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
严世真与辛坦之见两人都没回去用饭,也到练习场上看过。这几年,这两个小的互解心结,倒显得他们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是无用的了,劝说、安抚、鼓励全用不上。因此谁也没上前插手,任由他们打斗下去。
那一晚,云树一而再,再而三的败下阵来,却一遍又一遍的再度挥起手中的枪,直到筋疲力竭,再也抬不起手。而余宏的不知究竟为何而起的郁闷之气竟似还未散尽,手中的枪一甩而出,像一柄粗利的箭疾飞出去,直冲墙根前的箭靶上,贯穿箭靶后,那柄枪就稳稳扎在了墙上,铮铮而响。
余宏兀自立在原地,云树拄着枪走过去,余宏却忽然转身,夺了她手中的枪,一个跨步甩出去,贯穿了一个并列的箭靶,与他的枪并列扎在墙上,他就站在那里静静望着,不说话,也不动。
余宏从没有表现出这样大的情绪状态,云树回想了这些天的事情,也理不出个所以然,陪他站了一会儿后,走过去抓住余宏带着茧子的手轻轻晃了晃,“哥哥,你怎么了?”
余宏看看云树,一双有序的秀眉经过她有意调整后英气斜飞轻入鬓;双目含了水,盈澈动人,无声而传语;圆而翘的小鼻头笔挺起来;唇若花瓣,不涂而樱;最初的脸颊似乎微有些婴儿肥,如今瘦的轮廓分明,使她的形象稍稍贴近俊俏无双的男孩子了。
他是眼看着她从一个只到腰间的小不点,在两三年内急急长到与自己的肩等高。本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她却把自己折腾的日理万机。严先生生性洒脱,本是云游四海的性子,为了眉儿,在村落中研究了三年医药。师父志在收复失地,却数十年窝身乡野。或许人的一生就是不能活的随心所欲,规则便是如此!
许久之后,他握握云树的小手,“我大概要走了。”
“去哪?”这个话题让云树的心随之一沉。
“还没想好。”
云树想起单成要举荐他进边军的话。“那些汉子是县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又训练有成,可编入边军,也可编入禁军。哥若不想去边军,我可以托人让哥去禁军中谋一职位。”
余宏微微勾了下唇角,让自己的面色略好一些,“你就没想留我吗?”
“想了。”云树老实道,“可是,我觉得我留不住。自古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哥哥有雄才大略,若一直在乡野中,会委屈的。”
余宏微微一笑,“师父用心教导我,也不会想我留下来蹉跎岁月的。”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齐道。
“哥与师父谈过这些吗?”
“你怎么还认识禁军中人?”
余宏摇摇头,“还没有。”
云树笑笑,“我在京中认识了枢密使之子,推荐哥哥进入禁军,想也不是难事。”
“你又是怎么认识枢密使之子的?”余宏也没想到云树竟有这样深厚的人脉关系,那个宰辅之子还不是唯一的一个!
“他是维翰哥哥的朋友,我跟着认识的。哥哥若想去禁军,我现在就着人打点着。”想想刚才的余宏,又觉心头一亮,她雄才伟略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因为去边军,还是去禁军而那般闹心?是自己想当然了!
“哥哥,你是不想走吗?”云树忽而兴奋道。
余宏一笑,“这都让你猜出来了?”余宏也有些说不清这几日的郁闷之气由何而来,只是云树的这句话,让他心头一松,愉悦陡起。
“真的?太好了!!”云树兴奋的要跳起来。
“这么高兴?刚才为我做的那番谋划,都是假的啊?”余宏微皱眉道。
“那是为哥哥计深远,哥哥若不想要,我倒很高兴只计眼前。哥哥想做什么,我都大力支持!”云树慷慨道。
“师父那里怎么办?他会为我的没志气,气坏身子的。”余宏“刁难”道。
云树卖力的为余宏辩白道: “哥哥哪里是没志气?只是眼下也无战事,不着急从军。天下那么大,不如我们先去看看?”
一百七十三章 挨打
在白树村这几年平静而富有温情的日子,让余宏有些不想去面对战场上的血腥与屠戮。
他一方面嫌弃自己贪图村中的安逸日子,一方面,执念告诉他,男子汉要应当有所担当,顶天立地,要他离开。
其实,他不想离开的真正原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触碰,这次他想做个鸵鸟,让云树带他随波逐流一次,也好。
而于云树来说,云游天下的念头盘桓的不是一日两日了。
当初筹划离开京城时,云树就曾想着丧期满了与义父一起游医,看多了才能认识这天下。后来遇见余宏,遇见师父,学医、习武、种田、理生意、练兵,忙了近三年。而今,若是能留下要走的哥哥一起云游,那就更完美了。
云树翻来覆去的琢磨,如何说服师父,不要急着让师兄从军,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第二日,早早起来,去了后山祭奠父亲母亲,述说自己远游的打算。
回来时,门前的树下站着一个人,一身素淡的粗布衣衫,背上挎着两个不大的包袱,就像是个走亲戚的村妇。云树走近才看出来谢莞娘的形貌,平日里精细装扮的容色全掩藏起来了,看起来普通许多。
云树看着有些佩服,只是,这谢莞娘这会焦急的望着云宅紧闭的门。云树不解的走上前,“您这是要动身了?”
谢莞娘回过身,双目有些红肿,“是云公子啊,一大早,这是去哪了?”
“去后山转转,您这是?”
“清妍要与你告别,没想到你反去了后山。”谢莞娘神情有些不自然。
女儿昨晚和她闹了大半夜,死活不愿意走。一把眼泪给女儿讲清楚为何非走不可,女儿万般不情愿的点了头,临走却非要来云宅告别。实际想见的是谁,谢莞娘心知肚明。
可叹女儿和她年轻时一样,是个死心眼,非要看上那个空有皮囊,依附他人的余宏,分毫护不了她们母女。
云树虽面带女相,可也一表人才,待人宽和,家有资财,又父母双亡,女儿要是肯听自己的话,这些年肯用心好好哄住云树,靠上云家,这会儿,她们母女俩就不用匆忙的走了,可女儿听不进去。
云树自然知道,卓清妍是放下了姑娘的骄傲去最后见余宏一面,遂邀请道:“天儿还早,您要不要进来坐坐,用过早饭再启程?”
“不了。今日要出门,早早起来打火做饭,已用过……”正说着,一个衣衫素朴的少年掩面从练习场那边的门中冲出来,很快跑到两人面前。
云树打量着眼前的卓清妍,换了男装,却并未像她母亲一样遮掩容貌,不过这会儿双目红红的,微微肿着,还挂着泪痕,像一朵带雨的清丽之花,这是心愿未能达成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