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烛芯,笑着推她肩肘时,她才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1 / 1)

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榕嬷嬷 2498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第三回 烛芯,笑着推她肩肘时,她才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

  “棠儿,你怕是救人救来了一段姻缘啊!喏——”袁英意味深长地朝门外挤了挤眼,那处端坐着的,正是先前倒在医馆门口的魏珩,“一个人坐那儿等你许久咯。”

  沈青棠顺着视线望去,讶异之余,又不禁悄然红了双颊,以至于提裙跑出门见他时,媲于云霞的绯色仍染在她靥上。

  “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她笑着在石桌边坐下,脆亮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那澄透的眸中亦潋滟着芳菲,娇俏而灵动,毫不费力便漾起了魏珩的眼波,令他展出了和悦神色。

  “想请你吃饭,所以便来了。”他支颔笑望着她,语义简明,目光中的思恋亦毫不遮掩。

  沈青棠笑逐颜开,眸光微亮,像只憨软的小猫,“有这般好事?那今晚口福可不浅了。”

  许是一下午都忙得不怎么沾水,见魏珩面前摆了一盏好茶,她不假思索便想讨来喝一口。

  可指尖才碰到杯沿,便被他及时按下。

  魏珩抬眼,对上她略有不解的眼神,笑着提醒,“这杯凉了。”

  说着,随手将茶水倾于一旁,又慢条斯理地重斟了一盏,推至了她的面前,“喝杯热的。”

  沈青棠愣了愣,意会之后,顿时禁不住双手掩唇,躲在里头笑得甜蜜开怀。

  甚至连那升腾着热气的茶,也随着入口的瞬间,慢慢滋养渗透,直暖到了她心里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已然如此幸福欢乐,魏珩的心中仍是有着患得患失的不安。

  那日大雨令她罹染的体寒之症,是他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罪孽。

  且她如今已自立于世,有着致力求索的悬壶之志,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全身心地依赖于他。

  如此粲丽独韧,连他都不禁为她的神采所艳然。

  又何况旁人。

  在这世上,应当没人不会喜欢她笑意盎然的模样。

  可他质劣性拙,只唯有她一人愿意予他温暖。

  若是某天,她发觉了他的其余劣性,发现了其实尚有较他更好之人,要离他而去,那又该如何?

  少年眼底不禁结了一层沉郁的薄冰,丝篁之乐不可乱他,竹篾之灯不可扰他,唯有那新奇地望着左右的女孩,始终活跃在他视线之中。

  市街上人来人往,喧声不绝。他们一前一后没于灯海洪流之中,却没有任何羁绊。

  少年垂下眼眸,只见,女孩那随着脚步轻摆的素手,像一只温润的璞玉,又像盏莹洁的明灯,总带着种摄人的吸引。

  他心弦一动,不禁看得入了神,竟鬼使神差地靠步向前,握上了那抹攫住他视线的光。

  “嗯?”觉察到异样的女孩蓦然回身,见他牵住了自己的手,澄澈的眼眸先是一愣,随后又渐渐浮现了些明了的笑意——

  哦,原来是想与她牵手同行呀?

  可魏珩却未有异色,只是如常地坦然轻笑了一声,说得煞有介事,“给你暖手。”

  哎呀,这个人居然还不承认?沈青棠意上心头,非要同他斗一回。

  “那我两只手都要暖!”她笑得顽气,将另一只手也环上他的臂膊,不由分说地探到了腋下去取暖。

  温软紧密贴触的刹那,浩荡灯海骤然凝固,万千嘈杂顿时弭音,唯有一阵过电般的热意汹涌而起,直侵入了少年的四肢百骸。

  他眸光一颤,电光火石间,仿佛听到了自己响震如鼓的心跳声。

  “暖不暖,嗯?”乐心大起的女孩尚不知何等撩人,只将头也倾靠了过来,整个人皆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贴到了他身侧,边肘推着他边笑声缠问,“暖不暖呀?”

  她好似一块娇软的黏糕,非要从他嘴里撬出答案才肯罢休。

  魏珩不曾开口,只是溺然失笑,任她推搡,仿佛失了巍然定力,几番都被她挤推得向一旁踉跄了去。

  可耳垂却在耀目的灯火里悄然烫起了红,似欲滴血。

  甚至连心中那些空洞的不安,都被她这一扑给填实了……

  很快,两人便推推打打地来到了一座绮丽奢美的酒楼。

  此地名为醉芳斋,门楼高耸,檐垂丝绸流苏,吊挂红绣彩灯,层层相接,间砌花鸟石基,别是一番恢弘气派,较于沈青棠先前访过的鹤临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厅内喧闹非凡,尽是宾客欢畅的觥筹笑谈声,偶还有歌妓鸣箫弹阮的曲乐声附于其中。

  一入门,身着紫衫净袜的侍者见了魏珩,便会意地将二人引至了静角的席座。

  沈青棠从未见过这么多身怀绝技的堂倌,唱菜的舌灿莲花,行菜的更是身手敏捷,左手张开可掌三只碗,右臂舒展可托六盘碟,脚步飞旋间,不消片刻便上了几道应季前菜——

  盐酥倭豆、姜醋鱼、蒸螯蟹、笋鸡脯、桂花牛乳酪。

  几乎又全都是她爱吃的。

  沈青棠面上难掩喜色,正欲动筷时,看着这满桌的菜,她也不知思及什么,忽然又将竹筷抵在了唇边,不好意思地含笑看着魏珩:

  “子钰,你都爱吃些什么呀?我好像……还不曾了解过。”

  至今以来,他似乎对她的任何习惯与偏好都了如指掌,也总是一昧迁就着她,敛去了自己的欲求,导致她从来都不曾真切地摸透过他。

  可魏珩听罢,却是微动眉尖,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又轻笑一声,给了她一个满是戏谑的回答:“你做的饭?”

  “你……”沈青棠一时语塞,羞红着脸,直无奈地气笑了,“你怎么都不好好答呀?”

  方才见他深思得那般出神,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真心话呢,没成想,竟又要逮着机会来打趣她。

  “不行不行,”她娇嗔着鼓起腮,也没那般好糊弄,凝眉道,“你答得不好,得要罚。”

  “哦?”魏珩略有些意外,倒是来了兴趣,支起下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青棠含笑扮起凶来,故弄玄虚地拖长了尾音,“罚你——”

  在魏珩拭目以待的凝视下,她终是撑不住太久,索性提筷夹了一颗倭豆送到了他的碗中,公布道:“罚你吃一颗豆子。”

  等了罚注许久的少年眉尖微挑,看着碗里这颗小小的豆子,倒是不禁霍然失笑。

  “不准笑。”女孩含嗔蹙眉,像是佯扮书院先生的稚童,较真道,“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好生回答。”

  她松下了面色,又双手托起腮凑向前,像朵盛放的花儿,饶有兴趣地问,“你最喜欢吃什么呀?”

  魏珩久久凝望着她,倒不禁看得入了神,连紧抿的唇线也微微扬起。

  有这么一张春光明媚的笑靥呈在眼前,再不回答可就不识趣了。

  “我一向荤素不忌,不过——”他思绪牵远,仿佛在回忆曾在某处尝过的佳肴,如数家珍,“倒是更偏重菽豆、萝卜、丝瓜、鸡蛋、鲫鱼和菌子一类。”

  他回过神看向她,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么巧呀?”沈青棠的眸光倏然亮了,欣然附和,“我也很爱吃这些的!”

  “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

  害得她为了撬出答案,还饿了好久的肚子。

  得到了回复的女孩心满意足地动作起来,立即提起调羹,挖了一勺牛乳酪送入了口中。

  可还没来得及细品上一番,她便忽觉有道欲意不满的目光正直直盯着自己。

  嗯?

  沈青棠微微一滞,略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只见魏珩轻凝着眉尖笑问她:

  “答得好,却没有奖赏么?”

  语气微谑,尚带着几分轻浅的委屈,倒像在怨怪她,只认罚不认赏,也太不公平了些。

  沈青棠面容微烫,顿时无言,竟没想到他这般斤斤计较,连一点小得失都不肯放过。

  她心如擂鼓地吞下口中的乳酪,思量许久,才又挖起一勺,笑着递与他:“那……赏你一口桂花酪?”

  少年微微挑眉,显然不满于此,可眼下人多眼杂,似乎也寻不出更好的,便又缓下眉宇,大方地倾身凑了上前——

  是一个索喂的姿势。

  沈青棠如何看不透彻,横竖这人面皮厚如城墙,也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下露相,她左右看了看,终是红着脸,磨蹭地将调羹递到了他的唇边。

  所谓秀色可餐,少年牵起笑意,深凝着女孩娇嫩的粉颊与素颈,满意启唇,慢慢含着乳酪抿过勺面,花香化于唇齿之间,却仍是意犹未尽。

  这抹馨芬,不是他最想品尝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魏狗说的食物,都是在沧州时棠棠给他做过的饭,什么豉汁拌萝卜啥的。

  虽然狗子很爱很爱女鹅,但他的想法很危险也是真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