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暗,已经进了那木仙祠所在的广场。在极远处,毕修只看见浓密的枝叶。现在到了树下,他才能隐约看清楚枝叶里隐藏的东西。毕修心里一震,那老板讲的故事,竟是有根有据的。这树上,确实结着果实。难道,这里的人,真的是以这种果实为生?他们干瘦如活鬼,是不是吃这种果实度日的关系呢?看这些镇民在撕扯他躯体时,那饿得冒出绿光的眼神,这些果实似乎并不能解饿。他们为什么不吃别的食物充饥?
毕修也想到了,自从他来到这个奇怪的镇子以来,只看到两株植物:一株是他和安茜茜的“家”里那木槿花,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棵古怪的大树了。难道说,这个镇子,竟是不出产粮食的?
他仰面朝天,突觉头顶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看见那座高大的庙宇迎头向他压了下来。当走到大门前时,所有人,都同时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欢呼,仿佛一件可以给镇子带来巨大荣耀的重要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了。在这种欢呼声的刺激下,毕修更加觉悟到,这些魂魄不全,智商残缺的家伙,压根儿都不把他当人看,而是当成一件东西,一具可以任意生杀的牺牲!
牺牲?毕修对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名词感到毛骨悚然。也许他真该为自己不听安茜茜的阻挠而悔恨。正当此时,簇拥着毕修的人群一起停住脚步,毕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四条壮汉又高举着毕修走进了庙宇大门。毕修看到那棵生长在庙内的巨树,它的树干上,确实贴满了符咒,树干前方灯火通明。毕修看见一个巨大的人影,这个人影他十分熟悉。他无声无息地漂浮到毕修的面钱,居高临下地看着毕修。
那目光却是陌生的。仿佛他从出娘胎以后,从来没见过毕修。
“刘……刘大德!”毕修吃力地说,接着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他的嗓音已经变了,经过长时间的厮打,吼叫,毕修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刘大德,或者说这个长得象刘大德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根本没听到毕修的话。他向那四名壮汉扫了一眼,毕修看到,那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一起悄悄向后退缩,尽量距离刘大德远点。
☆、地下迷宫
刘大德,或者说这个长得象刘大德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根本没听到毕修的话。他向那四名壮汉扫了一眼,毕修看到,那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一起悄悄向后退缩,尽量距离刘大德远点。
然后,毕修就发现他的身体往下陷,毕修简直无法相信他自己的眼睛,正如那小店老板的黑夜故事中所言,他们正沿着一条地下通道向下走,这条通道就在巨树庞大的根系里包裹!毕修看到,那密集的根须,如蜘蛛网一般包裹了整个地下通道,而且恰好留下了这条通道,可以通行。
五个人再加毕修一个囚犯,无声无息地踩着接替往下走。光线虽然昏暗,但足以照明。
毕修咳了几声,并没有理睬他。头顶狭窄的通道突然变得宽敞了,毕修心中一阵急跳,几乎吐出血来。难道他救药和那个被背上长出一棵巨树的女人面对面吗?这样的预想,使毕修恐惧到了极点,他恨不得自己当下就立刻死去!
小店故事里,庞建贵见到树根下的女人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但是现实中,庞建贵千真万确,也没了一点下文。十五年了,庞建贵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故事里所说的全是事实,庞建贵到底出了什么事?
或者更直白一点,他毕修,今夜会被怎么处置?
“啊!”的一声,毕修如降深渊!本来就疼痛得象粉碎的躯体,被凭空扔了下去!
跌到地面上之后才发现,这里比刘大德所站的地方,低了大约十米之遥。四周漆黑,只是头顶一个大约半米见方的入口,投入灯光来。毕修即使体力充沛时,也没有本事不依靠任何工具和帮助从那个洞口逃出去,现在他浑身如同碎裂,连一个手指都动不得。他保持着跌落的姿势,在地上躺着,洞口迅速又暗了下去,刘大德和那四个男人大约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全都离开了。
毕修没办法算出他在这地方躺了多久,他虽然不能动,但心里却十分明白。等恢复了一丝体力,他挪动着几成粉末的身躯,把这个黑暗的地牢用手触摸着,大致了解了一下他所处的环境。
触手所及,全是坚硬的青砖,中间切合得严丝合缝,令毕修绝望。他感到难以想通:这棵巨树根系深广,而且自成形体,留下适合人行走的通道。毕修心想,这种形状,究竟是人为修剪的,还是真的如那位讲故事的小店老板自己所相信:是树怪自己生长成这种奇特形态?
按道理,这棵树如此巨大,它的根系理应更加庞大。毕修推算了一下,那五个人胁迫着自己往地下走的深度,应该还在根须分布的范围之内。那么,他如今所在的这个当做囚牢的房间,也是根据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了。但毕修摸遍了地面和墙壁,全是巨砖,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费周章,非要在根须之间修筑这一系列地下建筑,而不是省工省时,在一块无障碍的地下建造这种工事?
☆、陷身地牢
这棵树,被这些奇怪的镇民们奉为“木仙”,会不会是这些地道、地牢,其实也都是类似于宗教的建筑?
想到地道,毕修又像起故事里,顺着地道到了地底尽头,会有一个大厅,中间伏着一个女人……
毕修不禁又吓出一身冷汗,他伏在冰冷的石板上,仔细倾听,没有任何声音,根本连一丝声波的颤动,都感觉不到!
毕修每一寸的肌肉都在绷紧,却又紧张过度而抽搐。在这种寂静中,他可以听到汗水从毛孔里渗出的声音,他不敢大力呼吸,那种孤独的呼气声会让他神经崩溃。
他想冷静一下轰隆作响,几乎失控的大脑,以便整理思路,但没什么效果。当一个人怀疑他被遗弃了,掩埋了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乃是极正常的事。
若是无动于衷,和处境安全时一样神闲气定,那么,这种人,若不是神勇,大概就是象刘大德一样,是一个没有自己脑子的傻瓜。
毕修带着心惊胆战的震撼感,再次抚摸那些巨大的,一米长、半米高的巨砖,以及几乎不可察觉的砖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