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结局中(1 / 1)

娇养王妹 藤鹿山 6614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第94章 结局中

  保宁殿中, 数位官家女眷今晨被禁中宦官以皇后册立,去朝拜皇后的名义带入内廷。

  前朝早早定下了新帝为纪王时的原配也就是孙妃为后。

  只是由于前朝战乱后宫更是吃紧,便是连帝王登基大典也是仓促而行, 这孙皇后一直虚有其名,没受过百官命妇朝拜。

  如今这日, 众命妇心中虽迟疑, 却也不敢耽搁。

  只是自卯时至如今午时,足足过去半日功夫, 莫说是皇后,便是该有的礼官, 典仪, 众人未见一个。

  在此等候久久未见其他人,反倒是早过了用膳时辰, 女眷们不免心中生疑。

  众人意识到不妙, 寻着法子想出宫, 皆是被宫人拦住。

  “如今前朝乱的紧,陛下皇后只怕是耽搁了没空来,诸位在这处殿内便安分些。”宦官皮笑肉不笑的劝阻道。

  不一会儿,殿外竟送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妇人。

  一个个蓬头垢面,双眸空洞凹陷, 只能从较为白皙的皮肤和勉强能辨认出原貌的绫罗衣料上辨认出, 这群女眷的贵人身份。

  “你.....你们这是.......”

  方才还叫嚣着要出宫的女眷们如今见此,顿时瑟瑟发抖鸦雀无声。

  “你是......肃王妃?”

  一群女眷中有以往便与之交好之人, 险险辨认出来, 这不就是先前几月就被请入宫的肃王府女眷?

  谁曾想到, 以往高贵的王妃侧妃, 便是贵族高门中也备受追捧的女子, 一夕之间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使她们如此的,除了当今新帝还能有谁?

  女眷们面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绝望与恐惧一阵阵席卷而来。

  偏偏那宦官仍自顾自的笑言:“这等犯妇之夫、之子是为朝廷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仁慈仍留她们性命,只叫她们劝说逆贼投降,只不过可惜前朝逆臣不听劝.......”

  “逆臣贼子?!你们才是逆臣贼子!好个天子!还不知是如何得来的天下!也敢自诩为正统!”曾今的肃王妃饱受折磨,早没了先前那种雍容华贵的面容,她方才被送去阵前走过一遭,自然是劝不得肃王半点回心转意。

  别会是肃王,便是她的亲父亲兄,都是铁了心搭上她这个女儿的性命也要随着肃王谋反,对她也是没丝毫手下留情。

  原先肃王妃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唯恐死亡降临,可真的到了这一日,被所有人抛弃,她反倒是不怕了。

  再没有半分害怕。

  原先怕的是她的孩子,小小年纪......可如今她孩子也去去,她不过孤身一人罢了,还有何可怕。

  与其这般忍辱苟活,还不如早些死了去,肃王妃一口浓痰劲直吐向那宦官面上,疯癫一般哈哈大笑,“呸!一阉人尔!也敢狗仗人势!不过你的主人自身难保,我倒要瞧瞧你还能活几日,哈哈哈哈——”

  宦官得了天子亲口吩咐,自然有恃无恐,听着这等恶妇之言,未曾半分手下留情,当即反手一掌将肃王妃框至于地。

  “王妃娘娘可别急着寻死,等会儿你丈夫若是攻城,咱家可只能将您脱光了身子吊去城墙上,叫逆臣贼子们看清楚,啧啧啧,他们的主母一身如何细皮嫩肉,如何服伺承欢在一群军营粗人身下的。”

  孙三从后殿知晓消息,一路跑的双膝发软,想法子逃脱殿内守卫赶了过来。

  “你们这等阉人!还不快住手!”

  见到曾经高傲的妯娌世家贵女如今疯癫一般,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这一幕于孙三来说实在有心无力。

  看到曾经的肃王妃,孙三就如同看到了之后的自己。

  元熙与那贱人合谋,以她的名义将一群无辜女眷骗入后宫,想以这群女眷为饵,便以为能进可攻退可守,叫那群摇摆不定的世家,府兵纷纷只得支持他不成?

  疯了......

  元熙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

  可她一无名无权的假皇后,又能如何?

  太监不仅不怕孙皇后的怒斥,反倒笑道:“呦,孙娘娘您不是被陛下下令禁足了?莫不是又违抗圣令了不成?来人啊,还愣着做什么?将娘娘抬回她殿内带着,可别再叫她跑出来——”

  孙三自知来不及,以往贪生怕死如今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冷声冲着女眷吼道:“你们快出宫!兵马都去守城门了,宫里如今没剩下多少兵马,全是一群助纣为虐的阉人!元熙早已经疯了!他已经杀疯了!你们切莫留在此处被他哄骗,留在这里没有好下场的!”

  “孙瑶,你又说什么胡话?”孙三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元熙那格外阴冷低哑,犹如毒蛇吐信的嗓音。

  叫孙三不由得浑身一颤。

  元熙一身明黄龙袍似是才下了朝,正颇为恭谨的送着晋陵长公主缓缓走入。

  他以往儒雅的面容早已消失不见,一双眸凹陷的厉害,看人时阴恻恻的,竟与梁帝在世时如出一辙。

  听孙三这拆台的话元熙也不动怒,只是冲着周围内宦低笑,“还愣着做什么,将皇后请回她殿里去。”

  “皇后是疯魔了,诸位可切莫往心里去。请你们入宫来,不过是想请诸位多为规劝你们府君,该以何态度对待新君主。”元熙抬起眼,眸底隐隐泛着血红,望着身侧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女眷。

  众女眷经由孙三那般提醒,如今早已是心知肚明。

  自从动乱始,谁都知新帝这个位置摇摇欲坠,朝中那些老狐狸自然少有真心拥护他之人,更有观望派只想着浑水摸鱼,谁当皇帝就靠着谁,等肃王杀破上京他们也是如此。

  如今新君只怕是要以她们为饵逼迫她们的丈夫儿子做出拥护新君的态度。若是在肃王与新君对峙期间若是襄助了元熙,日后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晋陵长公主,不,如今该是大长公主,容貌较之先前丝毫未改,只是一身冷意更重。她一袭素衣,宝髻之上未曾佩戴珠钗,在这处披金戴银珠围翠绕的贵族女眷中显得格格不入。

  可便如此讽刺,这般的她仍是无人敢轻视。

  宫中近日人心惶惶,便是殿内也少有宫人伺候,蜡烛燃彻未曾续上,一室阴暗交叠,叫所有人面上都渗着凄凉。

  晋陵长公主步伐沉静,身后交错的光影投在殿前勾勒着宝相花纹精秀地毯上。

  她见到这一出闹剧,缓缓侧眸看向她身侧的这位天子,也是她的嫡亲侄子。

  “怎么,叫本宫来,是想连本宫也要一同囚禁不成?”晋陵语气平淡,就好像是闲暇时与不听话的子侄话家常一般。

  元熙一听这话,倒是一改方才狠厉,着急笑起:“姑母何出此言,如今上京除了宫中处处皆是危险,朕也是为护她们安全才将她们接入宫中好生看护。只要她们忠心于朕,替朕规劝前朝那群贼子,朕自然不会做一个暴戾之君,朕可是明君!”

  元熙见到殿中女眷中被拖曳而出的肃王府女眷,皆是衣不蔽体之姿,不免眉头微皱。

  晋陵长公主也是瞧见了肃王妃,说来还是她侄儿媳妇,方才更是远远便听见那内监口出恶言。

  晋陵叹息一声,低声相劝:“陛下既已是君王,便该拿出君王的宽宏来。她是你皇嫂,更是你的臣民,便是再有深仇大恨赐死便是。高堂广殿之上如此折辱一介妇人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有损陛下龙威?”

  元熙不以为意,似笑非笑道:“不过逆臣贼子之妻,如何还能以叔嫂相称?逆臣贼子形同牲畜,自然无需顾忌。”

  “你如此冲着手无寸铁的女眷与前朝废帝又有何异?”如今敢如此同元熙说话的,只怕只有晋陵一人了。

  元熙再是好脾气听晋陵拿自己与那前朝废帝想比,不由面色微沉。

  却见长乐公太夫人听闻晋陵长公主这句话后,携着府上女郎纷纷下跪,冲着晋陵,也冲着天子。

  “陛下,臣妇自知罪孽深重,愧对朝廷,唯求一死。奈何齐玄素谋逆,府中几位女眷多年与他从无交流,实属无辜......”

  长乐公太夫人虽听着辈分高,其实着实年轻的很,虽是太夫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出头。

  奈何齐玄素同她成婚没几年便出家而去,她多年来独守上京与守寡无异,平素更是鲜少出门,以一己之力抚养府上一众子女,这些年早已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如今丈夫与儿子谋逆,一声不吭的跑了,灾难却只能叫她们这等女眷承受......

  怎料长乐公太夫人竟也不知如何刺到了元熙,元熙连连冷笑,“如今请死,当初作何去?你身为皇族宗室女,丈夫逆谋造反多年,齐镜敛千里出逃,你为人妻母焉能半点不知情?!为何不早奏?”

  长乐公太夫人自知无力辩解,不由眸中落泪,重重叩首。

  “好啊,既是你求死,那朕便成全你。来人啊,赐元氏三尺白绫叫她一个好死——”

  “元熙!”晋陵长公主也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心神,素来面容冷静冰凉犹如玉雕一般的人,如今竟是难得的激动,双眸微颤。

  直呼帝王名讳,是为大不敬,殿内诸位都不由得屏气凝神朝着晋陵长公主看来。

  元熙蹙眉,声音阴沉,显然不愈。

  “皇姑?”

  长乐公太夫人不欲见晋陵长公主因为自己受牵连,忙道:“还请公主无需为妾多言,臣妇甘愿陛下赐死。”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可她是真怕了。眼瞧当今疯癫模样,只怕肃王妃的下场便是她们的下场,如此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晋陵长公主怒极反笑,朝着长乐公太夫人:“嗬嗬嗬嗬......真是可笑至极,这天下谁都该死!也不是你!”

  她直指当今:“真不愧为皇兄的儿子,简直是一脉相承的牲畜不如!”

  元熙身侧太监连忙呵斥:“大长公主休得放肆!”

  晋陵只充耳未闻,她冷笑道:“天策三年,长乐公世子夫人亡故,皇兄亲自赐婚庆宁郡王女孙嫁给长乐公为续弦,元氏......可是?”

  长乐公太夫人止住了面上悲哀,似乎是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她竟也渐渐笑起。

  “妾那年年方十五,本来已经定亲给了母家表哥,奈何忽闻长乐公世子夫人难产而逝,齐氏朝中势大,先帝不欲世子再度联姻世家,便命妾与母家表哥退婚,当月赐婚给了长乐公世子。”

  “先帝命妾嫁给世子,暗察世子、齐氏上下动向朝宫中汇报,妾一直谨小甚微,夙夜从不敢忘。奈何齐玄素早有发觉,从不与妾交心,府上一切事物也容不得妾插手分毫,甚至早早离府修道而去——”

  在场女眷中多有宗室女,宗室出女,都不由得闻之落泪。

  谁还不是这般......

  她们生来便是棋子,无论是一门心思护着母族,还是后来有了自己的子女渐渐向着夫家——无论如何,两边都不会有人真心信她们,两边都会设防她们。

  夫家落魄时,她们便要被全家人记恨,荣华富贵时,她们更要遭殃——

  可她们未曾想到,夫家谋逆,她们这群皇族亲自送出去的棋子,竟也要受到迁怒。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着众人之面,皇室陈年老底被掀开,元熙面色难看,怒声道:“陈年旧事事无需多提,你是宗室女,受皇室供养,拱卫朝廷莫不是你当做的?”

  晋陵长公主听闻元熙此言,心中对着王朝的眷念亲情瞬间凉透下来。

  她冷清了半辈子的人,竟不由地仓皇落泪,喃喃自语:“是我该做的......可侄儿啊,这些年姑母们战战兢兢,替皇室在各处埋伏眼线,甚至为了朝廷不惜与丈夫、儿子相斗,最终得来了什么?”

  她其实早就悔了。

  早知如此,当年她嫁给郗崇时,就该一心一意帮着郗崇,也不至于将膝下唯一的儿子送走,与丈夫离心。

  什么丈夫与父兄,本质的区别该是儿子与侄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用来三十多年才看透......

  “我当年就该信郗崇的话,凭着女子联姻撑着的大梁早该完了......主君无能!世家又是狼子野心!我真是悔呐......悔我这些年愚笨如猪,一门心思向着皇室,真心以为只要有皇室一日在,我们的尊荣便能得以维系......如今回头再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元熙不欲再听,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住口!住口!”

  “一个个皆是狼子野心!你当真向着朝廷?你儿子更是逆臣贼子!头一号的逆臣贼子!”

  “借口平叛待在江夏,早背地里与齐氏勾结,齐玄素替他打掩护!叫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困在江夏!他早背地里朝凉州调兵!十万的兵!十万的兵!”

  “郗珣他想做什么!他想要翻了朕大梁的江山社稷!”元熙眸光赤红,想起那叫他浑身颤抖的消息,只觉头痛欲裂。

  他紧紧盯着晋陵长公主,终究是不敢动她,只能忍着气:“来人!将大长公主送去永乐宫看守,不准她踏出一步!”

  ......

  连空春雪,天际清明如洗。

  朱红窗棂吹入丝丝寒风,琉璃瓦上覆盖着斑驳积雪,一眼望去一片朦胧。

  常令婉拢起肩头厚厚的狐裘大衣,将止不住的心乱如麻摒弃,她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得朝着李氏轻言浅笑。

  说来她二人母女一别,至今足足一年也余。她本以为能见到李氏惊愕,甚至悔不当初的眼神,只可惜她终究又是失望了。

  李氏穿着一身外命妇的素色绛紫直裾袍服,裙襦半袖,多年来的世家教养使得她总是从容自若,不卑不亢。见到这位早被逐出家门的逆女,也未见片刻失神之态。

  她仿佛早已知晓,眸光平静如水面一般。

  这般倒是惹得常令婉心中发紧,她连声笑道:“请母亲几次都不见母亲来,如今这日可算是请来了。”

  李氏自被请入此处宫殿,便极少出言,如今也是表情淡漠,和声道:“臣妇为拜见孙后而来,不知怎的竟被宫人带来此处。”

  常令婉不欲听孙后这个叫她心中恼恨的称呼,她挑眉细笑,以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容,微微扬起下巴,笑看端坐她下首的李氏。

  “母亲再见女儿竟是不觉讶然?心中是否有疑惑为何女儿会成为当今的妃嫔?”

  李氏与常令婉描画精致的眉目对上,她仍从容道:“娘娘之名传遍上京,臣妇亦略有耳闻。”

  常令婉闻言不由得犹如少女时一般羞涩的红着面颊,“哦?都传的什么?”

  她想听李氏细说,可李氏只含糊不语。

  李氏越是这般常令婉就越是感兴趣,她一直追问之下,李氏便只好道:“世人皆知陛下有一宠妃。”

  实则朝臣骂宠妾灭妻,常岱得知常令婉的消息,气的险些中风而去。

  常令婉像是听不懂一般,毫不掩饰的欢愉,她追问道:“阿娘如今还生我气不成?”

  李氏眉眼不变,修养使她并不与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吵闹,她只缓缓直言:“不知娘娘这日来寻臣妇究竟是何意?若是为了控住前朝只怕是白来一遭,如今逆军围堵上京,常岱一个户部尚书没什么兵权,帮不了你什么。”

  常令婉面色微沉,“母亲为何如此想女儿?宫外混乱,女儿这两日就将临产,总是担忧母亲安慰。央求陛下许久,陛下才准母亲入宫陪着女儿,这是女儿第一次生产,总是心中害怕.......”

  “娘娘既然无事,那臣妇便先行告退。”

  常令婉终是忍不住,讥笑道:“常府真要与本宫老死不相往来不成?若是日后太子诞生于本宫腹中——”

  李氏抬眼凝视着她,将她仅有的优越感打破,“此事娘娘该找常岱,他若想认回你,我绝无二话。”

  常令婉彻底冷下面容,她不由得的直起身子,半是劝说半是威胁道:“陛下他早已登基,皇位动摇不得。女儿知晓常府有许多府兵,便是阿兄也曾在禁中领着职,自然有人脉。如今女儿即将诞下皇子,您若是能劝动父亲劝动阿兄出私兵相处一番,常府此时若能全力相助陛下,凭着女儿如今的地位和陛下亲口允诺,日后父亲必然是国丈,阿兄便是国舅。还有哪位命妇的身份能越得过您?”

  “便是六妹妹,您可是怕女儿日后不会善待她?你大可放心,本宫保证日后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李氏打断她的话,淡淡起身:“臣妇今日入宫是来拜见孙皇后的,既然不见孙皇后,臣妇便先行告退——”

  她却是来不及走,便被常令婉左右宫人拦下。

  李氏半点不慌,见状倒是讽刺笑起:“娘娘如今是不打算放臣妇出宫?”

  常令婉很是失望的摇头,眸中氤氲着厉色:“你若是答应我的话,我自会放你。可你若是执意不听劝......”

  几乎是随着常令婉话音落下,一个身量瘦小的小黄门跌跌撞撞的身影闯入大殿。

  “北边城门被叛军攻破了!已经一路打进来了!”

  他尖利的嗓音欲将穿破云霄,叫所有人面色惨败。

  北门外驻扎三千龙骧卫,外侧则是号称数万大军的肃王党羽,如今他们兵分两路进攻,若是攻破了城,只怕不到两个时辰就该进攻到皇城里来了。

  皆是皇城被围,想跑可是难于登天。

  “娘娘!陛下吩咐快些收拾行囊,往宫外暂时躲避!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常令婉表情猛地一僵,她面色发白,神情变得慌张,李氏却已打算趁着此时退出去。

  “来人啊!给本宫抓住她!”

  常令婉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只觉肚子抽疼的厉害,她咬紧牙关此时仍不肯放过李氏,朝着宫人道:“她是燕王岳母!常尚书之妻!便是逃出宫也要将她一同带着!”

  虽李氏早已知晓常令婉此人人心险恶,奈何从未料到她竟能做到如此。

  想来竟与她做过十几年母女,李氏后背发凉。

  随着常令婉一声令下,她殿中的宫娥们便纷纷朝着李氏走来。

  “夫人,随我们娘娘一同出宫吧。”

  “你们!”

  李氏双肩被禁锢起来,动弹不得,忽的殿外人影闪动。

  陆芳携着几名暗卫从殿外涌入,她腰间抽出软剑,一指来宽的软剑在其手中犹如银蛇一般。

  只见银蛇闪动,一剑迅雷之势拂过宫娥脖颈。

  陆芳剑法奇快,下手狠辣,犯来她手下绝不留情,皆是一剑封喉。

  须臾间,来捉李氏的宫娥甚至来不及以李氏为人质便倒地咽气身亡。

  “啊!杀人了!”

  “来人啊!将歹徒拿下!护着娘娘!”

  一群宫娥内宦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奈何光是吼着声音大,却是无人敢上前。

  只因听见殿外传来一下下沉重的撞击声。

  砰砰砰——

  似是攻城弩撞击宫门之音。

  宫人们在殿外惊惶万状痛哭连连,顿时自顾不暇纷纷哭丧着逃窜。

  常令婉身边伺候的宫娥们也一下子慌了神,皇宫连禁卫都调走了,若是攻进来谁能守着?

  莫不是叫她们上不成?

  顿时四处大乱,宫娥们乱成一团只想着逃跑,逃出宫外去。

  跑去殿外,殿外更是乱成一团。

  禁庭中有一万有余的宫人,如今都觉得禁庭将被攻破,一个个壮着胆子抢起了宫中金银细软打算趁机逃命,发一笔横财。

  李氏面容煌煌,被方才陆芳那两剑鲜血淋了一脸,如今纵使逃出殿外仍觉双膝发软,幸亏得陆芳一路搀扶。

  陆芳护着李氏后撤,避开人群往西宫仁寿宫方向一路撤去,李氏恍然道:“你是......”

  陆芳道:“臣乃燕王死士,先前在太后宫中任职,奉命护夫人安全。上京如今危矣,还请夫人随臣速速撤离。”

  饶是李氏不懂朝廷之事,如今一听到燕王这个名字,心中顿时安稳许多,她思及远在朔州的女儿,红着眼道:“殿下平安否?”

  陆芳道:“殿下一切平安,上京战乱,臣送您与女眷集合,仁寿宫那处有暗道,先出京寻处妥善之处。”

  另一边的常令婉好不容易坐上出宫逃难的马车,只觉腹中疼的厉害,偏偏元熙如今也不知再何处。

  身边往日的那几个大宫女如今危急关头早不知跑去了何处,只怕都想着趁机偷些金银细软,她身边如今只剩下一个春鸳仍对她不离不弃。

  常令婉如今顾不得,只能抱着春鸳无助的哭:“本宫好像、好像发动了,救救本宫!”

  春鸳一惊,“如今可不能生啊,娘娘,这处都是太监和侍卫,您总不能中途生下来,叫男人看了去。”

  生孩子这等事哪里是说憋着就能憋着的,常令婉素来娇生惯养如今已经被折磨的几近晕厥,满头的汗水,只能去求春鸳,“怎么办?你替本宫寻个稳婆来,快些去......”

  .....

  京郊——

  苍穹澄碧,万里无云。

  严冬日辉倾泻而下。

  万丈高空中一声凄厉隼鸣,一只展翅欲有丈宽的玉爪飞龙疾驰而过。

  玄黑羽翼之下,是乌鸦鸦一望无垠的一群银甲骑兵,□□宝马铁蹄铮铮,金革声动轰轰如雷鸣。

  骑卫以雷霆之势,带着撕碎一切的攻势朝着被诸多势力突破的上京席卷而来。

  为首将领身姿高大挺拔,一身甲胄巍峨之姿端坐马上。

  恍如天神临世的俊美面容隐于兜鍪面罩之下,唯露一双深邃如澜海的眼眸。

  郗珣静静睥睨着一群逆军入侵的痕迹。

  京畿之处,满是对峙过后的腥风血雨。

  他忆起年幼时老师问他,温和的皇帝一定是好皇帝么?

  武帝亲征讨伐前陈,震慑诸侯收回皇权,功绩卓越,奈何常年征战使民不聊生,国库空虚,使得西羌趁虚而入,为基业埋下致死隐患。

  英宗谦和有礼,亲和待人,减轻赋税,重振国政,奈何太过仁慈,以至权柄旁落,宦官为政。

  光宗贪恋女色,铺张浪费,生性残暴喜屠杀大臣,奈何他在位期间确实大梁国库丰盛,百姓赋税最轻的朝代.......

  这君王如何,从不能凭史书只字片语评判,可这王朝腐败,世家如同水蛭附着其上吸着黎民百姓的血。

  这般的王朝,注定出不了一个好皇帝。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拖得越久,越是叫百姓饱受煎熬,凄风苦雨——

  肃王、鲁王、信侯,逆臣竟凑得如此齐全。

  “凉州卫,两翼骑兵分四路将所有城门守死,参与谋逆者就地格杀——”

  作者有话说:

  郗珣答应老婆半年的,如今超时了他心态被彻底拖崩了哈哈哈。

  关于常令婉的孩子,是给春鸳趁乱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