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私藏天才剑修跑路了 枕月长终 392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9章

  姜婵在千鹤岛生活数十年?, 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个时候的她每日都想着离开?,如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外面了,反而心心念念着要回去。

  也不知怎么了, 她分外想念千鹤岛, 分外想念师父。

  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一想到周自渺便心痛如刀绞。

  她瞭望着奔腾的海浪, 瞭望着凡间风景急速倒退。

  坐在甲板之上跟着船舶起伏。

  破晓之时,气候寒凉。

  姜婵望着远方的景出神, 身后骤然有一席暖意袭来。

  谢怀将外袍披于她身后,声音清淡:“为何坐在这?里?清晨露凉。”

  “你说我是?不是?对师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经过昨夜,姜婵面对谢怀也无芥蒂, 她皱着眉道:“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一想到师父, 便沉闷的难受, 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谢怀自然知道一切, 他望了眼隐匿于晦暗之中的罪魁祸首, 眼神凉薄。

  他又宽慰道:“没有人?舍得责怪你, 阿婵。”

  谢怀蹲下身,凝视着姜婵的侧脸,细语柔和:“你离开?千鹤岛, 是?为了修仙界, 你师父明?白一切, 他不会忍心责怪你的。”

  “为了修仙界?”姜婵疑惑歪头,“为何这?么说?修仙界这?些年?不是?一派祥和?出了什么事吗?”

  “有铉云宗的枕流仙君坐镇,谁人?敢胡来?”

  听她说起, 谢怀一愣:“我以为你不记得谢枕流了……”

  姜婵拢了拢肩上的外衣:“为何不记得?谢仙君名震天下,谁人?不知?我虽避世于千鹤岛, 但这?些书上都有写的。”

  

  听她这?么说,谢怀眼神暗了暗:“那,那你怎么看?他?”

  谢怀喉间滞涩,小心翼翼问?道:“铉云宗的谢枕流,你觉得他怎么样?”

  听他这?么问?,姜婵有些疑惑地蹙眉,望向不远处逐渐亮起的天色,声音轻散在风中:“我觉得他可怜。”

  谢怀心中一震。

  “剑尊赐名于他,与其说是?欣赏,倒不如是?束缚。道心为天为民,三?界人?人?都在祈盼着他,却?又距他于千里之外。小小年?纪背负众多,被压迫着成长,实属心酸。”

  谢怀心中发紧,他无法形容自己听到姜婵说这?番话时的心情。

  他们都说姜婵单纯懵懂,自小养在千鹤岛,心率纯真不识人?间。

  但谢怀觉得正相反,正是?因为她于岛内避世,没有玷污到人?世间繁杂曲折的弯弯绕绕,她就像是?最完美透亮的一块璞玉,一块明?镜。

  世间给予她什么,她便反哺给世间。

  她没有看?到谢枕流的风光与高深的修为,她只看?得到他被重重束缚封锁在铉云宗上,使命与责任压在他单薄的脊背,直将他逼成那样无欲无求的寡淡模样。

  谢怀嗫嚅,为自己争辩着:“他也不是?这?么惨的……”

  声音太过细微,姜婵没听清:“什么?”

  还?未等到谢怀的回答,剑尊的声音传来。

  “快要入岛了。”

  姜婵倏地站起,眼睛发亮地望着远处。

  一道朦胧虚幻的山影淡淡地出现在眼前。

  千鹤岛是?周自渺用灵力隔绝出的仙境,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

  他们只会看?到那道淡入云烟的山影,却?永远也到达不了。

  越靠近那座岛,天际的浓云便集聚的越来越浓烈,隐隐有雷声轰鸣。

  姜婵兴奋地回房,准备收拾着行李。

  谢怀望着她欢快又活泼的身影,低声说道。

  “他如今重活一世,过得也还?算快活……”

  姜婵没有听到,这?句喃喃最终消散在海面,随着浪潮裹入海底。

  *

  越靠近千鹤岛,气压就越低沉。

  连绵的阴雨持续不断,伴随着隐隐的雷鸣,覆盖着整个天地。

  就好像要将天地覆灭,视野都被阻碍,不停的雨滴形成一道朦胧的雾气,遮盖住眼前清晰的画面。

  千鹤岛曾经鸟语花香不复存在,整个岛内都弥漫着一种压抑可怖的氛围。

  姜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阴雨许是?持续了许久,将小岛淹没,船舶靠了岸,姜婵踏入岛中,却?踏入了一滩冰冷的积水中。

  瞬间湿了鞋袜。

  谢怀持着一把厚伞,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站在她身侧,连风都不曾吹到她。

  他觉察到,凑近:“我背你。”

  姜婵只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变故,不敢置信。

  在她的认知中,她就只是?睡了一觉。

  原先明?媚的千鹤岛便陡然变成如今这?般阴郁灰暗,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大脑一片空白,还?以为岛中出了何事,吓得面色惨白。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她这?才?反应过来。

  “师父!”

  便不管不顾地冲进雨中。

  不知不觉间,阴雨好似停了下来。

  姜婵浑身湿透,没有察觉到那些连绵的雨滴还?未接近她便硬生生地拐了弯,不叫她淋到分毫。

  谢怀跟在她身后,极力地控制那些雨点,饶是?如此,姜婵仍旧是?浑身湿透。

  发丝黏腻在她脸侧,衬得小脸愈发惨白。

  她冲进周自渺的寝殿,却?意外地见到又一个陌生之人?。

  “嗯?”

  玉鸿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回来了?”

  说罢又狠狠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这?遭天杀的雨终于可以停了……”

  “师父……”

  姜婵如今不认识他,千鹤岛从来不会有第三?个人?进入,如今岛中异变,周自渺房中又是?出现一个陌生人?。

  姜婵很?难不将其当做什么可疑之人?。

  她下意识地灵力暴动,她失了关于修炼的全?部记忆,如今却?不学自通的召出不问?来。

  轰鸣的杀意在她周身蔓延,将她的眼底烧的一片火红。

  “你……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玉鸿:?

  他一脸茫然,望着眼前不对劲的姜婵,迟疑道:“阿婵,你怎么……”

  “阿婵。”

  姜婵浑身一僵,缓慢地转过身去。

  她如今浑身湿透,更衬得身形瘦削,银白的发丝黏在脸侧,眼睛望着门外,瞬间便凝聚起一团水雾。

  “师父……”

  她望着门外憔悴万分的周自渺,心中难过之情瞬间覆盖,鼻尖酸涩,只是?简单地眨下眼,眼泪便瞬间掉落了下来。

  委屈,思念,愧意,伤怀。

  万分情绪冗聚心头,姜婵猛地扑向人?影,明?明?不过是?睡觉之前才?互道了晚安,如今却?是?思念泛滥,如屋外连绵的阴雨倾泻。

  她扑进周自渺怀中,感受着那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周自渺也瞬间将她搂紧。

  一开?始像是?不可置信般小心翼翼,等反应过来后用力到指尖泛白,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再也别离开?。

  周自渺颤抖地拂过她头顶霜发,就连瞳孔都在颤抖。

  灵力不知不觉打?入她体内,发现了姜婵那些凌乱错落的伤痕。

  “阿婵…你的头发……你的这?些伤……“

  周自渺呼吸停滞,心痛到快要晕厥过去。

  外头阴雨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响过一声的空雷。

  声声催命般的急切闷响,听着可怖。

  更可怖的是?周自渺咬牙切齿,阴狠的声音。

  “修仙界的那群孽障…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身后是?姗姗来迟的谢怀与司悯。

  玉鸿越过相拥的二人?,瞥见那道淡金的人?影,瞳孔放大:“你……”

  姜婵窝在周自渺怀中,舒适与安全?感终于让她放松。

  眼泪不断落下,她也没有在意,只一味地搂紧周自渺的脖颈,十足的安心。

  *

  直到泡在自己房内的浴桶里,姜婵仍旧觉得虚幻。

  她又扭头瞄了眼镜子,醒来到现在,她才?真切看?到自己的模样,方才?若不是?周自渺提起,她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大变的模样。

  银白的发丝乖顺地披在她身前,虽不难看?,但总觉得别扭。

  自己的模样好像一夜之间长开?了,眉眼间总凝聚着淡淡的愁绪,眼下还?有一道浅淡的肉色伤疤。

  明?明?脸还?是?曾经的那张脸,却?再也不似之前的天真稚气,不笑的时候神情更多的是?淡漠,疏离得好似雪山之巅。

  “到底是?怎么了,”姜婵抚着自己的脸轻声道,“我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而在另一边,周自渺的房中。

  他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姜婵这?段时日的经历。

  手中杯盏被他握的死紧,他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屋外从未停休的惊雷却?反映着他内心的怒气。

  司悯似乎觉察不到周自渺的怒意,仍旧平淡地将每一个事件复述着。

  修仙界,宁化城,铉云宗,奉仙村,玉尘观,咸宁问?道。

  这?短短数月以来,走过的每一个场景,受过的每一次伤苦。

  安静诉说的屋内,气氛有些凝滞,谢怀有些发渴,正想着喝口茶润嗓,却?惊觉手中杯盏竟是?一滴茶水也无。

  他抬头,正对上周自渺一双冰冷骇人?的双眼。

  阴鸷万分。

  谢怀顿了顿,又安静地将杯盏放于原处。

  也是?,将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徒弟如此磋磨,谁还?能心大地倒茶招待你呢。

  司悯仍旧口若悬河,直到讲完在咸宁的遭遇,姜婵吞下道心碎片,醒来失去了这?段时日的一切记忆,他才?终于停止下来。

  坐于一旁的玉鸿都有些忍不住地苦笑:“虽然早便能想象阿婵的辛苦,却?也不曾想过竟是?这?般的,死里逃生。”

  一阵寒意爬遍全?身,他转头,周自渺杀人?的眼神险些将他凌迟。

  什么呀。玉鸿心里泛着嘀咕,让你小徒受难的是?面前的二人?,管我什么事啊。

  体谅周自渺心情不佳,玉鸿摆手投降:“我闭嘴,我闭嘴好吧。”

  在场唯一视周自渺怒意不见的是?司悯,他是?道剥离下来的神识,不需要饮茶,但他有些发闷地拽了拽衣襟:“不是?说你造的千鹤岛灵力充沛,怎的这?般死气沉沉,你将惊雷停下,喂些于我。“

  此话一出,全?场凝滞。

  谢怀有些惊诧地望了眼司悯,满是?不可置信。

  疯魔了吗。他心中暗自腹诽,就凭着自己没有实体,拼命气人?是?吧。

  周自渺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杯盏放下,握了许久都好好的杯子,却?在他颤抖着松手的瞬间变成一滩烟尘。

  “你知不知道,我的惊雷之灵,可劈虚体。”

  语气淡淡,表面平静,内地却?是?无休止的杀伐与暴虐。

  司悯扯着衣领的动作顿了顿,片刻之后,手臂粗壮的惊雷凌空劈下,径直劈烂了房梁瓦砾,将屋顶劈出个大洞来。

  司悯面色一变,没想到他认真的,躲闪不及,被正中劈上,本就透明?的灵力遭受着惨无人?道的剧痛,愈发显得单薄。

  惊雷波及到谢怀,他被电的浑身麻痹,求生欲叫他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入一道坚硬的身体。

  他惊诧地回头,周自渺手速飞快地扼住他的喉咙,下了死力,将他撞在墙角,后脑瞬间嗑出血迹。

  谢怀脸色瞬间苍白,唇瓣血色尽褪,自己的力气与修为在周自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浓烈的窒息感将他淹没,周自渺双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决绝地好像真的要将他杀死。

  谢怀无力地握着周自渺的手臂,挣扎道:“前辈……对不起……”

  若是?不说还?好,说了,反倒更是?激起周自渺的怒火。

  他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道歉?”

  莫说是?现在的谢怀,便是?曾经傲视天下的谢枕流,周自渺也不放在眼中。

  他在修仙界活了太久,与飞升离开?的司悯不同,社恐避世的玉鸿也不同,他背负着许多,承担了许多,他的生活晦暗无光,就像之前的千鹤岛,一片死气。

  是?姜婵的到来改变了他,改变了千鹤岛。

  岛内一日日变得明?媚生机,飞鸟走兽也多了起来,曾经一潭死水的河流湖泊,也是?为了要养阿婵,为了给她吃最好的珍馐,才?开?始养了许多鱼虾河蟹,重新?活跃起来。

  姜婵以为千鹤岛一直是?这?样美好,其实不是?,是?姜婵到来时才?开?始的。

  然而,然而。

  周自渺一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终于在此刻崩塌,粉碎的彻底。

  眼底烧的赤红,心里杀意肆虐。

  这?样好的姜婵,被司悯利用出岛,被谢怀伤害情感,如今遍体鳞伤,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天真。

  惊雷仍旧在不依不饶地劈着逃不掉的司悯,就连一旁的玉鸿都退无可退,被波及到,一脸崩溃:“你折磨他们,倒是?放我出去啊!”

  周自渺早便听不到任何话语,他死命地收紧,想将谢怀的脖颈直接折断。

  “我杀了你……”

  周自渺恨意难消,他无法原谅这?个给姜婵带来无边痛苦的罪魁祸首。

  即便姜婵原谅了他,他也不能。

  就是?这?般的混乱之中,门外倏地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姜婵望着落雷不断,白光不断映照着她的小脸,姜婵担心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吓得头发都还?在滴水便匆匆赶来。

  她轻轻敲着门,里面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沉默半晌后,她又忍不住叩门,不免担忧:“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过了许久,门才?终于打?开?,屋内四人?坐于席上,平静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自渺怜爱地摸了她的头发:“怎么头发都不擦?”

  姜婵探头,望见谢怀冲她一笑,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好似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谢怀被衣领遮住的脖颈一片骇人?的青紫,头顶一大片屋顶破碎,露出一片小小的天空。

  司悯将被劈的颤抖的手指收在衣袖,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狼藉的桌面一如他们内里的狼狈慌乱,只是?打?开?门,呈现给姜婵的,仍旧是?表面上的一片祥和,岁月静好。

  姜婵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