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声音,仿佛呻吟一般的痛苦,含糊而轻微。
夏微蓝不敢动,只觉得全身仿佛浸在了冰窖里。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惊惶过度的她还是听不清。那个人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叹息,仿佛竭尽了全力,对着她慢慢、慢慢地弯下腰来,凑到了她耳边。夏微蓝逐渐看到镜子里有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一分分显露出了那个人的脸。
那一瞬。她终于失声叫了起来——那张脸,居然和她手里的照片中的人一模一样!麦美瞳!是麦美瞳么?!
然而,镜子里的脸是扭曲而怪异的,如此痛苦而苍白,瞳孔变成了暗红色,仿佛两滴血。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搂住了夏微蓝的脖子,低下头来,张了张口,贴着耳朵对她说了两个字——
“快……逃!”
这个声音是如此清晰、嘶哑、战栗,而且痛苦,仿佛是从幽冥里传来的。她看到麦美瞳的眼睛里忽然滑落了两行殷红的血,苍白的手从脖子上伸过来,探向她的心脏——刺骨的寒意随之侵入她全身,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似乎要抽出她的所有神智。
不,不能就这样让她……夏微蓝在恐惧中用尽全力往后退,闭着眼睛拼命地挥舞着手,一把将镜子推翻了。然而,她的手腕却被抓住了,对方的手冰冷而柔软,宛如水里的藻类,密密地纠缠了上来。
一双冷酷得恍似非人类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啊——”再也忍不住,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还靠在床头上,头发已经干透了。窗帘外透出了淡淡的白光,天色竟然已经熹微。
怎么……怎么回事?刚才是睡着了么?
“做噩梦了?”忽然间,有人在耳边问,声音清冷,如风送浮冰。夏微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触电般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腕居然真的被一个人握住了——那个叫幽颜的女房东正坐在她的床边,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是你?”夏微蓝失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被你吵醒的……才六点半呢。”幽颜放开了她的手,打了一个优雅的哈欠,轻声抱怨,“怎么昨晚灯也不关就睡了?手舞足蹈的,做了噩梦吧?我上来摇醒你,差点没被你打了一个耳光。”
她语声轻柔,如同音乐,令夏微蓝一时无语。
显然是从隔壁匆匆赶过来的,幽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真丝睡袍,长及脚踝,乌黑的长发如水一样地垂落在肩头,自然地微微卷曲,宛如海藻。嘴唇没有血色,不施脂粉的脸在晨光中有些苍白,却有一种自描美人图一般的古典之美。
然而不知道为何。这种宁静的美,却令她觉得心惊肉跳。
“我、我……”夏微蓝喃喃着,忽然问,“那个人,以前住哪个房间?”
“哪个人?”幽颜倦倦地问。
“麦美瞳。”夏微蓝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那个不祥的名字,“她……她以前是不是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幽颜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这个讯息令她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梦见她了……”夏微蓝战栗着,“我梦见她了!”
“真的?”幽颜颇为吃惊,变了脸色。
“是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流血,”一切都历历在目,夏微蓝闭上眼睛,虚弱地喃喃,“她和我说,快逃……快逃!”
“……”幽颜咬住了嘴唇,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可怕。
夏微蓝并没有留意,只是战栗着转头看了看那个书桌:抽屉是关着的,桌子上的镜子也好好地竖着,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了抽屉。然而抽屉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颓然地坐回到了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天已经透亮了,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窗口簇拥着青翠的藤蔓,上面开着一朵朵美丽的红色的花儿,显得明朗而清新,哪里有丝毫的阴霾气息?
“看来,真的只是做了个梦而己……”她低声喃喃,伸出手去,摸向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手的寒意。在噩梦里,麦美瞳的手最后伸向了这里,似乎要抓取什么一样,她就在那一刻被吓醒了。
她的手指忽然按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夏微蓝吃了一惊,拿出来却发现是那个大吊坠——原来昨晚洗澡后,自己顺手把它放进了睡衣的口袋里,一直忘了取出来。
她不由得释然:一定是睡觉时硌到了,才会做噩梦吧。
“这……这是?!”幽颜却蓦地变了脸色,那一刻她几乎冲了过来,想伸手去拿那个东西,然而手指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整个人猛地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背部靠上了壁橱才勉强站住。
“你怎么了?”夏微蓝失声惊呼。
幽颜脸色苍白地看着夏微蓝手里的那个东西,胸口微微起伏,一贯淡然的眼里终于有了起伏。许久才低声道:“这……这是哪里来的?”
“你说这个?”夏微蓝晃荡着手里的那个大吊坠,蹙眉,“我一直不知道它是什么,似乎是一块玉,或者是琉璃,琥珀,宝石?你看到没,它从里面发出光来了,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圈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圆点,像‘Q’一样,真奇怪。”
“这……”幽颜咬住了嘴唇,没有再说。
玉环右下角的圆点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纹章,如同火焰的模样——这个纹章是如此的熟悉,以至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管这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最珍贵的宝物。”夏微蓝把古玉挂回了脖子里,叹了口气,“……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你父亲?”幽颜蹙眉。
“是啊,他是一个探险家,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史专业,参与过很多大的考古项目。”夏微蓝的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轻轻地抚摩着那个坠子,“这些都是我妈妈说的——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在一次探险中出了意外,再也没回来……”
“意外?”幽颜低声问,“什么意外?”
“那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某天深夜忽然听到妈妈在外面哭,我从卧室跑出去,看到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站在客厅里。”夏微蓝喃喃着,“其中一个对妈妈说,父亲在潜水时发生意外,他们是他的同伴,负责将他的遗物带回来给家人安葬。”
“潜水?”幽颜的眼神渐渐尖锐起来,“从海底来的遗物?”
“说是遗物,其实只不过是一套潜水服,一枚指环,还有浸了水的日记和杂物。”夏微蓝轻声讲述道,“那套潜水服被撕裂开了,连背部的氧气钢瓶都坏了,像是被刀剖开了两半,边缘有灼烧的焦痕——真惨啊……我都不知道在几百米的深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生生撕裂了父亲!”
“……”幽颜没有接腔,眼神复杂地变化着。
“我对父亲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