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个亲(1 / 1)

两相欢/嫁给纨绔世子爷 浅浅浅可 2386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6章 求个亲

  蝉鸣,蛐嚣。

  炽滚的风裹着他的温柔,钻进了她的耳里,耳背滚烫。

  他轻拽着她的衣袖,地上的影子也被拉扯着。

  两团黑,也糅杂了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楚引歌不由地想起早间立在马车前那个仙姿玉色,传闻给那花魁薛莺壕掷万金的贵公子哥大有人在,可唯世子爷可入香闺。

  眉目多情,说话又拿捏的如此张弛有度,哪个姑娘的芳心能不被勾走?

  她自觉自己此刻的神思是清醒的,定力也尚可,但他给予的这份尊重,却让她很难拒绝。

  他大可以以世子之名要挟,她也不敢不从。

  但他没有。

  他在问她,向她示好。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他虽纨绔,却比她所见的大多数人要善良许多,他因救她而被杖责,被全城嘲讽,他没辩解,他跪膝给她涂药,谨慎又小心,他在她面前从不以身处高位而矜傲。

  反之,他将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一个独立的,寻常的,有尊严的人,无关乎男人还是女人,只是当做一个人平等地去看待。

  她有她的傲骨,可在楚府,面对王氏的阴阳怪气,她不得不作低眉之姿。

  而他,却给了她作为人的体面。

  她抬眼,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杏眸一弯,浅笑颔首:“好啊,卑职却之不恭。”

  白川舟有一瞬间的失神,碧落云天之下,轻纱拂盈之内,她的瞳仁似琉璃珠般灵动通透,明若晨星。

  笑起来真干净啊。

  他非良人,他有他的打算,也素来不手软,但却在这一刹那迟疑,非得选她么?非得将她牵扯进来么?

  可她的再次腹鸣没让他的迟疑持续地太久,他含笑看她:“走吧。”

  夏浪暗涌,听涛楼雅间。

  仆厮捧着佳肴美馔名册,笑着奉承道:“世子爷,这些都上一份?”

  白川舟懒懒闲靠在圈椅,单手支颐,抬眉:“问她。”

  一众仆厮又转向楚引歌。

  她看了一圈册上菜肴,价格实乃咋舌,且她腹中无物,不喜油腻,点了最下一行,看向他:“卑职吃这个,世子爷呢?”

  众厮诧然,面色各异,踌躇地看着世子爷。

  白川舟失笑,来这城中数一数二的酒家,她就要了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

  她恐怕不知,这雅间要比她点的高上十倍不止。

  可他却没多言,勾唇点了点头:“点得甚好,爷也来一碗。”

  于是,他们在五百两的雅间吃着五两的阳春面,寡素得很,只飘着几缕菜叶。

  但楚引歌却吃得很香。

  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她小口耐心地吹着,氤氲而散,又重新聚拢,她的脸也被气流蒸得红扑扑,似彤云升,羽睫轻扇,煞是好看。

  正逢盛夏,案桌玉瓶内掐着时令的重瓣菡萏,粉白娇嫩,但比起她来,也失了亮泽。

  她看上去比芙蕖还多了几分娇柔。

  白川舟突然又下了决心,选她,似乎也不错。

  他也会待她很好。

  她若爱吃这里的阳春面,他可以将这里的庖厨请到府上,日日做给她吃。

  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从怀中抽出绸帕擦了擦鬓角的汗。

  楚引歌扫了眼他跟前丝毫未动的面,猜到他许是不爱吃,而是为了将就她才点了这碗阳春面,手上一顿:“卑职帮您点几个菜罢?”

  “你们定亲了么?”

  他没应她的问,而是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楚引歌愣忪,倏尔反应过来,他又将宋誉当成她的小郎君了,“没有。”

  又添补了一句,“我们并非世子爷所想那样,他有心仪之人。”

  她执玉匙舀了口汤,吹了吹,可一想到眼前人是阿妍的未来夫君,那宋誉....这两人的艰难,她轻叹了声,又放下了玉匙。

  白川舟将她的神情拢入眼中:“你叹气是觉得惋惜?”

  “什么?”

  “他的心仪之人不是你。”

  “啊,不是,”楚引歌摇头,“我替他高兴,但怕他事与愿违。"

  “他和那个人无法在一起?”

  楚引歌未曾料到他脑子转得这么快,通过她的只言片语就能判断大概,点了点头。

  只是眼前人不知,宋誉和阿妍没法在一起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除了王氏,还有他的婚约。

  白川舟忽而笑出声:“楚引歌,你还真爱操心。”

  楚引歌:“......”

  她倒是觉得他爱操心,竟操心起了她的亲事,她不明他的意图,可能是但也不多问。

  重拾玉匙,小口抿着汤。

  听着他继续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与怎样的男子成亲?”

  “未曾,兴致索然。”

  许是因为他将她当人来对待,她答得无所避讳。

  她于楚府一隅,瞥见婚姻的真髓,似束缚的枷锁,羁勒的囚牢,女子在这方天地被困,被可怜的施舍,被迫循规蹈矩,被迫听天由命,她没有兴趣闯入这样的地界。

  楚引歌听他半晌未语,抬眸见他微凝的眉,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太过惊世骇俗,冒犯到了他,“抱歉,世子爷,卑职.......说错话了。”

  “没有。”

  白川舟只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

  他记得白歆曾在他面前自哂过,自己虽然现在嫁给了这浊世中最脏秽不堪的男人,但在豆蔻年少时也曾做过梦,想嫁一举世无双,不染纤尘之人。

  他以为每个女子都会存有这样的希冀,可见也有例外。

  原来世上还存着为了自在,根本就不想嫁人的女子。

  她明明看着那么柔弱,眸光似水,多走几步都会倒下的一个姑娘,却总是会迸发出跟她极其不符的力量。

  “楚引歌,日后在我眼前,不必以卑职自居。”

  白川舟见她的面已见底,从自己的碗中又添了几勺给她。

  “改口。”

  她看着他扼袖执筷,背脊稍稍坐直了些,若非骨节分明的修指下搅动的是一碗阳春面,她会以为他是在抚琴调弦。

  原来他正经起来,风流气会削褪,端坐在那儿,多了种如鹤似松的清举,仿若从笋箨抽出的新竹,典则俊雅,郁芊洇润。

  可正经不过一瞬,就见他塌坐下来,懒散地将碗推给她:“楚引歌,我从没见过哪个京中贵女这么能吃。"

  楚引歌看着自己眼前又是满满一碗,驳道:“我根本吃不下这么多。”

  白川舟一听,还成,改口用“我”了,嘴角几不可察地上勾了勾。

  “你老实同我讲,考入宣安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官家的吃食吧?"

  楚引歌:“......."

  虽然是有这么一层缘由,官家府衙,包午膳,散值前还供有点心,她俸禄是少了点,可每日上值不愁吃,银两就可以攒下来,她很是珍惜这份工职。

  但眼下被明晃晃地拆穿,她有些挂不住,辨道:“谁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活着呢?”

  “哦?”白川舟似笑非笑,“换言之,如果有个人能让你吃饱穿暖,不拘着你,你也会愿意同他成亲?”

  这问题楚引歌之前没想过。

  她顺着他的话,沉吟默思,如果她成亲后还能该上值就上值,不受夫家拘着,还能多个人知冷着热,有个地处遮风挡雨,想来还不错。

  她呷了口汤,眸光倏地黯淡,摇了摇头:“不存在这样的人。”

  她也知,以她的身份地位,不是续弦就是嫁过去当姨娘的,不被欺压就不错了,怎可能有这份自由?

  倘若走了大运,做了正室,夫家纵使对她相敬如宾,也定不可能再让她抛头露面进宫上值,她晚上也不能再飞檐走壁,一身剑术无用武之地。

  她早已认清,女人烦恼的源头就是男人,撇去男人,就无所烦忧。

  白川舟望向她,夏风拂过她的鬓发,淡淡的暗香吹向他。

  那香分不清是来自菡萏还是来自于她。

  他笑了笑,还好她并非完全抗拒嫁人,只不过没找到可嫁之人罢了。

  “同我成亲,你想如何造次都成。”

  楚引歌闻言,猛被呛咳,忙用帕捂唇,面红耳赤,眼泪都被生生给逼了出来。

  “什.....什么?”

  他俯身,修指挑起她的下巴,拿过她手中的绸帕,拭去她眼角被咳出的泪。

  “第一次求亲,不太熟练,多担待啊,世子夫人。”

  作者有话说:

  楚引歌内心独白:再也不来吃阳春面了!

  白川舟内心独白:将这厨子请到府上,天天做阳春面给夫人吃~~

  笋箨(tuo),出自北周·庾信 《谢滕王赉巾启》,指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