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神槐
玄羽大步流星地走进寺门,把手中捉着的人往前一推,声音携着真力,传散而开。
“捡了个你们家的小朋友,来几个人来认认!”
他看着空旷的院落,心下有所疑惑。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和尚从中走出,他看到玄羽边上的一小团尼姑,怔了怔:“慧灵?”
玄羽瞧着他,指了指边上的小尼姑,道:“这孩子说她在找四木浮生草,正好,几天前我才得到那个宝贝,不知道你们要它做什么?”
老和尚听他此语,顿时脸色剧变,他双手合十拜了拜,颤声问:“施主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玄羽面上无痕。
“那,那施主,请随我来。”
老和尚再施一礼,便向屋内走去,玄羽抬步跟上,却发现那小尼姑也慢吞吞粘了上来。
“你跟着干嘛?”他瞥着她,这丫头到地方了,不应该回去吗。
小光头缩了缩,“我,我不能跟着吗”
玄羽默然,无奈道:“随你吧。”
眼前,老者转动了一个椅子,一处石锁,边上,竟打开了一道石门。
他朝一片漆黑中走去,玄羽见之,皱了皱眉,越来越好奇了。
冗长的甬道,隔一段就点着个火把,四边还挺干爽,弥漫着微微的香火味,半晌,玄羽走出,就看到了前方宽广空间中,座台上的人影。
“佛主,这位施主说,他有四木浮生草。”
坐台上的人听到声音,霍然抬头,苍老的面颊,就像枯败的树叶,随时会凋零,那双眼也是浑浊的,不过其中有道精光,一闪而逝。
“施主你,拿到了四木浮生草?”他大声发问,此刻的语气,丝毫不像个行将就木之人。
“没错。”玄羽面无波澜。
“不可能啊,那东西有神槐守着他怎么毫发无伤”座台老僧喃喃,声音极低,但玄羽早已真气入耳,心下嘲讽颇浓。
“你肯给我?”他问。
“我若不给,你能放我走吗?”玄羽嘴角一勾,发问。
“施主,怎么这么问!”旁边的引路老和尚大惊,呼道。
那“佛主”明显面有扭曲,玄羽抱臂,声音极冷:“神槐乃岁月之灵,只有年轻人才能接近,但若要拿四木浮生草,怕是再年轻,也会搭上性命。”这些,是饮天刚告诉他的。
“怪不得这庙里没什么人,年轻人更是一个不在,你难道以为去的越多,越容易拿到不成?那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玄羽说着,身边的老头和小尼姑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前者,全然是不可置信。
“这位所谓的‘佛主’,你已经入魔了,休要再惑乱人心,回头,或许还能保住一命。”玄羽目光极淡地望着他,某道人的那种哔格,油然而生。
“轰!”
金光骤起,玄羽眯起了眼,一尊庞然恢宏的佛像,满目威严,浮在高空,那坐台老者,似乎也因之,变得神圣无比。
后头的老和尚一看就想跪拜,玄羽手一挥,就拖住了他,眼神凌厉地盯着金色佛。
声势诚然浩大,只是
他身影一闪,直接跃到了佛像眼前。
“你要干什么!”那枯败老头嘶哑一喝,“你敢冲撞真佛!“
“真佛??”玄羽一嗤,讽刺之意甚浓,他一拳击出,整个空间的能量伴着碎阳手,冲刷到了极致,风暴滚滚间,那金色佛影,猝然碎裂。
“表象罢了!”
金光化作了零落雨点,落下,一道森森的魔光,旋即暴露而出。
那老头脸孔狰狞,急急就要将这魔光收回,玄羽则目光一凛,金白火焰铺展而去,只刹那,就将那魔气烧成了虚无。
“啊!”座台老头惨叫,玄羽则毫不留情,龙血剑径直挥出,血色剑光,直接划上他的身体。
“堕魔,最是侮辱佛门,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更是罪加一等,不知悔改,则罪不可恕,如今,不可留于世间!”
如此具有审判意和正气,连他自己都愣了愣,没想到下意识的,他就能讲出这番话来。
剑气凌厉,老头的叫声吓得小尼姑全身哆嗦,玄羽落地,这家伙不过地黄境巅峰,就敢在此作孽,还妄想珍宝,简直,胆大包天。
“咔擦”声响起,玄羽望去,竟瞧得那座上的家伙,身体中间被砍出的裂缝忽而扩大,枯老的皮肉,乍然脱落开去。
这是什么招!还能脱皮??
一道光影自枯槁的皮骨中猛冲而起,狠狠撞到上方的乱石上,停滞一瞬,就要拼命钻出。
“想跑?”
玄羽怒气顿生,白箭如闪电雷霆般,霎时蹿出,眨眼间,便穿透了那高处的影,将之定在了一片岩壁之上。
身形一动,玄羽闪到他跟前,那是个骨瘦如柴的秃头男,两眼深深凹陷,但也能从其中,望见一抹怨毒。
一手按住他,玄羽拔出插在他胸膛里白箭,“四木浮生草,你根本吃不得,有这样的修行心,经历四世,只会疯掉。”
“你更不是佛修,早已成了魔修。”
那人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突兀一抖,玄羽手一缩,只感到有什么滑进了身体,旋即只听“噗”的一声,眼前的人散成了一齑粉。
玄羽握拳,一股热流冲上脑海,他急急入定,就瞧得一缕浓厚魔气兴风作浪,还想动摇他的心智。
入界运转,真力与灵魂之力齐齐涌来,宛若海啸灭萤火,要将这魔气扑成虚无。
心尖一颤,玄羽感觉魂魄里有什么被牵引而出,神智模糊了刹那,随之就望见了一团黑暗的影。
影中,是尸山血海,是屠千秋的剑,扫过玄家大地,扫灭了一切生命。
“玄羽!”
苍老的喝声,似晴天霹雳,眼前一花,玄羽睁目,就见饮天将原本在他体内的魔气捏在手里,脸色沉凝。
喘息几下,玄羽咬牙,金白火焰冲上,将那魔气,刹那蒸发殆尽。
“师父,抱歉。”玄羽道。
饮天道人皱皱眉,也没说什么,身形再度消失。
揉了揉额头,玄羽叹了口气,落到地上,那老和尚现在还是呆的,玄羽往他眼前挥了两下,“你快些组织人手,把那些弟子找回来吧。”
他走进甬道,未行多远,衣角竟被一只手拉住了。
回身,那手又小又细,玄羽低眸就瞧见了那圆溜溜的小光头。
“我刚刚,和老师父说了,不想呆在庙里了”她不敢直视玄羽,糯着嘴道。
“?”玄羽疑惑,所以关他甚事?
“就是,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玄羽一懵:“你要还俗,还要跟着我?”
“你,你,你那么厉害”小尼姑憋红了脸,“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会的可多了,洗衣做饭都没问题!”
闻言,玄羽鄙视:“做素菜大餐?我可不感兴趣。”
“还有就你这小弱鸡,被猛兽叼走了,别以为我会救你。”
那丫头胀得更厉害了,好像一个快炸掉的球,“我、我不会要你救我的!我会自己保护自己!”
玄羽不由失笑,想摸摸她光溜溜的脑袋,却又想到什么般,收回了手。
“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别哭鼻子就行。”
语毕,他径直出了寺门。
耀日渐落,世界由昼转昏,又由昏转昼。
“师父,你说金之一行,在哪练啊。”玄羽不去看身后吃力跟着的那个,偏头边走边问。
“我既然把你带到这,那一定是这附近了。”饮天道人摸摸胡子,金行能量最浓郁的地儿,确实就在这一片。
玄羽吸吸鼻子,体内没有金行,他对其便没有太强的感知力,隔着距离远了,就根本找不到啊。
当时木龙之心,他都是靠着周浮生。
玄羽觉得这一回,他还是靠不了自己。
饮天那个老不羞没指望,那就
龙血剑被他抓到手中,玄羽满脸堆笑:“龙血大爷,你毕竟是金铁所制,与金行有些关系,所以,帮我找找呗?”
后面的小丫头瞧着他对着把剑谄媚地样子,脸色变得分外怪异。
然后只见那剑,“嗖”得一声飞向了玄羽的眼睛,然后直接不见了。
脸皮抽搐,无语了片刻,玄羽也奈何不得它,罢了,不想帮忙就不帮呗,他根本不需要!
想着,他脚猛一跺地,整个人化作阵狂风,飞驰而出,他一圈一圈的找,就不信没有接近那浓郁金行的时候。
饮天笑望着狂奔的少年,跑吧,跑死你也找不到。
至于跟着玄羽的小光头,见他忽然消失,即刻慌张起来,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去,毕竟是自己要跟着,跟不上,也不能怪他。
于是乎,她就坐在了原地,因为深山野岭的不敢乱跑,也因为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找她。
结果答案是,他不会。
转眼,就过了两天。
她把带的干粮都吃完了,此时坐着,饥肠辘辘,而玄羽则一直不眠不休地奔跑感知,终于累得停下来,把龙血剑尤其饮天的上头几代都问候了一遍。
“师父,您是玩我吗??”
玄羽靠在一棵树上,两眼上翻,压抑着怒火,问。
饮天窃笑地冒出来,“哪有哪有,这是锻炼,多跑几圈,锻炼身体。”
额头上青筋暴跳,玄羽忍耐住呼一巴掌上去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体内真气沸腾,他得调息一下。
哪料得刚准备入定,远处陡然传来声炸响,随即只见山崩地裂,泥石汹涌地飞洒至天。
玄羽眼皮子突突地跳,入界运转,猛一跨步,直接跃到空中,便望得一个老者的身子倒在一团废墟中,看着俨然没了命。
而更远处,则飞舞着数根巨大的藤曼,卷起狂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是神槐,看来这老人打了四木浮生草的主意,而且将它惹怒了。”饮天出现,说着,玄羽周遭的飓风明显淡去。
未作回应,玄羽破风而上,那被大力推飞的一道小小的影,流石般撞向他的身子。
出掌,卸去劲道,看着这满脸鲜血的丫头,玄羽心头浮出一抹微少的愧疚来。
苦笑了下,他把这瘫软的小家伙扔到饮天手里,“拜托了,师父。”
饮天点头,她的伤势极重,可以说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幸好,有他在。
玄羽暗暗嗟叹,望向远处的神槐,谁知他的眼睛刚瞅过去,一道黑影便从天而降,他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就被那藤曼卷住了身子,而后景色瞬转,直接横移了数百米,砸下了地。
“啊”玄羽闷哼,受不了,这个暴力的劳什子神槐,好端端摔他干嘛!
从地上爬起,玄羽望着那根须如山的神槐,粗壮的藤蔓数不胜数,在半空缓游龙般挪动,额上滑出一滴汗。
根须之下,为朴实枝叶包裹的空间,生着一珠闪着荧光的草,一草四肢,肢肢细长,分别为蓝青绿黄四种颜色,又显出股洗净铅华的苍古意气。
四木浮生草。
玄羽抬头,看向神槐:“为何把我弄过来?”
巨大的藤摇曳了几下,似在应答,而后就见前方的枝叶莫名推移,四木浮生草,居然晃到了玄羽身前。
“什么意思让我吃?”
神槐又上下动了动,似是在点头。
玄羽蹙眉,“我才不吃。”他不是修佛的,他也不想经历四世人生。
光芒蓦地炸闪,玄羽眼一闭,居然霎时被绑住,匆忙挣扎,然那株草,竟被简单粗暴地,送到了他嘴边。
什么意思!强迫他吃??
树藤拉扯,硬生生把玄羽的嘴掰开,玄羽万分愤恨自己的无力,连个破树,都能这么揉捏他吗!
他想一团火把这玩意给烧了,然而那藤上纹路繁复玄奥,像成了什么诡异的术,将他的行动行气完全封住了。
正当玄羽近乎绝望时,那粗壮的巨藤,终是被什么无形大力贯穿,粉碎开去。
“神槐,真没想到,你有此等眼力。”
饮天的声音自天端降下,玄羽跌坐到地上,终是松了口气。
老道的身形踏空浮出,藤蔓狂暴地鞭打向他,卷子无尽恐怖的风,但触到他上下近处,却像遇到了什么特殊的屏障,被弹得狼狈倒飞。
“如此长的岁月,终于遇到一个,按捺不住想逼他吃,也是正常。”
“真不知该说你可恨,还是可怜。”
还是要吃
饮天抬指,那疯狂横扫席卷的鞭藤瞬间炸开,碎成了一片虚无。
“他吃了四木浮生草,就会进入长期的修炼状态,并拥有这草的气息,到时你再稍加手段,就能让他和槐根融在一起。”
“你从而可以摆脱守护浮生草的命运,并获得草的力量。”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体,可以与物相融的呢。”
神槐的根须猛烈第震动着,仿佛发出了尖锐的咆哮,饮天哀叹一声:“为岁月之灵,不喜看到岁月将终之人,你也知岁月之重要,但万万不可,妄图剥夺他人的岁月。”
“舍不得力量,又想要心中满足,你不明白吗,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今日贫道就送你去转世吧,你总该做出选择的。”
饮天道人的手指在半空虚虚滑过,玄羽前方横亘如山岳的神槐之根,拔地而起,旋即融化一般,霎时殆尽。
张了张嘴,玄羽望向徐徐飘下地的四木浮生草,如在梦中,神槐,就这么死了?
饮天亦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呢,别忘了你要做什么。”
一个激灵,玄羽回过神,抬起头,看向神槐消失之处,只见大地全然凹陷下去,它还真是,被连根拔起了。
头脑中似有什么闪过,玄羽又瞪着眼睛对向饮天,两天时间,他在天上地上都找遍了,但没找过地下啊!
脚步一动,他饿虎扑食般,朝前方的深坑冲去。
“嘭”的一声闷响,玄羽砸在地底的岩石上,一股金行能量,即刻顺着毛孔,钻进他的身子。
神槐属木,它底下,居然有金?!金分明是克木的啊。
玄羽屈臂,往下强猛一贯,金白火焰爆涌,那满地石土,当下被打得崩塌。
再度动身,他往更深处飞去。
没想到这里有个天然的地底空洞,周遭全是金行充裕的精铁金属,他足足飞了盏茶时间,才停顿下来。
地底岩浆环绕一周,中间矗立着个铁块,火分明刻金,然而岩浆流近铁块时,竟像欲到了什么恐怖事物,不自主地退避三舍。
玄羽踏到了石块上,脚下的金行力卷动不止,引得他体内的能量沸腾起来,玄羽走了两步,便看到一处石缝中,嵌着一粒暗金色的珠丸。
那珠丸安静地滚动,每转一圈,都散出股气浪,打磨了他脚下的铁块,穿过岩浆,直蔓上四面之壁。
气浪所过处,便生出粒粒精铁金石,或沉没在熔岩之下,或隐没于壁体中。
“臭小子,还是给你找到了。”饮天出现在玄羽身后,笑骂道。
感知着周身的滂沱金意,玄羽笑了笑,“那我就在这修炼哈。”
他刚欲坐下,就被阵风拖起了身子,疑惑地望向师父,便听他道:“金之一行越多越好,单向土木那样吸一吸,可不行。”
玄羽问:“那待怎样?”
“吃了它。”饮天直截了当。
“???”玄羽惊了,讲什么?这玩意能吃?!
“快吃啊,别傻子一样。”饮天催促。
“”无语了半晌,玄羽终是回身探手,准备把那一粒拿起来吃掉。
谁知他手还没碰上去,就是一阵刺痛,匆忙缩回,看到指尖滴落的血珠,玄羽瞠目结舌,他这种肉身强度,还没碰到就破了,这珠子是什么鬼!
他吃下去,岂不是穿喉烂肚,死路一条!
“笨蛋,用火啊,火克金,何况你那火那么厉害,万火之祖啊!真是笨。”
饮天道人见他如此,直是恨铁不成钢,嚷骂道。
玄羽拍了拍脑袋,好吧,算这无良师父骂对了一回。
金白火焰燃起,玄羽成功抓住了珠丸,并成功地瞧见它微微瑟缩了一下。
把珠子抓到眼前,金白光的照耀下,它亮堂了许多,也有一种炫目之美感。
闭眼张嘴,在体内遍布了团团烈火,玄羽把这丸子,仍到了喉咙里。
强烈得吓人的金之力,在体内张狂勃发,幸好有火行压着,玄羽勉强可以制住。
他盘坐于地,入界运转,一点点溶解着这锋芒毕露的珠子,吸纳起浩瀚的金行气势,他想,将它的能量完全化为自己的,并不算多难,只是需要时间。
他体内的火、木、土三个,皆程度恰当,于他纳金行,更是帮助不小。
金虽克木,然因为木龙之心,他体内的木行能量足够充足,被火镇了大半的金根本影响不了,土虽生金,然他的土行力并不强,与金相携,翻不了什么大风浪。
玄羽甚至不用耗费太多心神,只需专攻入界,此番修行,自成正轨。
深然地底,时间似不存在,只有缓慢穿行的岩浆,和盘坐着的年轻人,他身上的光明明灭灭,时金时黄时白时绿,俨然是一道幽邃中的幻梦。
十五日,稍纵即逝。
玄羽丹田一震,通身一凝,睁开眼来,目中闪过道凌厉锋芒,他霍然起身,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坚毅阳刚之气,若有开山倒河之强威。
侧目,就见一个小丫头怯怯地望着他,她头顶已生了些发,虽短而淡,倒也比开始的光头好些。
望向她边上悠悠然的饮天,玄羽无奈道:“师父,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
老道发出“哼”的一声,“还不是她想来见你,从得知我是你师父后,就一直缠着我。”
“话说这妮子根骨居然还挺好,我帮她治了一回,她就直接到了七阶,放在那小庙里,确实埋没了。”
玄羽点头,“我得了金行,咱出去吧,这丫头,我把她送去吟剑阁。”
饮天道人望着他猴急的样子,不由失笑,旋即双手背后,三人瞬间就跨越了千米之距,浮在了高空之上。
那女孩吓得一把拽住玄羽的衣袖,而玄羽则定定地望着师父,他此刻迎耀日而立,长袍卷涌,仙风道骨。
“你可知,我为何说你纳了金行后,出大陆,就有了保障?”
玄羽的眼神变了,肃然的光于眸中流转,淡淡的金色,凝聚着。
“那是因为为师马上要传给你的神通,必须要火和金。”
通昼神罚
大陆极西,广袤的平原尽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远与天空相融,近与岩石相撞,整个世界,都在这宽绰中,无限放大了。
玄羽与饮天并立于海岸,随之老道徐徐飘上天空,向遥遥海色走去。
“小子,瞧好了,这招叫:”
“通昼神罚!”
苍老却雄厚的声音落下,那万里苍穹,陡然若酝酿了暴风雨般,深暗下去,隐隐有闪电缭绕腾行,映照着饮天漂浮的黑点般的影。
狂风乍起,海浪被翻倒得铺展开来,咆哮着遮蔽天云。
只见饮天一只手,俨然灌注了宇宙伟力,滑下。
“轰!!”
庞大到极点的爆响,一道纵痛千里的闪电,自厚重的昏暗中怒冲而出,一下子披斩上海面,刹那间,无尽亮白的光漫荡而开,整个天地,都化作了刺目之色,再不见其他。
玄羽闭目而退,心下震动之余,不由对饮天大骂,自己不晓得自己多厉害吗?用个招不能收一收力吗?
他坐倒在地,震动感猛烈地持续,一条条粗壮裂痕游行着,若撕咬的龙蛇,散发着可怕的能量。
玄羽想到了什么,转身朝一处小木屋跑去,瞧见这儿不知何时布了固若金汤的结界,里面的丫头还在熟睡,方松了口气。
光芒终散,地震终停,玄羽抬眼,望到前方的景象,还是倒抽了口气。
海没了。
平整倾斜的陆地,一直通行至远,又在远处凹下,幽深若巨坑,不见底,不见缘。
那本应承载海水的地上,此际沟壑连连,一片荒芜与破碎。
饮天道人飘到玄羽面前,道:“怎么样。”
喘了好几下,玄羽才慢慢缓过来,他抬起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
“您可真厉害,比那一根手指杀了一派千人的家伙还牛。”
“嗯??”饮天吹胡子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给你演示,可没杀一个人啊,连鱼和海兽都早就驱赶走了,这片海域,只有水。”
玄羽抬头,眼中闪着亮光:“快教我吧,通昼神罚!”
饮天道人点头,“我马上就传你运转路数和心法,你学会了,只需尽力凝金火之电,以金之凌厉攻势为前,火之焚灭万物为后,是这神通的精髓。”
玄羽郑重点头,目光认真而专注。
“等你学会了,我自会带你去那更宏大的宇宙空间。”
宽广之原,一道金色闪电自天而落,“咔擦”一声,劈上地面,便是眨眼消失。
瞅着地上的小撮焦糊,玄羽一屁股坐下地,恨恨一锤,顿时砸出了个大窟窿。
“莫急,莫急。”
饮天从后方飘来,“都说了修行要戒骄戒躁,才七天就能下闪电,已经不错了。”
难得没有奚落,他摸着胡子里的下巴说道。
玄羽呼了口气,闭目吐纳入界,也凝神摸索着那神通招术的门路。
时光流逝,天色将晚,他刚欲停下休息会,就听见了一串清淡娇软的声音。
“羽大哥”
睁眼,玄羽抬步走去,“慧灵,做什么?”他说完,就瞧见她手里那碗热腾腾的面。
“我看你一直在修炼,可能饿了,这,这是我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闻言,玄羽笑了笑:“不必了,我早已辟谷,你自己吃吧,小灵。”最后两字说出,他笑容一滞,有些恍惚。
当下他便又盘坐下地,摒弃杂念,继续练功习技。
时间过去一个月。
玄羽站在空中,手上凝着相融相斥的金火之力,随即狠狠向下划去。
“通昼神罚!”
天空瞬暗,金色一收,陡然在云间汇集成一点,闪电,如凌厉刀剑,裹挟高温,狂然而坠。
“砰!”
“咔擦擦——”
大地崩解,光芒浩荡,一个巨大的坑洞现出,裂痕,成射线冲出,从天上往下看,似一个巨大的蛛网。
“不错。”
饮天身形浮出,“你大概学到了一成,等到了五成,就可以出去了。”
“什么?!”玄羽瞪眼。
“我一个多月才一成,要五成,不得一共学半年!”
饮天听得,摆了摆手,“半年就半年呗,寻常人这种招得到也学不会,以你的境界,一个月学一成,简直是奇迹了。”
玄羽眼角抽了抽,“师父,你这么夸我,不怕我膨胀吗。”
饮天道人一脚踹去,“去,臭小子你是不是欠骂!”
玄羽圆润地滚了一圈,突然抬手。
“通昼神罚!”
一道巨大天雷,朝饮天狠狠斩来。
“轰”的一声,饮天身子没事,衣服被劈得一片焦糊,“玄羽!你找打!”
他挥起拂尘,就对这倒霉徒弟猛抽过来,一时间鸡飞狗跳,慧灵在远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的天,没想到这平原这么大!”
极西地,某处,一行五六人飞奔着。
“这都多少天了,连个山和树都没见着,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出去作甚,你我本就想探一探大陆边境,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是海水,就这儿一处,没有海。”
“没有海,我倒觉得奇怪,而且你看这么大的地方,连一个活物也没见着。”
“是的,都有些诡异了!”
他们边行进边对话,确是因着耳边的一阵突兀炸响,停滞下来。
偏过头,那粗大的金色闪电法天相地,恐怖袭落,大地一震,汹涌地亮白光芒,刺得几人,捂住了眼睛。
“卧去,那是什么!”
“闪电啊,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闪电啊。”
“还是金色的!”
待光芒消失,几人对视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们全然按不住好奇,旋即向那方向奔去。
半晌后,他们猝然停下,那动作,整齐划一。
眼前,俏生生立着一个小丫头,脸蛋娇嫩白皙,眼睛闪烁灵动,一头乌黑的短发过耳,显得清新干净。
女孩和五六人大眼瞪小眼,分外尴尬。
“喂,没看错吧,是人啊。”一个人拽了拽旁边一个的衣服,惊语道。
“嗯,你没看错。”
使过一招的玄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刚打出了通昼神罚,大概算学成五分了,不过对于地玄境九阶的他,是个不小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