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相逢
次日傍晚, 江南筑堤官银被劫一事传到了宫廷之中,天子震怒, 连夜召锦衣卫指挥使觐见, 命其从速追回丢款,严加查办。
蔡福将此消息传回府内时,段鹏之正沉心打理着几盆奇花异草, 生怕它们远道来京, 难适气候,水土不服。
“官银转移一事, 那边办得妥当么?”他抚摸着药草的叶子,漫不经心问。
“妥当妥当, ”蔡福殷勤点头, 笑得一脸得志, “这有软肋的人拿捏起来就是容易, 方才就来信说, 银子已运送入京, 只等神医能早些赐药,延一延他儿子的性命了。
“可他那晦气儿子早便没救了,还不知道自个儿在给别人白卖命呢, 大人这招真是高。”蔡福溜须拍马,极尽奉承,只希望自家大人整日阴郁的脸上能有些笑意。
可段鹏之却对这串讨好之词没什么反应, 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水珠一直顺草叶滑下, 饶有意趣地问了句, “蔡福啊, 你说这没了修堤款, 江南会发大疫么?”
这话听着隐隐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蔡福心下一愣神,忽然意识到这劫银背后带来的影响了。
印象里,江南上一次发大疫,还是在十六年前,当时洪水漫堤,史无前例,数百牲畜与流民溺毙而亡,短短几日便如着火一般迅速蔓起了疫病。
所幸朝廷派了不少太医前去援救,民间亦有岐黄圣手挺身而出,前后耗时数月,总归是平息了疫情。
“这……”蔡福顿了许久,讪讪一笑,实诚道,“江南此番大水,比之十六年前,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未能及时加固堤坝,只怕……”他吞了唾沫,接道,“也是悬哪。”
自家大人好敛财一事,蔡福是清楚的,但以往也只是损人利益,不祸及自己,此番为了区区十万两银子,竟不惜让江南毁堤发大疫,这万一传到京里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再者,他家大人富可敌国,也不缺这十万两啊。
许是看出了蔡福脸上的惶惑,段鹏之忽然阴鸷地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民间藏了个妙手回春的医家流派,逢病乱必出,十六年前他们便身先士卒,挺上江南。这回若是再发……”
他侧头看向窗外的夜幕,像是个铤而走险的疯徒,眼里还带着些病态的期待,“应当也会出来的吧?”
疯劲只短暂地持续了片刻,旋即又恢复了如常。
段鹏之微敛神色,悉心捧起了那盆宝贵的药草,从吓傻在原地的蔡福身旁漠然走过,“你可以退下了。”
“哎,是是是。”蔡福勉强挤了个笑,心有余悸地连连告退。
月色洒满曲折的回廊,段鹏之捧着盆栽从中穿过,一半身子隐在阴影里,一半身子没在苍白的月光里,面上淡得无甚表情,在这大半夜里,看着倒有些瘆人。
回廊的尽头,是一间被竹林掩映的富丽厢房,只不过房里现下熄了灯,在这夜色里,倒添了些清冷阴森之感。
独自在门口守夜的侍女嘴里还念念有词,哆哆嗦嗦的,像是有些俱黑。
“你在干什么?”阴寒的质问从段鹏之嘴里脱出,直接吓得侍女失声惊叫了出来。
惊叫声不大,但也足够打破这夜色的寂寥。
段鹏之神色突变,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掐住了侍女的脖颈,模样狰狞地低声质问,“想死是不是,吓到了夫人你拿什么赔?”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段鹏之下意识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还稍有些忌惮,缓了缓怒气,也慢慢放下了手,“夫人睡下了?”
侍女看了眼那漆黑沉寂的屋子,心中恐惧更甚,也不知自己稀里糊涂的在说什么,“睡、睡下了。”
她胆颤心惊,吞了口唾沫道:“夫人……今日看了医书,有些疲乏,便、便先行歇息了。”
段鹏之沉眸盯了她许久,慢慢的,神色也平静了下来,似是接受了她的这一番说辞。
半晌,转头看向房门,冷淡地对她下了逐客令:“滚。”
侍女反应了一刹那,几乎毫未犹豫,转头便拔腿逃离了这处阴森之地。
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段鹏之看着紧闭的房门静默许久,才蹲下身,小心将盆栽放在门口,自己也倚靠着门框,对月坐了下来。
整个夜色静得出奇,只有他窸窣的衣料声,和瓷盆碰地的咯噔声清晰可闻。
他看了看这株来之不易的药草,又将视线转向房门里,面色倏然柔和。
“七七。”他轻声叫唤,醉心于其中,像是对情人最缠绵的耳语,“我寻了一株生在极北之地的药草,你定会喜欢的。”
“早便同你说过了,”他低笑了一声,似是在做什么蛊惑人心的诱哄,“你根本不必去跋山涉水,凡是你想要的,我都能寻来给你。”
他歪头倚在冰冷的门柩上,轻弯起了唇角,问房里的人,“快别同我怄气了,出来见见我吧?”
夜色一点一滴的流逝,慢得像是在一刀一刀凌迟着人的心,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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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沈青棠便提着衣裙,急忙从秦府跑了出去。
紧跟在其后的陈叔喘着气,出声唤道:“小姐,岔了,是这边儿!”他指了指身后相反的方向。
沈青棠回过头,反应了一下南北,也赶忙折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啊,陈叔。”
她迈着小步子跑得飞快,陈叔跟在后面,又急又为难,“哎,少爷说了,让咱们等他一起走,要不再等等吧?”
“不等了不等了,”沈青棠一个劲摇着头,“到他回来了再说吧。”
昨日夜里,他们从太原急急赶回燕京,秦颂告诉她,镇上有个酒馆掌柜的兄弟在锦衣卫里当差,他们本约好天一亮便去打探子钰的消息,结果这个大忙人一早便被人叫走洽谈商场上的事了。
说是教她等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可这距离子钰消失都快七八天了,眼见真相就近在咫尺了,沈青棠怎能不如坐针毡。
“陈叔,那酒馆在哪呀,你给我指个路,我自己过去吧。”她看了看他那有些老迈的身子,不无担心,“你快回去歇一歇。”
“嗐,我这把老骨头和少爷走南闯北的,能有什么事。”陈叔笑着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操心,毕竟她自小便是路盲,他一个人怎么能放心。
再者,若是让自家少爷知道他没跟着走,指不定回来又要念叨了。
秦府坐落在燕京最繁华的中枢要地,距离市镇极近,两人中绕了一两个巷角,转眼便来到了那招牌响当当的酒馆里来。
酒馆店面不大,各式各样盖着红布的酒坛列于门前,倒是和那赤膊的掌柜一样,既热情又红火。
一见到眼熟的陈叔,那掌柜的面上顿时咧开了笑,“哟,贵客呀,秦少爷让来买酒了?”
说着,忙客气地揭了一坛酒,引着两人下座,视线还不禁在面生的沈青棠身上打量,“……这位是?”
陈叔笑笑,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府上的贵客。”
掌柜的很上道,反应了一下,顿时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贵客的贵客就是我的贵客,来,二位坐。”他高声向后厨吆喝,“小二,切盘羊肉来。”
“哎不不不,”还不等沈青棠开口推拒,陈叔便已然拦上了掌柜的手臂,“我们来,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个事,不必招待。”他顿了顿,试探着笑道,“你那个二弟,是在锦衣卫当差吧?”
“是啊,咋的。”掌柜的为人仗义,也不同陈叔兜圈子,直接压着声音问道,“有事儿啊?”
陈叔看了眼沈青棠,她酝酿了下措辞,有些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我们这有个人,就在八九天前,兴许是从沧州被锦衣卫抓来的,还想劳您的兄弟帮忙打听一下。”
“哦他姓魏,穿一身白袍,气虚体弱,很好认的。”她急忙补充。
“沧州?”掌柜的扬起眉头,语气里有明显的起伏,似乎是对此有什么印象,“姓魏?”
沈青棠满含期待又急切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嘶,你让我想想啊。”掌柜的挠了挠脑袋,仔细回忆,“我二弟头月里刚升了百户,去押的第一批犯人便是打沧州来的。不过这些官家的事,他同我说起来都比较含糊,那个姓魏……啊对,就是有个什么姓魏的。”
掌柜的一拍脑袋,十分笃定地敲了两下桌子,说得铿锵有力,“腿被人打废了。”
“……啊?”沈青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险些哑口无言。
“啧,姑娘你不知道啊?”见她这般反应,掌柜的顿时小心地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这锦衣卫的指挥使,最是冷酷无情,打废一条腿算什么?”
“我听我二弟说,好像是那姓魏的,骨头倔,死活不肯进诏狱,那这指挥使大人还能惯着他么?”
沈青棠忧切地蹙着眉,听得认真,一脸担心和慌张,情绪全被这番话牵动了。
“啧,那必然是不能啊。”掌柜的不禁说得更起劲了,无意间还添起油加起醋,好像锦衣卫在人们的印象里,本就是如此的。
“三两下就把人腿打废了,也不知最后是拖进去还是抬进去的,忤逆了指挥使的,那还能有好下场么。这、这都……”掌柜的掐指一算,“都八天整了,那人在里面,估摸着也早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沈青棠嚯的一下站起身,顿时慌得耐不住了,眼眶一阵泛红。
来的路上,她其实一直都在做噩梦,梦到他在诏狱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连那清俊的面容,都因为痛而扭曲到极致了。
她每日每夜都急着盼着,要快点入京,就怕他撑不到她来的那一天。
八天,八天啊……
沈青棠心里后怕不已,不敢去想这八天里他都经历了什么。
“哎,”见她反应有些激动,陈叔忙拉住她的手臂,摇摇头,示意她别着急。
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然眉头一皱,“说起来,我记得……这都指挥使是长平伯的长子,好像也是姓魏吧?”
同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陈叔只是恰巧想到了这茬,便顺口一说罢了。
可酒馆掌柜却不似陈叔那般阅历深广,对这些官府中人的背景也只略知个皮毛,不由讶异道,“也姓魏?那不得了了,这可不就冲撞名讳了么,那更遭了呀!”
一听这话,沈青棠心中更是焦灼不已了,忍不住含着泪看向他。
“伯伯,你能不能……托你那个兄弟在狱里照应照应他啊,他对我真的很重要,要多少银子我可以去筹的……”
“哎呀这,”见她说得这么可怜,掌柜的也是于心不忍,不禁叹了口气,“你们来得实在不凑巧了,前几日太原官银失窃,我那二弟正巧就被调去执勤了,实在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啊。”
“啊?”沈青棠心下一空,就好像一直抓着的那根救命稻草忽然断了一样,手脚凉得有些发软,“那可怎么办呀?”
她失神地嗫嚅着,像是又一次被命运折断了希望,不得不接受冰冷的现实。
陈叔看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只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还有少爷呢,总归会有办法的。”
沈青棠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浑身紧绷,脑袋里一片混乱。
她自然也知道,她还有秦颂可以帮忙。
可这样麻烦又棘手的事,她其实也不太想把他给卷进来,毕竟他只是个富商,平素也不怎么与官府打交道。
好不容易相识的一个锦衣卫还联不上了,此时若想再找旁的路子探进去,只怕关关卡卡的,也要打点不少吧。
况且,即便秦颂真的想到办法帮她了,她等得起,那子钰呢,现下已经八天整了,再拖一两天,当真不会出什么变数么。
沈青棠心慌不已,指尖使力捏着衣角,仿佛衣角被捏破了,那她便能想到好办法了。
看他俩面笼愁云的,掌柜的也好心提了个法子:“哎,若实在着急的话,给门口的狱卒打点些银两,意思几下也可以的。”
沈青棠看向他,黯淡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亮,只听他继续说:“我二弟先前也做过狱卒,虽然上头明面上说不行,但底下的人到底也乐意做这买卖。”
他以手掩口,压着声音,将知道的全部袒露无疑,“旁的不敢保证,但至少这饭菜是不会克扣了,住的那地儿吧鼠蚁也会少些,姑娘可以自己掂量,总归也算个法子不是?”
沈青棠眸光微颤,没有出声,在心底默默做着盘算。
陈叔意思买了两坛好酒,和掌柜的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沈青棠离去了。
临到街巷,一路上默不作声的沈青棠忽然开了口,“陈叔。”
她叫住他,指了指对面的裁缝铺,轻轻弯起了唇角,“我忽然想起来,我带的衣裳都没得换了,想去那儿做两件。”
陈叔打量了她一身的行头,想着她一路舟车劳顿的,统共也没带什么衣服,便拎着两坛酒爽快答应了,“行,那叔陪你去做两件。”
“不用了,”沈青棠下意识一口回绝,末了,又笑了笑,揣着怀中一早就备好的银两道,“我带了银子的,而且待会儿绣娘要给我衡身量,陈叔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手里还拿着两坛酒呢,快回去吧,我兴许要挑好久的布料呢。”
许是沈青棠浅淡的微笑自然得没话说,又许是陈叔觉得自己一介老汉,去干看着人家小姑娘挑布料,确实是有些妨碍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叮嘱了两句,就拎着酒坛回去了。
说是等她做好了衣服,几个人回家再聚头商量商量办法。
看着那渐渐匿在巷子里的背影,沈青棠面上的笑意渐渐落寞了下去,心跳扑通得飞快,脸也热得出奇。
她鲜少会对人说谎的,尤其是对着亲近的人。
但眼下她实在是一刻也多等不了了,若拖到明天,只怕她今晚又会被噩梦惊醒。
沈青棠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了下心情,当即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毅然迈步走向了长街的对面。
可她的路盲症却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只走过一遍,便摸不到回去找酒馆的路了。
燕京的街巷四通八达,沈青棠环顾一周,看着这些陌生的楼宇,一瞬间仿佛陷入了茫然和无措之中。
“大娘,打搅一下,请问北镇抚司怎么走呀?”
“不好意思,请问北镇抚司……”
沈青棠不辞辛劳地面带着笑问了好几次路,起初是问行人,但这些行人大多是来赶集的,不熟悉此处地形,要么是挥手说不知道,要么是听到“北镇抚司”四个字顿时面露讶然,直慌道:“姑娘,这可不兴问啊。”
沈青棠无奈地笑笑,又只好进当地的一些店铺,向掌柜的问路了。
但人家做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问一个带着煞气的地方该怎么走,多数也是要遭到白眼和漠视的,好在沈青棠拿些银两做了酬劳,才逐渐走得有些进展了。
闻说,北镇抚司安在北巷的一条街中央,左右皆无商铺人烟,肃清一片。
沈青棠现在走的这条长街,行人已比较稀少了,偶有车马经过,附近多是卖早点、茶水、衣鞋等清静的商铺。
沈青棠一直沿街向前走,皱起眉盯着手里记下的地址,还有些不太确定。
见不远处有个婆婆正倚在布棚里卖着糖水,她立即便小跑着上前,弯下腰细声问道:“婆婆,请问向前直走,拐过右边的巷子就是北镇抚司了么?”
夏日炎炎,婆婆半眯着眼睛,精神不太济,听着这一长串的话,顿了顿,不禁扯着嗓门问,“你说啥?”
沈青棠以为她耳力或有些不太好,便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声回道:“我说……”
正说着,一辆马车忽然带着风从街上呼啸驶过,哒哒的马蹄声似乎盖过了女孩的嗓音,但似乎又没盖得严丝合缝,还是让几缕熟悉的声音,落到了从深巷里走来,准备去北镇抚司执公的魏珩耳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微皱起眉,仔细巡视着对面的街道,心中浮起些疑惑,还略有些失神地问着高简,“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啊?”连夜办完案子的高简还迷迷糊糊的,好半晌,才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哦,我听到我的肚子在叫着抗议了。”
魏珩侧过头,敛眉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问他也是白问了。
但因沈青棠而干扰了心神的情况,近几日发生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魏珩沉下面色,略有些心烦地看着对面毫无异样的街道,觉得自己还真是魔怔了。
高简不知道自家大人现下心曲如何,他只关心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一闻到炊饼的香气,顿时眼睛一亮,拔腿跑得飞快,“大人,我去买个饼!”
魏珩没说什么,静静在店外候了他片刻。毕竟为追查筑堤款一事,他和高简近几日也累得够呛,也不能太苛待下属了。
高简拿着饼咬了几口,顿时又恢复了活气,他同魏珩并肩走在肩上,一想起近几日追查丢款大有所获,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由衷夸起了自家大人来:
“话说起来,大人您还真是神机妙算啊,我跟着您身后办事,那真是事半功倍,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他囫囵吃着饼,压着声音笑道,“哎,您怎么知道那批官银一定会被送上京来的?”
魏珩轻笑了一声,心情倒也算还不错,“是他们马脚漏了太多,破绽成堆,偏偏这般耐不住,刚出了燕京便敢……”
正说着,不远处的北镇抚司门口忽然隐约传来了一阵伤婉的哭诉声:
“我家夫君体弱不能自理,定是受不住这儿的酷刑的。民女不知他犯了何错,还请各位大人尽量留他一命。”
“再不济,少克扣些饭菜,多关照一些也是好的。”
魏珩面色微顿,越听这声音越觉得熟悉,心里隐隐有些答案要呼之欲出,但总还是觉得那样的事若是发生,也未免是天方夜谭,便下意识否定了这有些荒诞的猜测。
许是太久没见着人敢到北镇抚司门口哭诉求情了,高简也有点乐,忙走上前看,“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啊,哭得这么可怜?”
才走上前,便见门口的锦衣卫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句:“姑娘,你这给的太多了,不知尊夫姓什名谁?”
小娘子说得笃定,像是寄托了所有的希望:“姓魏的,魏小郎君!听说还是被人抬进去的。”
高简跑到一半的步子顿时刹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便见,自家大人在看到门口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时,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