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喜酒(1 / 1)

娇养王妹 藤鹿山 5006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63章 喜酒

  近日朝中大事, 河道西口崩塌,渭、洛二河河口处大片滩地,数万农户农田被侵吞。

  汝南、沛郡二地因此事动乱不堪。

  朝廷内事纷纭, 将河道西口崩塌之处当年兴修水利的官员尽数彻查。

  而后第二桩事便是赈灾。

  二地数万农户农田被侵吞,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产粮食, 失去牲畜、财产住所, 一个个皆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民,食不果腹。

  若是不妥善安置这群人, 只怕当年河间等地的灾难又将卷土重来。

  河间当年紧挨着颍川王治下,难波及到上京, 可汝南沛郡可是毗邻中州!

  国库空虚早已不是一两日之事, 连各地的军饷朝廷都拖欠许久再无下文。

  如今纵使勒紧裤腰带能从国库里拿出银钱来,该给哪边儿?

  拿去赈灾?

  转头十几个州府的都督就要带着兵上京来哭穷了。

  梁帝瞧着奏章, 连齐镜敛也被他派往北境, 偌大朝廷连说话谈心之人都不见一个。

  梁帝最终甚至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大太监。

  “录喜啊, 你说说,此事该怎么办?”

  录喜伺候了梁帝三十来年,自从梁帝身子不适常年休朝,许多政务都叫这位录大监沾了手。

  梁帝头疼眼睛疼看不得奏折时,便是录喜在一旁给他念着, 甚至录喜还替梁帝代为批过折子。

  录景低垂着头, 提议道,“陛下何不朝着前朝各世家们借些银两?到时候便多封几个官爵, 禁卫金吾卫多留些世家子弟便是了, 解燃眉之急为主。”

  梁帝思来想去, 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隔日朝中便寻世家门阀借钱。

  他这般做自然是有支持者。齐氏孙氏, 还有几位皇子纵使背地里谩骂不愿,仍只能笑嘻嘻的掏腰包拿钱。

  都想将这等外地赈灾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那可是大肥差,花着朝廷银子成了当地人心中的活菩萨不提,还能捞着许多油水。

  朝廷之上,众世家有苦难言,本来都想哭穷,如今只得一个个掏了腰包。

  至于燕王,梁帝到底是不好意思更是不敢朝他要的,毕竟前两年打仗,欠朔北君几十万两还没给呢。

  好说歹说,梁帝许下去一群不值钱的闲散官爵,总算将这次赈灾所需的银两凑齐。

  国库不仅空虚,帝王私库只怕更是如此,也因此,近来宫中颇为看重的纪王的婚礼规模便也只能一降再降。

  好在当事人纪王明理,对此未有一句抱怨。

  ......

  别看珑月私底下对着兄长,张口就要亲要抱,时常惹气了兄长,揪着她的脸等她求饶才肯放过。

  可对着晋陵长公主,甚至是旁人,珑月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好在晋陵长公主似乎大人有大量,不打算搭理她,又或是事忙管不得她的事,自从珑月跑回王府里来,十来日间珑月没见过晋陵长公主一次。

  有时候连珑月都有些忘了王府还有一位长公主,去问长汲此事,长汲只笑眯眯道:“长公主事情忙,如今宫里太后身子不好,只怕没有功夫出佛堂呢。”

  他自然不会告诉姑娘实话。

  长公主的奴婢们皆被扣在她院里出不来,倒是没人敢扣押长公主,但晋陵长公主如今时刻有人盯着,若是跑来寻姑娘的事,一群王卫早早就上前阻止了。

  起初长公主见有护卫敢拦她,还起了怒意将郗珣珑月二人一通骂,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晋陵长公主是个再要面子不过的人,知晓自己破口大骂忍人笑话,当事人半点没听进去,她便再不干此事。

  外边再多狂风骤雨,王府永远都是安静的恍若另一个世界,珑月无所事事的过着每一天。

  每日去王府后院跑马钓鱼,将答应孙三姑娘的那顿烤鱼总算是给烤上了。

  其余时间,她都与兄长待在一起。

  许是小孩儿终归长大了,除了喜欢的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兄长外,便是那点忧愁忧虑了。

  她总担心兄长会像她母亲一般,在自己不再的时候喜欢上旁人了,日后不再只喜欢自己一个。

  是以小黏皮糖功力更强了。

  ......

  乌金半坠,霞光熠熠,上京的秋末升起了几分萧瑟寒意。

  朔北来了紧急书信,燕王匆匆招来幕僚谈话。

  朱红描金槛窗外投入几缕斜阳,一鎏金铜炉之上,沸水咕嘟咕嘟冒起热气。

  茶烟袅袅,氤氲上燕王晦暗淡漠的眉眼。

  他一身石青宽袍大袖,未曾劳烦他人之手,烧壶热水,斟茶。

  几位谋士互相看着,见主上不急不缓倒水、下茶饼,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容止风度。

  “汝南、沛郡二地隶属苍州,离中州不过百里,乃是中原要害之地,以往国泰民安之事拱卫京室,有京都粮仓之称,如今此地受难,抗灾是为其一,只怕来年粮草紧缺,连上京都将饱受波及......如此要紧之事,朝廷之上却未谈及半分,只恐怕是各世家皆有盘算......”

  郗珣沏好茶,将茶水晾在一旁,眉眼低垂。

  他指节抵着案面,缓缓道:“陛下如今眼下事尚且平稳不下,怎会顾得过来来年?”

  以往只欠着他与几位君侯军饷,如今这回索性是欠的更多了。

  堂堂皇帝将朝廷作弄成这般模样,郗珣嘲笑,却也是苦中作乐罢了。

  说来,纵然他与朝廷面和心不和,厌恶这个腐朽皇室,可郗珣总记着自己身上也留着元氏的一半血。

  情非得已之事,郗珣并不想做一个逆臣贼子。

  他将谢混传来的书信示意王卫取出,交由几位臣子查阅。

  谋士徐芳、陈相如等人看完,不禁面上一惊,皆是忍不住蹙起眉来:“谢将军信中言明,东都王近来以修建陵墓为由私下招兵买马,又将其妹妹女儿分别嫁给各地豪富。据传闻三座铁矿便可娶一郡主。”

  “上郡的东都王,这些年倒是早早听闻其野心不小,如今将膝下嫡出幼女荣安郡主嫁给一个四十有九的上郡富商为续弦,也真是不嫌弃丢尽脸面,枉为人父......”

  “说不定他是安慰自己,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是如此,明年开春必是多事之秋。唯恐东都王举兵上京!”

  几位属臣心中皆是叹这朝廷一团乱麻,前边赈灾一事还未有眉目,后头便眼看又要更生事端。

  正欲问起其他的来,有耳尖的幕僚忽的听见内室有簌簌轻响,似乎伴随着女子梦呓呢喃一般。

  有道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谋士,主子清心寡欲,是以追随他身后多年的这群谋士更是一个胜一个的循规蹈矩举止端肃。

  唯恐自己的风流事惹来主上不喜的,是以时日久了,一个个不管以往是不是清心寡欲的君子,如今皆是装模作样的很。

  一听这声音,谋士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起来。

  方才那声音.....

  主上的女人?

  主上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郗珣眉眼未变,只清笑一声。

  糊弄道:“是本王养的鸟儿。”

  徐芳等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就当是鸟儿吧。

  若是旁人这般德行总叫人觉得好色不分政务,可郗珣这么些年清心寡欲,后宅干净,连婢妾都无。

  也从不逛花楼妓院,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干净到连他们这群谋士心中都隐隐生了担忧,担忧主上的身体是不是有疾?

  如今书房里知道藏女人了,在郗珣这里倒成了好事。

  徐芳颇有几分好奇,那位女子究竟有何能耐,能拿下这位清心寡欲的君上的......

  想来,若非姿容倾城便也该是极有手段......

  郗珣出言打断一群人的思绪:“加派人手往上郡去盯着,另传令给谢家,谢玄之任期也快到了,叫他速速入京来。”

  此事聊完,主上便命他们退下。

  几人明知内室有女人,自然不再耽搁,一个个走的比兔子都快。

  等人都散去了,重归一室寂静。

  郗珣起身绕过座屏,掀开层层幔帐,步入内室,便闻见满室馨香。

  他的书房内室以往不过放了一张长榻,处理政务乏了他也少往里头去。

  可如今已经是大变模样。

  地上铺彻暖融融的地衣,窗上玉色帐幔坠地,那榻也换成了一张更为宽大的罗汉榻。

  一床秋香色锦缎薄衾裹着严实,中间薄衾缝隙间露出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小人也不知是何时醒的,犹在睡梦一般睡眼惺忪两腮浮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一双玉足伸出衾外,光溜溜的粉白脚心,十颗莲子粉藕一般晶莹剔透的脚趾朝着他动了动。

  郗珣垂眸,俯身从塌边拾起罗袜。一摸那双小脚,冰凉凉的。

  “怎么睡觉也不知盖着脚?”

  珑月钻去他怀里,赖在他胸前打着哈欠,双眸朦胧泛起了雾气,显得靡丽可爱。

  “春困秋乏,我都睡着了怎么知晓还要给脚盖被子呢?都怪阿兄你是说的太慢了,都叫我等困了。”她奶声奶气的抱怨。

  郗珣动作缓慢的替她穿上罗袜,又四处寻来绣鞋给她穿上。

  他眸光好像蒙了层淡淡的薄雾,薄薄的呼吸发烫,带着酥麻落在她脸颊上。

  “可是睡醒了?”

  珑月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慢悠悠点点头,她伸出小手将腮上挠了挠。

  珑月娇气的控诉:“阿兄,你吹得我好痒——”

  郗珣眼角含笑,见小姑娘这副娇嫩的模样,他在她唇上轻轻吻上,高挺的鼻在那软和的脸蛋上划过几下。

  做完这一切,才替她整理起被她睡得有几分褶皱的十二幅珠络描金云缎裙。

  “走吧,不是吵闹着要去参加婚宴。”

  ......

  纪王府一路楼阁亭榭,池林婉转。

  天色渐渐有几分暗沉,四处张灯结彩点亮着红烛。

  纪王大婚与一般人家自不一般。

  帝后不亲临自然省去了拜堂,一早纪王领着皇子妃的轿子前往宫门听梁帝旨意,封孙三姑娘为王妃的旨意,而后便绕着皇城半圈,接受满城百姓恭喜,再往宫外纪王府而去。

  燕王与安乐郡主入筵时,倒是颇惹了一番震惊。

  许多人不免交头接耳。

  只因没人想过素来不赴筵的燕王今日会到来,更是没想过安乐郡主会随着燕王一同到来。

  永兴公主听见珑月到来,倒是颇为震惊,思及最近听来的事,她与浔阳公主窃窃私语:“我那伴读不知你还记不得记得?就是安乐如今归的那常尚书府中,令婉是她亲姐姐呢。”

  浔阳对常家大姑娘自然也是有印象的,副相之女,在这上京地位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前些年风光的很,这两年随着永兴公主嫁人,倒是少往宫里来了。

  永兴语气不逾道:“我听说,安乐瞧着秉性倒是单纯,其实在府中蛮横的很,将她亲姐姐欺负的紧,偏偏令婉还替她藏着掖着。如今更是听说,常尚书的母亲常府老太太病重,令婉她不眠不休的照顾,日日誊抄佛经烧香拜佛祈祷,贴身伺候,倒是她怎的今日还穿的一身艳色来参加旁人喜宴来了......”

  浔阳倒是不比永兴这般单纯的,一个是公主伴读,另一位是她熟识的女郎,如何回答都是不好。

  她只笑了笑便不答话。

  其他府上的事浔阳才不会多管。

  可从永兴公主口中,浔阳却也得知,珑月如今的日子只怕过得没有以往欢快......

  这日二皇子三皇子也是来了,二皇子一来便与郗珣寒暄起来。

  三皇子束着紫金亲王冠,一身玄袍,眉眼倒也是英气十足,只是他喜好饮酒,每每喝了两杯,就颇有几分不规矩。

  一来就极不规矩的往女眷处四下张望,似乎想寻着什么人。

  未几眼,三皇子未曾见到那个容貌,便有些急不可耐的与郗珣道:“表哥,不是听说安乐与你一起来的么?怎么没见到她人啊?”

  郗珣淡淡凝他一眼,并未回答,这个眼神叫三皇子心中一虚。

  三皇子讪笑起来,“当时知晓安乐表妹身世时,想来她恐怕是难过的,本想寻个时间去看看她,不想我那日面上受了些伤,怕吓着她.......”

  那日他也不知如何醉酒摔了马,险些摔死过去,醒来脸上竟嵌进去了几个碎石,疼到不说,只是如今脸上还有几个洞,上等的金疮药敷着,只怕日后也要留疤。

  不过他是男人么,有些疤痕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吓着柔软可爱的小表妹。

  一想起那小表妹娇嗔骂自己讨厌的时候,三皇子浑身都不由热了起来。

  他眼神四处梭巡,终于在一群女眷中瞟到了珑月。

  小姑娘穿着一身翡翠烟罗缎子十二幅珠络描金云缎长裙,在一群女眷中显得又白又嫩,姿容娇艳无比。

  她挺立的背脊,说话时笑露的两排贝齿,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身段玲珑有度,与周遭一群女眷们前后一般模样的干瘪竹竿子截然不同。

  见过那般娇气的小娘子,三皇子对他府邸那些女人早就没了兴趣。

  这般的姿容身段,本就该叫他这等的龙子皇孙好好疼爱一场的。

  他眼神中有对珑月的势在必得,一边喝着酒,气息都有几分深重。

  以往他碍于宫中与燕王府,碍手碍脚,也不敢再郗珣面前说些荤话,可如今自然不比以往,安乐又不是燕王亲妹。

  三皇子眯了迷眼,桌子上甚至就不由得朝着另一宗室子弟啧叹起来。

  “安乐啊真是可爱的紧,瞧瞧那身段,满上京还能寻出第二个来?十六了倒正是好年纪,啧啧啧......”

  近来打听她在常府也不甚受宠。

  如此可爱娇俏的小姑娘,自己这时去追求她,虽说如今自己有个惹人厌烦甩脱不掉的正妃,只能叫她做个侧妃,可自己心里眼里都是她,怎会委屈了她?

  只是担忧常尚书那边,恐怕不愿意嫁女......

  三皇子想的远了,猛然见自己那位表兄阴沉的脸看着自己。

  三皇子仍不知自己作死,隔着人与郗珣感叹道:“安乐如今回了常府婚配究竟是何章程?往日里她又不喜欢我,我与她一说话她就要走,也不知是真不喜欢还是害羞......”

  郗珣闻言眉头皱起,气势沉凝。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向来温和的表兄,正在以一种垂眸睥睨着他。

  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厌恶。

  三皇子心里也鄙夷这位燕王。

  只觉得这位燕王怕是身子有什么问题。

  要是他是燕王,有如此美人,又不是亲妹妹,这般近水楼台,他早在小娘子成人那日就要了她。

  将她教导的服服帖帖的,对自己一嘴一个哥哥。

  哪里像这燕王,倒是挺会装模作样,只怕是有心无力吧。

  ......

  珑月喜宴上喝了几杯酒水,醉倒是没醉,只是如今有几分晕乎乎的,一张小脸通红,唇瓣更是泽润鲜红的犹如樱桃蜜饯。

  郗珣见她如此模样,便领着她提前离席。

  牵着小姑娘往外走,甬道另一端便被闻香赶来的三皇子拦下。

  “安乐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喝醉酒了?”三皇子上前欲牵着珑月的另一只玉臂,却被郗珣阻止。

  元绍如今早将珑月当成所有物,见郗珣扶着她,还不准自己搀扶,自然是心中恼火,连语气也不好听。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这般冷对,哪怕再是权倾朝野,三皇子也生了薄怒,他眼中上下打量起郗珣来。

  郗珣身量比他还高了几寸,两人横眉冷对时三皇子免不了有几分逼窘的仰头。

  “燕王,不是本王说,你二人如今可不是什么亲兄妹,怎的还好同乘一个轿子?燕王是糊涂了不成?安乐妹妹可总是要名声的,不如将我的轿子送她坐回去,我在外头骑马就成。”

  “不必,珑月随本王一同回府去。”郗珣咬字不免有几分加重,他阴冷着眉眼将三皇子推开。

  三皇子凑近时,郗珣似乎闻到了小姑娘说的那股臭味,他当即紧蹙眉头,后悔起不该动手,脏了自己衣服。

  那一肘看似轻飘飘,却叫三皇子只觉胸口一阵闷痛,险些将酒水都吐了出来。他一连往后退了两步,若非三皇子有些本事在身上,只怕险后栽了去。

  酒过三巡,明月高悬,宝塔映光。

  外间宾客都散了去。

  元熙乃是新郎,免不得被一群人灌了许多酒,正是不甚清楚之时。

  他依稀听着内侍着急跑来禀报,说是燕王将三皇子踹去了莲池里。

  元熙一听,瞬间酒醒了许多,匆忙要回去捞人,一边走一边问是发生了何事。

  内侍支支吾吾道:“听说是肃王筵席上对安乐郡主言语不规矩......”

  元熙听闻略站了站,他挥挥手命人退下,自己眉头轻锁,往那外院方向看去,可是能看到什么?

  看到的不过是一些月下婆娑的草木光影罢了。

  未几,他听闻这位三皇兄已经被捞了出来,这才虚浮着脚步重新踏入喜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