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假孕(1 / 1)

汴京春色 娴白 297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2章 假孕

  采儿见喻姝脸色不对, 忙照她说的去?做了。不一会?儿,在庖房忙活的丫鬟婆子都来了。

  喻姝容色秀美,瞧着水灵灵一个, 没有锋芒, 从来和声?细语地出现在下人跟前。即便训话, 也都指了有威严的陶姑姑做。又巧在她之前一心盘算着离开,不想管王府的事,不多计较,很多时候得过?且过?, 丫鬟婆子反而不怕她。

  这不,外头天?寒, 一婆子窜进屋后拼命哈气搓手, 直到采儿咳了一声?,婆子才识人眼色, 不甘不愿地站好?。

  喻姝喝着汤药, 余光却不动声色端详每一人。

  下药的会?是谁?那俩稍老的婆子没将我放在眼中,做了旁人的内应也是极有可能......小丫头是新来王府的, 或许也容易成内鬼?

  光猜是猜不准的, 她近日症状是胃里连连恶心,幕后之人是想旁人以为她有孕了,说不准就是官家的人。

  喻姝想了想,便喝掉最后一口药。放下碗, 忽地攥帕重咳几声?,嗓音浅浅的。

  “肃王妃来过?王府几回, 夸咱庖房菜做得好?。我寻思着, 这回我也病了,一时倒无口腹之欲, 吃得轻淡便好?。你们中可有想去?肃王府伺候膳食的?王妃说了,且去?一两月,月钱都照二等丫头的给。”

  此话落下,不少下人脸上跃跃欲试。

  喻姝扫了眼,就着困意揉了揉额角:“好?了,都回去?罢,想去?的今夜把自己大名都报给采儿,赶明儿清早就有车马送你们出去?。”

  月色渐深,过?了子时三刻,喻姝已经在榻上小憩一觉醒来。

  采儿进屋,把报上来的丫头名录递给她看。

  庖房做事的丫鬟婆子拢共二十三人,大家伙都上赶着去?,只有一个不愿意的。

  “夫人还记得庄婆子?”采儿指着说,“那个一进屋眼睛就左瞧右瞧,定不住似的,只有她没想去?。我那时给她们记名字,听到交好?的问?那婆子,怎么不一同去?。那婆子说什么‘怕自己规矩不好?,万一遇见个硬茬的主儿,岂不是找罪受’。”

  采儿边说,边嗤笑,“亏她也知道?自己没规矩呢。”

  喻姝冷冷道?:“她当?然不能去?了。明日清早就要走,她都没机会?同她主子禀报,怎么能擅自做主离开庖房呢?”

  喻姝说罢,便起身,从妆台抽屉中翻出一簿子。

  那簿子里写的是下人名册,包括籍贯何处,家中亲人几何,哪一年买进的王府。喻姝翻到庄婆子那页,指着同采儿说道?:“你明日带十五个好?身手的小厮出去?,把她一家子都绑来。有人质威胁,我不信那婆子不说。”

  到了翌日,采儿正如喻姝交代?的出门了。只是押人质回来,偶然途径巷子的时候,竟遇上出府采买的陶姑姑。

  陶氏挎着篮,身后还跟了三个丫头。

  她从篮里折了两支俏花递给采儿,笑问?:“采姑娘,这梅的花名叫腊月寒,我瞧它?品色艳,便买了些回来,夫人可会?喜欢这种的?”

  京城的风雪稍停,采儿还惦记着车里几个人质,便随便与?陶氏笑笑了之。

  正要走,忽然车内传出婴孩的啼哭。采儿心下大急——那庄婆子的儿媳生下孩子还没几日呢,她怕嘴里塞布会?蒙死?婴孩,又瞧那孩子睡得正香,索性便没堵着,谁知竟在这时候醒了!

  陶姑姑果然一讶,眼睛往采儿身后的马车瞥了瞥:“这怎么还有孩子的哭声??谁家孩子呢?”

  采儿心头半是着急,半是懊悔。

  刚想莽头顶一句“夫人的事你少管”,可还是脑子快,想起陶氏再是爱管闲事,但终究是皇后派来的人。她又把话憋回去?了,耐着心周旋:“车里来的是夫人外祖那头的王表妹,她家郎君一个月前被调到京中为官,王娘子也跟来。姑姑是知晓的,夫人从小就不在汴京,如今思念故人,便让我接王娘子来府里叙叙。”

  陶氏将信将疑又瞥了眼,淡淡笑说:“既如此,都是我这老婆子耽误采姑娘功夫了!采姑娘快快回去?吧,勿让贵人们在雪地里受冻才好?呀。”

  采儿暂时松了口气,她没有心思多想陶氏信或不信,眼前只想着快快把人质带回去?,不要节外生枝。

  窗外又下雪了。

  喻姝披着毛裘,在窗边静静坐了一早上。从采儿离开时她便如此,中间用过?一次午膳,没什么胃口,她只吃了一些清粥素菜。

  窗户封得不死?,时不时有风灌进来。她不堵也没离开,总觉得冷风能让自己清醒些。

  魏召南没跟她提及金銮殿的事。从她醒来后,他就急匆匆走了,一整个夜晚也没回来。虽然他把弘泰留在王府看着她,可是喻姝并不觉得心安。

  官家给她灌药,又不跟魏召南提及休妻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直在想此事,头绪难清,想着想着,目光便跳到手腕的羊脂玉镯。

  他说镯子进过?观音庙,最有灵气。他膝下无子,那么想要子嗣,是不是官家让他以为她有身孕了,要他拿什么东西来换,才有的这一出?

  她这条命在官家面前本就微不足道?,其实不管她有没有犯欺君之罪,要她生要她死?,官家都可以随心所定。官家留着一命,只是要她有用。兜来转去?,还是成了其中谈利的工具。

  喻姝冷嘲自己一时走错路进了狼屋,来到汴京两年,竟然数次把自己推入鬼门关。

  人一旦想争权,就会?抛弃许多东西。她明明可以避过?抛弃,走出死?局的,为什么出不来呢?是念及魏召南,也曾心软过?,还是谋划错了方向??

  她痛痛快快喝了一大口热茶,茶水很烫,可是她舌尖却好?像麻木了。热茶进腹,浇了一头杂绪,心里只有空落落的一片。她凝望着窗外飞雪,渐渐开始茫然,

  “杀人了!杀人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又被守门的丫鬟呵斥下去?,“你这婆子做什么呢!夫人还在里头!”

  “夫人!我就要找夫人!”

  喻姝闻声?出屋,正见庄婆子被小丫鬟拦在雪地里。那庄婆子疑似吃过?酒,满脸憋红。雪地清寒,她还是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心下冷冷笑着,她还没让人把庄氏提来,倒自己送上门了。

  “夫人、夫人——”

  庄婆子发疯地想扑上前抓她,还是被两个小丫鬟拦下。庄婆子向?来是傲慢瞧人,背后又喜欢嚼人舌根,小丫鬟早看不惯她了。趁此时机,重重往婆子膝盖上踢一脚:“夫人在这,你耍什么酒疯呢!”

  “我呸——你才疯!你老子爹全家都是疯子!”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起来,喻姝连忙叫人拉开她俩。婆子粗喘着气,已顾不上那小丫鬟了,吨的坐地上嚎啕:“我才不跟你个疯丫头计较!夫人、夫人!有人要杀我灭口——”

  庄婆子此话一出,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懊悔不已,杀人就杀人,这“灭口”二字咋就崩的一下出来了。

  “杀你?”

  喻姝眉头忽蹙,“谁要杀你呢?”

  杀我?

  庄婆子一愣,是哦,谁要杀我?

  午后她正在偏房里耍闲吃酒,小丫头黄蝶拿了两样下酒小菜来,说是庖房多做出来孝敬她的。黄蝶刚送完小菜,又把她招呼出屋,说上头还有别?的事交代?。

  等她忙活完再回屋,酒菜还在,桌边却死?了一只猫!那猫是陶姑姑送给她的,可伶俐了,就因为她夸过?一句毛色真白,像雪儿似的。

  庄婆子当?时便吓坏了,连忙掏出银针,试出那酒菜里竟是下了□□!一向?能做主的陶姑姑又不在,她只能慌不择路地逃到正房这儿。

  庄婆子把原委如腹中粳米,通通倒了出来,一边说,还不忘抹泪诉苦。

  天?寒地冻,众人都待的瑟瑟发抖,喻姝便让人把庄婆子提进屋里。

  她冷眼瞧着,昨夜刚开始查,今日便有人要庄氏死?,这府里心怀鬼胎的人原来不止一个。

  庄婆子见喻姝只抱臂站着,整个人清清冷冷如那瓶内的白梅。见多了正头夫人平日的柔婉,一时间见人连正脸都不给自己,不由心生恐惧。庄婆子急忙朝地磕头,大哭:“夫人!求夫人替老奴做主!”

  “谁说我不给你做主了?”

  喻姝轻轻一笑,扶起庄氏,只是神色却不像在安慰,“可惜我不救害我之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在正房的膳食里下过?药?”

  庄婆子一愕,原本正可怜巴巴望着喻姝,此刻却只能别?过?脸。

  当?然不会?承认了。

  喻姝也猜到,庄氏还要靠她才能保命,怎么可能轻易承认。

  “你为别?人做事,藏得不好?,别?人就想杀你灭口。我不管那人是出钱收买你了,还是买下你的命为他做事,但如今,你和你全家的性命都在我手上。你那孙儿才刚生出没多久吧?你若是肯老实招来,我尚肯留住你们一命。”

  庄婆子咬紧牙关,犹豫再三:“我......我也不晓得谁要杀我。”

  喻姝一笑:“谁要杀你你不知道?,可你在我饭菜里下过?什么毒总知道?吧?”

  庄婆子终于捱不住,重重磕头:“老奴哪敢下毒呀!要是饭菜有毒,都端不到正房来!只是在膳食中添了相?克的小菜,夫人吃过?只会?觉得腹酸恶心,不伤及性命的!”

  “谁要你做的?”

  庄婆子又不说话了。

  此时采儿也把人都带回来了,庄婆子在瞧见绑来的儿子、儿媳时,脸色一白。她连忙想抢过?下人怀里的襁褓孙儿,却被采儿拦下。

  庄婆子忽然嚷道?:“是陶姑姑!都是陶姑姑让我做的!”

  此言一出,屋里的下人俱静。陶氏在王府口碑一向?不错,待新来的丫鬟小厮又和善,根本想不到她会?跟下药的事沾边。

  喻姝并不意外。

  陶姑姑到底是宫里出来的。或许陶氏来王府,名义上是来帮她这个新妇,暗地里也是宫里的线人。

  喻姝摆了摆手,只让人把庄婆子一家关进主屋边上的耳房里。她把发冻的手靠近暖炉边烤了烤,深吸一口气。

  正想让人把陶氏叫来,忽然打住,还是让人先去?叫了小丫头黄蝶。

  ——她险些给忘了,还漏了一人!

  下了□□的酒菜是黄蝶端给庄婆子的,或许此事并没有她想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