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自然的。
就这样严世真煎药,两人往来不停的送药,频灌给李杨氏。忙了半个时辰,李杨氏欲脱的阳气总算得以稳固,整个人得以脱险。
情况稳定了,就要开始找病根,以求彻底治愈了。在李家,云树却听到了毕生最恐怖的事。
在田间帮忙的李大回家提水给父亲喝,却见到母亲李杨氏万分痛苦的抓住门框,一手抚住大肚子,整个身子欲坠未坠,门槛上血迹淋漓。他忙抱起瘦弱的母亲放到床上躺下,又飞奔到田中去叫父亲。没有叫邻居来帮忙,是因为没有东西来感谢邻居的帮忙,以前也是父亲帮母亲的。
云树这才注意到李大的衣袖上干涸的血迹。
水盆中的那个溺婴,并不是生下来便是死婴,而是被她的亲生父亲,生生溺死在水盆中,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大曾有四个妹妹,都是被这样溺死的。
辛苦怀胎的李杨氏终于受不了丈夫心狠若此,在婴儿的哭声消失后,伤心欲绝。
从厨房出来的李大,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再一次溺死他的妹妹,心中念叨: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婴?你若是个男婴,便可以活下来,母亲也不会再次伤心许久。虽然不满意父亲的做法,可是他也无力改变。良久良久,他想起去安慰他的母亲,却在进门后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盯着门前的水盆,痛苦的李久山,听到屋内的异样,忙丢下水盆冲进去,却见妻子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梁上。
为什么男婴便可以活下来?女婴便要溺死?
本来父亲开垦了些荒地,收入有增加,不管母亲生下弟弟或妹妹,都可以慢慢养活,母亲也为此欢喜许久。可是前些日子丈量土地,那些地都要开始征税,家中没有余力再养一个孩子。
三岁后就要开始缴人头税。若是男婴,长大还可以成为家中的劳力;而女儿好不容易养大,又要为她准备嫁妆,将她嫁出去。您也看到了,我家中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云树不敢再问。这是赵国的子民,也这是她的佃户,而她在毫无觉察间,逼的他们溺死亲生女儿,夫妻决裂。她不敢问,是不是云家的租税收了太多?她不敢问,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很普遍?
李久山常年劳作的身板是瘦的,当初只觉得李大浓眉大眼很是憨厚,现在却越看越觉得他瘦的厉害。自己虽也不胖,却不是因为劳作或食物供给困难。
她第一次将穷困看入眼中,不是物品的破烂或简陋,而是人心的撕扯,因为生存不易,血缘至亲也可亲手掐灭。母亲与舅舅的心结,便由穷困而来。她懂了。懂了。
留下众人,她进了里间,坐到李杨氏的身边,看她枯瘦的面容,颈间深深的痕迹,触到僵硬的被子,握住李杨氏瘦骨嶙峋的手。
李杨氏缓缓睁开眼睛。
“好好养身子,我会让应娘再送药来的。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养得住下一个孩子,和以后的所有孩子。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说到这里,鼻头有些酸,顿了顿,“以后,好好活着。我今天才知道,活着是那么的不容易。你不要再寻短见了。那些离开你的小婴儿是你的孩子,李大也是你的孩子。我会让你们的生活好起来,相信我,也给我一些时间。”
李杨氏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云树,这个白衣少年,漂亮的难以形容,言谈举止都与村中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村中的孩童即使比他大许多,也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更没有这样让人心生信赖的语气。
李杨氏的喉咙受伤,还说不了话,眼泪又滚下来。
云树伸手给她擦去。“悲切伤肺,忧思伤脾。以后李久山给你委屈受了,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出气。其实,李久山,李久山也,也心疼那个孩子的。”云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为李久山说话了,是决定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了?
“好好的,我先回去了。”云树拍拍她的手背,起身出了里间。
院子里的石磨边,或依、或蹲、或坐,或立的四个人望着她走出来。
“李久山,今年收成怎么样?”云树再开口就像个大地主询问佃户了,声音不大,却容不得人拒绝。
“还,还好。”李久山被云树吓了一跳,结巴道,“本来还好,可是春天里重新丈量土地后,我那些私自开垦的地,都要开始缴税,现在交完粮后,便没什么结余了。”
云树点点头,“什么时候交粮?”
“还要过几天,把田里的玉米种好后。”
“这些日子种玉米很艰难吗?还有多少未种?”
“收麦子前就没下雨,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天气越来越热,田地越来越干,不浇水种下去,根本发不了芽,要是接着这样不下雨,很快要再浇一遍水。现在紧赶慢赶,还有四五亩地要种。”
“那你与大哥哥明日放心去种地,我会让应娘来照顾大哥哥的母亲的。”
“谢谢云公子!谢谢!”李久山虽然心疼妻子,可是农忙时节,实在没办法照顾她,而她情绪不稳,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中。云树的帮助让他欢喜不已,可是想到要付的医药费、照顾费,面上又愁苦起来。
“放心,这一切,你都不需要给我报酬。就当是邻里之间的帮助。前些日子,大哥哥一直很照顾我,眼下正是我回报的时候。”
李大感激的望着云树,云树对他笑笑。
“谢谢云公子!”李久山拉着李大就要给云树下跪。
云树忙拦住,“不用这样。交粮的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嗯?”李久山睁大了眼睛。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只是,去看看。”
“好。到时候一定叫上云公子。”虽然不明白缘由,但这样的小要求若拒绝,就太对不住云树的照顾了。
“那你们聊,我回去了。”云树看了看义父与余宏,点了下头,自己先走了。
晚风掀动她的白衫,她窄小的肩膀似乎负担了许多不可承受的重量,却努力挺直腰板,扛起来,一步步,都那么沉重。
严世真知道她是把责任揽过去了,她又想一个人琢磨,一个人谋划,不得已的时候,才向自己讨主意。亏得她杂书读得多,不然那点儿阅历,如何够她思谋?
向李久山匆匆交代了照顾李杨氏的注意事项,和一会送过来的药怎么煎煮,严世真便匆匆出了李家。在门口却见到了随云树出去的余宏。
“你在等我?”严世真挑挑眉。
“树儿,哪个树儿才是她?”余宏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些日子,他已经见了不少面的云树,尤其是今天,其中的一面扰动了他的心,而眼前这个走进夕阳中的云树,勾起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