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理还乱(1 / 1)

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榕嬷嬷 4388 汉字|14 英文 字 28天前

第40章 理还乱

  日影西斜, 闷热的暑气也被晚风冲淡了些,天光微暗却柔和, 宜做些除扫的活。

  这院子许是魏珩也不常回来住, 不少地方都落了些灰,沈青棠正用布巾擦拭着窗柩,忽然,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自外响起。

  子钰?

  她动作微顿, 心底不自禁萌出了些期待,听敲门声还在继续, 忙丢下布巾,擦了擦手, 笑着前去开了门, “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开, 见到眼前之人时, 沈青棠唇边的笑意不觉僵了僵, 悄然失了几分喜色, “……秦颂?”

  见他挎着行囊,身后的马车上还有小厮在卸些瓜果时蔬,她倒有些受宠若惊, 失笑道,“你怎么来这么快呀,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家里一时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沈青棠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忙推开门指向了里, “要不进来喝口茶吧?”

  秦颂勉强扬起了嘴角, 没有进门。

  看着这清贫的院子, 他便大概能料想到, 她那个所谓的夫君是有多落魄,以及他们今后的日子会有多困窘。

  心里暗叹之余,看她面上漾着幸福的神色,也只得无奈一笑,在不越线的前提下,尽力以哥哥的名义,强掩着心里的苦涩,以及对她那份不可言说的心意。

  “喝什么茶呀,天色都这么晚了。”他将肩上的包袱卸下递给她,掏出怀里那张折了好几层的信纸,指着最底下那潦草的路线图,笑得嫌弃,“哎,你瞅瞅你这画的,一般人能看得懂么?”

  沈青棠抿唇耸了耸肩,倒不觉有什么可羞的,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灵动,“你哪是一般人呀,这不就找到了嘛?”

  她的娇俏可爱令秦颂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可短暂的欢喜过后,袭上来的又是漫天的不舍与酸涩。

  “你是认真的啊?”他没来由的开口问。

  见沈青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敛色笑道,“我是说,那个人的品性、根底,你当真都摸清楚了么?哎,一会儿说是被锦衣卫抓走了,一会儿呢,自个又摇身变成了锦衣卫,搁这变戏法呢?”

  “哎呀那个是误会,是我没弄清楚。”沈青棠忙笑着解释道,生怕秦颂对魏珩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虽然她对魏珩的过往还不甚了解,但是来日方长嘛,聊着聊着总会了解得更深的。

  她看中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以及对她无微不至的细节,即便当真是有什么不堪的过往,她想,她也不会太介怀的。

  沈青棠思忖良久,终是给了秦颂一个肯定的笑容,“我想好了,就是他了。”

  闻言,秦颂的表情滞了一瞬,仿佛听到心里某处咯噔了一声,随后,又微挑起眉尖,故作释然地笑了,“行吧,那你都这么开口了,哥哥还能说不啊?”

  “不过你要答应我,”他宠溺地看着她,以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最锥心的话,“以后遇上什么事了,不准藏着掖着,一定要记着来找娘家。”

  他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直接将位份拔成了她的娘家人,一脸可靠的后盾模样,“燕京第一富商,打听打听,谁敢瞧你不起。”

  沈青棠被他这副自吹自擂的模样逗笑了,抿着唇,将这份感动在肺腑里淌了一圈,满眼皆是盈盈的亮光,“谢谢你啊,秦颂。”

  秦颂笑了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转过身,吩咐小厮们将买来的物品一一搬了进去。

  **

  天色渐晚,北镇抚司门前换了一批轮值,高简照例出门买了张饼慰劳自己,顺便回去看看自家年迈的母亲。

  老人家的药坛子空了,说是今天要自个儿出门抓药,诊诊脉象,也不知道……

  高简正咬着饼,随性走在街巷里,远远见魏珩的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旁边还站着面上含笑的沈青棠,以及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子,顿时惊了一番,连忙闪进拐角,仔细观察起了情况来。

  这……他没看错吧,自家大人那八百年都不回的院子居然开门了,沈大夫这是住进他们大人家了么?

  还有旁边那个男子又是什么来头,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看着像是认识?

  高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说句实话,自家大人和这小娘子的纠葛他亦是稀奇的,故而在魏珩午间回到北镇抚司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旁敲侧击了一番:

  不是说不喜欢人家么,怎的又成了人家的夫君?

  不是说不带人家归京么,怎的人家又千里迢迢地寻了过来?

  他本是乐呵着想凑个热闹,看这个难得开花的铁树也流露一下柔情,结果换来的还是一张千年冷脸:

  事急从权,逢场作戏。

  没牵扯,不喜欢。

  就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亟待解决。

  高简一整个干笑住了:“……”

  行吧,他就知道,不该对此有什么过分的期待,他家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心薄情,眼里面只有公务,哪家姑娘碰上,哪家姑娘倒了血霉。

  可真照这样的话,那小娘子又怎么会住进他家大人的院子里呢,这说不通啊?

  高简正皱眉苦思着,忽然,对面的两人挥手作了别,马车向此处驶了来,他赶忙侧身匿于阴暗处,待马车扬长而去,才小心探出了身。

  时值傍晚,正是用晚饭的时间,加上这片地方本就清贫,等马车一走,路上也就空荡荡的,再没什么行人在外头走了。

  当初他家大人便是看中这里的清静,和方便蹭饭,才买了座和他家邻近的院子,用作偶尔的休憩之所的。

  高简缓步向前走,见魏珩家的大门已经关上,心想沈青棠应当已在里面休息了,便只略看了一眼,也不多管闲事,又继续吃起自己的饼,赶回家看自己的老母亲去了。

  “娘,你英明神武的儿子又回来了!”

  尚未走进家门,高简便出声打起了招呼,笑得吊儿郎当的,还倚在墙边叩了两下门。

  这是他惯常哄孀居在家的母亲欢心的方式,一有空就回来看看,也好让这个家显得不那么冷清。

  可此番话音才刚落,院里就有两道视线齐齐向他投了来。

  一道是她母亲的,而另一道,是明明本该休息在家,此刻却毫无征兆出现在这儿的沈青棠。

  她手里提着些果蔬,正和他母亲推搡着,转头一见他的面孔,眸光顿时微颤了下。

  “……”高简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么?

  苍天,有没有什么地洞能让他躲一躲的,怎么怕什么还来什么?

  沈青棠怔怔地看向高简,还稍有些讶异,正反应着他的身份,陆大娘又有些嫌丢人地上去嗔怪了起来:

  “哎,你怎么次次回来都没个正型的?”她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警告道,“魏小兄弟的娘子还在这呢,你给我放好点儿。”

  娘子?这……

  高简不明所以地笑了两声,脑袋已经有些乱了,真不知这小娘子和他家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敛起不正经的神色,立在原地应和地干笑着。

  沈青棠缓步走向前,还有些不敢置信,问,“你是……陆大娘的儿子啊?”

  见高简一脸拘谨,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又笑道:“这还真是巧了,我一直想问的,你在沧州怎么……”

  “啊那个沧州是吧,哈哈沧州……”一听到沧州二字,高简顿时打了个激灵,干笑着打断了沈青棠的问话,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闷下,强定住了心神,“这个……真是说来话长啊。”

  真是奇了怪了,分明是他家大人骗了人家小姑娘,怎么搞得倒像是他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同人家正面讲话了?

  不过,在不泄露公事和他家大人心思的前提下,还是快点想办法把这茬给糊弄过去吧。

  高简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和天边愈加昏暗的夜色,心里不禁一阵犯愁。

  也不知,他会被拽着问多少事情啊?

  大人啊大人,你可害苦我了。

  **

  北镇抚司,提案署。

  灯火暖明,映得满堂生亮,魏珩阅着案宗,窸窸窣窣的翻页声就像是细小的虫蚁,悄然啮噬着人的心。

  初时没有察觉,可时间久了,便积羽成舟,令人心神不定,再无法对这心中的异动视而不见了。

  魏珩合上卷宗,略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抬眼见窗外的夜色已如墨倾倒,又不禁有些烦扰,不知那执拗的小姑娘究竟是走了,还是赖着了。

  她一个路盲,在这地势错杂的燕京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底有什么可坚持的?

  魏珩有些烦闷地轻舒了口气,收了下桌案,正准备起身出门,忽然,一个暗桩从侧门匆匆走了进来。

  魏珩抬眼一看,发现那是他安排了与魏府交洽的人,怎么会这么晚过来?

  “何事?”他微皱起眉,问道。

  暗桩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张字条,上书:伯爷对今日衙门的风波已有耳闻,提点少爷勿忘了与贺兰家的亲缘。

  魏珩轻笑了一声,在掌心揉烂了字条,眼底不禁闪过了一丝阴冷,“他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若不是心有不甘,不愿让本属于他的东西,落到那图谋不轨的恶妇手中,他大抵早便除名族谱,拂袖走人了,哪还会耗费心神,同那掌控欲极强的父亲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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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珩抬起手,揉碎了掌心的废纸,自空中撒到了暗桩的手上,“回去告诉他,不过是个来衙门闹事的疯子,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了。这个月底,我自会下拜帖邀贺兰小姐出门一叙,心急了做什么?”

  “是。”暗桩当即领命退去。

  魏珩看着桌案上微黄的烛火,若有所思,正欲转身而去,房门又被人急急忙忙地撞破了。

  来者正是高简。

  “这么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魏珩略有些不悦地挑起眉尖。

  高简笑着地挠挠头,“嗐,这不是怕来得太晚,耽误了和您商讨追缴丢款的事么?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是……”

  说到这,高简顿了一下,讪讪地试探着问,“大人,您让那沈大夫……住在东边的院子了?”

  魏珩微皱眉头,“她留在那儿了?”

  “嗯。”高简坦实点头,笑着夸道,“不仅留在那儿,还和我娘打好关系了呢。哎呀这小姑娘真是,太好心了。听说我娘摔了,她还扶着去了医馆,有了好的瓜果,也送……”

  魏珩凝神听着,见他说得好好的又顿住了,不由抬眼,“送什么?”

  “这个……”高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在门口看到的那个送来瓜果的男子,思忖了片刻,还是轻吸了口气,有些吞吞吐吐地交代了。

  “就是,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啊,看到有个行头气派的公子,停着个马车在你家院子前,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看样子,好像是同沈大夫相熟的。”他笑着倚在门边,说得有些不踏实。

  “相熟的?”魏珩若有所思,一些令人不太愉悦的回忆,又浮上了心头。

  ‘他呀,是我自小在燕京的玩伴,一别十多年了,哪知刚好就在那天遇到了,缘分也太巧了是不是?’

  女孩脆亮带笑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在他的耳边,魏珩沉着脸,忽然轻吸了一口气,“你去查查,这个人什么来头,脾性如何,家底如何。”

  “啊?”高简一听,立即从门框上弹起了身,笑道,“这人都走了,我上哪儿查去啊?”

  魏珩沉眉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施压意味不言而喻。

  “哎是是是,查,一定查。”高简惜命,也不开玩笑了,忙改了口风,“我就是去沈大夫那儿套话,也一定把这公子的底细弄明白了告诉您,是不是?”

  魏珩没心思同他耍嘴皮子,径自推门走了出去,“今日先回去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啊?”高简从没这么早放过工,还有点不适应,“那咱们不商讨那丢款的事了?”

  “明日议。”魏珩面色平淡,说得不容置喙,走在他前面,步子的方向直指东边那片院子。

  高简反应了片刻,干笑两声,心里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大人,您……是要回去看那沈大夫啊?”

  夜色是这么的寂寥,魏珩一言不发,愈发衬得这夜暗得像个无底洞,教高简连问下去的底气都逐渐薄弱了。

  “额,那……她以后就都住这了么?”高简试探着搓了搓手,没话找话,“这样的话,我也好让我娘多照应照应她,是不是?”

  许是高简啰里啰嗦的,绕在耳边,实在惹人心烦。

  魏珩静默了许久,蓦然开口,“不必。”

  “只是暂时安顿她,等有了好去处,便不会继续留着了。”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做过了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话也没有犹疑,唯有局势已定的淡然。

  高简一时无言,干笑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吧。”

  他家大人办事,素来不喜拖泥带水,真有什么考量的话,那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正走着,最偏角那座仍亮着灯的院子,带着朦胧的暖光,遥遥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魏珩没来由顿住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

  见身旁脚步声忽然消失了,高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想回头问怎么了,便听那隐在黑暗中的人,轻声开口,“你去告诉她,近几日公务繁忙,我都不会回来了,教她不必再等。”

  “啊?”高简愣了下,随后又转过脑筋了,“哦。”

  他麻利地向前走了两步,可回过头,见魏珩就立在那儿不动了,心里还有些不踏实,笑问:“大人,那你这是……还回衙门去啊?”

  走回来了又要走回去,高简总觉得哪有点怪怪的,不像是他们大人一贯的作风。

  魏珩没耐心地冷冷盯了他一眼,“话那么多?”

  自讨没趣的高简讪讪笑了笑,最终还是放弃去关怀他了,“得嘞,那属下这就走啊。”

  他们大人还是那个大人,满身冰冷的棱角,只不过在遇到沈大夫的时候,那层冰似乎就会融化一些,那些棱角就会被磨得和缓一些。

  倒像是温玉,不像寒石了。

  可既然是特别的存在,那为什么没有让他动心呢。

  而且当真不喜欢的话,直接将当时情非得已的境况解释清楚,然后再付些酬金表达下歉意和感恩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这样温吞地就是不挑破呢?

  高简思来想去,愣是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了。难得放了个早工,还是赶紧回去捎完话,早些美美睡一觉吧。

  星夜晦暗,沉沉如海,很快,偏角那还亮着灯的院子,便熄灭了屋里的灯火,融进这深不见底的暗夜里了。

  魏珩目色深沉,伫在原地远远看了院子许久,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向读者小天使们道歉呜呜,近期忙得离谱,导致更新不稳定了QAQ

  还是那句话,自己要注意早些休息,更新啥时候来看都可以哒!

  大概下下章会败露身份,然后再来个两章就分手快乐了。

  追妻大概要耗时一个半月,崎岖异常。

  好笑的是,我的脑子里居然已经在想他们和好后圆房的戏码了,脑子它太超前了(捂脸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