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风云卷(1 / 1)

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榕嬷嬷 2708 汉字|3 英文 字 27天前

第31章 风云卷

  大郦的都城恃天险而建, 踞于燕山脚下,素来有燕京这一雅称。

  绮丽的古都气象恢弘, 八方来贡, 常能在宽敞的街道上,看到身穿奇服、赶着骆驼或抬着虎笼的异国使臣。

  不过最繁华的景象还是在华灯初上之时,悠悠画舫行于乐声灯影中, 别是一番醉人怡情的滋味。

  当朝的首辅段鹏之, 现下便正撑头侧卧在舫中的黄花梨榻上,略有些心浮气躁地阖着眼, 垂下一只手,任凭半跪在榻边的美人, 为他施针调养。

  美人相貌端秀, 仪态挑不出半点错, 可拿起针要为这个闷声不发作的疯子刺穴时, 那姣好的面色又绷得只剩下惶恐, 紧张得手抖如筛了。

  见此, 刚从门外进来的内侍蔡福,顿时倒抽了口凉气,连呼吸都不禁滞住了。

  “哐当!”

  案上的茶盏忽然被段鹏之挥手一打, 碎在了地上,发出一记惊心的刺耳声,直接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氛围。

  “不会就滚!”他面色阴鸷, 低沉的眉宇间骤然现出愠色。

  见美人吓得哆嗦, 他心生烦厌, 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几日都学什么了?”

  那美人被掐得几近窒息, 蔡福干看着踟躇了下, 还是赶紧跑上前阻止住,赔笑道,“大人,这兰儿姑娘毕竟是个外行,短短几日,也学不到夫人的皮毛呀。”

  蔡福活络,虽跟着段鹏之跟得晚,却也知道他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七夫人。

  说来也怪,他家大人入主内阁前,只娶了太师的长女为妻,忽然某一天,这位传有身孕的正妻忽然就暴毙而亡了,尔后,府里便凭空多出了一位从未露过面的七夫人。

  蔡福起先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七’,但见段鹏之在平日里尤钟爱七这个数字,甚至连饭菜都只吃七口,便也默认是这个‘七’了。

  外界皆不知这七夫人是何样的女子,可蔡福在段鹏之身边待了这么许久,多少也探到了些口风。

  这位七夫人性清雅,擅针灸,医术过人。只是他家大人每逢有不如意,头风发作了,总不愿将脾气带回去,也不知可是与家里那位闹了不快,反正就是要在外找差不多的医女来为他调理。

  可这哪有那么容易找呢,要么是气质好医术不行的,要么是医术凑合相貌不行的。难得兰儿姑娘的面容还算入眼,而且也在认真习医了,怎好这样就折腾死了?

  许是听了蔡福的劝,段鹏之眉目微沉,也阴冷地松开了对美人的钳制,没好气地别开了视线:

  “滚!”

  美人怔了怔,反应过来还有命在后,顿时千恩万谢地拔腿跑远了。

  蔡福知道,自家大人素不喜旁人与他作对,这次是锦衣卫指挥使魏珩命硬,捱过了追杀,剿灭了作坊,还抓到了主要涉案的人犯,他才气焰大的。

  可这不就有好消息来了么,蔡福笑着递上了一封礼单,“大人,下月中旬,郃勒的使者要来朝贡了,这是他们拟好要孝敬大人的礼单,有奇花异草,还有珍宝翡翠,您过目过目。”

  段鹏之爱财,喜收贿赂,因家中夫人缘故,还喜搜罗些有药用价值的奇花异草,所以前来送礼之人,也无非不是往这两个方面下手。

  郃勒使者来贡送礼,多是想趁道顺些军火回去的,他也会设宴接风,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一想到早早备好的军火被魏珩给抄没了,段鹏之便心生烦憎,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见此,蔡福又讪讪地掏出了另一份礼单,“大人,这还有……魏指挥使送来的赔礼。”

  “谁?”一听到肉中刺的名字,段鹏之立即睁眼,朝蔡福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蔡福抹了把冷汗,复笑道,“魏指挥使,魏珩大人。”

  “他说,此番查剿是圣上给他的死命令,务必要搜到军火的下落才可归京,冒犯了大人,多有得罪。”

  段鹏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玩味道:“打个巴掌,给个枣?”

  蔡福干笑着,纠结了许久才开口,“……这魏大人送了不少黄金。”

  “他说,他只随便抓个人给圣上交差,人一砍,案子也就结了,等下个月初,还想和大人当面一叙。”

  听罢,段鹏之的眼睛顿时敛得狭长了些。

  这话里明里暗里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还表示军火一案最后不会扯到他的头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的夜幕,眉目沉得更深了。

  ……魏珩?

  他有空倒是要会一会这个小子。

  **

  月色漫洒屋瓦,折出粼粼的波光。

  魏珩略有些不悦地走在长街上,一旁提着灯笼的管家老伯,啰啰嗦嗦的,关切地说了他一堆。

  “我说大公子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回京这么久了,也不往家里报个信,老爷成天记挂着,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信息的,这会儿啊,正在气头上呢。”

  魏珩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担心?”

  他可想不出来魏炳文担心他的模样,不过,和林姨娘相依相偎的模样,他倒是可以想象得出。

  没走两步,他便来到了魏府的门前,和那古板肃然的父亲恰巧对视了一眼。

  魏珩早便不惧与他正面相对,只随便看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燃得快见底了的斗香,奇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点起了斗香?”

  管家笑了笑,忙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斗香自你出门后点了许多天,老爷说是祈个……”

  魏炳文板着脸咳了一声,堂而皇之地打断他,“伯谦,你话太多。”

  伯谦意会地笑了笑,知道老爷好面子,也就不说了。

  魏珩略一挑眉,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的父亲,古板迂腐,极端信奉儒学,最是忌讳语怪力乱神,如今,倒是还燃起斗香,为他祈求平安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心间不禁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情愫。

  “还站着做什么?”魏炳文板着脸看他,“你姨娘都热好菜在屋里等你许久了。”

  此话一出,魏珩方才还有笑意的脸,也很快板了下来。

  两个板着脸的父子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魏府的大门,然后便在前院,看到了垂头跪在地上的魏琰,以及在旁边一顿数落儿子的林绣霜。

  “你这是做什么?”魏炳文皱起眉,不解她为何要让儿子公然跪在院子里,教下人看了笑话。

  “老爷?”林绣霜像是沉浸在对儿子的训导里,才看见了魏炳文,不禁蹙眉叹了口气,忧心道,“老爷,妾身方才知晓,琰儿在书院的功课又不曾进步,心里真是烧得紧啊。”

  她迈着莲步走到魏炳文身边,以帕掩面,竟是泫然欲泣,“妾身也知,琰儿日夜苦读,已是不易,不可苛责。”

  “可他是咱们魏家唯一读书的孩子,日后科举为官,弘扬门楣的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须得给魏家挣口面子,给老爷你也挣口面子啊。”

  说罢,已是情绪上来,埋头在魏炳文的怀里啜泣了起来。

  “……”魏珩微皱起眉,有些嫌弃地别过视线,实在没眼看她这副故意做戏的模样。

  唯一读书的孩子、科举为官、挣口面子。

  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都是有意要膈应他,可她说的话却偏偏是父亲爱听的,那虚伪模样也是父亲惯会怜爱的。

  一如她当年巧心设计,引得父亲同他母亲生嫌隙的时候。

  心若黑莲,却要扮作无辜,最是教人可恨。

  “行了,”魏炳文微缓脸色,知道她也是一片苦心,便安慰着抚了抚她的背,“珩儿刚回来,当着孩子的面,像什么话。”

  他带头走向了里屋,道,“都进来吃饭吧,叫琰儿也起来。”

  林绣霜笑着叹了口气,看都没看魏琰一眼,“还是让他多跪一会吧,这次的功课着实不行,得让他反省反省,多长些记性。”

  魏炳文索性也没再说话,将人都领进屋,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毕竟,他心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同魏珩交代。

  “听闻,你这次去沧州,是九死一生?”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魏珩碗里,面色肃然,说得不平不淡。

  魏珩对他这罕见的温情倒是有一丝动容,“难为父亲挂念。”

  “自然挂念,”魏炳文说得理所应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好几家都同我说起你的亲事,商议得还不错,你若是此番不能安然归来,我只怕还不能同人家好好交代。”

  魏珩夹菜的手微微一滞,先前所有积攒起来的暖意,又在此刻这凉薄的语气里瞬间消散一空了。

  “父亲都为我商议好了亲事?”他挑眉笑问。

  魏炳文素知他生性叛逆,也饮了口薄酒,面色肃然地将他压了下去,“再不议,何时议?”

  “你将来是要继承伯府爵位的,又是长子,给你先议了亲,才能给琰儿议。”

  魏炳文说话间,也给林绣霜加了一些菜,那语气不以为意,仿佛不是在和魏珩商量,而是在直接给他下通牒,“贺兰御史家的长女就挺不错,同我们门当户对,又是世代清流,正好也治治你的这身戾气。”

  说到戾气时,魏炳文还别有深意地抬头盯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捋细纲来着,晚了QAQ,大概还有一章两个人就重逢了,到文案的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