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郎君
如今满宫室之中, 当属丽妃最风头无二。
上月丽妃娘娘折腾了两日两夜,九死一生终是替梁帝诞下一名小皇子。
小皇子齿序第十,皇宫多年没有皇子皇女诞生, 这最小的皇子一落生,原先的皇九子都失去了宠爱。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到了梁帝这儿皆成了屁话。
梁帝早年身子康健之时倒是不愁子女诞生, 那时后宫中子凭母贵,被独独宠爱将近二十载的陆贵妃, 入宫时才不过是一个才人位份。
可不是世间所有父亲都是慈爱的,梁帝年岁不再, 且身子骨越来越差, 再看那群年长能独当一面不掩野心的儿子们,可没半分欣喜。
是以对着这个才出世的小儿子, 梁帝给了皇十子满腔父爱。
自丽妃诞育皇嗣, 梁帝甚至封丽妃为贵妃, 使得后廷两宫贵妃并立。
若非前朝有人劝阻,只怕是梁帝就要立这个刚出生没几日的皇十子为太子了去。
前朝也多是见风使舵之人,一时间丽贵妃的娘家,孙府都被捧得有几分飘飘欲仙,活在云端见不着地面。
这孙氏与陆氏开端极为相似, 都是族中出了个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妃, 诞育了得梁帝宠爱的皇嗣,自此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孙府显然没有陆府的小心谨慎。
才得梁帝宠爱几日, 孙府在京城就狂妄起来。
这不, 得宠没几日, 就欺负了十几号府邸, 大到皇亲国戚, 小到孙府奴才们在菜市场卖菜狗仗人势。
元熙如今才知便宜可不是白占的,他为了这门姻亲,只能跟在孙府身后忙前忙后给人擦屁股,一连几日一下朝就往京城四处府邸提着赔礼道歉。
果不其然,迎面而来的是他孀居京城的表姑的一杯冷茶。
元熙擦了擦面,命人送去赔礼,情便落寞策马回了王府。
甫一回府便见到了他的王妃。
今日该入宫给太后侍疾的王妃。
瞧孙三的衣裳穿着曲裾褂衣,发髻盘的尤为高,应是才从宫里回来。
孙三一上午早已饿的头晕眼花,回王府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匆忙端着碗吃面,她是饿的太久了。
元熙立在廊庑前尚未来得及出口,便听见旁边的宫嬷嬷教导起孙三:“王妃娘娘,您便是饿了也万万不可如此急躁,用膳更万万不能发出声响。”
孙三放下碗筷,懒懒睨她一眼,接着吸自己碗里的面条。
她吃的起劲儿扭头瞧见元熙来了,这才收敛几分,客气道:“王爷回来了啊?王爷这身上怎么湿了?”
“嬷嬷快带王爷下去洗澡,大秋日里的别被冻了。”
元熙阻止嬷嬷靠近自己的举动,他凝眉问妻子:“你今日如何这般早就回府了?”
孙三没听出他的话音,奇怪说:“就是这么早回府了啊。”
元熙见她那有些许傻气的模样,心中憋火,将话拆开来细细说:“可是祖母叫你先行回来的?母后呢,母后也叫你先行回来了?”
岂料孙三听完这话,慢吞吞又吃了一口面,拿着帕子擦拭着嘴,“我在角落里站了一上午,没人注意到我,皇祖母身边更不缺伺候的,排队都从内室排到了殿外,我就跟着十三堂叔母一同出宫了。”
元熙闻言,眉头蹙的愈发的紧,:“你这般模样要是叫睿王妃、肃王妃瞧见了,只怕会去太后皇后那里编排你,你也不是不知你们孙家如今一个个名声有多难听?说你们恣意妄为,无视皇权,你不想着如何立好自身,反倒是.......反倒是!唉......”
元熙轻易不想骂一个女子,想了想还是只能叹气,略微说了她几句。
没成想元熙话音刚落,便听孙三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元熙饶是好脾气也起了火气,有一种被人嘲笑轻视的恼火。
孙三连忙收敛笑意,一副烂泥扶不上墙还给自己寻借口的模样:“妾能怎么办?妾也是孙家人,妾也劝不了他们。”
与其一同担着罪名无论怎么做日日都要被宫里人骂,她干嘛不学着孙家人呢?
反正日后孙家遭清算她也逃不了,还不如如今叫自己活的舒坦一点。
元熙心中对孙三才升起的那一丝怜爱之情被她这般无赖的话语一气,也去的差不多了。
甚至心中隐隐升起恼怒,觉得这孙三往日看着乖巧柔顺,只怕不是如此,只怕同孙家皆是一副德行,狗仗人势。
元熙头一回直视他的王妃,盯着她道:“你既然身子能动,吃完这碗面就给本王入宫去。如今皇祖母身子不适,你只需要做好一个孙媳妇该有的本分便可,这般也叫你为难?”
原以为做了王妃能摆脱苦海,谁知呢?
元熙就是一个窝囊废,被人欺负的不敢吭声,如今只知道回头欺负自己老婆?
没错,孙三就是狗仗人势,以往她哪里敢说这番的话?可如今她知晓元熙靠着孙府,轻易可不敢打她。
最多骂她几句,不痛不痒罢了。
“你说的好听,只需要做好一个孙媳妇的本分?又不是你去伺候,你出门都是等着人伺候你的,当日站着说话不腰疼!”孙三一鼓作气将憋了许久的话骂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
元熙阴郁着脸,再次问她:“你究竟去不去?”
周围的仆人见到王爷王妃吵架,一个个瑟瑟发抖,都避让出了廊庑。
孙三继续吃着自己的面,头也不抬,“不去。”
“你!”
正在此时,有护卫急匆匆跑来,见到元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纪王妃时欲言又止。
“王爷!有要事报!”
元熙正是火气上来,冷着脸怒道:“说!”
护卫语气踟蹰,半点用眼神示意元熙王妃在,元熙这才明白过来所谓何事。
他顿时顾不得旁人,匆匆走出廊庑,脚步声都听出了几分急促慌乱。
孙三的陪嫁丫鬟松了一口气,上前来收拾圆桌上的碗筷,无奈劝她主子:“王妃,这许多人看着,王爷的话您就听着些罢了。”
孙三也叹息一口气,抬头看着廊外碧蓝的天空默不作声。
“您先应下,去不去是您的事,到时候王爷再问起,您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王爷难不成还能逼病弱的王妃去入宫侍奉?”
孙三心中记下了这个好主意,便开始狐疑起元熙如此行事匆匆究竟是什么事。
丫鬟道:“恐怕是政事。”
孙三心中嗤笑,哪里是什么政事?
什么政事那侍从不敢当着自己面说的?
只怕又是元熙他在外头的那个姘头吧。
孙三方才发笑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忍住,觉得有几分震惊,元熙此人是如何好意思一本正经的训斥自己要立好自身?
她便是歪着站,不也比他端正?
.....
珑月与李氏重归于好,连原先心结也打开了许多。
她重新搬回李氏的小院里住着。
郗珣便只能再次送小孩儿过去,只是这回却里外加派了人手,秘密安插去了常府之中。
下毒之事还在眼前,常府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有这等心思,郗珣对着常府其他人自然都警惕起来。
没几日,正在李氏房中用早膳的珑月便得到一个于她来说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谢玄之升迁入京。
谢玄之是珑月的姐夫,他入京,便也意味着郗愫同她的小外甥终于要入京了。
这事儿,珑月可是盼了许多年的。
珑月盘腿坐在罗汉榻上翻着信,糖豆儿则是丝毫看不出那日病恹恹模样,精气十足的立在她的肩膀上玩珑月的头发。
今日便是连常岱与常祯也来一同用早膳。
只不过气氛总有几分冷漠,李氏与常岱彼此间一句话也没有。
珑月才不管旁人如何,气氛怎样,她欢喜给李氏看她的信:“我阿姐信里说,我的外甥会说话了,他会喊我了。”
“你说他是不是神童呢?那般小就会说话?”
珑月已经充分发挥炫外甥狂魔,她眼珠子一转,故作深沉的开始胡说八道:“上回我见到那谁谁谁家的孩子,六七岁了都说不清楚话,可我外甥才两岁就会说话了,由此可见啊我外甥比他聪明的多。”
李氏与李鸾见此都不由得好笑起来。
李氏听着珑月这几日时常谈起以往的事,心生几分欣慰。
菡萏最先回府时,虽与她这个当娘的亲热,却也总隔着些,许多话都不同她提起,尤其是问起她以前生活时,菡萏总是不肯说。
而如今这几日,菡萏倒是没有隐藏,时常自己便说了起来。
珑月回忆起以往,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意:“我小的时候住在朔州的王府里,我就住在阿兄院子里,阿兄住正院我住后罩房,与阿娘这边一般模样呢!不过阿兄的院子可大了,里头有一个池子养着许多莲花,还种着许多竹子,我跟锦思拂冬几个每年都回去钓鱼拔竹笋,我最爱吃笋了,朔北的笋与这里的不同,没有苦涩味,可好吃了.......阿姊就住在另一个院子里,阿兄出去了我就去找她玩儿,她对我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还有我二哥,比我还喜欢哭......”
珑月话一敞开说,上几日几夜都说不完。
李氏见此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她上回还是头一次见到燕王,也就是小姑娘口中的阿兄。
以往常府是皇帝肱骨大臣,与这等权臣府邸自然只能远远观望,可如今两府因为菡萏,自然而然的就走近了几分。
李氏原以为的燕王,是一个五大三粗,留着胡子的武将模样,不想那日所见,惊鸿一瞥竟叫李氏也不由得惊为天人。
是以如今对菡萏口中时常出现的阿兄生了许多好感来。
李氏见到珑月愿意敞开心扉,便温声问起:“听说是燕王殿下亲自将菡萏带回朔州王府的?”
珑月点头,她笑道:“我问我阿兄,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说他远远见到一个竣黑的小孩儿,一把手攥着他的衣袖,他雪白的袖口上全都黑了,当时他心里可烦我了,道:‘这是谁家的脏猴子?’哈哈啊,气死我了竟然说我是脏猴子?!怪不得我小时候不听话他总吓唬我说要把我丢掉呢,不过我才不信,他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只会吓唬人的。”
珑月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担忧亦或是什么后怕,仿佛就真的是与母亲嫂嫂话家常一般。
谈起那段父母缺失的童年时,她也不会像其他人一般痛哭流涕,甚至埋怨不止。
珑月年轻明艳的面上,是对那段记忆深处的坦荡与好奇。
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闪烁着亮光,氤氲着初晨春水般的笑意。
李氏一时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嘴里默念着菩萨保佑,“我的儿有福运啊,更是王爷心善,救了我们一家.......”
李氏也难免好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怎么养孩子的?
原本她只以为是王府的夫人们养育珑月长大的,不想竟是燕王.......
珑月却不以为意,阿兄说什么不听话就将她丢掉,自然只是吓唬她的罢了。
她知晓阿兄如何也不会丢下自己。
自己这般可爱聪明的妹妹,还是和他偷偷亲了嘴的小娘子呢。
他要是丢下了自己,他可去哪儿再找他的娘子去?
不过这话,珑月没敢与母亲说。
她知晓这话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大逆不道,可能是龌龊至极,只怕如今这般和平相处的模样都会变了。
她不怕阿母对自己失望,她怕阿母对阿兄生出厌恶来。
珑月如今明白了许多道理,就像长公主对自己一般,原先对她也可好了,可知晓她与阿兄间的事后,说生气就生气了......
她与阿兄是在胡闹么?
当然不是的,珑月一门心思认真的对待这份感情,虽然连阿兄也呵斥过自己胡闹,阿兄每次被她偷亲了明明眼里都是笑,还偏偏装成生气的模样骂她......
珑月光是想想,就觉得六神无主又惴惴不安。
她觉得自己的这份心意没有错,可难道要一直瞒着阿娘吗?什么时候才能叫阿娘接受?
珑月与父母兄长嫂子用膳的功夫,也没将这件事忘却,一顿早饭吃的她难以下咽。
天气越来越寒,她已经穿上了李氏给她新作的袄裙。
屋子里燃烧着红萝炭,暖融融的叫珑月吃完饭就不自觉地打起了瞌睡。
兄嫂用膳后就走了,珑月不想对着不肯走的常岱,就跑去李氏的内室榻上躺着休息,隐约听着母亲与父亲在外室里说着话。
似乎是商谈起她嫁妆的事。
“菡萏也十六了,你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门生,朝堂上那些品行好的后生.......早日给她留意着。”
李氏面上温温柔柔,说话声音也温婉清和,叫人听着心里都能舒坦几分,与珑月离开常府的那些时日判若两人。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位端庄高贵的尚书夫人,与常岱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夫妻。
就连常岱也怔了,过了他去官署的时辰,他也没有说什么,只颔首应下。
“倒是有好门生,自她一回来我便替她留意着,只是.......”常岱语气中的微微停顿,与他同为夫妻二十余载的李氏自然明白其意。
女儿少时走丢过,这在上京早已不是传闻,世家皆知。
女儿的容貌无需多提,奈何唯一欠在过往上。
虽有个郡主的名头,可世家大族间岂会看重这等虚名?
出身名门为其一,这其二便要身家清白,连遭遇退婚的大家娘子都难再觅良人,更何况是她苦命的女儿......
且世家更看重的是德言容工,更是贤惠柔顺,是要娶一位日后能帮衬夫君撑起门楣的女子。
而这些,纵是溺爱女儿的李氏,也知晓自己的女儿做不到。
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寒门子弟?
李氏眼光并不高傲,也并非轻视寒门,可到底本身便是出身权阀世家,以世家为荣的,更是知晓世家为了打压寒门子弟耗费多少心血,寒门想出人头地难于登天——
她如何愿意自己女儿下嫁。日后的外孙们前程艰难......
“你寻好人选,我抽空去筵席间打探消息。还有你女儿的嫁妆,这些年你没养过她,都是燕王府养的,如今你这个做父亲若是有良心,便该都依着嫡长女出嫁的份例,万万不能委屈了她,别再叫孩子寒了心......”
常岱轻叹一声,侧眸望了李氏一眼,听闻她话语中只字不提自己,似乎明白了李氏的决绝。
他面上不显,只低声道:“嫁妆之事我早已备好无需你多提,只是她还小,又是才寻回,便留府邸养几年再说。若是....也不是不能退而求其次,寻个赘婿,日后百年后还能归于祖坟。”
不料李氏一听这话竟是无端的厌恶起来,她难掩厌烦的皱眉:“且不说老太太同意与否,便是这常府的祖坟,活着都这般重的规矩,死了只怕也不轻快。我的菡萏在这府邸里是待不惯的,你暂且先寻着,若是寻不到我书信去我母家族中,看看可有合适的子弟。”
常岱便只能应:“前朝那些年轻的后生,我会慢慢留意的,一切......你放心便是。”
李氏闻言,便不再想看他,只又叮嘱几句让他留意人选,便想叫他走。
却听女儿奶声奶气的唤自己。
“阿娘?”
珑月连忙绕过花壁自内室跑出来,面上带着困惑,“你们是在谈给我找夫婿的事儿?”
这般直白发问,叫李氏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回答,常岱略沉着脸:“此事不是你该过问之事。”
珑月丝毫不退让,“既然是给我选夫婿,我自然能过问。”
珑月毫不害怕的直视着常岱:“我不要你给我选。”
李氏约莫不想女儿的童言无忌惹了古板的常岱,便打趣道:“菡萏怎生还红了脸?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不成?”
珑月听母亲这般问,依着她的性子自然不想否认,可奈何总归是心虚无比的。
她红着耳朵悄悄摇头,心虚起来:“才没有心虚呐,”
“但是不要阿爹阿娘给我找,我要自己给我自己找。”
果不其然,常岱又训她:“胡闹,哪有姑娘家自己给自己找的?你又知晓要如何挑?”
各派势力错综复杂朝廷衰微的节骨眼神,挑郎婿不能挑最出挑的,要挑今时不显,日后能封侯拜相的好苗子。
就连李氏也头一回不赞同珑月的胡闹。
“年轻的姑娘总喜好俊俏的郎君,被一两句甜言蜜语哄骗了去。其实这等婚姻之事总要上了年纪才懂得,才懂得如何辨人。相貌都是身外之物,要看人品才学,更要仔细父母双堂家中的规矩。菡萏还太小,只怕还才不会挑.......”
珑月板着小脸,郑重其辞:“我会挑!”
“我会挑一个天底下举世无双的夫君。”
“他既要生的最俊朗,人品才学也要最最好,还要眼中只有我,心里只有我,永远只有我,没有跟别的姑娘亲过嘴。”
珑月这句话刚落,就见常岱气的通红的一张脸,一副要起身来教训她的模样。
“胡言乱语,究竟还有没有规矩?!”
珑月连忙跑去李氏身后,仍继续说:“不仅是嘴,还有手,敢跟别人姑娘牵过手的,哪怕是天仙我也嫌弃啊,脏!”
.......
郗珣此时正在寿安宫中看望太后。
太后一场风寒过后身子便总是时好时坏,月余功夫才去了风寒。
可以往健朗的身子骨此后却差了许多,时病时好,汤药总不能离身,连太医看过都连连摇头,话里话外皆道是太后上了年纪,如今只能静养慢慢熬着。
儿孙媳妇儿日日前来伺候问安也没能问好这位老人。
小姑娘的那番胡言乱语,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人将话原封不动的传来了郗珣耳里。
郗珣听闻眼中氤氲上笑意。
太后也是见郗珣这个外孙来,才起了些精神,正与他隔着帐幔老生常谈那些话,全程这个外孙面色温润的听着,却也不见他能答复自己一句。
如今依稀竟听见他冲着宫人发笑?
这简直前所未闻。
太后不免心中称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眯着眼瞧着床前帐幔之后那道挺拔的身影,“珣儿,你这是得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可是与小娘子在哀家床前打趣?”
老太后自病后越发胡言乱语起来,不过她也是半开玩笑罢了,谁不知这个外孙的德行?
那道高洁出尘的身姿缓缓走来,丰神俊朗的面容背着阳光半明半暗,却氤氲着较之以往毫不作假的欢愉。
郗珣眉目中并不掩藏笑意,“外祖母总担忧孙儿婚配之事,如今无须担忧了。”
太后瞧着眼前锦衣绣袍的少年,不,已不是少年了。
二十五六的郎君了,只在她这个老婆子眼中,却仍是不改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模样。
她的这个外孙儿面容俊美,俊美到足矣叫世间所有年轻儿郎黯然失色。
就是看似温润,实则太过冷清,冷情。
玉枕上的太后后知后觉,几乎是喜极而泣,“珣儿,你、你......”
她睁开眼眸,想要坐起身来:“是哪家姑娘啊?说出来哀家给你赐婚。”
郗珣替外祖母摆好软枕,扶她坐起。
他如儿时那般含蓄腼腆的笑起,“您见过她的,她最会讨人欢喜。”
太后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外孙,许久,老顽童一般捂着嘴。
老太后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气的捶他,捶打身侧外孙健壮结实的手臂:“你啊!”
“你这个兔崽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郗珣道:“不吃窝边草,送她回家了。”
老太后这才害怕起来:“哎呦你这孩子,可别向哀家讨要旨意,哀家要是下旨,指不定叫常家怎么背地里骂.......”
说着说着,太后忽的想起了空大师的那批言,复又笑起来,“珑月是个好孩子,这可不算是天作良缘么?”
老奶奶断断续续念叨着:“......只不知你们那三个孩儿何时到来?生在几月里?哀家是见不到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