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用厚厚的棉花将底部裹住,浸了水,放进一只小口细瓶中,又朝瓶中塞一层棉花,注一层水,直到最后,棉花填满了花瓶,也浸满了水,花枝与瓶口间也被棉花隔开。
这么精细的一瓶花,她让云奇路上注意添水,一路带到京城,连带那半阙词,交给黎歌。
云奇觉得跨越千里送一封信也没什么,可是送一枝花,就有些,太雅意了!而且不方便。可是看到小主人处理花枝的手法,也是佩服至极,加上第一次做小主人的信使,保证一定护好花,护好信,亲自交到黎公子手上。
可是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为了怕碰到花苞与叶子,云奇不顾路人的怪异目光,腾出一只手着捧花瓶,这样就跑不快,为了赶时间,每天早出晚止,愣是在第十天抵达京城。
这一小瓶花,差点废了他的两只膀子,终于知道什么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了!
云奇没见过黎歌,为了保证花和信是交到对的人手里,他先去了云宅。一路上,众人更是对他纷纷侧目。
可不是要侧目而视,云奇整个人灰头土脸,还昂昂的捧着一瓶馨香的桂花。为避开路上的尘土,临行前,云奇特意讨了块轻纱,用几根型制特别的棍子撑住,将桂花罩在其中,在瓶底整个握住,就这样握了一路。
云奇颇有几分小骄傲,一路上细心呵护,愣是没掉几片叶子,含苞的花也将展未展。
路人都猜测,这是谁家主人这样有雅意?看这家仆的样子,这花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送过来的。
在云家门前的那条街上,一个跨马而行的华服公子,也被空气中隐隐的桂香所吸引,然后眼看着云奇在云宅前下了马,匆匆进去。
不多时,一架马车从后面赶出来,一个小丫头从院中出来,正是焕梨,钻进马车,车就很快的走了。
那华服公子调转马头,进了街口的茶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两盏茶的功夫,那马车又回来。
车中出来的除了焕梨,还有那个孟管家。
又两盏茶的功夫,孟管家与刚才持花进去的年轻仆人又捧花出来,花瓶上的轻纱已经撤去,正是一枝桂花,而那年轻仆人明显是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沐浴换衣,湿着的发髻整齐的反射着夕阳的光辉。
李维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到云宅前的那条街上的,又是出于什么心理,观察着那驾马车,甚至尾随那辆马车来到了学宫。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可是仍然不死心,让身边的人去查,那瓶桂花最终交到了谁的手上。
一百四十章 与君同否
其实,用猜,李维翰都能猜出是谁送的花,又是谁收的花,他只是不愿相信。
开始,他以为,不见那个想见的人,时间长了就会淡掉,一切还会变好。
这几个月以来,他确实也让自己尽可能的忙起来,埋头读书,练习骑射。父亲、母亲很是欣慰,连吵闹的妹妹都被父母训戒,不敢再去打扰他。
他不知道今天从宫中出来,怎么会来到那条街上,甚至刚巧让他嗅到那缕桂花香。心头像梗着东西的熟悉感觉再度袭来,兰姿桂香终难忘!可又如何?他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愿意让自己面对这样的窘境,这不是他,不是他!再也待不下去,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子。身后的人,慌忙跟上。
黎歌接过那瓶由眉儿亲手打理的,跨越千里送来的桂花,一下子就懂了诗词中书写的情意了,一颗心激动的狂跳。
云奇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黎公子,觉得很是惊奇,因为这种气质,和自家公子正儿八经的接人待物时,很是相像。
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我家公子还写了封信给黎公子,我会在云宅留两天,黎公子可以慢慢写回信。”
黎歌觉得眉儿该会有很多话会对他说,可奇怪的是信封很薄。
送走孟管家与云奇后,黎歌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展开只有几行字,是熟悉的眉儿婉转流畅,风流潇洒的字体。待看到内容后,黎歌脑中“哄”的炸开,只觉得满身燥热,两只手都捏不稳信纸,抖啊抖个没完。
千里传信,只有这六十九个字,却字字弹拨着黎歌的心弦。
“春回青盈眸,
只今生,慕思心久,与君同否?
乌发可绾千万种,随云飞天成偶。
媚晴日,十中有九。
碧玉清池荷对月,意悠悠,并坐闲思谋。
他年后,共携手。”
这半年来,眉儿过的如何?又经历了些什么?往日那个肆意洒脱,又温柔可爱的眉儿,竟然写出了这样火辣直白的半片词,黎歌甚至想想都要脸红。还有这首词的词牌名,她竟然用的如此大胆,黎歌又是欢喜,又是忧心。
千转百回的心绪,直到云奇临行前,再去学宫,黎歌才将反复重写后的信交给他。
云树的症状逐渐好转,余宏却开始出疹子。
严世真很无语: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大概是昨天照顾云树,给传染了。“你这孩子以前没出过疹子,也不说。”
严世真待云树絮絮叨叨的关心,如今也用到了余宏身上。余宏听起来,竟也没有那么烦了,只淡淡道:“眉儿的病是因我而起,照料她,是应该的。”
“你若是早有这觉悟,你俩都免了这遭病了。”
余宏不说话了。
或许是时疫,村中的孩子陆陆续续也开始出疹子。谢莞娘并不清楚自己女儿与云树的过结,在卓清妍的身上开始出现症状的时候,就拉着万般不情愿的女儿来到云宅。
第一个出疹子的云树,在严世真的悉心调理下,身体已经好了。正对络绎而来的孩子把脉,与严世真探讨体质与病情,在严世真的指导下议定药方,抓药,包药,全线练习。
卓清妍自是万般不愿意见云树,可是她想见余宏,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于是,还是来了。可她未能如愿见到。余宏还在病尾上,被小大夫云树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见风。
看到卓清妍后,氛围有些尴尬。
病后的云树又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灵动非凡,轮廓更显分明,仪态端方的为别的孩子看诊,风姿更显俊逸。
病中的卓清妍烧的面颊飞红,眼睛含水,眸光一掠,一垂,更具别样风情。
严世真知道这两个之间的矛盾,可是孩子之间的问题,大人不好插手。
最后还是云树微微一笑,“卓姑娘请坐。”同时示意她伸出手腕。
卓清妍知道,云树这一笑,是化解之前矛盾的示好。可是那日自己最后那句,“云树!你给我记着!”梗在两人之间,直觉讽刺。
她今日前来,就是打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