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探索
田甜挠了挠了脸, 似有察觉地挪动视线,准确捕捉到了那双瞪着她的眼睛。
自觉平日与人为善相处和谐的她转头看向周志申,表情若有所思。
周志申:“?”
他没多想就顺着田甜的视线看了过去, 正是卖衣服布匹柜台的售货员,表情像有人欠她钱一般。
有点面熟,周志申没多想,国营商店在他刚出生时就存在了, 对这里的售货员的面孔感到有点熟悉也很正常,许是她在这里上班了十多二十年呢。
只不到二十的售货员并不晓得她的年龄已经被人擅自虚长到了三四十岁。
对这些售货员高傲的神情大家都看习惯了,周志申眉头都没皱一下,低头问田甜:“要那两种是不?”
田甜也不在纠结售货员了,向他点了点头, 她直接选的布料,花色清新好看, 自己回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选择。
今天一走到国营商店,周志申就率先把钱和各种票都拿给了田甜,之前买四大件的时候都是田甜上去交谈和出钱的。
售货员经验老道,知道突然来到这儿一口气买上四大件的, 铁定是为结婚做准备。而田甜和周志申很明显是一对,眼看田甜还没嫁过去就掌握了财政大权,看得年轻的售货员羡慕不已。
而现在周志申却让田甜把钱和布票拿给他, 他板着一张比售货员还冷的脸, 指了两块要买的布匹,把钱票放柜台上, 连声都不吱一下。
田甜熟练报出了大致需要的布料多少。
售货员看到男人一副根本不认识她的模样十分伤心, 再一看到他旁边站着的田甜时, 心里更是酸涩难受。
她幽怨地看他一眼,才不情不愿转身去裁布料。
心里暗道:男人果真都是看脸的!
田甜眼睛盯了盯她,又盯了盯脸上没什么变化的周志申。
他把钱票突然拿走,不会是想隔断我和她,不让我们搭上话吧?
很多时候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她觉得两人之间有她不知道的事。
就在田甜怀疑她是不是掉到某个人的坑里的时候,售货员已经裹好了裁好的布过来了。偏偏她看了两人,最后选择把布作势递给了田甜。
田甜刚伸手,售货员手提前一松,布就落到了柜台前面的地上。
“哦,掉地上了?”她漫不经心踮脚往外面看了看。
然后轻飘飘地质问道:“你怎么拿两块布都拿不稳呀?还不快捡起来!”
连布的毛都没摸着的田甜:“……”
这两人要真的没什么事的话,她当场把地上两块布给吃掉!
也许是售货员此刻的表情刺激到了周志申的记忆点,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为什么一时想不起,不重要且影响不到他的人,几个月过去,不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
回想起来后,第一时间他就觉得售货员针对的目标是他。
当初周母听了他的话后就对售货员恼怒了,可面子薄的周母也不好意思对售货员说那些子难听的话,只道两人的事不成的。
售货员计划了那么久又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又纠缠了周母几天后发现行不通,她干脆就去纠缠当事人了。
可周志申是什么人?
用周大姐的话说,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说话不搭理你还好,一张口就是一针见血,有啥说啥,根本不会顾及你是什么身份。
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讨巧的话是难之又难。
要不是机缘巧合下跟现下的师父结下缘分,有传授他衣钵的意思,周家人担心周志申进厂的第一天就会把周围的人和上头的人得罪遍。
最后售货员从周志申这里离开时是哭着走的,因为周志申不管所在地方,也不管周围有人没人,直接当众把她私下牵手亲嘴多人的事给掀了出来。
显而易见,能被记仇也很正常。
周志申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布料扔在柜台上,吐出一个字:“换!”
售货员看到他冰冷冷的表情,后知后觉回忆起这个男人是不好惹的,心里有一丝后悔。
“换、换不了,拍拍灰就好了。”
她手抖的上前。
布料不像其他东西,每个人要的尺寸都不一样,她哪里会愿意收回来。
周志申指着地上不知谁吐的痰,很大一摊口水,上面还有被滚过的痕迹。
售货员拍着灰的手顿时僵硬住了。
田甜皱眉,觉得售货员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换货的。她思量着,看有没有办法,她的心里实在膈应那沾了脏东西的布料。
却没想到结果竟异常地顺利。
周志申只瞪着她,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售货员就一脸憋屈地回去重新裁了,回来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地递给田甜,没再出什么“意外”。
明显看得出她是故意避开周志申的。
田甜沉默地带着周志申又去买了鞋子才走出国营商店。
一出来,田甜就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转身叉腰抬下巴,看着背着她东西的男人。
问道:“那个售货员怎么回事!”
跟在身后正想提醒她走反了的周志申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莫名回忆起家中周大嫂质问他大哥那一幕。
迟钝的神经突然就灵敏了起来,他正着脸色一五一十地给她讲了其中的缘由。
着重撇清了他,强调他和她没半毛子关系,是周母看中了人擅自把她带回周家的。
田甜一时不知该先吃惊于周志申口中所说的售货员那些牛×事迹,还是该感叹原来周母心中喜欢的儿媳妇竟是这种类型了……
而被售货员蒙骗的周母要是晓得了两人的谈话,也不知道是该先否认三连否认田甜的猜想,还是先感谢坑娘的亲儿子为她们婆媳关系的道路上增砖添瓦了。
田甜这才明白为什么售货员那么容易就松口换布料了,不外乎就怕周志申把她的事又再一次抖出来了。
她该庆幸周志申不是什么贪心卑鄙的人,不然手里捏着她的把柄,长期从她这里拿好处,她还没什么办法。
只能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长久做不道德的事,那就不单单是周志申一个人撞破真相了。
————
六月八日的前一天,国营商店送来了订好的缝纫机收音机和自行车。
田甜跟着父母下楼,看着工人把缝纫机等搬上去,一边腼腆害羞地接受着大家的打趣。
陈素站在门口,在田甜路过的时候,悄悄凑近,小声道:“你别太得意,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
说完人就走掉了。
田甜捏了捏拳头:她神经病啊!
任谁在大好日子听到这些话都不会高兴的。
她觉得她快要破功了,好在想着两人以后见面的几率应该很小很小,不值当为了她破坏心情。
她哪知道有种东西叫做孽缘,避都避不开的。
“甜甜?”
“诶~我在这儿!”
听到前头有人在叫她,田甜把陈素抛却到了脑后,急忙跑上去。
田家现在不止三人在,田甜大姨也在。
田甜小心跨过地面上的东西,现在屋里不管是客厅还是两间里屋,都摆满了东西,周家的彩礼,田家置办的嫁妆,还有关系好的亲戚们的添妆,什么烧水壶高压锅瓷盆等等等。
这边田甜大姨让田甜过去认明天要随着出嫁一起带过去的东西。铺盖棉被柜子斗橱不用说了,东西大能看得见,像是暖瓶镜子这类小东西,必须要田甜自己心里有数,除了预防自己要用一时半会找不到,再就是怕被人趁乱摸走自己都还不知道。
下午天还没黑,田家早早吃了晚饭,等吃完,外边的天儿还亮着。
田母又催着田甜去洗头洗澡,不放心的她还跟着进去了,被田甜哄着当了搓澡工。
田甜是跟着田母和大姨一起睡的,她还想着今晚得说个贴心话,结果刚躺下不久,就又被两人催着赶紧睡。想要多撑一会儿,结果白天太累,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倒是田母和大姨两姐妹说了半宿的话,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
田甜睡眼朦胧的起来换衣服,等换完衣服整个人才真正清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点钟不到,而其他人更是在两三点钟就起来忙了。
听客厅传来的动静,外面应该有不少的人,她还听到了田大伯母的说话声。
她刚想出去打水洗漱,就听见屋门一响,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盆进来,然后又快速把门给关上。
“甜甜姐……”
叶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喊着,然后解释她进来的原因。
“二婶让你今天别出房门,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就去做就是。”
田甜好似有听过新娘子当天脚不能落地的说法,点了点头。
接过装有些许冷水的盆,找到放在角落里的暖瓶,倒了热水。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都不说话怪安静的。她便轻声询问着堂妹:你今早多久到的啊?外面来哪些人了?你二婶二叔在干嘛?
好在这些都是田婵能答得上的,渐渐的,气氛就轻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田母端着一碗红糖鸡蛋进来让田甜先填着点肚子,还让田婵也出去吃,她先陪着。
等人一走,田母就悄悄告诉闺女,她在哪一床大花被里偷偷放了钱,是他们给闺女的压箱钱。叮嘱她这个钱好好存着,平时要是没事就不要动它,还不让她告诉周志申。
田甜有点明白老妈的意思,这些钱都是她在婆家生活的底气。
她还没来得及说其实在几天前周志申早就把这两年的存款都给她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田甜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让田母放心。
门开一条缝往外看,是邓雯雯和朱珠,还有朱珠未过门的嫂子李小姐,和田甜外公家同姓。
田甜是看中了李小姐的手艺和审美,在一个月前就拜托朱珠帮忙询问李小姐是否愿意今天来帮她打扮一下。
怕李小姐顾忌到朱珠的关系而被迫答应,田甜是再三强调,让朱珠注意她嫂子的情绪,如果她有一丁点不乐意就不要勉强。
好在结果是好的,李小姐欣然接受了,田甜本想打算偷偷给她塞钱,不至于让她白忙活一场。谁知李小姐还真不是看到朱珠的面上答应的,而是某次她来接朱珠下班时见过田甜,当时田甜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她也是真的热爱搞这些东西的,反倒还感谢田甜多给了她实践的机会,所以果断拒绝了田甜给钱的行为。
没办法,这几年国家管得太严,稍微一些出格的行为都不能做,只最近一年来才宽松了一点,但也不敢太大胆。
李小姐很懂得把握那个度。
所以等到田甜收拾好,邓雯雯她们乍一看,就觉得要比平时好看一些,定睛一瞅,还找不出到底哪里改变了,但一眼也能认得出她是田甜。
其实就是气色更好了,再稍微整理整理头发,整个人瞬间更亮眼吸引人了。
主要连李小姐自己都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田甜是由田大伯田三叔和田母的娘家兄弟两个舅舅接出门的,田父田母要在家里招待这边的亲戚,管大家的午饭,是不能跟着去周家的。
她坐上周志申自行车后座,后面还跟着十多辆的自行车车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这么多,最后面跟着的就是她的嫁妆了,大件都需要人工抬着去,而田甜的伯伯叔叔舅舅就在其中,时不时就让抬嫁妆的人动作轻点。
从一出门,田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抓着周志申身后的衣摆,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一个小时,自行车才停了下来。
周家院里院外都站了人,要来看新娘子,第一时间见到新娘子面貌的人也没有失望,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阵起哄声,新娘子果真很漂亮啊。
最后,田甜是在周志申以及田家来的长辈、周家亲戚的护送下跨过人群,拜了周家父母后才进入到新房,其他人都被拦到了屋外面,只听得吵吵闹闹很大声,显得屋子里格外的寂静。
田甜坐在床上,东瞅西瞅,有些好奇。
她今天穿的衣服是喜庆的大红色,头发盘在脑后,不仅不土气,反而显得人白白嫩嫩的。
周志申进来,定睛看了看她,沉默几秒才道:“等会儿我要去陪酒,我让人给你端饭进来,你吃完要是累了就躺着休息会吧,不用等我。”
田甜看了下时间,她从田家出门的时候是十一点,现在已经十二点过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她点点头,“那你也别喝得太实诚了,能躲就躲,躲不了让挡酒的人替你喝了,应该有给你挡酒的人吧?”
周志申:“有,大伯家的大堂哥,还有几个喝酒厉害的小子。”
“行。”她挥挥手,示意他去吧。
结果就见男人一动不动,然后脑袋一沉,被拍了两下脑袋的田甜不由眨了眨眼睛,见人就大跨长腿出去了。
她嘀嘀咕咕了两句,继续环视着接下来属于她的地盘。
看了半天,清点出来,发现屋里原有的除了一张大木床、一个木箱子,竟全是她带过来的东西。就连床边油光滑亮的四角桌都是她的嫁妆!
桌上还放着个眼熟的杯子,是周志申头一次来她家时,她给他的那个!
她溜溜达达走到木箱子面前,打开一看,是周志申一年四季的衣服,也没动手翻,肉眼一看就知道比她的衣服少多了。
木箱子上的漆都脱得差不多了,看得人心痒痒想动手抠一抠,当即思量着过两天就把它扔了,不然和屋里其它的家具不匹配。
她知道的是,周母在得知田家那边找木匠后,就提前通知儿子把他那间屋子收拾收拾腾空一些地方,免得到时候屋子里放不下,结果却被周志申清空式腾屋子的架势给惊到了,直呼败家,然后把扔出来的箱子椅子什么的重新收回自己屋里了。
要让她知道新娶的儿媳妇一来就盯准她的箱子打着主意要扔,怕是又要气得吐血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志申让送饭进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然而在周小青眼里,她这个堂嫂更小。
周志申瞧着比田甜黑些,时常板着脸不说话,难免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实则他也就比田甜大两岁。
偏偏新娘子今天专门精心打扮过,瞧着叫人觉得又粉又嫩的,也难怪周小青会这么想。
周小青很细心,给田甜夹的菜都是单独用一个盘子盛的,还有一碗汤,汤里有个大鸡腿。
“嫂子你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给你盛。”她手放嘴边,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厨房里还剩有很多菜呢,没有上完。”
田甜:“那小青你吃了没有?”
周小青摇摇头,说道:“我等伯母和婶娘她们忙完再一起吃。”
像这种办席,主人家一般都是最后才吃的,除了要忙着上菜添菜,也是预防着饭菜万一准备得不够,主人吃了客人没得吃的意外。
“那你再去盛些菜,我们俩一起吃。”田甜说。关键她一个人吃着就算了,还有一个人看着她吃挺奇怪的。
周小青有点心动,这一上午她也一直没闲着,肚子是真饿了。起先想着大伯家出了四个人来,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大堂嫂都来了。而她们这一房,能干的就只有她爸一个人,她妈以前不能指望,现在怀孕了更不能指望了,她哥又不在家,只能她跟着她爸早早过来了,然后抢着活儿做。
中午吃饭,她爸肯定要坐男人一桌喝酒,顾不上她,而她妈,早上来了凭着嘴巴指点江山两句,等到中午一开席就是第一个坐上去的。
她一个人不好意思去跟其他不太熟的人坐一起,就想着等大伯娘她们。
犹豫了下,周小青点头,感觉跟着新堂嫂一起吃饭也不错,她们两个人,总比跟外头那么多人吃好一些。
通过短短一个午饭的时间接触,田甜对周小青挺有好感的,心思细腻又有分寸。
一边吃饭,一边细声讲着她今天到周家后发生的一些有趣小事。
什么她去屋里找豆子,找了很久没找到,最后想了一个办法,拿着刚炸出来的肉丸子边走边唤着他的名字,最后在衣柜里找着了人,眼睛还闭着没睁开,嘴里已经连声喊着肉肉肉了。
什么堂哥他们那群个个二三十岁的人,为了争跟着周志申去接新娘子的名额,还有决定哪些人骑自行车哪些人走路,竟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周小青:太幼稚了。
吃完了饭,两人还又说了半个小时的小话。中间,周母还进来看了下情况,后面再进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小尾巴。
田甜一看他,就立马认出是周小青口中的周大哥的儿子豆子了。
他跨过门槛,两条小短腿一哒一嗒跟在周母身后,距离越近,脚下越慢,最后站定,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和一丝胆怯,看向屋里的那个唯一不认识的人。
豆子一动不动站在屋中间,扭了扭身子,等看到周母在桌上摆好三个碗,然后挨个倒上刚开好的橘子罐头时,他有些急了。
张了张小嘴,看着那黄橙橙的糖水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果断转头向田甜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婶婶~”
田甜以为小孩喊的是周小青,毕竟她们才第一次见,小孩又不认识她。
结果见到田甜三人看他,却没有人应的时候,他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着急的模样。
这回盯着他的田甜瞧清楚了,他看着她又喊了一声婶婶,脚步抬起欲欲跃试,似乎她再不应,他就要走过来了。
田甜试探性应着:“诶?”
那小孩嘴角立马笑呵呵地勾起,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周母的大腿,喊着:“吃!窝、喊了,喝糖水呀!”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周母眯着笑解释,“豆子馋嘴,在外面闹,他伯奶奶逗他,让他进来叫婶婶就给他吃。”
田甜两人恍然大悟。
说完端起其中一个碗给豆子,让他慢慢沿着碗边吸糖水,把另两碗递给了田甜和周小青。
田甜抿嘴笑:“谢谢妈。”
周小青看了看新晋的婆媳俩,瞧着挺和谐的。
周母又问:“田甜啊,你应该累了吧?”
“那青青你等下跟我一起出去,让你嫂子休息一下,今天一大早就起了,肯定累了。”
周小青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田甜没有拒绝,她也是真的有点累了,还有一大下午的时间磨呢。
等周母他们一走,田甜站起来走了两圈消消食,看到桌子下有个暖瓶,提了提,确定里面有水。她又转身找了找,翻到了今天带过来的瓷盆,倒了些水,还冒着热气呢。
见状,她又多转了好几圈,走到门口,隔着门好奇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声儿还很大,她低头反锁了门。
回到屋里,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找出一套比较舒适的衣服,走回床边换下今天穿的衣服。
等换完,再伸手试了试水,温度已经合适了,才用毛巾细致地擦干净脸上的东西。
最后拆开头发,伸手随意挠了挠,没两下就柔顺的搭肩上了。
她脱了鞋直接上了床,她的脚是干干净净的。今天刚穿上的新袜新鞋,走路的步数双手都能数出来,加上天气适宜,不冷也不热,一丁点汗都没出!
闭眼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尤为的放松,腰酸背痛都瞬间消失了,她也搞不清为什么会痛,明明她这一天什么也没做。
隔了一会儿,她没忍住翻了个身。
翻着翻着就叹气了。她突然想念她那张睡了快二十年的床铺了,也更想念她喊了快二十年的爸妈……
眼睛闭了十分钟都还没有睡意,她重新睁开眼,正好对上亮着光的灯泡,真是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坐了起来,然后穿鞋起身走到门口,把刚才反锁的门栓打开,顺便拉了在门口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线,“啪”的一下,屋子就全黑了。
田甜嘟囔,没有窗户。摸着黑提了什么东西后才成功爬上床。
这回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
屋外的热闹彻底与屋内的安静隔离。
————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愣愣的,有种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感觉,盯着那只电灯泡,一边觉得它不是她家里的,一边又觉得它有一丝丝熟悉。
直至歪头看到了床上喜庆的被子,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在田家,而是今天嫁到周家来了。
原本换了的灯,不知被谁拉亮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竟然已经五点钟了,她这一觉睡了三四个钟头。
穿鞋下床,发现睡觉前还放在屋里的洗脸水已经被人倒了,瓷盆规规矩矩在桌子下面。
之前那点忧伤不见了,只一双眼睛看着屋里的这些东西有些头疼,今天收拾完肯定是不能的,她盯着四周不断思量着,想着一定要让周志申重新挪一挪那些家具的位置,她瞅着高低不一前后还排不整齐的它们太难受了。
屋里这些先不管了,明天还有时间,现在她倒是想先出去看看。
门咯吱一响被人推开了,进来的男人短发湿着,穿着宽松的短袖和黑色大裤衩,踩着一双凉拖鞋。
这和田甜见过的形象稍微有些不同,可能平日里瞧着更正经板正,而现在刚洗完澡还带着水汽的他更……平易近人?
好像把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都拉近了。
田甜莫名感到有些脸臊,开始没话找话:“你,你这么早就洗澡了吗?”
刚问完就觉得她的话问得有些怪怪的,像是话里有话一样。其实现在也不早了,只不过她刚一觉醒来,思想还停留在中午,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周志申没多想,说着:“大哥喝醉吐我身上了。”
他反问她:“下午睡好了吗?”
散着头发的她多了几分亲切和柔和。
田甜:“睡好了。”
然后探头看了看门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周志申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捞下来擦了两下头上的水,点点头,顺手把它扔到瓷盆中,“走吧。”
田甜看到后欲言又止,想告诉他湿毛巾不挂起来容易臭的。不过她初来乍到,当前更想做的是出去看看,想着暂时先不跟他计较了。
出门前,花了一分钟,她十分熟练利落地编好两个辫子,甩在肩后。
一开房门,就见堂屋被晒进屋的太阳印得橘红一片。
眼睛眨了两下才适应外面的光线,正好周母怀里端着个盆走到堂屋,一看到二人,顿时扬起笑容,温和地问道:“睡得好么甜甜?”
“妈。”她忙不迭地点头,“睡得很好。”
可不是么,听了一大下午呢。周大嫂从对面屋出来,腹诽道。应该是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才出来。
周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睡得好就好,睡得好就好。随即指了指周大嫂介绍,“这是你大嫂,儿子豆子你已经见过了。”
田甜在周大嫂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乖巧地叫人:“大嫂。”
周大嫂的脸圆润,是那种长辈很喜欢的一看保准说能生儿的很受欢迎的儿媳妇人选。
田甜的脸虽然经常被人夸很有福气,但体型却有些瘦弱了。
周大嫂“嗯”了一声,不管心里怎么想,在周志申和周母面前,肯定得应的。
接着,周志申果真带着田甜一间屋接一间屋慢慢走走看看了。
周家房屋的格局是标准的四大间,周志申和他大哥周志名占了里面的两间屋子,周父周母住外头的一间,只有外头的这间屋才有窗户。最后一间就是厨房了。
除了周志名他们的屋子,周志申都带着她去看了,顺便也跟在厨房里烧火的周父打了个招呼。现在除了醉酒还在睡觉的周志名外,其他的周家人,田甜也算都打了个照面。
她又走到院子里望了望,院墙都不太高,像以周志申的身高站在自家院子里,不用探头都能轻而易举看到邻居家的院子。
隐约地,她还听到了隔壁邻居的朗读声。
周志申见她看向那边,解释着:“他是个老师,经常在院子里读书,早上和下午都读。”
田甜的表情正经了些。不管这些年发生的事如何,她对老师这个行业始终是保持敬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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