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贵女翘楚(1 / 1)

小醍醐 山伏大宝 3189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1章 贵女翘楚

赏景野炊的筵席于曲江池畔,绵延数里有余。

有的在绝佳位置早早圈地铺了厚实地毯,再围上帷幕,占据一线湖景。

有的直接取了塞外番邦的毡布帐篷,在棚顶高高支起的阔绰空间里遮阳避日。

内圈湖景,多为世家大族私设的筵席,也有像女社一般以各类理由相约的社团聚会,而曲江池平坦又广大的外围沿岸,更多的则是百业庶民的盛大游宴。

平日里吃喝拉撒几乎不用出里坊的长安百姓怎会错过一年一度的热闹,也想远远地沾沾新科进士的喜气。

那些说起来同居长安,平日里却根本无法接触的入流人家,今日集中现身,可是让长安民众大饱眼福,亲眼目睹一场活色生香的贵奢日常。

两队皂色麻袍、幞头系红巾点缀的府兵,簇拥着内圈数人前来,于喧闹、拥挤的庶民阵列中开道。

因人潮聚集,车舆无法再深入,只能徒步走到曲江池岸边,所幸,只有最后一小段路程。

庶民被府兵客气的请开让路,没有一丝气恼,倒对府兵簇拥的数个高大男子另眼相看。

这几个男子虽然身着便服,可行走之间显露的雍容姿态,让众人明白这是属于高位者才有的从容不迫。

高位者并没有话本中的嚣张跋扈。

围观群众中不乏妙龄女子,此刻却统统羞红了脸,她们都在张望人圈中那名最年轻的郎君。

微微逆光的角度,勾勒出他如玉刻出的精致面容。

“阿兄可知此人是谁?”

少女扯着裙子问着身旁的阿兄,她家阿兄在衙署内做武侯,识得些权贵。

她家阿兄回过头来,原来正是通儀坊那日值守的矮个武侯,武侯垫脚望过去,哦了一声,“清河崔家的九郎。”

少女知道了郎君的信息,喜笑颜开。

看着妹妹期盼的目光,武侯无奈,转念一想,认真说道:“崔九郎这般年纪,却已是四品大员,阿妹可知道缘由?”

少女困惑,武侯继续,“因为崔九郎乃是圣人钦点的左金吾卫中郎将,前途不可限量,像崔九郎这样站在云巅的男子,怕是月宫的姮娥也敢娶得。”

月宫的姮娥吗?

少女明白了阿兄的意思,自己只是个长安城内平凡无奇的女子,终究只能将崔九郎当作夜空中的星辰来仰望,连喜爱也不配提及。

男子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在人海。

也许,这已是她和他今生最近的距离。

————

袁醍醐与高文珺一众人沉浸在小赢一局的舒畅中,并未察觉单笼金乳酥和婆罗门轻高面引发的一波涟漪。

涟漪在曲江池畔的入流筵席中,一圈圈荡漾开去。

眼尖的各家管事瞧见两家的仆役于女社筵席之间来回奔波,手提食盒,立刻明白了关键。

胆子大脸皮厚的,还有那些仗着平日里几分脸熟的,皆上前向两家仆役打探内幕。

单笼金乳酥和婆罗门轻高面的故事就这样流散开去。

世家筵席间的主宾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

崔湃陪着南北衙诸卫武将步入湖边筵席之际,正是涟漪荡到波峰的时刻。

席间有兵部、刑部、大理寺的同僚,众人起身向走在最前面的上位者问插手礼。

品阶最高的主位是右龙武军将军(从三品)苏恩泰。

想来今日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皆被进士团邀请登上楼船,出席船宴,借以拉近与上峰之间的亲近。

可不知为何苏恩泰这位北衙禁军的将军却出现在此处?

众人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将目光投向今日的张席者,大理寺司直(从六品)卢祁。

卢祁爱张罗,在贵圈也是出了名。

谁叫他出身范阳卢氏,人脉甚广,各类人等各怀目地专门结识于他。

苏恩泰为官多年,怎会看不懂众人脸上欲遮还羞的好奇,他为人爽利,干脆自己解了密:“新科进士皆为三省六部分去,与我南北衙诸卫并无多大干系,某就不去场面上应付凑热闹啦。”

又不是跟着我干的人,没球鸟用。

众人明了他言下之意,表面上笑赞:“苏将军说得甚是。”

背地里都在吐槽苏恩泰行伍出身,文墨不精,看问题太狭隘,未来同朝为官,应该看得长远一些嘛。

卢祁饮下一口茶汤,压下笑意。

登科及第的进士中有一个人倒是还能让苏恩泰上心问一问。

“渤海郡王世子去的哪个官司?”

下首的卢祁回话:“据说是任的中书省右补阙(从七品),起草诏令。”

苏恩泰曲起一腿,执起一觥(gōng)酒,将手肘放于膝盖,回味道:“中书省,哼哼,谢家的动作真是快啊。”

陈郡谢氏的谢仁正是现任中书省中书令(正二品)——掌佐天子执大政,总判省事。

谢仁即是谢家五郎谢潺的父亲大人。

渤海郡,雄霸东北方,一方势力,各路人马皆想争取,谢氏已经拔得头筹。

卢祁眼角余光扫向崔湃,崔湃一副无所谓,好似他们讨论的不是渤海郡王之子,而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进士。

青年才俊让苏恩泰回忆起往事。

“右补阙从七品,九郎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千牛卫校尉(正六品),执千牛刀宿卫御前,若不是圣人亲命入卫,九郎必是弘文馆生徒中登科及第的第一人。”

千牛卫,南衙十六卫其一,掌执御刀于大内宿卫,皆为勋贵子弟,少年入卫者不用参加科举便可出仕。

勋贵子弟多被世人看做以门荫入仕,所以,国子监出身的官吏始终觉得自己才有过硬的实力。

众人都在等崔湃谈几句肺腑感言,崔湃却没有接话,他只笑了笑,端起酒觥领头敬了苏恩泰。

这些陈年往事都过去了,他又没有遗憾。

————

正开怀畅饮着,卢家的侍从来禀,跪在中央,“禀三郎,奴打听出是素心女社的贵女在斗食。”

斗食,世家之间的消遣玩乐,以珍馐美食待客,彰显品位,炫耀势力。

“素心女社。”卢祁看了一眼对面而坐的崔湃。

是柳善姜!

柳善姜自小在长安,因河东柳氏和范阳卢氏乃世交,卢祁于往日里对柳善姜多有几分照拂,柳善姜跟他走得近了,也结识了不少卢祁身边的青年才俊。

柳善姜模样生得柔美,娇弱似水,易得才俊倾心,可是卢祁知道柳善姜从小只待崔湃不同于常人。

柳善姜要斗食,必然得是那一样了。

卢祁道:“九郎,你说她斗的什么?”

崔湃眼都没抬,“单笼金乳酥。”

明知故问,柳家私厨的拿手点心,他俩都吃过。

此酥一出杀遍无敌手,没有悬念。

卢祁信心十足看向来禀的侍从,问道:“与素心女社斗食的对家是谁?”

侍从答道:“是巧工女社。”

巧工女社,波斯食肆斗殴的那群贵女,也是一群不消停的女郎。

女社的社魁是太常寺卿(从三品)家的高文珺,也不知道守礼的高公如何养出个外放的女儿。

崔湃提壶的手顿了顿,似乎提起了兴致。

“谁赢了?”

谁赢了?为什么要问谁赢了?

卢祁不明白,崔湃居然觉得还有悬念。

侍从回答:“巧工女社赢了。”

卢祁起身,“怎么回事?”他不相信。

“赢的点心是什么?”

“婆罗门轻高面。”

什么鬼名字,在坐众人均未听说。

婆罗门轻高面,有点意思,崔湃让侍从一一道来。

“婆罗门轻高面乃袁家私厨密制,袁氏贵女自洛阳带来,据说制法来自天竺高僧,从未有人食过。只听得巧工女社传出,食得此味,如坠甜美梦乡。今日的世家筵席都在四处求取这道美味呢。”

曲江大宴,世家皆知,袁醍醐赢了柳善姜,这岂不是压了柳善姜的番位。

一张俏丽白皙的小脸,映在崔湃脑海中。

她的确办得到。

众宾客听闻后,顿时觉得席面上花朵状的蒸饼“七返膏”食之无味。

斗赢了柳家单笼金乳酥的美味,也引来卢祁觊觎,这婆罗门轻高面被夸到这般地步,他也有心想品尝品尝,正待卢祁思索寻个什么理由遣人去讨时,崔湃招来阿水,简单交代几句。

未多久,阿水手中多提了一盒食盒现身。

卢祁好奇崔湃能有什么法子打动袁醍醐分享美食,“你的法子能行?”

“不知道。”

崔湃与卢祁对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阿水领命,提着食盒前往巧工女社的筵席,卢祁不放心又遣侍从去打探袁醍醐的喜好,以及女社那边的情况。

————

于曲江池中央游弋的数艘楼船一阵喧闹,接连爆出喝彩之声,原来是进士团开始斗花。

引来池岸边筵席之众,频频眺望。

崔湃亦远望湖面,注意力却在其它地方。

卢家的侍从和阿水前后脚相续归来。

只见阿水提着食盒,脸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卢祁知道崔湃的法子管用了。

阿水于众人围观中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一笼松软似柳絮的雪白团子,卢祁大喜,速速命人将婆罗门轻高面盛盘分装,上于宾客食案前。

阿水上前几步来到自家郎君身边,递上一小笺,“这是袁氏贵女命我私下交于郎君。”

私下?

崔湃接手打开,笺上一排娟秀小楷。

阿水和崔湃的举动落在卢祁眼中,心里痒痒又不好问,他想起站在一边等着回话的自家侍从。

“女社那边的贵女们可说了什么?”

侍从上前跪在场地中央,俯首复命,“奴探得,贵女们适才在议论中郎将。”

“哦,说了什么?速速道来。”

卢祁体内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侍从清了清嗓子,模仿贵女的语调。

“皆道崔家九郎执卫御前,乃是最年轻的南衙十六卫中郎将,能拿下上国柱家的崔九郎,才算贵女翘楚。”

重点是谁要当贵女翘楚。

于聚集的目光中,侍从继续学舌,“袁氏贵女说:我偏就选他了。”

筵席间一片哗然,左仆射家的女儿竟然如此凶悍。

苏恩泰忍不住拍腿大笑,“这袁氏女颇有几分胆量。”

他饶有兴趣的看向一派沉稳的崔湃,“人家放言要拿下你,你该如何是好?”

就问你慌不慌张?害不害怕?

崔湃饮下一觥酒,不慌也不忙,淡然说道:“熟识而已。”

崔湃的话,哽住了卢祁。

熟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认识很久了,不过是波斯食肆匆匆一面而已。

这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咯。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打榜时间,感谢看官儿收藏,唯有多多码字以酬谢厚爱。

*长安城内各势力,巅峰掰腕;域外诸藩上手段,明线暗桩*

文案中的这句话,确定了故事剧情的内核。

前期章节有意在梳理人物线,所以在言情线进展的同时,剧情伏笔会比较多。

夜里单机码字还是有点无聊,如果大家愿意聊聊意见,于我就是强效鸡血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