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醉酒
沈青棠微睁杏眸, 只见魏珩浸于掠夺的神态被灯影勾勒于眼前,如浓墨般明烈遒劲, 顿时羞得不自禁阖上了眼。
她心跳纷乱如急雨, 仿佛被他一寸一寸汲去了气力,连虚软的身躯皆蔓上了一股酥意,只得不知所措地承着这场疾风骤雨。
紧箍于腰间的手灼似烙铁, 每一分游移皆似要隔着衣物, 从她身上觅得几丝清凉。
她不堪承受,想躲开这汹汹的炽热, 可揽于后脑的手却无意放过,似乎要泄足了劲才得以尽兴。
过于强势的取夺, 缠绵得几欲窒息, 牵得女孩难耐地溢出了几丝娇细的轻咛。
尾音婉转, 如烟缭绕, 好似过电的火引, 顿时焚灭了少年强撑的心防。
霎那间, 万千潮热如山倾倒,下泄滚至了深不见底之处。
他微凝眉尖,神色复杂地睁开眼, 指节紧攥得几欲发白,才残余几丝清醒,艰难松开了怀中之人。
浓炽的视线对上那水光粼粼的杏眸时, 满含克制的开弦之势, 驯野而又危险。
“这便是我而今的心思。”他语声低沉, 还隐有负气之意。
“嗯?”沈青棠唇红欲滴, 眼中泛着潋滟的水雾, 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懵乱中回过神来, 不知他所言为何。
见此,少年心中的躁意喧嚣更甚。
“不是让我不要隐藏么?”他抵上前一步,女孩便下意识退后一步。
再向前紧贴半步,他已然彻底将她逼至了墙檐处。
双拳落于墙面,强硬锁住了她的去路,似是濒临溃败的最后挣扎。
“我当真,快忍到限度了。”
他声音艰沉,缓缓俯下身,晦暗不明的眼中凝着复杂的闷落,“你心中……可有我?”
沈青棠眸光微怔,不解他为何会这般问,一时之间,羞恼得躲开了视线,只觉不可思议。
“我、我们都……”
微肿的唇瓣仍似火灼烧着,仿佛在提醒她,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更何况,他们都已然同床共枕过,他怎么还能问她这种话?
难不成,他以为她是何等轻浮随意之人?
女孩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咬着唇,不愿看他。
模棱两可的回应最是如万蚁噬心,魏珩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又在躲掩,闷躁与伤黯顿时席卷了胸腔。
他抬手将她的粉颊扳回,语声沉落,“我不要敷衍搪塞,我要真心实意。”
被人质疑了真心,沈青棠怎还有缄口不还之理,她红着眼眶,当即气鼓鼓地辩驳:“我有。”
“谁敷衍你了……”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女孩的话里顿时生出了哭腔。
她睫羽润湿,粉面烧灼,软唇更是一副蹂.躏未消的楚楚模样,仿佛再多说一句,便能落下晶莹的泪来。
将她欺负至此的少年,心尖蓦然微痛,可汹涌不绝的酸楚却已然快要将他兜头湮没。
她大抵永远都不知,他对她的渴求究竟有多浓炽疯烈。
每一回,她无意的温俏亲昵,皆能令他呼吸失控,如有惊涛在心间触礁迸发。
可每一回,她玩笑般的回避,亦或是谨慎保持的分寸,又能将他瞬间弃至谷底。
大起大落的悲喜,无尽的揣摩与期待,就像根细利的丝弦,一寸一寸磨着人的血肉,比任何酷刑还能令人生不如死。
他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承接话锋,颇为沉忍地问她心意,“那有多少?”
沈青棠讶然地闪着湿眸望他,一时语塞,又羞又气,当真要被他欺负哭了。
都承认心中有他了,还要她怎么说呀?
满腔委屈化成银泪,就快扑簌坠落。可下一刻,她又蓦地被人搂入了一个满是哄慰之意的怀抱。
体温隔着衣物相贴,心跳混着呼吸相缠,踏实安稳至极,她噙着的泪水顿时如线滑了下来。
少年埋于她的发间,将她紧紧拥揽。许久,沉哑的声音才低低响在耳边:
“可不可以,再试着多喜欢一些?”
他的语气很轻,全然失了威势,如风中漂无定所的浮萍,唯余卑微至尘埃的祈求,“我只剩你,也当了真。”
“所以……”他将她环拥得更紧,倾注了至深情愫,声音已然带了些艰沉的哽咽,“你不能不要我。”
沈青棠泪光微顿,心跳像是被人按住的琴弦,迂回辗转片刻,又立即如蝶舞振翅而起,掀起了一片杂陈的心绪。
她怎会察觉不到,他现下是如何的不安。
所以刚刚在外人面前,她才大胆出声,不讳坦明。
可他却只会欺负人,实在可恶的紧。
女孩嗔怨着哼了一声,但终究还是轻吸了口气,缓缓抬起手,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回拥了他。
“嗯。”闷声挤出的一个音节,已是她最大限度的肯定。
可少年却好像仍不相信,忽而没来由的低落道:“你总是不愿同我亲近。”
沈青棠不解他怎能睁眼说瞎话,难道这几日晚上,她都是和木头同塌而眠的么?
“我有。”女孩蹙眉拖长尾调,当即加大了紧拥的力道,以示不服。
少年黯然轻叹一声,又道:“也不愿予我关心。”
“我有的呀。”沈青棠气急,敢情她先前张罗的饭菜全都白做了,方才精挑细选的锦护臂也算是白买了。
女孩鼓着小脸,作势要挣开他的怀抱,满面娇怨。
可下一刻,少年却忽然微松桎梏,稍显落寞地垂眸望她,轻牵唇角道:“也从不说喜欢我。”
此话一落,沈青棠顿时微怔,被噎得无言,可紧接着,她又红着脸迅速反驳,“那、那你不是也……也不曾——”
“我喜欢你。”少年认真开口,接得毫无犹豫,深沉如水的眸底映着如月的女孩,直堵得她哑口无言。
“很喜欢你。” 他俯下身贴近她的面颊,仿佛醉了般轻缠着她的呼吸,笃定道,“这世间绝无人能抵。”
触及她烫似小火炉的粉颊时,魏珩轻然失笑了,吐息如翩落的鹅羽,直拂得她唇角有些发痒,“我说过了,你呢?”
被他胶漆般的眼神注视着,沈青棠只觉心头一阵紧张,连手心也羞出了一层薄汗。
这人怎么就知道穷追猛问,咄咄不放。
“我……我……”她声音细如蚊蚋,不自在地闷红着脸,偏过视线酝酿许久,才费力挤出了半个字眼,“喜……”
沈青棠羞臊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又不像他脸皮厚,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见她杏眼湿红,期期艾艾的,模样实在惹怜,魏珩眉目柔缓,漫开了无尽蜜意,再不忍心逼她。
“我知道了。”他会意轻笑,将她剩下难以脱出口的字眼,全部封缄在了缱绻的吻中。
沈青棠如何不知他的作风,再纵容下去,指不定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别闹了……”她泪光未干,娇嗔着推搡,唇边的红肿仍带着余热,“我明日还要见人呢。”
魏珩不依不饶,只笑道:“明日休沐。”
沈青棠不禁愣神思索,也就是这一瞬的迟疑,当即给了他可乘之机。
待两片可怜的软唇再度被夺去了主导时,她羞恼得直冒起了小火星。
这个混蛋,又来绕她。
明日休沐是他的事,她还要出门去坐诊呢。
月色之下,屋影斜笼处,面红如桃的女孩纤腰受制,被迫微微踮起脚,仰头与少年互换着温柔。
晚风拂过,灯海如潮,人声喧嚣,情意暗暗浓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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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后,回春堂的门庭渐渐热闹了起来。
沈青棠张贴出去的招贤告示皆有了回应,看诊大夫扩添的同时,鱼贯而来的求医者亦是不尽其数。
可沈青棠没料到的是,有朝一日那候于诊桌前的人群里,竟还会有贺兰筠的身影。
上回她见到这位贺兰小姐时,还是在金水河的满月灯会上。
同今日相较,贺兰筠的面色显然憔淡许多,再不似凌霄花那般傲于枝头了。
“喝一杯么?”
她掀开帷纱一角,淡声提出邀约,甚至不说任何缘由,唯有清孤的眼底藏着难言的心事。
仿佛无形之中,对沈青棠有股别样的信任。
她的情状实在令人担忧,再思及魏珩先前拒亲一事,沈青棠心里难免有些愧,思忖片刻后,同袁英招呼了一声后,便大方同她去附近的食肆坐了坐。
她二人今日皆只着素淡的便服,混在往来的人影中,倒像是两位久违叙旧的寻常姊妹。
起初,沈青棠还以为她是因拒亲一事而神伤,可对方闻言,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
“他?”贺兰筠面色微醺,不客气地笑道,“冷面刻薄,狠毒无情,世间哪会有女子恋慕他?”
脱出口后,见沈青棠不解地闪着眸子,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才想起这茬事,又将酒壶朝前推了推,婉然道:“除了你。”
“不过他待你确有几分真心,至少敢做出抗衡,便已比某些人……刚强太多了。”她举着酒盏出神,也不知透过粼粼的琼浆,想到了什么人。
同是女儿家,沈青棠大抵能猜出,她是被哪家王公才俊惹了情思。
可在不明究竟的景况下,倒是不好安慰些什么,思索片刻,也唯有举起酒盏,浅笑着主动去对碰,帮她一并销愁了。
“与其伤神,不若先喝了这盏酒吧?”
女孩的笑靥比身后灯辉还要温暖,明媚如春。
一瞬间,贺兰筠似乎明白了,为何魏珩会因她而做出如此地步。
与此同时,心间强撑的那份壁垒,也于此时裂开了脆弱的缝隙。
“我同你说件趣事。”贺兰筠没来由的开口,向她凑近,伤淡的笑意中掺了几丝骄矜的认真,“你可不能透与旁人。”
“嗯。”沈青棠自是诚心允诺,闪着莹亮的眸光,耐心倾听。
可听到她娓娓道出两年前金水河畔的惊鸿一遇时,沈青棠才意识到,这并非是什么打趣的玩笑事,而是她藏于心底的珍贵情窦。
与此同时,魏珩曾提过的横来姻缘,也被这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揭开真面目了。
沈青棠只觉不可思议,惊异失笑道,“所以,原是高千户救下了你?那他便是你中意的——”
见贺兰筠摇了摇头,示意保密,沈青棠也及时收了声,可满面的惊喜却还是难掩。
贺兰筠心事缠身,自是不如她这般欢喜,只微微支头,忽而打趣着问,“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男子?”
沈青棠微微一顿,倒是细致思量了起来。
“他……还挺热心乐善的?”醉意袭来,她也有些微醺,连话都说得模糊,“嗯,人也蛮踏实上进的,对待寡母也尤为孝顺。”
可贺兰筠听罢,却轻笑一声,负气补充道:“不,他还敢做不敢当。”
言毕,两人皆笑了起来,索性又举盏对饮了一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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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简被魏珩生拽过来时,还不知发生了何等严重的案子,一见不远处那喝得醺醉的二人,顿时惊得一激灵,连话也说不出了。
“把你的人带走。”魏珩冷着面色,语气不悦,显然没什么耐心。
一听这关系暧昧的话,高简顿时急得辩驳,“哎哎哎,大人。”他按住魏珩的手臂,神色难得正经,“她下月便要议亲了,你不是不知。”
魏珩微皱眉尖,“所以你是要任她醉倒在外,还是要送她归府?”
简明的选择摆在高简面前,没有思索余地,一较便能析出利弊。
“或者你觉得,她嫁与纨绔做续弦,也是个不错之举?”魏珩犀利反问,一针见血,堵得高简顿时无言。
可即便他有不忿,又能如何呢?
家境悬殊得似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自一开始便不该有任何交集。
更何况,郃勒窃得军火,势力大增,西境战败的消息已然传至京师,若是局势再度恶化,神机营必是战场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若随魏珩远击郃勒,届时生死皆未卜,又何谈儿女心思。
在旁人之事上,魏珩素来看得透彻,知晓高简所陷的困局,他略一斟酌,忽的凛然轻笑:
“我若给你立功之机,你敢接么?”
高简神色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魏珩,眼里顿时亮起了点点浮光。
他家大人从无虚言,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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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醺得伏于桌上,正笑着问贺兰筠喜欢什么脂香,日后也可制两盒送与她。
忽然,一道急匆的人影闪过来,忙不迭扶起了对面的贺兰筠。
她心下一紧,顿时挺起了身,可扑闪了两下睫羽,一见是高简,又慢慢绽开了笑颜,“高千户?”
被点到名的高简有些心虚,面上顿时挂起了干笑,“哎,巧啊。”
偏生怀里的少女颇有些不耐烦,似是不喜受人摆弄,抬眼见是他,眼眶骤然红了一圈,蹙眉责道:“怎么是你?你不是不管我——”
话还未说完,高简便先行捂上了她的唇,顺便还利落地将帷帽给她扣上,笑着对沈青棠说了句“嫂夫人早些回家”,随后,便赶紧将手中的人挟走料理去了。
沈青棠只以为他们在打闹,不由笑着打趣道:“你对筠筠好一些。”
高简自是连连点头,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可少了对酒谈笑之人,即便是身处闹市,也会油然生出几丝落寞之感。
沈青棠斜支着头,略有些犯愁地看着剩下的两壶桂花酿,心道,反正袁英还不曾来寻她,不若她再饮上几盏,也不负了这仙浆玉液?
她轻扬唇角,正欲有所动作,可指尖才堪堪触及壶身,便被一只不速的手按住了。
她顺着这只劲节的手仰头望去,恰巧看到了熟悉的俊逸风骨,一时间,连眉眼都笑得含光,仿佛逮着了上好的酒伴。
“子钰?”
她的语气里满含惊喜,纵使四肢酥软,眸光潋滟,也忙不迭要捧起酒盏,将新到手的甜蜜佳酿与他分享,“来喝酒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好气,下章才能写到擦枪走火QAQ,问就是醉酒后的女鹅香香软软,还粘人,没人把持得住。
完结倒计时还有两章。
朋友们不要蹲不要蹲,我大概要加班到死了,也许会变成周更,周末才能挤出时间来写,但是我一定会写完呜呜呜。我也真的好喜欢棠棠和子钰呀,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