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峙(1 / 1)

厂公为王 徐猫儿 688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峙

“所有人都会死,贫僧只会受些轻伤。”

道衍的话听起来好像是个笑话,但在场的却没有人笑。李毒、马三宝还有朱高炽三兄弟是无条件的相信。而李彩娱三人则是在思索此言到底是真是假。

见过的世面越广,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渺小。李彩娱三人对自己的武功虽有信心,但他们毕竟不是张三丰那样的先天境界,无敌的存在。能以一敌三杀死他们三个的人不是没有,就他们所知,前任门主任笑、副门主无眠、马庆功都可以做到。

若说此三人年岁高,功力深,那么当代门主徐如意、白莲佛母唐赛儿,虽然没有与此二人全力争斗过,但从已知的信息上来说,可能性不小。

这是人,还有武功,魔刀门的那门魔刀刀法所造成的伪先天境界同样也可以,那眼前这和尚未必便不会与魔刀类似的武功。他们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沉吟良久,李彩娱开口道:“道衍,原名姚广孝,籍贯江苏苏州,年龄四十三岁,十四岁在苏州妙智庵出家为僧,后于洪武十八年被先帝召入宫中,以祈福僧的身份赐予燕王朱棣身边,咱家说的可对?”

“不错。”道衍点点头,一脸的坦然。

“但这不合理。”李彩娱摇头皱着眉头:“当年洪武爷为藩王选祈福僧,将天下年纪稍轻的高僧都选入宫中,苏州名刹数不胜数,寒山寺,西园寺,灵岩寺,怎么他们都没有适龄僧人入宫,偏偏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妙智庵蹦出了一个你?

咱家也派人去当地查过,不错,庙还在,没有长着腿跑了,其中的僧人也都在,但对你有印象的人却不多。几番查探,才有人想起,当年塔林的扫地僧似乎收过一个徒弟,扫地僧于洪武十八年圆寂,他那徒弟也不知所踪。”

“那扫地僧确实是贫僧的师傅。”道衍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李彩娱挥手道:“洪武爷给自己的儿子们选祈福僧,必然将这些僧人的老底查个通透,可你的来历处处透着诡异,瞒不过咱家,自然也瞒不过当年如日中天的锦衣卫,那么问题来了,洪武爷为何还会将你放到燕王身边?”

沉默片刻,道衍叹道:“寸土生火兰,畸木可参天。怜笑世人苦,何如遁空山。先帝欠了贫僧师傅的一个情,所以便将贫僧赐到藩王身边享福。

现在贫僧想问问施主,贫僧以这颗脑袋交换,可否放贫僧等人离去?”说着话,将手上徐增寿的人头平举,死死的盯着李彩娱的眼睛。

听道衍念了四句禅诗,李彩娱和唐身葬、楚埋儿几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对这和尚的出身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而正是有了猜测,反倒不敢逼得太过,可若就此轻轻放过?

李彩娱上前一步,负手而立:“皇上信任东厂,疏远锦衣卫,也因此,锦衣卫可以无作为,东厂却不敢推脱,徐增寿的脑袋只能算是一个添头,和尚你在京中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咱家不能就这么放了你们。”

“明白了。”道衍点点头:“看来施主是一定要动手了?”

“那倒也不是。”李彩娱摇摇头,玩味笑道:“燕王需要一个继承人,和尚你身后有三个,留下一个如何?燕王有了世子,咱家这边对上面也有了交代。”

听得此言,马三宝怒目,李毒默然,但都没有说话,三位世子的表情更是精彩,朱高燧面有喜色,朱高煦似乎有些纠结,只有朱高炽脸色有些难看。

道理很简单,此行路途遥远,从身体状况上来说,朱高炽是个不折不扣的累赘,有他在,几人赶路必须坐马车,没了他,他们便能骑马,这速度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朱高炽也不得朱棣喜爱,回了北平,燕王未必便会对道衍等人过多责备。

退一步说,三个老太监说是留下一人便不追究,可之后若翻脸呢?千百骑追来,带着朱高炽实在麻烦,若将朱高炽留下,三个太监退去的可能不小,事后再有番子追来,他们轻骑简从,逃起来也方便。

显而易见的道理,如同秃头上的虱子,都是明摆着的。道衍是一个智者,当然也明白,转身,视线在朱三人的脸上一一拂过,最后在朱高炽的脸上停下,笑了:“大世子最适合留下来。”

“大师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世子不害怕吗?”

“怕,但怕也没用,所以就不怕了。”朱高炽惨然道:“孤留下,大家回北平的可能大增。若孤反对,最后很可能我们谁都回不去,这些道理孤都明白。”

“嘎支支。。。”这是马三宝捏拳的声音,指节作响,双眼再犯红光。

道衍听到声响,瞥了马三宝一眼:“别紧张,贫僧又没说要将大世子留下。真正要留下的。。。是他!”

道衍话音刚落,猛然抬掌,轰然落下,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死尸倒地。

整个脑袋都被这巨力按进了腔子中,鲜血喷洒,几人的头面上都带上了血花。

“大师!”朱高炽几人骇然。

道衍不理,平静的又转过身,看向李彩娱:“现在少了一个累赘,三位面前,贫僧有信心护住一位世子周全。

三位要的交代,贫僧也留下了,现在贫僧可以带两位世子离去了吗?”

。。。。。。

也就是最近,云铮养成了一个在天牢门口蹲着吃人肉干的爱好,尤其是天近黄昏的时候,天色似黑似红,云霞满天,蹲在天牢门前的台阶上吃人肉干,伴着狱中的哀嚎,让他觉得心静。

偶尔,黑猫若有闲心,会带上一小壶淡酒,在他身边坐一会儿,闲聊几句诸如:“这次的味道如何?”“我又发现了一块好料。”之类的令周遭守卫毛骨悚然的对话。

此时,红霞浮动,云铮又捧着小布袋蹲了下来,身后没有了哀嚎,让他觉得稍稍有些不习惯。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连天牢都被人端了,难得的,他没有大发雷霆,因为他还没有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他想静一静,静下来,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蹲了大概两刻钟的样子,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带着血腥气的身影一如往昔,又在身旁蹲下来,以一副聊家常的语气开口道:“二百守卫,一百六十四个囚犯,都死了,死的还挺惨的。”

云铮“哦”了一声,将一块肉干放到嘴里咀嚼,他知道黑猫的话还没说完。

“应该是第九重下边关着的那个马三宝干的,只有他的尸体不在,而且锁链也断了。”

“他自己挣脱的?”

“当然不是。”黑猫摇摇头:“铁链旁边咱们的那个二档头也死了,手里边还掐着一根钢丝锯,应该是他了。”

“哦,原来是出了内鬼,这就难怪了。”云铮沉声道:“是北平的那个道衍和尚动的手,一番谋算,为的是救出宗人府里看着的朱棣那三个杂碎儿子。”

“救出来了?”

“嗯,但有个叫李彩娱的老家伙拿着紫蛟令和我说,让我回东厂等候,他会给我一个交代。还让我准备些人手,过些日子可能用的上。”说到这里,云铮正好将嘴里的肉干嚼完,咽下,偏头看向黑猫:“督主曾跟我说过一点天门的事情,但说的不太详细,我也没有多问。但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也是天门的人吧?”

“额。。。”黑猫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能说说吗?”

黑猫想了想,摇摇头:“也没什么可说的,像是一个门派,但更像是一群太监组成的一个家,说不上有什么追求,只不过抱成团才能获得更好罢了。

太多的我不得准许,也不能和你细说,不过你要真有心想知道,回头你亲自问问督主,相信他也不会瞒你的。”

“嗯,那就以后再说吧。”

弦月如勾,勾动有心人的思绪,在肉干快吃完,袋子见了底的时候,那个老胖子挎着一个竹篮出现在了两人身前:“人心不古啊,老人家如此操劳,你们两个年纪轻的反倒在这里聊闲天?”

“师伯。”黑猫站起来躬身施礼。

云铮也站了起来,只是没有说什么,若不是眼前的老人手里有督主给的紫蛟令,单凭未经通报便擅入东厂这一条,自己便要与他不死不休。

李彩娱伸手将蒙着绸布的竹篮放在地上,用脚碰了碰:“徐增寿和朱高燧的人头,应该够你在皇上面前应付一阵子了。”

“这便是你说的交代?朱高炽和朱高熙的脑袋呢?”云铮眯着眼睛冷声道:“督主临行前让我务必保证这三个家伙万无一失,必要时可采取任何手段。先前你拿着紫蛟令拦下了我,现在又只带回了朱高燧一人的脑袋,你在耍我?”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李彩娱笑道:“剩下的两个,自然也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他们想借着龙门互市的时候,从龙门关出关,由草原绕回北平,到时候北平那边必然有所接应,咱们做好准备,到时候一件双雕,说不定还能拿下朱棣手下几元大将呢。”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从李彩娱在城西拦下道衍一行人,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误,此时自然信心十足。

见云铮神色犹疑,似乎有些不信,李彩娱有道:“放心,督主那边咱家已经派人送去消息,相信督主也会支持,有什么事情由咱家替你担着,不会牵连你的。”

听到这里,云铮的才算是有了些底,想了想,开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派出人手追杀,声势大些,沿途将道衍一行人逼入困境,但不要逼上绝路。处境越是艰难,北平那边越会派出有分量的人接应,若是最后来的是张玉或者朱能,杀了他们,北平将来的胜算最起码也要少上三成。”

“知道了。”云铮点头。

交代完了事情,李彩娱也没有多留,几个起纵,一晃身,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初更锣响的时候,云铮轻声道:“这个老家伙在天门中的地位不低吧?”

身边只有黑猫一人,这话自然问的是他。

黑猫也不隐瞒,点头道:“嗯,天门在宫内的一个堂主,老一辈的了。”

“我猜也是。”云铮幽幽道:“我是个笨人,但却不傻。现在我大概知道为何督主不愿意东厂过多的接触天门了。”

“哦?为何?”黑猫奇道。

对于徐如意刻意疏远东厂与天门的做法黑猫其实一直不太明白。

“督主看似行事喜欢剑走偏锋,但骨子里其实是个稳重的人。他留下吩咐要将朱高炽那三个杂碎留下,结果那个老家伙拿着紫蛟令偏要拿他们做饵再钓大鱼。

这便是与督主的意见相左。即便最后成功了,督主心里恐怕也不会高兴。见微知著,平日里这些老家伙是不是经常做些擅作主张的事情?不能掌控的力量,督主自然疏远。”

。。。。。。

自己成为了钓鱼的饵,道衍还不知晓,或许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在意。

此刻,他见坐在对面的朱高炽和朱高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问了,贫僧也不会说。”

说完,道衍撩开车帘,侧头冲着车辕上的马三宝问道:“今天面对那三个老宦官的时候,你的神色有些不对,你认识他们?”

马三宝将手中的马鞭放下,回身平静地答道:“不认识,难道他们不是东厂的人吗?”

道衍深深地看了马三宝一眼,说道:“不像。东厂的千户,司主,档头,贫僧都已暗中查过。而今天这三人,神态语气,乃至于气势武功,都远胜于那个东厂的指挥使,虽然自称是东厂之人,可难道他们只是百户一级的喽啰?这不合情理。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真的不认识。”

“那好吧。”道衍点点头,将车帘放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第一百就是六章 云烟

接到京中传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

徐如意皱着眉头在灯烛下仔仔细细的将手中的信笺看了三遍,确定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之中,方将这桌上的信纸在烛上点燃,面色阴晴不定。

到底还是让道衍得手了,朱棣的三个儿子最后虽然死了一个,但对于北平来说,哪怕死了两个也不打紧,只要留下一个继承者,军心便可以稳定下来。

好在接下来还有些布置,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在鱼上钩或者线折断之前,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一群自作聪明的王八蛋。”恨恨地骂了一句,徐如意有些烦躁拍了一下桌面,刻意的控制了力道,桌子倒还是完好无损。

云峥的猜测不错,徐如意确实对李彩娱的安排很不满意,明明有机会能够将朱棣的那三个儿子留住,但偏偏为了所谓的大鱼而“袖手旁观”。

再大的鱼又怎比得上朱棣的这几个儿子?

最后若还能将朱高炽和朱高煦带回来倒也罢了,可万一真让他们跑了呢?对于历史上那个智多近妖的黑衣宰相道衍,徐如意觉得无论多么高估都不为过。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徐如意的沉思。

“谁啊?”

“督主,是我,房天佑。”

“进来吧。”

房天佑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带上,来在徐如意面前,跪倒在地:“督主,您找我。”

从一进门就看到徐如意脸色阴沉,房天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将礼数做的周全些。

“嗯,起来吧。”

“谢督主。”房天佑站起身来,垂首不语。

轻咳两声,徐如意开口道:“少林事了,咱家原本想着带你直接上魔刀门把你那个儿子要回来,但现在事情稍稍起了点儿变化。”

“督主。”房天佑面色一变,刚要开口,又被徐如意抬手打断:“别担心,只是耽搁些日子罢了,回京前肯定把你的事情办利索,这点你放心。”

听到这里,房天佑才算是放下心来,略一犹豫,开口恭声道:“督主,不知可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嗯。”徐如意点点头:“燕王那三个狗儿子,死了一个,跑了两个。”

“啊?!”房天佑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毕竟是东厂的大档头,对于京中关于朱高炽三兄弟的守卫布置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锦衣卫、东厂、宗人府三处兵马互相策应,想救三个人出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徐如意摆手道:“京中可靠消息分析,他们可能要往西北过甘州,出龙门关,借朝廷与塞外互市的机会绕路草原逃回北平。这其中的干碍你是清楚的,所以你儿子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等咱家把那几个狗东西抓回来再说。”

“督主不必多言,属下明白的。”

正在这时,门又再度被敲响,这次进来的,却是南宫彩云了,手里边拿着一封密函,说了一声“督主”便将信函呈上。

徐如意伸手接过,看看火漆封口,是天门内部信函,并非出自东厂。

“这又怎么了。”徐如意叹息一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扯开信封掏出信纸读了起来。

大概盏茶功夫,信读完了,徐如意抬起头来,略带玩味的看向房天佑:“或许是天意吧,本来还想着要往魔刀门跑上一遭,没想到你儿子却自己迎上来了。”

“什?什么?”房天佑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徐如意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个猜测罢了,到时候再说。”

。。。。。。

雨水哗啦啦的落下,给边塞干热干热的天气中带来了些许的凉爽。雨不算太大,带上斗笠,披上蓑衣,内衿基本也就不会太湿。

又一家悦来客栈的门口,一驾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年轻公子跳下车辕,轻车熟路的高声喊道:“小二,四个人,两间上房!”

“好嘞,客观您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安排。”特有的西北粗犷的强调,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车帘掀起,车上陆陆续续的下来三个人,两女一男,算上之前赶车的这公子,四个人站在一起,正好两对儿,男的俊,女的美,当真是珠联璧合。

“这便是甘州了?”沈红仙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古月真看的阵阵失神。

甘州,按照今天的位置来说,大概是甘肃张掖一带。

再往北走上十几里,便是龙门关。出了龙门关,理论上来说也就算是走出了大明的地界。所以这甘州城算是西北边陲的一处要害重镇。

来往商贩,出关入关,连结西域丝路,甘州虽然地理偏僻,却完全没有荒凉的气息,反倒是一派朝气蓬勃。

“客官你们现在来的正是好时候。”掌柜的见古月真四人气质华贵,料想非是一般人家,便放下手头的活计迎了上来:“再过两个月便是朝廷定下的每年与鞑子们互市的日子,到时候啊,这西域的,塞外的,中原的,天下各地的商贾都要聚在这里,若您几位那个时候来,恐怕别说上房了,就是窝棚都不好找。几位客官是哪里来的?可是也想来做点儿买卖?”

“掌柜的。”古月真上前拱拱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来:“我们四人结伴而行,来这甘州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纯粹就是听说这里互市的时候热闹繁华,便想来这里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说到这里,古月真伸手由打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来:“这些先押在掌柜的你这里,这段日子的开销就从这里边走,回头多了少了的咱们再结?”

“好好好。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痛快,痛快。”掌柜拿着银票,笑的满脸跑眉毛:“您几位先好好休息,小人这就去安排饭菜,您一会儿是下来吃还是我让小二给您几位送上去?”

“我们下来吃。”沈红仙回道:“出来玩的,总要多听多看,闷在房里多没意思。”

“对了掌柜的。”欧阳这时在一旁插言道:“这甘州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欧阳姐姐,”方君凑到近前来笑道:“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啊?”

“不用你陪。”欧阳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

“小姑娘,你要想找好玩儿的,那你可就来错地方了。”掌柜的笑着解释道:“甘州这地方,不是草就是沙,树都少,哪里能成景儿?不过这地方接着西域,草原,又是我大明的地界,鞑子、色目人不少,连带着这城里头也多了许多特色的美食,偶尔尝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只不过。。。”

掌柜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又低低的声音说道:“在这甘州城里玩耍,可千万要带上朋友,万万不可一个人落单,不然的话。。。”

“怎么,这甘州城里的治安这么差吗?”欧阳听的有些发愣,此刻开口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掌柜的想了想,解释道:“往日里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这不是互市要开了嘛,到那时候,只要有货物,就不愁找不到买家赚不到钱。。。”

“而人,恰巧也是一种货物。”娇媚的声音听的人骨头发酥,几人转头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一个妖娆的身影正挎着一个竹篮迈过门坎。

白嫩的杏仁小脸,身穿一件粉色底刺绣金枝线叶蜀锦通袖薄衫,逶迤拖地米白色掐牙镶边五彩花草纹样绿叶裙,身披黛绿色刻丝织金锦。丰亮油厚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翻刀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玉兰花透玉钿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长命锁的手镯,腰系束腰,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红面小鞋,整个人显得浓桃艳李。

掌柜的还没开口,大堂上有那相熟的食客便开口招呼起来:“呦。顾大掌柜的,今儿来的够早的啊!”

“顾老板,今儿是想买点儿什么啊?”

“顾老板,一起吃点儿啊?”

这姓顾的女子环首而笑,微微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是老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整那些有的没的作甚,回头有空了来我那边喝酒,我给你们在搞点儿好玩儿的。”

“好嘞!”

“谢谢顾大掌柜了~”

女子回头冲着客栈掌柜的道:“怎么样,老娘要的酒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掌柜的连连点头,眼神,似乎有点儿畏惧?

“兑了多少水?”

“一比三。”掌柜的比了个手势。

“嗯。”女子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掌柜的脑袋:“乖,找几个人帮我搬到车上吧,店里还有事儿,就不在你这儿多墨迹了。”

这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上下,掌柜的却最少也得四十开外。可两人的动作却好像这女子是掌柜的长辈一般,偏偏的,两人动作自然,周围的也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您放心,都包在小人身上。”掌柜的叠声相应。

不一时,酒坛都整齐的玛在车上,女子也不逗留,扬鞭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掌柜的,这是谁啊?看着人缘不错,怎么你好像很怕她?”几人都在小二的引领下上去收拾房间,古月真耐不住八卦的天性,使了个尿遁,下楼来找掌柜的聊闲天。

“你说方才那女子?她叫顾云烟,是城外快活林的东家。”掌柜的声音放的很低,好像在说什么隐秘事一样。

“快活林?那是什么?”古月真疑惑道。

“快活林啊,那是位于甘州城外的一家客栈,离着龙门关倒是特近,也就二三里的样子。”

“一个客栈啊,那掌柜的你怎么。。。”

“客官有所不知,”掌柜的苦笑道:“那快活林算是个客栈和赌坊的混搭,其实破破烂烂的,就几间房,又开在城外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按理说不用三天就得关门,可如今人家穿金戴银的客观您也看到了,您可知道这里边是个什么缘故?”

“额。。。”古月真挠挠头:“为啥啊。”

“我也不知道。”掌柜的摊摊手:“不过小人知道一点,在这甘州城到龙门关的一亩三分地,她顾云烟的话比皇帝老子的话都好用,她想要谁死,谁就活不了。”

“真的假的?”古月真有些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真的。我跟您说个事儿您就明白了。”掌柜的眼神闪烁:“三年前,这快活林刚立下牌子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儿,毕竟是开在城外的,与咱们都没什么关系。也抢不了买卖。

可过了一阵子,不知怎么,咱们甘州最大的马匪头子风里沙看上这顾云烟了,还扬言说要在三天之内把她给抱上床,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来无影去无踪的马匪啊,三千多个马匪,连带着那个风里沙,一夜之间全死了,尸体就扔在黑水河那边,好家伙,那惨的,囫囵个儿的都少,肠子肚子满地都是,黑水河的水腥的没法喝,足足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官府才给清理出来。”

“对啊,官府怎么说的?”古月真又问道。毕竟死了几千人,哪怕是马匪,总也要有个说法吧?

“官府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啥也不知道似得。”掌柜的眯着眼道:“这是最出名的一次,一开始大家还想着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可陆陆续续的,凡是与那快活林为难的,又或者对那顾云烟稍有不敬的,不出三天,保管就得死,而且还是那句话,官府就像没看见似得。”

“这么说她和官府有勾结喽?”古月真猜测道。

“不好说,但反正啊,在这甘州城里,千万别惹她就是了。”

“嗯,谢谢掌柜的提点。”古月真拱拱手,又摸出了一锭银子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