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发完那条信息, 祝云雀就关了机。
无?论陆让尘怎么打,她都不再回应,就好像只是一个恍惚的?瞬间, 祝云雀就从他的生命里毅然决然地消失。
彼时除夕夜还没过去。
三环外本该僻静的别墅区, 被烟花炮竹声?淹没。
宅外烟火明亮,喧嚣四起。
程家却冷清得近乎死寂。
陆让尘浓眸翻涌着戾气,拎着外套从?楼上下来?,缠着纱布的?右手紧紧攥着车钥匙,钥匙链上还挂着和?祝云雀那只同款小熊。
程丽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 面无?表情看着电视。
见他?要走, 才稍稍偏开目光看他?。
这几天?来?,该吵的?吵,该闹的?闹,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疲倦, 只等这糟糕的?一年过去。
程丽茹在?这刻也没力气再说什么。
她只是声?音很淡,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回来?的?时候, 记得把门?锁好,上楼的?时候轻一点, 我睡眠不好。”
说完, 程丽茹关掉电视起身。
陆让尘却没动,神色寂灭地看着她,“我不会再回来?了。”
程丽茹终于看向?他?。
陆让尘眸底蒙了层薄霜,眼神里?的?冰冷讽刺像一把刀,直扎她心口,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可以活得很好, 是我以前低估了你。”
低磁的?少年嗓音,哑意?倦怠得没了朝气。
程丽茹目光闪烁着,里?头?的?水汽像是快要抑制不住。
忽然心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轻颤着叫了声?阿让。
陆让尘却没回头?,丢下那句话便转身毫不留情地推门?离去。
那一年南城的?天?气捉摸不透。
明明前一刻还烟火满天?,没多久又开始下起雨夹雪。
陆让尘出来?便戴上棒球帽,单手开车去了祝云雀所在?的?小区,就是程丽茹租给冯艳莱市中?心的?那套。
结果却没有任何意?外。
冯艳莱不会坐以待毙,他?过去也只是扑了个空。
之后呢,之后又去哪里??
她又会去哪里?过年?
心脏仿佛被什么吊着,陆让尘生平第一次,这么焦头?烂额一件事。
把车停在?小区外,他?站在?那儿抽烟,一边抽,一边打电话给两?人?共同认识的?人?。
可所有人?的?答案都一样。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甚至许琳达也联系不上祝云雀。
许琳达看了前两?天?的?新闻,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又觉得太敏感,不好说什么,想想就只能给建议,说,“不然你先等两?天?,等过完年再去她妈妈的?店找她呢?”
陆让尘嗓音几分嘶哑,又失笑,“你觉得她会等在?那儿让我找么。”
许琳达犯难,默了几秒又说,“难不成她回了烟柳巷?她往常是在?那边过年的?,但今年嘛……不清楚。”
话刚说完。
陆让尘就掐烟上了车。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过烟柳巷。
明明那才是和?她渊源更深的?地方。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陆让尘用最短时间去了烟柳巷,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办法找到她。
烟柳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么多户人?家,他?找她就像大海捞针。
到最后,也只能把车停在?胡同口,不知该往哪儿去,也不知该退去哪儿。
等到后来?,他?想离开。
却在?无?意?间看到下楼倒垃圾的?叶添。
还没怎么长开的?一个少年,脸上被揍的?伤还没消退,被车灯晃得眯了眯眼。
陆让尘下车叫住他?,叶添看到陆让尘的?瞬间,明显愣了下。
还是那样颀长高拔的?身姿。
却没有那天?见过的?桀骜痞气,像是被磋磨过,浑身上下透着隐约颓废的?气息。
陆让尘比他?高太多,受伤的?那只手不管不顾地按住他?的?肩膀,问他?,祝云雀呢,祝云雀在?哪儿。
眼神里?的?紧迫不像是骗人?的?。
以至于叶添短暂地迷惑了阵,他?说你不是和?我姐分手了么,还来?找她做什么。
叶添几分厌恶地看着他?。
陆让尘却全然不在?意?,哽着嗓子说,“没分,我不同意?。”
叶添甩开他?的?手,“管你同不同意?。”
说完要往回走,不想陆让尘不依不饶地再度拽住他?。
那力气真的?很大,像是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添被他?拽疼了下,转身想挥拳揍他?,却看到他?绑着纱布的?那只手,开始渗血。
大概是那三千块钱的?交情。
叶添突然心软了一瞬,他?绷着唇角说,“你手怎么了。”
陆让尘这才意?识到疼。
眉头?稍蹙,他?收回手,说,“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儿。”
叶添说,“可她就是不想见你呢?”
陆让尘喉结滚了滚,棱角分明的?俊脸倔得油盐不浸,他?说,“那我也要见她。”
叶添是真拿他?没办法。
思索片刻,也只能皱着眉道,“她回家了,新家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明后天?就要回帝都。”
陆让尘空洞的?眼倏然亮起,他?神色机警,“她回帝都做什么。”
叶添耸肩,“那谁知道了,她要干什么谁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觉得,大过年的?,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去烦她,我之前那会儿看到她跑去厕所哭了,哭的?可伤心了。”
“……”
喉咙像是卡了根刺。
连呼吸吞咽也觉得痛苦。
长睫低垂,颤了颤,陆让尘说,“好,我不去打扰她。”
叶添不打算理他?,转身要走。
陆让尘却再度叫住他?,说,“能帮我传一句话么。”
叶添迟疑两?秒说,“传什么。”
眉宇间积压着无?法言说的?晦涩波涛,陆让尘哽了瞬,说,“告诉她,我对她从?来?没变过。”
-
那场雨夹雪,最终下到后半夜才停。
陆让尘的?车也在?空档的?市区一直游荡着,就这么抱着渺茫的?希望,漫无?目的?,也无?可归处。
最后绕来?绕去,他?回了那套小一居室。
很久没回去,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李铁估计也是从?程丽茹那边知道陆让尘情况很差,过来?陪他?,当晚两?人?喝了很多酒。
陆让尘那阵子身体不好。
喝了没多少便醉了,第二天?发了高烧。
之前那几天?他?被困在?家里?,和?几个程家派过来?的?安保人?员动了手,伤口挺深,一直没好利索。
大晚上的?又是吹风淋雨,不发烧才怪。
李铁挺急的?,当即叫来?周槿一起把陆让尘送到医院看着。
周槿大概知道来?龙去脉,心疼的?不行。
她和?李铁一直把陆让尘当弟弟看,谁能看着自己弟弟这么难受啊。
周槿也是艺高人?胆大,干脆趁着陆让尘休息的?时候,从?他?手机里?找到祝云雀的?电话。
李铁开始还不同意?。
结果真被这姑娘瞎猫碰死耗子给碰着了。
估计也是有事要办,周槿一打,祝云雀就接了。
周槿那会儿其实挺生气的?,她觉得分手就分手,逃避什么,拖着人?很开心么,她可不管那么多,怎么想的?就怎么骂了。
当然骂完也后悔,因为祝云雀不吭声?了。
李铁那叫一个上火,立马把手机抢过来?,说周槿,你特么能不能少哔哔两?句。
周槿一下就急了。
刚要回怼他?,不想下一秒,祝云雀嗓音轻柔地开口了。
也不知道是感冒还是怎么,她鼻音特别重,说,“陆让尘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李铁态度也软下来?,说,“他?现在?啊,不怎么好,在?病房里?挂水休息呢。”
顿了顿,又补充说陆让尘手臂受伤了,挺深的?一个口子,跟别人?打架打的?。
怕祝云雀挂电话,周槿也跟着语速很快地补充,说陆让尘那几天?不找她,不是因为要冷落她,也不是要逼她分手,是因为他?妈妈。
那阵子程丽茹闹的?要死要活,让陆让尘跟祝云雀分手。
陆让尘始终不同意?,程家就干脆用了硬办法,直接把他?扣家里?了。
李铁知道的?内情多,也跟她解释,说,“他?确实是没去新西兰的?,他?不是想骗你,是他?怕把她妈妈刺激到,他?妈那人?吃好几回药了,前几天?还送去洗胃了,超级能折腾人?,给陆让尘愁的?。”
“但是吧,他?妈也作的?确实过头?,明明是夫妻俩之间的?事,总逼着陆让尘,这不陆让尘也快被逼疯了么,昨晚上大年三十的?,连家都不回了。”
“要我说妹妹,你别怕,其实真没什么的?,我估计阿姨看到他?这样心也软了,咱好说好商量,你别跟他?闹脾气了行么?他?没你感觉都快要死了。”
“真的?,我没骗你。”
李铁声?音都有点儿难受了,他?说,“陆让尘昨晚上就喝多了也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以前没觉得他?喜欢你到这个程度的?。”
那边李铁说着。
这边刚下飞机没多久的?祝云雀,拖着行李箱,边往外走,眼泪边掉。
旁边有个阿姨,是她坐飞机回来?时认识的?。
那阿姨心挺好的?,见她红着眼睛眼泪掉的?梨花带雨的?,过来?关心她,说姑娘,你咋啦,怎么伤心成这样了。
祝云雀闻言哭着一笑。
捂住手机听筒,摇头?说没有,就是眼睛进?了东西,一会儿就好了。
后来?上了回市区的?大巴,祝云雀也都一直没说话。
是李铁和?周槿轮番地劝说。
劝着她,给她解释陆让尘这段时间都怎么,还跟她保证说这家伙对她绝无?二心,跟她说陆让尘有多喜欢她,多想和?她在?一起的?。
直到祝云雀已经可以很麻木地回应他?们,她才说,“抱歉,我没法回去照顾他?,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
李铁察觉到什么,语调稍扬,“那你这是原谅他?了?”
祝云雀没正面回答。
她只是说,“我回学校了,如果他?想找我谈,可以来?这边找我。”
这话任谁听起来?都是模棱两?可,又有一线生机。
但其实,不是的?。
到那儿会,两?人?就已经结束了。
只是那时的?陆让尘并不懂。
祝云雀当天?回宿舍安顿没多久,就接到他?的?信息。
他?给她发微信,只说了一句:【晚上学校见。】
祝云雀看着那条信息,心口莫名钝痛。
她想着陆让尘这会儿应该是怎样的?,是不是会很高兴,是不是连吊针都不想打,就已经开始买机票准备回来?哄她。
他?总是那样的?。
任性,难驯,一旦做了什么决定,谁也无?法撼动。
可那又怎样呢。
他?们之间,没结果的?。
那天?下午到傍晚的?时间,因为陆让尘的?那句话,拉长得格外难熬。
祝云雀到最后,只是洗了个澡,化了个妆。
那妆让她起色看起来?很好。
甚至陆让尘见到后,也惊艳了一下。
说不上是因为祝云雀在?他?面前很少这么打扮,还是因为太久没见,哪怕一眼,他?也能被她勾得移不开眼。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对年轻人?来?说,爱情这东西比du品还可怕。
不上头?还好。
一旦上头?,很轻易就能耗得你死去活来?。
就那会儿,两?人?约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厅。
大年初一的?晚上,不算热闹,以至于祝云雀坐在?他?面前的?时候,莫名有种这咖啡厅被陆让尘包了的?错觉。
陆让尘听了就笑,他?说,没有,来?得太匆忙,随便选的?地方。
他?说这话时,祝云雀就直勾勾盯着他?帽檐底下的?那双狭长漂亮的?眼。
那片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迷人?。
但也很危险。
怕一不小心,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想着,祝云雀又移开眼,去看他?包着纱布的?手。
陆让尘滚动喉结,仍旧只顾看着她的?脸,怕一眼没盯牢,她又消失不见。
祝云雀说,“还疼么。”
陆让尘摇头?,嗓音低哑,“早不疼了。”
说话间,他?用那只手,在?桌下牵住祝云雀的?手。
祝云雀一哽,想躲,但陆让尘握得更紧。
就是那瞬间,两?个人?眼眶都红了。
陆让尘挤出笑,说,“别闹了成么,跟我回家,雀雀,我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
祝云雀也发涩地笑。
陆让尘又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
垂着泛红的?眼皮,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她说,“对不起啊陆让尘,错的?不是你,是我。”
陆让尘不说话。
祝云雀抬头?看他?,笑,“真的?,错的?是我,还有我妈,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是我们。”
陆让尘还是不说话,眸光晦涩地看着她,只是牵着她的?手更紧了。
直到祝云雀说出那句,“陆让尘,我要出国了。”
沉默在?彼此间仿佛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服务生就在?这时给两?人?送上热饮。
陆让尘像是被人?按着头?,溺在?水里?,呼吸不过来?。
也不知僵持多久,他?哑着嗓子开口,像是气笑,又心凉到极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祝云雀说,“决定没多久的?。”
她低眸看着面前的?咖啡,“我妈也觉得澳洲不错,她能负担得起,到那边我们也可以开始新生活。”
说到这里?,陆让尘下颌线紧绷着。
明明情绪已经起伏成波涛,却还是强忍着,直勾勾地看着祝云雀。
他?说,“是为了躲我么。”
祝云雀迎着他?死寂的?目光,说,“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陆让尘就笑。
笑得让人?心里?泛疼,不得不攥紧指尖。
陆让尘问她为什么。
后来?祝云雀想起她那天?的?表现,其实挺拙劣的?,但就算再拙劣,伤人?的?话是事实,她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只知道把狠劲发挥到极致。
她说,“陆让尘,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你也会毁了我。”
“你家权势那么大,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和?我妈捏死,我惹不起的?。”
“谈个恋爱而已,我不想伤筋动骨,也不想把自己逼到绝路。”
“还是你真觉得,你能为了我放弃你妈,还有你优渥的?生活?你又真的?拥有什么,给我什么呢?”
“陆让尘,爱情没那么伟大,你也没那么伟大。”
“我不求什么,但我也不想,也不要做最后被抛弃的?那个。”
最后这句,是她的?真心话。
祝云雀眼泪终于掉下来?,她却笑着,“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现实的?。”
曾经她以为,陆让尘是因为喜欢她,而来?京大念书,追她,可后来?,她才明白,那一切是因为陆让尘得到了一个明确信号。
他?是喜欢她的?。
但可能,远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独一无?二,非她不可。
或许她只是他?人?生风景里?一个还算起眼的?过客,他?年少轻狂的?青春里?,也乐意?花时间为她下车。
只是,祝云雀没勇气了。
从?听到许琳达那些话的?瞬间,就已经没有了。
说完这些,祝云雀把那枚陆让尘送给她的?对戒摘下来?,放到桌上。
戒指在?咖啡厅的?光线下,显得尤为闪亮。
陆让尘薄唇泛白地盯着那枚戒指,祝云雀就是那个瞬间,决定起身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雪来?,阵仗远比南城要大。
出去的?时候,街景已经被白雪覆盖得有些厚度。
新换上的?靴子有些打滑,视线也被水汽氤氲的?模糊,祝云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学校的?,只知道眼泪就这么落了一路。
直到身后再度响起脚步声?。
陆让尘冲上来?拦住她,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那晚雪大,风也大,凛冽地吹在?脸上,涔涔泛疼。
祝云雀额前发丝吹得凌乱,就这么看着陆让尘那张寒风中?落拓不羁的?俊脸。
她不知道他?究竟怎样说服自己的?,明明她那些话已经那样伤他?自尊,他?却还是追过来?,折掉所有傲骨。
他?哽着嗓子,眼眶泛红,说,“不分手,行不行。”
“……”
“求你。”
祝云雀紧紧咬着唇,从?始至终不回应一句,不看他?一眼。
像是被她的?反应刺痛,陆让尘没有坚持太久,嗤一下笑了,那笑里?满满的?自嘲,攥紧的?手也随之松开。
“最后一次,祝云雀。”
他?声?音发颤,却又冷冽桀骜,低语得像是最后的?挽留,他?说,“我最后问你一次,走了就别回来?。”
明明是威胁。
可说出来?的?却像在?祈求。
祝云雀看着他?,已经分不清那一刻是痛感更多,还是麻木更多。
她恨不得这是一场梦,一场执着的?少女心事,而催生出来?的?一场触不可及的?梦。
梦里?,月光独独洒落在?她身上。
她却眉眼清亮又决绝,拒绝了她的?月光。
眼泪掉下来?,落在?雪里?。
她说,“好。”
……
后来?每当祝云雀回忆起来?,总会觉得2015年那个冬天?,分外难熬。
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她和?陆让尘分手的?消息,很快便人?尽皆知。
那时候已经开学了,祝云雀也开始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学校她不常去,所以几乎也碰不到陆让尘。
只是偶尔在?朋友嘴里?,听说过关于他?的?一些消息。
说他?那段时间,玩得特别野,课也不怎么上,还学了赛车,好多女生追他?,和?他?朋友一起参加各种party,只要合眼缘的?,他?都乐意?带着。
女生类型也不重样,可没一个是乖巧清纯的?。
过了一段时间,又听说陆让尘去参加比赛,他?练得挺狠的?,没日没夜在?队里?训练,出的?成绩也好。
梁甜有时候也问她,说,祝云雀,你后悔么,现在?陆让尘更招风了,那些女的?看到他?跟女妖精看到唐僧一样。
祝云雀每次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痛。
可又能怎样呢。
对她来?说,过去就是过去了。
没必要留恋。
只是难免在?深夜时,会觉得遗憾,遗憾怎么就不能和?他?爱得长一些。
没多久,出国手续办下来?,临出国前的?几天?,祝云雀回了趟学校,就是那次,她碰见了陆让尘,也是在?学校超市。
他?应该是刚训练完,还穿着队里?的?训练服。
高高大大的?身形,宽肩腿长,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身男性荷尔蒙的?清爽气息,走到哪儿都那么惹眼。
祝云雀买了瓶水,刚准备结账,他?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朝收银台扔了包烟。
“一包万宝路。”
那么久过去,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嗓音。
算不上清越的?类型,却尤为好听,随着年纪增长,更为磁沉撩人?。
祝云雀不受控制地僵住身形。
呼吸也不由?自主地紧绷。
她以为,陆让尘会和?她说句话,起码看她一眼,但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
就只是买完那包烟,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人?,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祝云雀才渐渐反应过来?,他?似乎已经不再用乌木沉香了。
等她出去时,看到的?也是两?个人?的?身影。
陆让尘身边跟了个胸大腰细的?姑娘,御姐范儿,很明艳的?漂亮,和?她完全不同的?类型。
那女生全程仰头?看着他?说话,眼里?全是喜欢,主动又积极。
陆让尘却只是淡淡地喝了口水,性感尖锐的?喉结涌动着,即便只是懒懒应付地嗯了两?声?,也足够拿人?。
祝云雀看着两?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不知怎么,失神了好半天?。
也就是那一次,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谁都不是不可替代,谁离了谁,也都能转。
可那时候,祝云雀又哪里?想过,陆让尘会在?几个月后,去了一趟澳洲,只为找她复合。
更不会想到,时隔多年后的?南城,两?人?会在?警局外,以那样唐突的?方式再见面。
这么多年的?时光,似乎将两?人?变得都陌生了许多,可就算再粉饰,对视那一秒如同心脏被狙击的?感觉,也还是不会骗人?。
最终那晚久久不能入睡的?,不止祝云雀一人?。
还有陆让尘。
和?邓哲喝完酒后,他?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站在?莲蓬头?下,一闭眼一睁眼,都是那个女人?的?脸。
这些年,他?都用“那个女人?”形容祝云雀。
也只有今天?,他?才真正感受到她名字的?实感。
不得不说,她长开了,也更勾人?。
陆让尘形容不出她身上的?那种感觉,但也不得不认命,好像只有她身上那股劲儿,才能真的?撩到他?心里?。
越想越觉得烦躁。
陆让尘睡不着,又靠着窗外抽了两?根烟,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也是靠着几片谷维素。
好在?第二天?俱乐部那边没什么应急的?事儿,陆让尘起来?得比平时晚了会儿。
正穿衣服呢,就接到邓哲的?电话。
邓哲那边似乎在?忙着,开口就跟他?说,“诶,你今天?有事儿吗,没事儿帮我给邓娇去趟学校见老师呗。”
这些年,俩兄弟过的?跟亲人?一样,彼此有什么事都互相照应着。
所以邓哲说让陆让尘帮他?开家长会的?时候,陆让尘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脱口答应。
结果下一秒,就想到昨晚上见到的?那张脸。
见他?不说话,邓哲又问,“哎,人?呢?怎么不吭声?。”
陆让尘就这么被他?扯回神。
他?蹙了下眉,说,“在?呢。”
邓哲说,“去不去啊,给个准话,你不去我再找别人?。”
陆让尘语气有点儿不耐烦,“怎么又要开家长会,上个月不是开过了。”
邓哲说,“不是家长会,是他?们班主任单找的?,这不邓娇不听话嘛,我想着那孩子更怕你,还不如让你去呢。”
闻言,陆让尘沉默下来?。
邓哲乐,“哎,你不会是因为那谁不敢去吧,你真不用担心,我问邓娇了,她就是个普通老师,平时课多着呢,你去了都不一定能碰见。”
一句话就打着人?七寸似的?。
陆让尘直接笑骂了声?滚,说,“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人?还是一样,桀骜不驯的?,但总的?来?说,性子也算随和?了许多,没从?前那么破烂。
邓哲也不知道昨晚上这俩人?是怎么友好交流的?,只当陆让尘真不想去,于是说,“好吧好吧,你不去我就让邓娇跟他?们班主任请个假,我晚点再去。”
陆让尘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按下启动键。
也说不上怎么想的?。
他?开腔,懒散道,“几点。”
“艹,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邓哲当即舒了口气,“她班主任说了,能早就尽量早点,早读更好了,不占用时间。”
陆让尘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欠这俩兄妹的?。
挂断电话前,他?哼笑了声?,“行,知道了。”
南城三中?的?早读有三十分钟,早读结束后,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陆让尘估摸着时间,收拾好便开车去了学校。
那会儿早读还没结束。
他?把车停在?校外,也算驾轻就熟地去了高二办公室。
事实上,邓娇从?高一开始的?家长会,就是他?给开的?,毕竟邓哲要操持着小超市,不太能走得开。
再者,邓娇也确实更听陆让尘的?。
用邓娇的?话来?说,谁让他?那气场够压人?呢。
于是渐渐的?,学校的?老师都默认陆让尘是邓娇的?哥,陆让尘也懒得解释,每回人?家叫他?邓哲,他?也能应着。
这次也一样。
高二那班主任一见到他?就笑,说,“哎呀,邓娇的?哥哥,怎么好久不见又帅了呢。”
陆让尘这些年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惯了。
跟人?插科打诨也算信手拈来?。
这老师又是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女教师,他?潜意?识多少透着些尊敬,见到她也不懒散倚着,抄兜直起身扯了扯嘴角,说,“您可别挤兑我了。”
班主任老柳浅白他?一眼,“净说瞎话,我挤兑你干嘛,帅就是真帅。”
说话间,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带他?进?去。
还是从?前的?格局,还是从?前的?地方。
甚至陆让尘坐的?位置都和?之前一样。
老柳倒是不着急说邓娇,而是先问他?,“这么久了,还单着呢。”
陆让尘闲闲靠坐在?椅子里?,长腿交叠着,笑了句,“没时间啊。”
“没时间可不是什么好借口,”老柳嗔怪道,“你看你也29快30了,这么好的?年纪,不应该再拖下去,给邓娇找个好嫂子也能照顾照顾她。”
说话间,她小声?,“诶,我上次给你介绍那个女孩儿,你俩聊怎么样了。”
上次介绍的?也是个女老师,不过是教初中?的?。
算是老柳的?外甥女。
微信号推到邓哲那儿,邓哲闹着玩似的?,跟那姑娘说了几句,发现彼此双方是真没什么话题,这事儿也就算了。
陆让尘不大自然地摸摸脖子,还没接话,老柳就又凑过来?,说,“没事,那个没看上,我再给你介绍一个,这回的?可漂亮了,保你满意?,对邓娇也肯定行。”
陆让尘是真忍不住乐。
也知道反抗没什么意?义。
等下次她再开家长会,她还是会给他?介绍,想想就只能点头?,说,“行,回头?你推给我,我加她试试。”
敷衍的?套话,他?回回都这么说,反正推的?也是邓哲的?微信号。
不曾想老柳这回不按套路出牌。
她嗨了声?,“加什么微信,这回让你见真人?。”
老柳高高兴兴地点开微信,也不知道跟谁用语音说了句,“哎,快到了是吧,快点过来?吧,我等着吃你带的?早餐呢。”
发完语音,她就笑着跟陆让尘说,“不瞒你啊,这姑娘我以前想留给我儿子的?,但她条件太好了,看不上我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你俩条件啊样貌什么的?都挺配,就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也是巧,刚说完人?就进?来?了。
老柳眼神一亮,冲门?外招了招手,“哎,小祝,这儿呢,家长在?这。”
陆让尘本?来?挺疏松平常的?。
直到他?听到那个祝字。
清晨的?日光洒在?薄薄的?眼皮上,他?微微耷拉着,听到高跟鞋的?清脆声?音,神经忽然一绷。
再抬眸时,那道身影已然映入眼帘。
一身月白色的?套装裙,瘦高窈窕的?身形,薄薄的?齐刘海黑直长,柔柔披散着,就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搭在?脖子上的?手就这么停住。
陆让尘掀眸,眼神意?味不明地撂在?她身上。
祝云雀也同样看着他?。
清新淡雅的?眉眼,平整度极高的?轮廓,无?论从?皮相还是骨相来?看,都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像是早就猜到来?的?人?会是他?,她并不怎么惊讶。
不过就算是惊讶。
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这人?,连分手都是那么平静的?。
思及此,陆让尘几不可查地轻嗤了声?,也想不懂,俩人?怎么又见面了。
越是这么想,他?望着她的?目光越是有种过分的?冷静。
祝云雀却好像根本?不会被那目光刺伤。
从?始至终都淡定得不动声?色。
就这么和?他?对视两?秒,她把从?食堂买来?的?早餐,放到老柳桌上,再度看他?。
不卑不亢地伸出修白细长的?手,祝云雀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让尘说,“您好,我是邓娇的?英语老师,祝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