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步诛仙4(1 / 1)

大梦 伊人睽睽 576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27章 一步诛仙4

  留声螺没有被江雪禾发现, 最?后却到了花长老花明阶手中。

  那些?捉拿江雪禾的人虽然没有找到缇婴,却仍是尽责地将方壶山搜了一遍。落于淬灵池畔的留声螺本就是有人刻意留下,花长老得到它, 自然十分容易。

  花明阶甚至听?了留声螺的话——少女情窦初开的稚嫩话语, 落到他耳中,十分可笑。

  他不在乎这种儿女情长, 但他知?道?这必然是击倒江雪禾的一把利器。

  诛仙听?上去疯狂,却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始终是要仙人解除敕令。

  花明阶预感,这留声螺必有用处。

  花明阶便去找江雪禾谈判。

  江雪禾如今被扣押在玉京门?的“封仙阵”中。

  听?闻那人夜杀本性不藏,十分难驯。想让那人解除敕令,得想些?法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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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明阶亲自去见江雪禾时, 他驾云腾空,耳目清明, 听?到下方玉京门?中关于江雪禾的讨论。

  弟子们各执一词:

  “长老们说了,江师兄不是青木祖师的转世, 但确实是仙人的转世。咱们不好对祖师不敬, 但听?说江师兄前世的那个仙人,与咱们玉京门?是敌人。那如今我们囚禁江师兄,并没有错。”

  “可原先以为江师兄是青木祖师转世时, 长老们待他那么慇勤。现在听?说不是了, 就这种态度……万一以后又说是呢?他到底是哪个仙人的转世,确定吗?”

  花时与陈子春一同在弟子中,听?他们讨论。

  陈子春犹犹豫豫, 态度纠结。

  他十分想向江师兄询问情况,但江师兄失联已久, 他没有资格联络那般厉害人物。

  何况,仙人之事, 亦听?得他满腹疑问。

  花时脸色不太好。

  但她还是更倾向于她爹没有错。

  众弟子见花大小姐带着她的跟班陈子春一同到来,便默契十分地让路,再不敢如之前那样轻视花大小姐。

  花时道?:“我们只是想让江雪禾解除敕令而?已。只要他肯解,我们又不是要如何。”

  花时又道?:“敕令不解,我们谁都成不了仙,仙门?路断,难道?你们都愿意庸庸碌碌修行一生,却修不出?结果?

  “多少祖师天赋极佳,都在临终时直叹‘仙门?路断’。你们觉得江雪禾无辜,难道?那些?修不成仙的祖师们不无辜吗?”

  有人悄然反驳:“那仙人和玉京门?的仇怨,都是千年?前的事。谁知?道?那时候真相如何呢?江师兄昔日教咱们功法并非不尽责,这样囚禁人家……”

  花时脸寒,她心中亦是摇摆纠结,但她口上道?:“正?是你说的道?理。只要他肯解除敕令,我就求我爹放过他。不管是除名还是什么,让他离开?玉京门?就好了。”

  有人嘀咕:“我若是花长老,不管成功失败,都不可能放这样一个祸端在外活着。”

  花时厉声:“你闭嘴!我爹与你不一样!”

  众人默然。

  却突而?,有人想起来:“那缇婴呢?”

  有人道?:“她跟江师兄关系那么好,她估计也和江师兄一条心。看起来也是咱们玉京门?的仇人了。真奇怪,花长老怎么不把她抓起来?”

  有人道?:“哎,我早看那个小师妹不妥了。她以前总缠着江师兄,还动不动就给人脸子,还要江师兄好言好语带着她跟人道?歉……江师兄现在这么倒霉,说不定都是她连累的。

  “她连累了人,却不敢回?来了。”

  陈子春脸色难看。

  他想反驳,花时却先暴怒:“胡说八道?!缇婴那个小废物,她懂什么?!我看她是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弟子们正?在吵,却忽而?神魂齐齐一震。

  半空中浮现一张长卷,卷轴展开?,浮云滚滚,是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们的名号轮转。

  这长卷是玉京门?的“弟子簿”,记载着所有弟子的生平、阅历、年?龄等等信息。

  此时此刻,“弟子簿”发出?古板苍老的声音,念道?:

  “第二十三代内门?弟子缇婴,自玉京门?名册中除名。从此缇婴生死轮回?,皆与玉京门?无关。”

  众人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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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仙阵”前,花明阶手一收,将“弟子簿”收回?。

  花长老慢悠悠:“如此,江师侄,你可满意了?”

  封仙阵笼天罩地,五行属性的力量凝成一根根肉眼可见的“涤魄丝”,共同压制被困于阵中的少年?。

  江雪禾实在厉害。

  他没有安静被囚,他一直在破坏这个阵。黑衣凛冽的少年?身上、袍袖上、脸上,都被“涤魄丝”割出?了伤痕,但他同样给这个阵法造成了不小破坏。

  封仙阵共有七十二阵脚,此时每一阵脚都要安排一位长老守着,与那被困于其中的江雪禾斗法。

  只怕一阵脚空虚,便被江雪禾找到逃出?的机会。

  花明阶到来时,众长老被江雪禾折腾得苦不堪言、心力交瘁,纷纷向花明阶告状。

  花明阶与那杀气凛然的江雪禾谈话后,便给出?了这个解决法子——将缇婴从玉京门?除名,玉京门?再无法用弟子令牌上所留的力量,来控制或伤害缇婴;而?江雪禾愿意安静待在阵中,不再破坏这个法子。

  江雪禾亲眼见花长老消了缇婴的名字,他自己又用自己的神魂探查一番,才微微笑。

  江雪禾温润有礼貌:“如此,我满意了。有劳长老。”

  藏于暗处操控法阵的七十二长老、站在封仙阵外的花明阶,一时都用古怪又敬佩的眼神打量着江雪禾。

  不愧是仙人转世。

  不再掩藏实力的江雪禾,无愧于他当年?的杀名“夜杀”。

  此时,这少年?慵懒又优雅,疏离又客套。双方分明已是仇敌之势,江雪禾那般清雅温和的模样,又让他们生出?错觉,以为双方之间还有谈判的机会。

  丛丛黑气包裹着江雪禾,那是黥人咒。

  花明阶道?:“你还是不肯解除敕令吗?”

  江雪禾挑起眼。

  他慢条斯理:“我说过了,我不会。”

  他轻笑着叹:“可惜你们不信啊。”

  众人怔怔:江雪禾本性……这般的“妖气森森”吗?

  哪里像个仙人模样?

  他们不会又搞错了吧?

  长老们偷看花长老,花长老却确定没有弄错。

  花长老道?:“解除敕令,天下人皆可看到仙路大门?。这是对世人都有好处的事。你为何不肯?”

  “花长老好是大义凛然,”江雪禾慢吞吞,温文有礼,“敕令一旦解除,仙门?有路,魔门?亦有道?。早已消失很?久的魔气会再次纵横天地,滋生魔物,破坏普通百姓的生活。那可不是如今的无支秽、秽鬼比得上的力量。你为了成仙,不惜要魔重新诞生吗?”

  在场诸人,皆有些?不自在。

  玉京门?本身圈养的无支秽,不就是为魔而?培养的养料吗?他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若世间再无仙路,他们自己都要生出?心魔了。

  有人便正?义凛然道?:“魔气又何惧?我玉京门?除魔卫道?,以为己任。”

  江雪禾幽幽看着他们。

  他玩味道?:“恶魔一旦放出?,就收不回?来了。”

  花长老甩袖,阻止他继续蛊惑他人之心:“你枉为仙人,却不庇佑众生,如今还说这样的胡话,将魔与仙同道?而?论。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为众生着想,昔日便不该封印仙门?,只封印魔门?便是。”

  江雪禾道?:“凡事皆有代价,皆要平衡。”

  他俯下眼,暗自思量。

  花长老:“说来说去,你不肯如我等所说,听?我们的安排,和平解除敕令?”

  江雪禾撩起眼皮看他们。

  他不说话,已然是一种态度了。

  花长老怒道?:“好,那你就别怪我等的手段了。”

  花长老拂袖要离去时,听?江雪禾慢悠悠:“凡事皆有代价。你如此行径,可能承受你将要面?临的代价?”

  花长老悚然一惊,回?头看他。

  江雪禾静静看着他们:“惹怒一个仙人的代价。”

  他话语平静,话中凉意,让一整个封仙阵内外之人皆失声,心中不安。

  花长老半晌咬牙道?:“若能解除敕令,我为众生先迎仙人之怒,义不容辞。”

  江雪禾轻嗤一声。

  众人又怒又惧。

  --

  接着,玉京门?中的弟子们,先从长老们那里听?说——

  江雪禾曾是“夜杀”。

  夜杀之名,夜杀之恶,多年?前,是笼罩于修真界低阶修士头顶的一片乌云。他们不知?有谁会买自己的命,不知?何时会被无冤无仇的夜杀取走性命。

  断生道?灭门?,修真界人人叫快。

  而?江雪禾就是夜杀!

  花时和陈子春皆怔愣。

  连陈子春,都霎时想起了以前自己做凡人时,听?到的许多无辜修士死于夜杀之手的噩耗。

  连很?少下山的花时,都听?说过夜杀的残忍弑杀。

  弟子们纷纷怒起:“我入门?前,曾有一个交好的师兄,就是被夜杀所杀!”

  “我伯伯一家十三口人,都是被夜杀所害!”

  其实“双夜少年?”在断生道?中也是十分厉害的存在,只杀厉害人物,寻常人物不值得他们出?手。如今众人口中提到的大多案件,与夜杀无关。而?与夜杀有关的那些?杀人事件,当事人大多不愿意提。

  众弟子只义愤填膺:“我早觉得江雪禾人面?兽心,不值得当弟子首席!他平时总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但你们想一想,谁占过他的便宜啊?”

  “他伪装成普通弟子进?玉京门?,该不会想灭了玉京门?吧?”

  “狼子野心,口蜜腹剑!江雪禾实实伪君子,该杀!”

  “我、我要为我伯伯一家报仇!”

  而?消息灵通的,知?道?更多的事:“江雪禾身染黥人咒!你们想想,什么人,会被黥人咒找上,被成功种上黥人咒?手里罪孽不多的人,黥人咒根本无法上身!”

  “身负黥人咒的人,都会疯魔,被孽力吞噬,成为世间大害。”

  黥人咒!

  那便不值得犹豫了——黥人咒只找罪孽深重之人。

  上天早已判了江雪禾死罪,他们要手握正?义之刃,除掉黥人咒所缚的恶徒。

  陈子春和花时被裹挟其中。

  群愤之下,所有人共同仇恨一件事、一个人,个人的思想便都无足轻重。

  他们只记得江雪禾是恶人。

  他们觉得诛仙是为天下除害,是大义之举。

  何况诛仙后,仙路重启,对每个修士都是大善之事。

  被大势裹挟着的每个人,跟着众人的口号,迷失自己。他们迫不及待地寻找着江雪禾的每一处错,审判着他昔日的每一个微不足道?的行为。

  可惜江雪禾为人低调,很?少与他们同行。他们的目光,便落到与江雪禾相交的人身上。

  昔日可亲可爱的人,如今看起来皆是恶徒:

  “那个缇婴,一直装可爱,装傻!她其实恶毒、自私、阴森,我还亲眼看过她偷食堂的饭呢。饿死鬼投胎!”

  “还有黎步!江雪禾是夜杀,那黎步是谁?他是不是……”

  有人狠狠推那个说“黎步”的人一把,急忙使眼色:黎步虽然不在,可他们其实都猜到了黎步是“夜狼”。一个没有被关起来的夜狼很?危险,轻易不要得罪。

  于是人们继续审判:“陈子春平时也常跟在江雪禾身边啊……”

  众人目光落到陈子春身上,陈子春一慌。他结巴:“我、我……”

  花时狠狠将陈子春拉到自己身后,她挡住人,挺胸直面?众弟子:“我们和江雪禾势不两立!我爹是现在的代掌教,你们要和我爹对着来吗?”

  弟子们不敢说了。

  他们倏而?抬头,看到无数仙鹤从玉京门?主峰飞出?,向各方天下飞去。

  仙鹤们腿上绑着卷轴,口上直呼:“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众人呆呆地仰着头。

  羽白仙鹤们载着玉京门?的决策,征集天下修士共同诛仙。

  只有生灵意念,可以对抗仙人之力。只有无数意念集合统一,他们才能按照封仙阵说的那样,封住仙人之力,逼仙人解除敕令。

  仙鹤们拍翅飞过高?空:“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渐渐的,下方弟子们跟着握拳高?呼:“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

  黎步被关在一“南墙阵”中。

  他意识到花长老用他给的信息,将江雪禾骗回?来。

  黎步愤怒之间,被早有准备的玉京门?人困在南墙阵中。他破坏阵法时,听?到外面?的“诛仙解敕”之声,不禁失神。

  静心殿中,剑阵中的沈玉舒起身,凝望着天窗口飞过的羽白仙鹤,听?到“诛仙解敕”之语。

  她脸色微变。

  沈玉舒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她思量来去,踱步往复。她终是召出?持月剑,嘱咐月奴:“帮我打听?打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在缇婴那一边,她一直不知?道?玉京门?山上发生的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解除了弟子名号,玉京门?已经收回?令牌——

  她的识海中,江雪禾所留的那团迷雾,既罩住她的灵根,也屏蔽了她神魂中一定程度的感应。

  缇婴只是闷闷不乐,心神不宁。

  白鹿野带她走的路,也分外巧妙。

  这一路都是凡人之境,偏僻地段。既避开?散修、名门?大派的修士,也避开?巫神宫在中州所设的神女宫、天官宫地段。

  这条路,是江雪禾早早安排好的。

  白鹿野不过在忠实执行江雪禾的计划。

  师兄的计划安排得实在太满了。只要按照师兄的计划走,缇婴便永远不会知?道?江雪禾在经历什么——

  那日天濛濛,雨霖霖。

  背对着他的江雪禾声音清渺淡漠:“……带着她回?千山。千山封印已然解开?,你们可以回?山去了。之后开?启护山大阵,外界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必理会。

  “你带着缇婴一同修炼。

  “她年?纪小,情缘浅,好一些?差一些?,都只是一时的,她不会太在意。她若问起我,你就说我有事在外忙,待我处理好了就回?山。”

  江雪禾甚至将一大片写好的留音符交给白鹿野。

  江雪禾说:“若是我还在,她在神魂中与我说话,我自会想法子打消她的疑问。若是我已经不在了……你观她神色,时不时用这些?符纸哄骗她吧。我在里面?留了很?多声音……应该足够你糊弄很?久了。

  “然后,她起初会与我赌气,接着是恼怒、怨愤,最?后……会忘了我。

  “我若是有法子,便会归来。若是没法子……这样结局,对她已是极好。”

  白鹿野询问:“她喜欢你,怎会忘记你?”

  江雪禾垂着眼。

  师兄的声音在薄雾中那样单薄、沙哑:“……她会忘了我的。”

  就如他在心魔中看到的那样。

  他多么惧怕她遗忘他的结局。

  而?今他却不得不将故事导向那样的结局。

  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他不能确定……不确定的事,就不要拉缇婴入局了。

  --

  缇婴心情很?不好。

  白鹿野心事重重,既担心他们路上撞到散修,又有些?伤怀于江雪禾。

  他还得收敛这些?,安抚缇婴,每日逗缇婴开?心。

  缇婴却没心思理会二师兄。

  她心事不宁。

  自从离开?方壶山,自从她哄着二师兄在山下等了江雪禾很?久都等不到江雪禾来追她,她便忐忑不安。

  他怎会不来找她呢?

  他没那么喜欢她吗?

  怎么会呢?

  她自己听?自己留在留声螺中的声音,都感动非常,热泪盈眶。若是师兄给她留那样的话,她必然抵抗不住,必是要去追师兄。

  那为何师兄不来追她呢?

  她的话残忍到他接受不了,连她主动一次,他都仍然生气?

  若他一直生气……他一直不理会她,她怎么办呢?

  缇婴纠结万分。

  这几?日,她不断进?入自己的识海,思量着要不要用神契联系他。可她终是无法下定决心,心中有一腔怨气。

  总是被呵护被谦让的孩子,习惯了理所当然。当那人不再向她低头时,她难免错愕震惊,满心委屈。

  缇婴在识海中翻找无果,退了出?去。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拿出?自己的乾坤袋玩耍。

  她的乾坤袋中堆满了吃的喝的玩的,她一一摆出?来,怔怔看着夜宿的床头被摆得琳琅满目:

  糖果、雪丸子、泥人、木偶、剪纸、纸鸢;

  叠得整齐的四季衣物、发带、胭脂、口脂、梳子。

  她闷闷不乐地把玩这些?,听?着一墙之隔、白鹿野与她的说话声:“过几?日,就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了,你今年?想要怎么过?我们要不回?千山,让师父给你过?”

  缇婴不吭气。

  白鹿野大约知?道?她脾气,夸张十分的:“大师兄还在我这里留了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想不想要?”

  缇婴:“不要!”

  她怒气冲冲:“我不要他的。”

  ……她要他人回?来。

  只送礼物算什么?

  可她没有说出?来,白鹿野以为她小孩子脾气,便又说起其他的庆生礼。

  缇婴又不理会他了。

  小师妹的脾气总是这样,白鹿野误以为哄好了她。他困顿又心烦,仍笑嘻嘻地与她道?了别。她没有再吭气,白鹿野以为她睡了,便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试图与江雪禾联络,联络不上;他试图与南鸢联系,也找不到人。

  白鹿野怔然卧倒,只觉天地苍然,自身微渺薄力与天相抗,何其艰难。

  --

  缇婴则是趁夜离开?,走了返程路。

  她夜里乱翻自己的乾坤袋,越翻越难过,委屈地掉着眼泪,只恨江雪禾不来。

  乾坤袋中全是他准备的,她此时恨恨地想将这些?东西?全都烧掉,火苗已经从符纸上燃起来,她又快快把火扑灭,更觉心酸。

  他把她变成了这样不果断的人。

  他怎能辜负她?

  蹲在乾坤袋旁边掉眼泪的缇婴,忽然发现乾坤袋中少了一物:参与明年?开?春“猎魔试”的令牌。

  年?初下山前,她从沈玉舒那里早早拿到了这令牌,虽然还没想好如今到底要不要去猎魔试,但是令牌不见了,她便必然去不成了。

  她的乾坤袋,只有江雪禾可以翻动。二师兄都没有这种特权。

  如今令牌不见了,若不是缇婴自己不小心弄丢的,那必然是他拿走了。

  缇婴虽然不知?是不是自己弄丢了,但是一出?事,她必然怪罪到江雪禾身上……

  黑夜中,守着乾坤袋的少女眼睛倏然明亮,沾着水雾的眼睛烂烂若星子。

  缇婴嘀咕:“必然是他!”

  她找到了理由,欣喜万分,快速无比地收好乾坤袋,急急忙忙跳出?客栈,要走回?头路找江雪禾。

  她想跟他算账。

  她要质问他拿走自己的令牌做什么。

  她还要……还要他抱抱她,亲亲她,不和她吵架,和她一起回?千山过生辰。

  --

  白鹿野天亮之时发现缇婴不在。

  他慌了神,忙去找缇婴。

  他在离此地不过半里的山巅找到了面?色苍白的缇婴。

  仰起头,可以看到空中拍翅而?过的仙鹤们。

  缇婴乌发拂面?,雪衣单薄,猎猎托着纤细腰身。

  她指尖燃烧着一张符纸,花时的声音随着符纸而?一同堙灭:“……身负黥人咒的混入玉京门?的恶徒夜杀,难道?不该杀吗?”

  天空中飞过的仙鹤们口吐人言:“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濛濛亮的天幕下,山下火光稀稀疏疏,无数散修、各门?派修士遵照仙鹤所引,前往玉京门?。法眼张开?,五感散发,能听?到空气中无数弱小的声音汇聚成的河流之声:

  “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山巅是如此之冷。

  天地是如此寂寥。

  白鹿野与师妹之间的距离这样短暂,却沉重得他快要迈不出?步子。

  白鹿野艰难万分:“小婴……”

  缇婴回?头看他。

  拂到面?颊上的细碎发丝凌乱湿润,她睫毛与眼睛一样潮湿。

  缇婴道?:“他们都要杀师兄吗?他们不是很?敬仰师兄,以前觉得师兄是仙人转世,他们都觉得很?自豪吗?”

  她困惑问:“他们不是很?喜欢师兄,只觉得缠着师兄的我有些?烦吗?为什么他们现在变了?”

  世间恶意与善意转变过快,年?少的女孩很?难看懂。她虽然看不懂,她却知?道?何谓恐惧、张皇、迷惘。

  这尘世间的道?理这样复杂,她一人独行踽踽孑孓实在慌然。她需要师兄。

  缇婴眼中的星光,一点点凝聚,点点光暗,流光仓促,在风中一吹变散。

  缇婴垂下眼。

  她握紧自己手中的乾坤袋,她道?:“我要回?去。

  “我要救师兄。”