解释?我们无乱天宗,可不容魔人,地甲门,亦不容与魔人勾结。”他一字一顿,字字振聋发聩,地乙门主瞥他一眼,亦郑重点头。

闻言,玄羽不急不怒,淡然开口:“世上修魔之人何其多,并不一定个个罪大恶极,我何时听过,东方宇宙的大宗之一,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

他将不成文三字念得甚重,地丁门主的脸色,立即微变。

光明地看自己

“纵然此气甚淡,然其中恐怖邪恶,仍可见之一斑,非恶魔邪魔,怎会有这种气息!”老家伙毕竟是老家伙,避重就轻,还反将一军,玄羽心里一震。

雪听到这句话,怕是要有些伤心了,幸而他把她放进了小世界中。

他望了夺风一眼,传音问:“无乱天宗的正宗,应该会派人来了解情况吧。”

见对方点头,玄羽双眼掠向地丁门主,朗声道:“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等正宗来查探时,我会一并给与解释,我想,仅仅凭借一缕气息,可不能判断有这气息的人,是怎么样的。”

夺风亦开口,声音凌厉:“两位,若你们还要为难,莫怪我与羽兄弟,手下不留情了。”

听此,两人目光一颤,“撤吧。”那青年低语道。

“我且看你如何给与解释。”

放了狠话,二门门主,加上后面的小弟,就是“嗖嗖”地朝远处飞驰,成点,消失。

夺风长舒一气,这下,他方才真正放松下来。

玄羽瞧向他,挑眉笑了笑,“你倒是舒心了,我这话都放出来了,要和你们正宗解释呢。”他语气是调侃的,显然对于解释一事,怀着轻松的心态。

夺风听此,苦笑了下,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解释。”大不了他这麻烦些。

玄羽勾唇,“其实,有个奸滑卑鄙的法子。”

“……”夺风默。

“就说你那副门主走火入魔,修成魔气,我见其作恶,便除之而后快。”

听及此,夺风身形微退,玄羽复摆手:“然而这般污蔑死人,抬高自己,我确实做不出来,即便他做了我不可饶恕之事。”

两人落地,玄羽让雪从小世界里出来,当着夺风的面,将事情简短地对她叙述了一遍。

“……那副门主欲轻薄我,我只能全力以赴啊,故而动用了那……气。”她脸孔轻涨,轻语。

夺风则全然不敢相信,这绝色如仙的少女身上,居然有那么……可怕的厄暗魔气?

“我早便说了,身体的气息不能说明一个人如何,若正宗的人见了她,自然不会再追究。”玄羽胸有成竹。

夺风缄默,随后腾出了一座环境绝好的院落,引他二人入住。

“雪,你怪不怪我。”此际此地只有他们两人,玄羽握住她的双手,沉声道。

“……”她定定看他,似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片刻后,她闷闷地摇头。

“这魔气魔息对你来说……正相当于自己的伤疤,我让塔被其他人知晓,甚至打算你在其他人面前展露,不正相当于让你揭开伤疤吗。”玄羽在她耳边喃喃,胸中似弥漫着丝丝愧疚。

“你也知道啊,那你为何要让我做呢。”她道,声音仿佛飘落般,轻砸在人的心房。

“……因为,我想让你接受自己。”

“我认定那气息影响不了你本身的心,本身的灵魂,它不是你的错误,我不想让你因为它,因为殷煞,活在悲痛之中。”

“我相信除了我,所有人即便知晓你有魔气,都会依然接受你,以前的琉璃宫主,现在的夺风,不都印证了这一点。”

感到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玄羽心疼地将她抱住,“忘掉那些过去,忘掉痛苦,向前看,也光明地去看自己。”

“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她由他抱着,闭上眼。

你认定那气息影响不了我的心,可我,也许会影响你的心啊。

她能感觉到,从他那次失手伤了她,还有这次一下子杀了那副门主,饮天说的那种潜移默化,已经开始,也停不下来了。

其实她自己,也何尝不被影响到,极恶,哪里是那一点点体质一点点魂魄可以抵抗的。

雪推开他,转身,进了屋子里,几个动作间,一言未发。

玄羽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呆怔了半晌,方快步跟了上去。

夺风安排的地儿挺大,各种玩意一应俱全,然而……那唯一的一张宽大的床,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雪安静地坐在一处椅上,侧对着他,他惊觉她是那样地喜欢白色,无论哪件衣服,上面大部分的色都是纯粹洁净的白。

即便作为少主时,因不得不融入手下人而带上些黑,她的里衣仍有大片一尘不染的白,褪去暗沉后,就像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

同时,此刻,她侧脸轮廓,散出了股无形的气,隐约透了星点的清媚。

便像那朵雪莲,在艳绝地舒展花瓣,诱着他去采摘。

玄羽再望向那披了罗帐的床榻,心上浮出股异样来,他的脸绷了绷,压着小腹的那缕热意,旋即转身,推门出去了。(出去干嘛!你怕不是是个憨憨啊!)

雪讶然地转过头,隔着门,隐约看到那修长的影逐渐消失,胸腔里顿时像空了一块似的。

难道,是她刚刚无意中,伤了他吗……

想着,她没由来就慌乱起来,起身,就朝门外奔去。

刚出去,她整个人便滞住。

空荡荡的院落中,玄羽背对着她,头顶聚着一片水色,看上去冰冰凉凉,雨点便自水色中漫出,一滴滴打在他身上。

关键,他上身,那虽然白皙的背,却有宽绰的肩膀和分明的肌肉,让她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迟钝。

“……你,你这是,干嘛呢。”

她走到他旁边,低问道。

玄羽转脸,瞧见少女面上的云霞,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耳朵也有些红,他轻咳一声,方一本正经地挤出两字:“降火。”

“……啊?”

她一愣,复而忽明他之所指,当即那霞光更盛,像要染晕半壁长空。

玄羽挑起唇角,蓦地转身,接近她,充分发挥出不正经加厚脸皮的本色。

“你再这样,火焰,恐怕就下不去了。”

“你!”

雪恼羞成怒地抬眼,却掠过一副精壮的身子,原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真的存在。

她接着撞见一张俊朗的脸,再就撞进了那如星空的漆黑双眸。

眸中,带着松散的戏谑,但更多的,是藏在深处的,已然堆积到可以排山倒海的情愫。

眼前一闪,她从痴怔中回过神,玄羽已不知何时取了件崭新的白衣套在身上,看上去,俨然更近仙人一步。

“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道侣装了。”

他目中笑意如要溢出,轻轻捏了捏雪绯红的双颊,不待她反应,便转身进屋,“是时候修炼了,你就在床上吧,我在地上或桌椅上都行,守着你。”

与他无关与我有关

宇宙中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金乌之羽,便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日夜之分,人们于是利用十二支来进行作息,虽然对修者来说意义不大,但玄羽还是觉得,这样规律地行动修炼比较好。

他到底还是没和雪同在一张床,冥想到了时间睁开眼,瞧了瞧外头一直没有变化的明暗适中的天,接着望向帐内的人影。

她并未坐着修炼,只安静地侧卧,像是睡着,投给他一个纤细轻盈,又流云刮骨的背影。

玄羽别过脸,到小世界找了找,终是找出了除去罡锋步的另一卷宗,这东西瞧着甚为古朴,上头还有轻微的光华转动,他掂量几下,手里时轻时重,同时漾开了股玄奥的波动。

展卷,还未待他望清楚,它进一下子蹿目而入,化作一颗颗文字和动态图样,嵌进了脑海,而手中的卷纸,竟直接成了飞灰。

玄羽瞠目结舌,这不是技法招术吗,怎的与功法一样!

好半天,他平复了心情,心神入体,扫视起那脑中多出的东西。

“金元化体。”

看了半晌,玄羽睁开眼来,这招式竟也可说是分身术,以金行力修出一个铜皮铁骨的身外化身,比起一般分身不同的是,金元化体能承受的神魂更多,练到大成,甚至可以具有堪比本尊的力量。

不像修罗鬼和副门主的以气凝体,更不像自己的火分身只是火,它的理念,是在真正的攻击力极强的金行实物中,凭借施术者的本源之力,生长出完整的身体部分。

这对玄羽来说,倒是颇为容易,因为他的魂魄,本就能焕发汹涌的生命力。

“羽兄弟!”

夺风的身影突然飘到门外,大喊了声,语气中带着少许急切。

玄羽见雪翻了身子,好像还有些睡眼惺忪,便是起了身,穿上件外衣,开门出去了。

“夺风,什么事啊,你都急了。”

“唉,我是没料到,正宗的人来的那么快,而且地乙门地丁门的那些家伙,要与他们一起过来。”

“估计,现在已经要到了。”

闻言,玄羽点点头,只兀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须着急。”

“禀告门主!他们已出了空间洞,到广场了!“

“当真是快啊。”看到那凭空飞奔呐喊着过来的报信人,玄羽摸着下巴道。

后方传来了轻小的推门之声,玄羽回头,就见雪漫步走出,站在清雅的楼前,整个人似被渡上了层光华,让人看着,移不开眼。

“走吧。”她眸色轻淡,声音平静。

玄羽默然,上前拉过她的手,对夺风点了下下巴。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已然群人遍布的广场。

三人的飞近,令得这方天地倏然一寂。

所有人的眼神,掠过夺风,落在玄羽身上,最后,齐齐定向了雪。

夺风: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玄羽:还好看我比看他久,不过,那下头的男性,你们再看,可要小心眼珠子了。

雪:

“是你?谕羽!”

扶风乍然大呼一声,拉回了所有人的魂,那地乙地丁门主,顿时骇然,怎么回事,什么情况,那青年,和他们少主认识?

玄羽瞅了他和扶影半晌,方才牵着雪,飞身下地,随即嘴上挂起一抹笑来,“我还真没想到,无乱天宗会把你们派来。”

“羽兄,能遇见你,太好了。”扶影扯着笑,声音里仿佛压抑着什么。

“哈哈,确实是好事,我哥还以为,你被狍鸮给吃了,还以为你付出生命救了他呢!”扶风扇着扇子,全然没有顾及他哥那已显尴尬的神色。

其他人一听,都无比讶然,那两门主更目露震悚,这小子,救过扶影!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吗!

“天呐,这个妹妹好漂亮!”云柳突然出声,将众人的关注点重新带向了那倾国倾城的少女。

她举步就跑到雪面前,满眼的星星。

扶风扶影对视一眼,在彼此目中看出股唏嘘,按理以云儿的性子,遇到比她漂亮无数倍的妹子,应当是戒备万分才对(害怕自己的扶影哥被抢走),没想到反而这般热情。

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她和谕羽交握的手吧。

“你也很漂亮。”

雪眸光潋滟地瞧着红衣如火的女子,笑言道。

“咳咳!”

地丁门主重重咳嗽了一声,苍老沙哑的嗓音,就像枚炸弹,非但玄羽,连扶风扶影都皱了皱眉。

不过他们确凿没有忘记正事,便开口道:“羽兄,是你把那地儿给烧了的?”

玄羽“嗯”了声,而后答扶风:“我怒急攻心,做出了混账事,幸得夺风门主原谅。”

听得,扶风点头,进而有些支吾,“……嗯,我们主要,还是想问问那魔气……”

“羽兄,那气息可否与你有关?”扶影郑重问。

“嗯。”玄羽语气亦重。

“与他无关,与我有关。”雪紧紧捉住玄羽的手,清然道。

她抬指,未待他阻止,便将一缕森黑魔气幻出,玄羽瞳孔一缩,在场人,同时变了脸色。

“我是魔,但我并未害人之心,只是那福门主……想对我不轨,才相战与他,那焚烧处的魔气,也是因之留下的。”她一字一句清清越越地说着,声音里显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众闻言,盯向她同玄羽的手,再联想到烧毁的地方和副门主的死,一下子把事情推出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只是这姑娘在这么多人前承认自己是魔,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等等,魔……与魔修,好像有些区别。

“你说你是魔?!”扶风惊声道。

“只是修魔道的人,非十恶不赦,应当没有那样的气息吧。”雪依旧淡然。

玄羽面似龟裂,掰过她的脸,盯向那大大眼眸的深处。

他心下一荡,那里面流转奔腾的幽火,犹在一丝丝,吸纳他的灵魂。

“喂,你们两个,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人家。”云柳转身,对着扶影扶风,似在将雪护在背后。

“这……当然不会。”扶风摆手,低声道。

“地甲门并未勾结魔人,而这位姑娘,虽怀魔气,但并无恶性恶意,这,就是我们的探查结果了。”

扶影侧身,沉声宣告,“两位门主,可还有意见?”

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败

看着他们微微退避的样子,扶影眉目间刺出股凌厉。

“既无意见,那你们听好了,无乱天宗,为什么以‘无乱’二字命名,就是因为,不希望宗门中,存有混乱!”

两人在这少宗主的气势下,只剩吞吞吐吐了。

“我,还有宗主长老,整个宗门,都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如此。”

扶影凝视着他们,目光如刀锋。

瞧得这样的扶影,扶风和玄羽都有些侧目,云柳则满目的恋慕,料不到,平日寡言的他,竟这么有领袖之风。

地乙门地丁门的人灰溜溜地走了,扶影扶风和云柳,还有些随行人则留在了地甲门。

“羽兄,随我们去正宗吧。”

扶风大咧咧地把手搭到玄羽肩膀上,说。

“去那做什么?”

“……”

“就让我们当一回主人,你当一回客人呗。”扶风眨眨眼睛,风流笑道。

“成。”玄羽想了想,答了一字。

告别了夺风,几人离开地甲门,入了空间通道,在能量光怪陆离地变幻中,不久,便来到了无乱天宗的正宗。

玄羽举目而望,此地竟一片明亮,天际亮绝璀璨的耀日挂着,散发出穿透万物的光辉。

“哈哈,羽兄,这东西,可是传说中的金乌之羽,咱一般也叫它太阳,怎么样,漂亮吧。”扶风指了指苍穹,对玄羽大笑。

“嗯,很棒,无乱天宗会挑地方。”他应了声。

无乱天宗,当真是东方宇宙的非凡大宗,整个宗门不依附于大陆星球,反而悬浮在宇宙空间中,其中场地楼宇,分层排列,秩序井然,当真是契合了那“无乱”二字。

眸子一直盯着那炽热的日,玄羽胸中的沸腾的焰,多日不见,他甚至有种钻进去睡一觉的冲动。

“少宗主好,云师姐好。”

天宗路过的弟子甚多,便是纷纷行礼,他们随之看见了玄羽和雪,方不约而同愣在原地。

“这两位是我们邀约的贵客。”扶风扶影还有云柳都挺有耐心,给每一波小弟子,都开口介绍了。

那些从少到老的男性弟子,目光就快粘到雪脸上了,玄羽于是乎一直处在黑脸状态,紧攥着她的手,浑身冷气,搞得没一个宗中人敢接近他们。

走过平整的路,塔过上行的宽绰阶梯,到了一座矗立的精致华丽之阁前,“咳咳,羽兄,请。”扶风伸手,引玄羽二人进去。

落座后,立即有侍者上来布菜,玄羽见其品材精致,香意横生,不免略赞,雪更是不由吞了下口水。

少女就坐在他身边,玄羽清楚听到了那喉咙滚动的声音,便凑到她耳边吹气:“想吃啊,小馋猫。”

“你才小馋猫。”雪瞪他一眼,然而灵动亮黑的美目,不时往前头的菜品酒水瞟。

玄羽不自觉地挑起唇角,转过脸,方发现前头毫无遮蔽,视线一下子就能望到千里之外,而且他们所处的楼阁位在极高处,无乱天宗的规整风景,以及远处的天壁河海,便是一览无余。

好吃好喝好风景,扶影扶风,招待他们,可谓上了心。

“羽兄,这些菜肴都是由异兽灵物精心刨制的,酒水也是工匠酿作的珍品,还请品尝。”扶影出声道。

“嗯,羽嫂,想吃就多吃点,管够。”扶风手里的扇子已变成了筷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没什么可客气的,玄羽和雪取菜而尝,取水而品,接着就转为了大快朵颐。

“我也喝点这个。”雪瞧得玄羽抓着个酒盏美滋滋的,便将之夺了来,放到了唇边。

“你不长记性是吧”

无奈,玄羽瞧到她喝过一口后皱巴巴的小脸,把酒盏拿回,戳了下她的脑袋。

“妹妹,咱们不喝那男人喜欢的,喏,你尝尝这个。”

云柳一身红衣的飘过来,递给了雪一个杯子,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散发着股醇正果香。

“啊,好呀,谢谢你。”双手接过,雪对她莞尔,道了声谢。

“怎么样,好喝吧。”云柳目中,满满地都是对眼前少女的喜爱,看得玄羽后背忽起凉风。

“好喝!”雪声音清越,整个人像要飞到天上般,“还有没有了啊,我还想要好不好?”

那糯糯的话语配上浅红的绝色面庞,仍谁都要心脏化了去。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呢!”云流不知从哪变出个玉壶来,放到了桌上,然后挤到雪身边,一把将她抱住,“来,和姐姐一起喝!”

玄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被抱走,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云儿,难道到现在还看他不顺眼,要和他抢人?

他便是闷闷地坐在一边,偏偏那两人聊起了女儿家的话题,令得他只能沉了张脸,起身坐到另一处去了。

扶风扶影面面相觑,但见玄羽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把手里的酒盏一下一下送到嘴边,喝空了,再取壶满上,于是就一杯一杯,把酒下了肚。

“我说,哥,咱这个酒,好像劲有些大吧,实力不强的人,怕是几杯就醉了。”扶风转脸瞧向扶影,轻声道。

“嗯,但对我们来说,还是小菜一碟。”扶影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随即说。

扶风:“”我怎么感觉你会喝醉啊。

答案就是,扶风的感觉没有错。

“唉,我,我跟你说,这喝酒啊,不喝醉,那就一点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扶影一只手扒在扶风的肩膀上,身子摇摇摆摆,“可是,你看我,怎么怎么喝,都喝不醉呢!”

扶风的一张脸都要扭曲成麻花了,他万分汗颜地抓住那只手,什么情况,他哥这几百年也不醉一次的人,是故意要喝醉的吗?还是还是他心里有什么事?

“呃,咳咳,哥,你这不是醉了吗。”

“你说什么?羽兄,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扶影把手掌放在眼前拼命地摇,复而大叹一声,“唉,羽兄,你好厉害啊,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也是我最佩服的,好想和你比比”

闻言,扶风脸色变幻纷繁,难道是因为这个事?天,他哥也太别扭了吧。

“嘭!”

玄羽的椅子翻了。

众:“”

“哥,咳咳咳咳,羽兄在那呢。”扶风指了指那躺倒在地的人。

“啊?”扶影的面上透出丝迷茫,张嘴吐出一字,也吐出了浓重的酒气。

他原地晃荡两下,转了下身,对向明显也喝大了的玄羽。

后者好像处在一种挣扎着站起来的状态中,只是地上有酒水,他还没站稳,便脚下一滑,向前倾倒下来。

扶影望见跌倒的玄羽,下意识地就模仿了他的动作,也向前跌倒了去。

于是乎,两人手搭上了彼此的肩膀,“砰”地一声,脸对脸磕到了地上。

“哎哟,搞,搞什么啊,你,你谁啊。”

玄羽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结结巴巴含含糊糊地嘟囔道。

“羽兄打,咱们打一架”

“什么?打架,好,好,我最喜欢,和人打架了”

两人又肩扒拉着肩,互相扶持地勉强站起,看得众人嘴角猛抽。

“唰”的一声,他们同时挥拳向对方冲去,接着同时打了个空,再然后同时摔倒在地。

扶风满面黑线地别过脸,他不敢看了

雪和云柳呆呆地看着她们倾心的两个青年,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是不是要怀疑一下,自己的眼光了

玄羽醒来的时候,脑袋有轻微的疼痛,他随即一下子坐起身,即刻望见灯火下静坐的雪。

“我居然睡着了?”他摇了几下脑袋,疑惑地呢喃问。

往常他很少睡眠,大多是在修炼修行,没想到这回,连灵魂都累了吗,要休息了?

“你喝醉酒了!”雪站了起来,娇叱。

“啊?”玄羽翻身下床,扶住脑袋回想起来,片刻后,面色变了变。

“我是不是出洋相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雪摇头。

“就是和扶影当众互相磕头罢了。”

玄羽的瞪大了眼,面容出现了痉挛。

“他酒醒的比你早,后来提出和你切磋,你答应了,可别忘了哦。”

雪的声音灌进耳朵里,玄羽大口地喘着气,半晌才平息下来。

“我,知道了。”他的艰难地开口,字字像从喉咙里牙缝里挤出一样。

“扶风!你搞什么,我和羽兄是要私下里切磋,你怎么把消息散布到全宗皆知了!”

扶影一把掐住扶风的衣领,快把他整个人都拎起来了。

双手不由举过头顶,扶风面色讪然,道:“哥,我错了,怪我,因为这事挺大的,我便一时嘴快说出去了。”

“不过,你们两个少辈高手的战斗,肯定万分精彩,给宗门人观摩观摩,也不错啊,何况,说不定小弟子们还能从这对战中收益呢。”

见扶影依旧黑着脸,扶风轻轻把那只拎着自己的手拿下来,进而后退了一步,“我说,哥,你这么排斥,不会是怕在大家面前输给羽兄,丢面子吧。”

“”扶影很想往那欠揍的脸上来一刀。

“我是怕无乱天宗丢面子。”他说。

“我不可能胜过他。”

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败。

作者:

以后每更改为三千字

羽影之战(一)

关于宗主长子、无乱天宗少辈第一人扶影对东方宇宙最强年轻人的挑战,可谓是引爆了热度,被传得沸沸扬扬。

话说这“东方宇宙最强年轻人”的称号,完全是扶风顾及到“输了会丢脸”而强加在玄羽头上的,何况既然是公开挑战,总不能挑战一个名不见传的人吧,而且,这也能增加收视率,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此刻的无乱天宗,完全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

是个这里的活人,便都到了一处地方,凝望着半空的透明结界内,静立的扶影。

玄羽是被扶风急切匆忙地拉过来的。

他盯向那人山人海,头皮有些发麻,“怎么回事,切磋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来看。”瞥了一眼懵然的雪,玄羽压低了声,对扶风道。

“咳……”面露尴尬之色,扶风指了指结界,“羽兄,快去吧,我哥都在那站了好久了。”

玄羽无语地瞅了他一眼,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把扶影胖揍一顿,不是抽无乱天宗的脸吗……

看来,他得把握点分寸。

没错,他就是如此的自信(狂)。

转面对雪笑了笑,他大步踏向了结界。

耳边隐约缭绕着窸窣之语,“这就是东方宇宙最强的年轻人?”

“不晓得,看着很厉害,但其实我从没听说过这称号。”

“管他呢,咱看着就好了,毕竟是少宗主主动挑战的家伙,肯定特厉害。”

玄羽绝倒,他虽然狂,还不至于是东方宇宙的第一少辈吧。

“扶影兄。”

望着远在前方的对手,玄羽行了一礼,扶影亦回以抱拳弯腰。

“羽兄,不必在意观者,请赐教。”

他说完,在场众人俱是一声惊呼,就见扶影如划出了一笔的墨,瞬间闪刀了玄羽身前。

刀出,天地震荡。

“我的天,这就是少宗主的实力吗,好强。”

“看样子他比以往有精进。”

“我以前还没看过少宗主出手,没想到居然漂亮成这样!”

那刀,是一条影,又是一道光,光影交错,挥发了世间的粲然。

然而,恢宏浩荡到如斯程度的刀意,并未带来与之相配的强猛摧杀,竟……

被玄羽一掌,握住了。

没错,一巴掌,赤手空拳的那种,直接握住。

众热泪盈眶,天啊天啊,不愧是东方宇宙第一,这一战,一定非常精彩!

扶风额头流汗,哥,争点气啊!

随后,在扶影静止的刀刃下,玄羽抽掌后退,复而甩了甩手,掌心一道狰狞的刀口,洒出了源源不断的鲜血,触目惊心。

众继续热泪,天呐,他们少主好生厉害!

紧接着,玄羽手掌上的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连疤痕都没了。

众:“……”

扶影的面色变了变,把手中的刀,握得越发紧。

破风声再起,一刀斜挥,锋光似弯月飞掠而去,直带起一阵音爆,要将长空碎裂。

这刀辉显然凌厉得惊人,观者的心都不由悬起,倘若此刻自己面对着它,怕是下一刻,就要变成两半了!

可面对此等攻势,那青年,竟纹丝不动,连取来武器的动作都没有,难道,他还打算空手接白刃?

“罡锋步。”

低念三字,玄羽的身影蓦然奇异地摆动,更有坚硬袭人的风浪在他上下左右张扬,扶影那汹涌的刀光,径直穿过,丝毫也没有沾到他身上。

瞳孔一缩,扶影举刀便劈,竟狠狠撞到了一缕实质般的锋芒,随即但见玄羽闲庭信步,那锋锐的气芒好像在他步履中跳跃,时隐时现,防不胜防。

“好一招有攻击性的身法。”扶影扬声而赞。

“千云刀舞!”

低喝过会,他当即似是整个人都变得虚幻了,举刀而动,竟像成了一片暗藏刀刃的云,绵延百米,朝玄羽围去。

“噢,要比身法吗。”玄羽笑笑,脚上穴位的气力灌注更多,一步便百身千锋,动辄若雷洒苍穹。

观众一时间眼花缭乱,只瞧那结界内似风雨交加,似云飞烟荡,似电闪雷鸣,全不像是人的比斗。

扶风一直盯着那景象,眼睛都快盯瞎了,还舍不得移开目光。

无乱天宗的寻常高手都躲在暗地里看着,多惊于玄羽的实力,心道这“东方宇宙最强年轻人”不会是真的吧。

而长老则不同,大多长老是不谙世事的,于是乎便不看,要看也不会到现场看,都是尊圣了,自然可坐观世界。

至于宗主嘛,此刻正在自家住处瞧着,他明显看出自己的大儿子全力以赴,而那对手,好像甚是轻松啊……

“乱天刃!”

清啸之声从电光火石中喷薄而出,这三字,似平地惊雷,炸得众人脑瓜子一嗡。

少宗主,扶影,终于要用大招了!

“怒网!”

二字落,那交错的影间,骤然暴起一道道奔腾的光刃,一下子扩散数十丈,仿佛要穿越结界般。

伴随肆虐的能扭曲割裂空间的能量,光刃旋即织成了一张大网,又让刀意在网中,冲流不息,粉碎一切。

“轰!”

浑重的巨响狂然直起,一抹金白,由点至面,刹那间在网中影间绽放,恍惚间,竟美得像涅盘的神凤,夺去所有光华。

大团的金白,形成了一团像承载了大海的火焰之花,片刻,竟将愤怒的刀刃之网,灼烧得干干净净。

扶影心中骇然,想不到谕羽的火,比在妖魔鬼域时,强了这般多!

正惊着,一道影霍然扑到眼前,扶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欺身而来的玄羽,当即穷尽了身体力量,劈刀猛出,自下而上,像要撕裂乾坤。

随即,世界一片寂静。

玄羽竟不避不让,扶影的手,从与小腹平齐,变成了高过头顶,他的刀,亦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的,从下面到了上面。

然后,就见眼前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分为二。

扶影瞠目结舌。

雪望之,也不由睁大了眼睛,里面的情绪,比起忧与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她忽而想起在星球上只余一半身体的玄羽,心下微微释然,这家伙,总喜欢搞这种吓人的戏码。

果然,“嘭”的一声,变成两半的他,一下子,炸成了火树银花。

扶影眼角抽搐地望着那飘荡开的金白,青筋直跳。

他瞬间转身,便看到双臂抱胸,轻松淡立的玄羽。

“扶影啊,我这火分身怎么样,以假乱真了吧。”他挑唇,笑说道。

按下额头上的青筋,扶影呼了口气,接着,郑重开口:

“羽兄,我希望,你能尽力,与我一比。”

“你不必在乎我或是宗门的面子,请你相信,我,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他傲然挺立,仿佛一把能砍开所有荆棘的刀,眼中,是蓬勃的烈火。

玄羽几乎在霎时间,对眼前的青年,改变了的看法和态度。

自古英雄惜英雄,人才惜人才,玄羽,在扶影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比起天赋不足的秦龙剑,有所暴戾的焚无灭,过于超然(玄羽你确定?)的和尚释空,扶影,显然更令他,刮目相看。

“好。”

吐出一字,张手,绕着点点金白炽热的白箭,被玄羽紧握拳心。

见此,扶影的目光,立时变得更为灼灼然,当下双手捉刀,飞跃向高空。

“乱天刃,破邪!”

长喝之音落,旋即一道大的法天相地的刀光,像被扶影扛着扔下来般,撕破空间,向玄羽,碾压过来。

面庞被照得一片亮,抬眸望着那无尽的璀璨,第一次见扶影时,他就是用这招,劈死了一只妖魔鬼域的巨怪啊。

一切邪恶,都会在这种刀势下,无所遁形,进而被绞为齑粉。

只是,这不是那“破神,诛灭”。

手中多出一柄弓,玄羽搭白箭,拉开,对准了遮头蔽顶的刀光。

此动作看似较多,然一气呵成,观者这厢还震撼于破邪乱天刃,那厢就见玄羽以拉弓成势。

无声,白箭射出时是无声的,只仿若能撑满整个结界的金白之火,凝成一点,随剪向上杀去。

箭矢与刀光相触,一巨大一微小,两相对比,偏偏刺得人双目生疼。

出乎预料的,并无什么浩大的响动,也并未见巨大的将微小的压成虚无,反而,那璀璨的刀光,竟被白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后,惊然断裂。

原本破邪破宇的气势,陡然消失殆尽。

两半刀光,就是那样凄凉地夹着玄羽,徐徐落下,隐约间,还能看到其中能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恐惧。

扶影脚步一踏,身形直退,那白箭在穿透开了刀光后,竟然还有力气袭向他,那种恐怖的锋意与灼烈,像逼近了灵魂,击起了他的心跳。

扶影拼尽全力地以刀狠挡,他不相信,经历过破邪,这箭,还能那样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砰——”

刀箭撞,扶影只觉一股热流穿手而来,同时这热流里似带了闪电,打得他险些让刀,脱手飞开。

咬牙,通体的力量都涌到了掌中,扶影强自扭身,刀擦白箭,摩出阵刺耳魔音,也狠狠,把箭挑了回去。

玄羽看到倒飞回的白箭,不由挑眉,两指前掠,即刻箭矢,定在了前方空中。

羽影之战(二)

他缓步走近扶影,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

然,正迈着步子,锐意袭肤之感,却是突兀遍布全身。

他停下,漆黑的眼眸沉静地凝视扶影。

来了吗。

刀光,似一轮乍然升腾起的曜日,蕴着要将世界万物,山海寰宇,都共同杀灭的,又极致神圣的,力量。

“乱天刃,破神!”

扶影的喝声,像从遥遥穹顶贯下,也像自人的体内炸开,震得一切的一切,近乎气孔流血。

他明白自己同玄羽间的差距,便是一咬牙,让浓烈的杀意杀气,冲入那席卷的刀色。

“诛灭!”

神举着刀,落下,即便对面是比他还强的神。

玄羽幽黑的眸子里映着那倾洒宇宙的光,面色凝重,这好歹也算乱天刃的压轴之式,当日就能抵住凶兽狍鸮的吞噬,如今,更不可小觑。

不过,对他而言,委实有许多方法,可以接下或避过这招。

因为它,空有威力,速度却远远不够。

况且这威力,比起夺风的地怒刀斩,也强不了多少。

玄羽可以在刀光临近时穿越空间,可以躲进小世界里,可以利用龙血剑全力一击来抵抗,当然也可以用通昼神罚。

但他,都不想。

破神诛灭,终究落到了玄羽的身上。

金白火焰,燃遍了他全身,但终究被漫天刀光割裂开来,汹涌的刀刃锋芒,穿透了皮肤,刺进了体内。

玄羽闭着眼睛,入界运转,火焰与木行力翻滚,不断修补起身上体内的刀杀损伤。

那狂肆霸道的利芒,迅猛地攻杀他的浑身每寸,誓要灭绝所有的阻遏,哪怕阻止它们的,是山峰天堑,是千军万马。

这便是破神,便是诛灭吗,如此一往无前,如此,无所畏惧。

刀之道,就应当,是这样。

比起剑的千变万化,玄羽剑道的狂暴霸气中轻浊柔绕,刀,更直接,更坚定,更纯粹。

体内的独属于刀的气浪汹涌奔腾,剑意,五行之力,与之纠纠缠缠,它们又同时被统领在入界之下,一点点,没入玄羽的肉身。

即便此刻他的肉身,已被刀锋攻杀得,堪称破破烂烂。

结界上方,粲然之光持续了数秒,方才渐渐淡落,随之两道身影,缓缓浮现,清晰。

扶影喘着粗气,刀在手里撑着,脸色,有些苍白。

而观众在看到玄羽时,都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上下左右,都流淌着鲜血,一滴滴地往远远的地上落去,裂缝,像被凶兽咬出,布满身体,一道一道。

更为可怖的,是团团浩荡的刀气,在他的伤口中张扬,仿佛要溢出来,割断空间。

雪瞬间扑到结界前,盯着那有些狼狈的身影。

玄羽仿佛感知到了,偏过血色淋漓的脸,给了她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然后,他身上的伤口,再度开始了愈合,扶影望见,脸色顿时更加煞白。

须臾,那刀光带来的创伤,就好了七七八八,只留下衣衫上的几条碎痕。

玄羽闭目再睁,弹了弹衣袖,旋即,一把通体血红,夹杂隐约龙吟的长剑,被握在了手里。

体内被入界化入的刀气,一点点淌进了龙血剑。

剑与刀,都是器,剑可劈可挑可刺,刀,亦非不可。

剑道刀道,有其相通之处,他的目的,就是要抓住这丝相同,打出,刀剑相融,刀气剑气合一的一击。

“蹭——”

剑出,一道震荡空间的光力,飞掠而去,冲向扶影。

“咚!”

抬刀,扶影虎口一麻,到退一步,那玄羽刺来的玩意,奇异得很,他根本难以全然防住,体内可谓是气息浮振。

不行……还不够。

玄羽眸色如聚,刹那间再挥一剑,同时入界运行,真气卷上,灵魂亦走向攻势,欲融刀剑之威。

空间,为玄羽打来的浪涛出了折痕,甚至带起了隐约的爆炸声,扶影双手紧抓着刀,乍然横劈,触上那气浪光力。

“轰”的一声,他整个人在天上滚了个大圈,体内气血翻涌,险些痛苦闷哼。

还是不行。

玄羽皱眉,咬牙再劈一剑,此回的投入,胜过刚刚两下,堪称有了十二分。

又是一声轰鸣,扶影再度挡下一击,然而人倒退了十余丈,手掌微微颤抖,唇角,更是挂上了缕鲜血。

默然,玄羽咬牙,额上积了点汗珠,手腕一翻,又一剑,携刀力,凌然跃去。

扶影的牙咬得比玄羽要狠多了,其中还有赤红的血色蔓延,他自喉咙里发出沉然的嘶喝,再一刀,狂猛斩对。

接着,便是玄羽不住挥剑,扶影不住出刀,“砰砰轰轰”的响声,回荡长空,惊骇非常,且令人胆战心惊。

“噗嗤”一声,甚为突然,扶影喷出一大口血来,人也被刃劲毫不留情地推砸到结界上。

他“哇”得再吐了口血,神情颓败。

玄羽慢慢垂下手,龙血剑也不再对向扶影,他刚刚劈出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真正做到了将两者相融,唯独差的一分,就是没把两者的长处都发挥出来。

就到这了吗,扶影。

低叹,玄羽蓦然生出股,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认输吗?”低问,却是凭真气传音,他还不至于在所有人面前,对他语这三字。

扶影盯着他,而后目中,再度涌起了无穷无尽的灼然。

能够焚烧宇宙的,叫作我必然不会败的灼然。

玄羽真诚的笑了,扶影,真不愧是这大宗的第一少辈,全然能担当起,无乱天宗的未来。

既然这样,他也要用足够与他相配的招式,来击败他。

诚然,玄羽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龙血剑舞,龙血剑法出,一条庞大血龙,在玄羽背后升起,吟啸一声,即刻起滂沱浩然之大势。

“吼——”

血龙浑身剑气纵横,同时,整体上,竟像一把出鞘的狂霸之刀。

剑刀扶持,刀剑相挟,成侠行锋动,成君主破灭,成仙魔鏖战,成尊神降临。

面对那数百米的巨大的血色长龙,扶影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举刀,抬步,眼中,迸发出与霄壤一搏的光。

“乱天刃!”

破神、诛灭,是此招的压轴一式,而非,压尾。

“通世。”

嘴唇开合,扶影,笑了。

“你在做什么!”

惊雷般的声音劈碎了苍穹,直落而下,一道人影霍地浮到了结界上,赫然,是无乱天宗的掌权人,扶影的父亲,那尊圣实力的宗主。

此音落下,扶影,以把刀,挥了出去。

在刀掠过的同时,他的眼耳口鼻,五官七窍,竟通通冲出了缕细细的血柱。

所有人的面色,包括玄羽的,都陡然大变。

“哥!”

“扶影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异常的混乱,不过随即,这混乱又在同一刻,诡异地消失了去。

众人,都震撼地望着结界里的景象。

光束,是撑满一切的光束,密密麻麻,贯通天地,像一柄柄碾碎空间的刀,不,不仅仅像刀,更像是世间一切锋锐的集合,灭世而起,通世而现。

“嘭!”

那集合了许多高手力量的结界,竟轰然粉碎。

“都退!”宗主大吼一声,在光束破天直上之际,即刻凝出了一四方之罩,护住了宗门中人。

而那巨大血龙,此际在光束中暴吼着,似乎身上,已被洞穿了千遍万遍。

至于玄羽本人,早已被那浩瀚的通世的利色,所淹没。

雪担忧地看着,玉手紧握,玄羽也许,也许可以躲进小世界里,那样的话,他就一定不会有事。

只是,这光束,实在是太快了,会不会会不会他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成了筛子。

她嘴唇紧咬着,一丝血蔓出来,染得唇色赤红,艳得像一团血泪。

宗主眉头紧锁,望着下方,扶影那小子,实力没到,就使那一式,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进而像感应到了什么般,抬起头来。

只见,天空比之刚刚,暗沉了许多。

连那本应焕发亮光火色的金乌之羽,都仿佛黯淡。

“轰!!”

可怕的声响,碾进了耳膜,众人张眼望去,苍穹骤起的亮,造就了百十人刹那的失明。

一道粗壮的东西,像一条可怖的游龙,张扬地暴虐杀下。

这是什么东西!

观者瞳孔放大,无不骇然,闪电!如此大的闪电!还是金色!

是天灾吗?!人群有些骚动,雪却望着通昼神罚,松了一口气。

旋即,闪电与无数道光束,碰在了一起。

此际,俨然连宇宙乾坤,都屏住了呼吸。

“咔擦。”

碎裂声。

紧接着,伴随了迤逦不绝的碎裂声,眼前金电和光束的对立,就像一块破掉的玻璃画,眨眼间,化为了碎块,又眨眼间逝去不见。

只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膨胀的、激荡的、肆虐的,似乎随时要爆开的光球。

众人的面上,齐刷刷跃出了无匹的惊惧。

当是时,一只千米大手,仿佛自星空探来,一把抓住了那光球,随即,握掌成拳。

“灭!”

一字,气概万里,那手,而后淡然破灭,成屑消亡,随之消亡的,还有那悬了观者心的光球。

宗主板着脸,自高处缓缓飘下,袖袍猛挥,一下荡去了地上空中的所有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