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或许是临近国庆的原因, 那晚三里屯太古里格外热闹。
就连停车位都是找了半天才找到。
祝云雀路上有点儿晕车,脸色明显不大好。
陆让尘把车停好,偏头看到她神色隐忍, 微微蹙眉, “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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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雀那表情说不上埋怨还?是委屈,默默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反倒给?陆让尘看笑。
“……”
祝云雀无语,“你笑什么。”
陆让尘扯着嘴角,低眸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几个话梅,“这不难得?见你生气。”
他慢悠悠看她一眼, “还?挺新奇。”
说话间, 那几颗青绿色包装的话梅,已经放在祝云雀手里。
指尖划过男生指腹温润的触感。
祝云雀心跳微妙地漏掉一拍。
“吃点话梅,能好受点儿。”
陆让尘清邃的眼眸多了几分?正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 “等?出去再给?你买药。”
祝云雀:“……”
她含着话梅点了下头。
下车后,才注意到他开?的车是路虎的最?新款,要一百多万, 是他不想铺张随便选的。
而同?年?七月,冯艳莱也?买了辆这个牌子的车。
不过是二手的, 到手才二十万。
就是可磕碰一下, 冯艳莱都心疼得?了不得?。
祝云雀盯着崭新的白色车身,忽然有种不同?以往的心境。
也?许人长大就是会变得?越来越现实。
从前她只会在意自己与?陆让尘的差距,比如成绩,外貌,能力, 距离,可从那刻开?始, 有些物质层面?的事,她就再也?没法忽略。
……
那天两人吃饭的地点选在一家人均几百的法式餐厅。
菜式都是提前定好的。
祝云雀并不知道这些菜的价钱,只觉得?这家餐厅实在是“华而不实,口味一般。”
陆让尘听后挑眉,“行啊,下回你选。”
这话乍听像在挤兑,可仔细一琢磨就知道他没在开?玩笑。
望着昏黄灯光下他那双眸色漆深又似笑非笑的眼。
祝云雀心绪忽有几分?慌乱。
她垂下眼,吃着服务生送上来的不知道第几道菜,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只能请你吃麻辣烫了。”
陆让尘倒挺看得?开?,“麻辣烫也?不是不行,起码八菜一汤。”
祝云雀嘴角没忍住抖了下,绷着表情看他。
陆让尘腔调带笑,“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祝云雀摇头,想想说,“就觉得?你这样很好,家在这里,想回去就能回去,对别?人来说见世面?的事,对你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陆让尘轻扬眉梢,似是有点儿意外她这么说。
顿了几秒,他哼笑,“也?还?好。”
陆让尘目光轻描淡写?地垂在眼前的牛排上,“主要是,随时能见到想见的人。”
“……”
祝云雀捏着汤匙的手一顿。
掀眸的瞬间,撞到陆让尘不知何时投来的幽邃视线。
十七岁时爱慕的少年?,仍旧高眉深目,清俊桀骜。
不同?的是,这刻他长驱直入的视线里,只有她,也?只看着她。
-
隐而未宣的东西似在两人中间秘密发酵。
最?终的结果是,祝云雀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率不齐得?仿佛得?了什么心脏疾病。
陆让尘看她也?不是很爱吃,没多久就提出去商场逛逛。
祝云雀对太古里不熟,几乎由陆让尘牵着鼻子走。
给?她买完晕车药,陆让尘就带她去了卖金饰和玉石的柜台。
祝云雀以为他要买金子,没想到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给?挂坠重新编绳。
——就是他那块墨玉无事牌。
祝云雀眼睁睁看他从脖子上摘下来,微微诧异,“为什么要重新编。”
“磨损了。”
陆让尘摘下来给?她看,“不编马上就会断。”
突然的,他靠得?很近。
个子又比她高出太多,以至于祝云雀莫名?就有种整个人被他半拥着的错觉。
祝云雀轻轻咽嗓,却无处可躲。
只能垂着纤长的眼睫,煞有介事地看了眼。
他没夸张,拴着无事牌的绳口处确实磨损得?只剩很细的一点。
祝云雀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家伙到底把这块玉贴身戴了多久。
似是瞧出她脸上的端倪。
陆让尘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把玉牌递给?柜姐。
柜姐算是陆让尘的老熟人,说话没什么遮拦。
她摸了下玉牌,眨眨眼,“就这块看着也?不值钱啊,你居然能戴这么长时间。”
倒不是这柜姐眼高于顶。
而是陆让尘身上的每样东西,都没有千元以下的,这玉牌看着也?就几百块钱的货,所?以她是真的不理解。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了解陆让尘,或者玉石。
祝云雀眼中闪过一丝局促。
转眼就听陆让尘意味深长地开?口,“值不值钱的,也?要看送的人是谁。”
他蓦地看向?祝云雀,眼神有种轻拿轻放的暧昧,“你说呢。”
“……”
祝云雀呼吸有些不平静。
错开?陆让尘的目光,她唇瓣抿得?很紧。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摊牌,跟他说不用含沙射影了,这块玉就是她送的。
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偏偏这会儿陆让尘勾起嘴角。
他敛眸看向?柜姐手里那块玉,模样闲散,修长干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透明玻璃。
祝云雀忍不住白看一眼。
似是余光抓住她的视线,陆让尘嘴角笑意更深,肆意又欠扁。
柜姐看出猫腻,也?跟着笑了,她一边剪掉原来的绳子一边改口,“那是那是,要是喜欢的人送的,就是塑料都比黄金贵。”
这话陆让尘倒是没接。
他只是冲祝云雀挑了挑眉,“要不要吃冰激凌?”
那语气有种不加掩饰的宠溺。
像哄小孩儿似的,嗓音微哑,尾音咬得?很轻。
祝云雀微微怔了下,耳朵红红的。
点了下头,她正欲起身跟陆让尘一起去买,不想这家伙直接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
“等?着就行。”
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陆让尘抄兜直接去了斜对面?的那家甜品店。
柜姐看着她,忍不住笑,“这陆让尘啊,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祝云雀抿唇默默望着远处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没接茬。
过了好久,小鹿乱撞的心跳才渐渐平息。
就这么,当晚祝云雀吃到了三十五块钱一根的抹茶甜筒。
高高的冰激凌上,装饰了一片很薄的金箔纸。
陆让尘不爱吃这种东西,所?以只给?她买了。
很大的一份,祝云雀握在手里都有点儿夸张。
等?柜姐编完绳子时,祝云雀也?吃的差不多了。
事实证明,有些钱就该专业的人赚,就算祝云雀原来编的那根绳子已经编得?很好了,可看起来还?是没有柜姐这条好。
为了更配这块无事牌,柜姐用了好几种绳结,还?绑了金色的线,乃至这块并不值钱的玉一下就变得?高大上起来。
等?陆让尘要付钱的时候,柜姐却没要,她看起来就很会做生意,“你下次要买什么首饰金子啊,再来找我就行,就当帮我完成KPI了。”
陆让尘把无事牌重新戴上,轻笑着说了句行。
祝云雀刚扔完甜筒回来就听到这句话。
不想下一秒,陆让尘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扯了下嘴角,“等?我再找个机会。”
祝云雀:“……”
两人从柜台出来。
陆让尘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想逛的地方。
祝云雀想着明天的课,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了。”
陆让尘略一点头,反正回去逛校园也?是一样。
于是两人径直下楼,只是没想到刚到一楼,就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拦住。
小姑娘年?纪不大,望着又高又帅的陆让尘两眼放光,求他扫个码关注公众号。
当然不是白扫。
扫一次可以抓一次娃娃。
陆让尘轻抬眼梢,看了看她身后整整一排的娃娃机,扭头看祝云雀,“抓吗。”
他突然的询问,让祝云雀有点儿无措。
那感觉就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听她的。
祝云雀有一瞬小小的出神。
那小姑娘见缝插针怂恿她,“抓一个嘛抓一个,你们?俩一人扫一次,能抓两次呢。”
她实在太热情。
祝云雀鬼使神差就拿出手机,扫了码。
她一扫,陆让尘也?拿出手机,跟着她扫了个。
小姑娘高高兴兴地给?他们?俩一人一个币,让他们?俩去抓娃娃。
陆让尘干脆把币给?祝云雀,让她去抓。
祝云雀玩过一两次,但玩得?不好,从来没抓到过。
陆让尘轻扬眼梢,“你要是想玩,我可以先给?你买一千个。”
祝云雀默默把第二个币送进去,“你就是给?我买一万个我也?抓不到。”
说话间,她随手操控起来,根本没多想,就按下落爪。
结果惊喜就是这么突然,这一下就抓起来两个,更离谱的是,这俩娃娃还?都抓成功了。
眼看着两只粉色的大头驴从出口掉出来,祝云雀呆了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小孩儿就蹦起来,“抓到啦,抓到啦!”
祝云雀看了看小孩儿,又看了看陆让尘。
懵懵的表情有点儿可爱。
“可以。”
陆让尘拿起两只小玩偶,眸子禁着玩世不恭的笑,像那么回事儿地挑了下眉,“看来我真应该给?你买一千个。”
祝云雀被他微烫的目光不经意灼到。
眼波流转间,她偏开?视线,不经意牵了下嘴角。
那是今晚第一次,陆让尘在她脸上看到这样放松的神色。
像沁过薄霜的月光,清冷却让人沉溺。
眼底清辉荡起,陆让尘勾了下嘴角,忽然就觉得?,这一晚的“坑蒙拐骗”,还?挺值的。
-
两只同?样的粉色小驴玩偶,最?终分?成一人一个。
祝云雀那只一直拿在手里,陆让尘的则留在车上。
吃了晕车药,回去的路上祝云雀好受许多,跟陆让尘的话也?不知不觉变多。
两人听着音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学校的琐碎,到高中过去共同?经历的人事。
祝云雀也?是从他口中,得?知邓哲去了天津上学,在那边过得?似乎还?不错。
至于周闯,他留下来复读了。
陆让尘稍冲她偏了下头,“等?过阵子邓哲过来找我,一起出去吃个饭。”
他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祈使。
这会儿倒是跟以前一样霸道。
祝云雀抖了下嘴角,突然就想和他唱反调。
捏着小粉驴的腿,她望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不咸不淡道,“看情况吧。”
“……”
陆让尘撇她一眼,没好气儿地哼笑了声。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回到学校。
陆让尘把车停在校外,跟祝云雀回学校逛。
说是逛,其实就是散步。
天黑得?厉害,路灯也?没那么亮,很多地点和建筑物都看不清。
祝云雀只能尽量给?他介绍。
陆让尘却听得?心不在焉,单纯珍惜和她独处的机会。
夜色静谧又撩人,两人在校园中漫步着,一呼一吸间都是她身上清浅的栀子香。
不知过了多久。
祝云雀认知里的地点终于带他逛完。
陆让尘也?没强求。
或者说,他蛰伏得?很没有压迫感,只提出送她回宿舍。
祝云雀是有一瞬间犹豫的。
毕竟送女生回宿舍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来说就是很暧昧。
可她却无法抵御这种诱惑。
最?终陆让尘把她送到九号宿舍楼下。
月色下,已经可以称作是男人的少年?,身形依旧清俊挺拔,桀骜不逊的气质也?从未改变。
他习惯性地抄着兜,薄唇轻挑,“走了。”
祝云雀点头,转身进了宿舍楼。
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踩着台阶,走到二楼,她脚步忽然顿住,扭身朝外窗外望。
晚风清凉,月华很浓。
彼时陆让尘的身影正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再渐渐消失。
注视着这一幕。
祝云雀缓慢弯起唇角。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弥满滋味,像汹涌的潮水般,一刹那灌满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